夏侯展两两相望的姿势,更要命的是,对方的两只手撑在他的两侧,很深情的目光,带着浓重欲望的喘息,这姿势,这气
氛实在是太暧昧了。
康远在这方面的知识,远远不如从懂得情事之后就努力“博览群书”的夏侯展丰富,因此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是拼命
的推拒着夏侯展,一边道:”小王爷,你让我起来,我喊人给你铺床。“
“放你起来?若放了你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把你压在这里了。”夏侯展没有起身,他的眼睛一片清明,哪还像是
一个醉酒的人的样子,伴着他大胆露骨的话,他缓缓俯下身去,轻轻在康远的睫毛处吻了一下。
一个轻轻的动作,但其中的意义却已经十分明了。康远吓得脸都白了,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等挣扎,对方整个身子都压了
下来,凉凉的嘴唇在自己的唇上厮磨着,一双手也伸进了衣襟,抖抖索索的去撩中衣。
直到肌肤被有些凉意的指尖侵袭,康远才终于想起来反抗,之前他真的是被吓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夏侯展对自己竟然
抱着这份心思。
待反应过来之后,他一张脸羞愤的通红,拼死的推开夏侯展,怒吼道:“小王爷,请你自重,康远虽非贵族皇亲,却也是
个铮铮男子,你……你太不尊重了。”说完,狠跺了一下脚,怒气冲冲的离去。
夏侯展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才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躺倒在床上,用手遮住眼帘,他苦笑道:“怎么办?
康远,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对你用强,我舍不得,也不敢,我不想断了唯一的一条退路。可是……可若不用强,你什么时
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思,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两情相悦呢?”
平心而论,夏侯展若在今夜对康远用强,是完全可以得逞的,但他也明白,从此之后,自己就再也别想得到对方的心了。
他爱康远,爱到想把他的身心都独占起来,为了得到对方的真心对待,他不甘心的放弃了这次大好机会。反正,康远已经
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剩下的,便是要卯足劲儿追求他了。
08.
这一追,便是几年的时光。康远自从知道了夏侯展的真正心思后,对他更是采取避如蛇蝎的态度,下人们觉得奇怪问他,
他也不好意思把这件事说出来,只好以之前的借口搪塞,说夏侯展因为喜欢出风头,总想将自己比下去,他又不愿和对方
比试,因此倒是躲避的好。
后来实在避不过去见着了,只不过说几句话,夏侯展就开始抬杠。看着他的少年眉目,又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孩子,实在
不必较真儿,只要等时日渐渐长了,他总会知道这种感情是错误的,总会改邪归正,自己不该只因为那一次的事情便斤斤
计较到如今,因此也能放开胸怀对他谈笑,然而那距离却始终保持着。
夏侯展也知道,康远还是把自己当成孩子,那浅浅淡淡的笑里,从没有过半点儿心动,这让他着恼,更让他无奈,然而时
光渐渐逝去,那份牵挂和情愫却是与日俱增,丝毫没有像康远希望的那样慢慢褪去。
两人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相处了几年,一直到夏侯展对康远的耐心彻底用尽。
夏侯展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是对康远,他却付出了足够的耐心,若是夏侯轩知道他对康远怀着的这份心思和忍耐
力,只怕能在乾坤殿里石化一整天。
他一直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万万没想到,几年的等待,康远不但没为自己打开心扉,倒是给了他一道霹雳,他
竟然……竟然要成亲了。
知道这件事的当天,夏侯展气得把府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他已经几年不发脾气了,如今原形毕露,只把一
屋子的仆人吓得噤若寒蝉。偏偏康远是相府公子,不是他随便就能掳回府中的,他甚至都没有机会没有立场去阻止对方娶
一个女人。
夏侯展在这种绝望的时候,忍不住动了杀机,他在当天晚上换上了一身夜行服,想要去杀掉那个和康远定亲的女人,却被
鸳鸯阻止。
这看事通透的丫鬟轻声叹道:“小王爷,你杀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康公子是相府的公子,还怕没人许给他吗?何
况你若真杀了那女孩儿,别人不知道真相,康公子多聪明的人,定然会知道的。到时只怕你们就真的结了死结,再也解不
开了。”
鸳鸯说的有道理,夏侯展颓然坐下,看着窗外呆呆的睁了一夜眼睛,第二天半上午,有夏侯轩的口谕来,宣他进宫。他无
精打采的换了衣服,想着这样也好……进宫后看看找哪个全身都是坏水的妃子商量个办法出来。
谁知还不等走到皇宫,远远的便看见康远的轿子。夏侯展浑身一震,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魂不守舍的跟在了对方的后面
。
一直看着他上了那座小丘,便知康远只是出来游玩而已,心中惨笑道:他现在是春风得意了,马上就要成亲,哪里还能顾
忌旁人,看看,这是高兴的昏了头,身边连一个人都不带就出来了,若遇上那劫匪……
想到这里,不由得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恨恨自语道:“没出息,他定亲的时候,何尝想过你一丝半毫,这时候却还为他
着想。
这样想着,忽然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去皇宫的,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将自己的侍卫留了两个下来,嘱咐他们暗中保护康
远,自己则匆匆返回,往皇宫而去。
经过山脚下的时候,忽然远远的听到时隐时现的呼救声,夏侯展愣了一下,本不愿理会,然而那偶尔传来的声音实在太过
凄厉,再怎么说他也是王爷,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就这样弃之不去似乎有些不好,皇兄一向都是勤政爱民的好典范,自己
这样冷血,说不过去啊,这时候他恨自己长了这么好使的两只耳朵了。
于是皱眉想了片刻,夏侯展便和几个侍卫提气向那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因为距离实在过于遥远,跑到一半的时候,呼
救声就消失了,众人心中一沈,都知道那人可能遭遇了不测,因此更加发力狂奔起来。
果然,没多久视线内就出现了一幢茅屋,有两个汉子正提着裤腰带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的,看见他们,先是一愣,接着
二话不说便拔足狂奔起来。
夏侯展一点头,其中两个侍卫上前将他们揪住拖回院子中待命,这边夏侯展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眉头更紧皱起来,
略微沉吟了一下,他还是进到了屋里。
屋中的情景惨不忍睹,一个男人倒卧在血泊之中,另一个农妇模样的女人赤身裸体的倒在丈夫面前,明眼人一看,便知道
这两人遭了什么事情。
09.
夏侯展这时候虽然满心里都是烦恼康远即将娶妻的事情,对其它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但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怒发冲冠,出
来先给那两人几个飞踢,才恨恨骂道:“丧尽天良的畜生,秋凉,把这两个禽兽不如的混蛋给我活活打死,要这种人在世
上干什么?浪费米面吗?”
秋凉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夏侯展冷冷看着那两个大汉翻滚求饶的模样,就觉心中有
一丝阴狠的快意,这些日子因为康远定亲的事而被堵得满满的心里似乎也有一丝空隙透了出来。
一想到康远,夏侯展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接着一个恶毒的主意便猛然浮现在脑海中,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做出了决定,
冷冷的一挥手,对秋凉道:“先让这两个禽兽多活些日子,秋凉,你过来,本王吩咐你一些事情。”
秋凉住了手,来到夏侯展面前,听他附在耳边说了一番话,这忠心侍卫面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沉稳点头,躬身道
:“是,王爷,属下一定办到。”
夏侯展点点头,秋凉是他身边的心腹,他是信得过的。于是再冷冷看了地上已经被揍成猪头的两人一眼,他迈开步子优雅
离去。
而远在山腰的康远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今日出来游玩,本是和一个向来投机的朋友有约,所以身边才没带一个
人。朋友家贫,又傲的很,不肯接受资助,所以他只恐带了下人会让朋友觉得没面子。
谁知在山腰的凉亭上等了半日,也没等来人。康远不由得摇头苦笑,暗道这家伙想是又忘了约定,不然就是家中出了什么
事情,于是起身下山,心想倒不如去看一看,真的出事了,也好在旁边帮帮忙。
康远交游广阔,文人们从来都是十分高傲的,他身为相爷之子,若要得到这些人的真心认可谈何容易,也正是因为他温润
如玉的性子,总是会替他人着想,且这性子一直都没有变过,所以才使得整个京城的文化圈都以他为中心,更以他为荣。
刚刚走出凉亭,便见对面有两个人迎面走过来,细看一看,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思忖间,那两人已走到近前,见那两人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康远还以为真的是有过交情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谁
知下一刻,擦身而过之时,就觉得后颈处一阵钝痛袭来,然后他就昏迷过去了。
待他再醒来的时候,还未等睁开眼睛,便闻到一阵阵的血腥味。康远吓了一跳,连忙睁眼爬起,四下里一望,就发出一声
凄厉的惨叫,只见屋中角落处倒着一对男女,那女子浑身赤裸,身上血迹已经干涸了。
康远活了二十多年,也没经历过这般恐怖的事情,只觉得一双腿如同筛糠一样,毕竟是文人,不能指望有多大的胆子。什
么从容优雅这时候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要出去。
身子打着颤抖,好容易才挪出了门,没有了那恐怖的场景刺激大脑,康远总算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抹了抹头上冷汗,心
中旋即燃起滔天怒火,暗道是谁做下这样丧尽天良之事,上天既然让我在此,莫不是就想让我替他们伸冤?既然如此,一
定要揪出凶手。
义愤填膺的康大公子此时完全没想到自己出现在这里,应该和上天的委托没什么关系。不过下一刻,当他一低头看见自己
的衣服上全是血迹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些糟糕了。
刚想到莫非是有人陷害?就听见一阵叫骂声传来:“好你个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奸杀人命,来人,给我锁了。”
随着话音,十几个捕快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把康远给锁住了。
论理康远是一个文人,本不用这么多捕快,但因为是芮亲王的委托,捕快们哪个不卖力,都奔着趁这时机向小王爷表表忠
心,就算捞不到一官半职,也许还能有红包可拿,所以一下子便来了一大群。
康远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都是空白一片,他是才子,不是神探,所以丝毫没想到这些捕快出现在这里
,是多么的不合情理。
他只知道自己被冤枉陷害了,而且这还是个死局,那两个人不知去向,连替自己作证的人都没有,不过再想一想,就算知
道那两人的下落,只怕他们也不会替自己作证吧,被弄昏过去,肯定就是那两个混蛋的手笔。
浑浑噩噩的被带上了一辆马车,一直到进了单间的牢房,康远的脑子才微微清醒过来。
10.
此时的他虽然还是六神无主,但总算能静下心来,仔细想了一想,父亲是宰相,未必在皇上面前就说不上话,只要皇上仔
细的查察一番,自己这案子或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回想一下那打昏自己的两个人的相貌,只要找到他们,即便不承认陷害自己,也总有办法慢慢套
出他们的话来,刑部尚书金大人还是很能干的。
然而康远万万没想到,自己进了这牢房,一直到傍晚,父亲和母亲竟然都没有露过面儿,他心中惴惴,暗道莫非父母真的
信了这桩案子?不,不可能,他们是了解自己的,他们应该知道自己不会做下这种事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替自己洗刷冤
情的。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
傍晚的时候,狱卒送了饭过来,饭菜居然不错。但康远此时哪有心思去在意这个,见到那狱卒起身要走,他连忙一把拉住
,期期艾艾的问道:“狱卒大哥,请问……有没有人来探望我?哦,我……我姓康名远……”
一语未完,那狱卒就冷冷笑道:“知道,康远康公子么,相爷的独生子,听说还是咱们京城里有名的才子。啧啧,看着这
时候挺斯文有礼的,怎么就不学好,做下那等人神共愤之事呢?
他又看了康远几眼,嗤笑道:“算了,你这种人不过是披了张人的皮而已,哪里能叫做人呢?根本就是只禽兽畜生。我实
话告诉你吧,你这案子惊动了太后,虽然你身份贵重,也挡不住太后雷霆震怒,你还想你爹娘来探你帮你想法子是吧?我
劝你趁早儿收了这妄想,奸杀妇人被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在,你这案子翻不了身。”
“我……我是被冤枉的,狱卒大哥,求你让我见见我爹,我……我发誓,我发毒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若那事情真是我
作下的,愿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狱卒大哥……”康远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情急之下拽住了狱卒的袖子大
声哀求,却被他一把甩开。
“你求谁都没用,太后说了,你这案子情节太过恶劣,你又是相爷之子,唯恐树大根深,串通匪人逃逸,让我们严加看管
呢,别说你爹娘了,就连你府里的苍蝇,也不许飞进一只来。”
狱卒说完,也不理会康远在身后大呼小叫,一边走一边挥手道:“赶紧吃吧,等会儿我来收的话,想吃也没有了。”
康远到此时还未完全绝望,然而在狱中熬了几天,别说爹娘,就连下人朋友也没一个过来探他的,于是他明白了,这案子
大概已经是死板钉钉,再无转圜余地了。
得知了结局,反而平静下来,心想死有什么可怕的,人生难免一死,就不是被斩首,也或许得病或许遇祸的横死。只恨我
冤死不打紧,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看来这段冤情,只有到阎王面前分辨了。
定下心来之后,便恢复了相国公子一贯的优雅从容,好在这单间牢房里的待遇着实不错,每日可以梳洗沐浴,伙食也好,
荤素搭配,每顿总有十几个,也未让他穿那种又脏又破的囚衣,反而有一天,狱卒还送进了几套做工精细的锦缎素衣。
虽然这些狱卒们恨康远做下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被誉为第一才子的相国公子,真是人中龙凤般的人
物,单凭他这清雅俊秀的容貌,高贵从容的气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何苦去奸杀一个可怜的农妇,到底将自己
的前程名声一股脑儿葬送了。
康远遭遇的这一切,自然都是夏侯展的杰作。他已然有了周详的计划,为此,他连许久没有见的太后都利用上了,不惜以
死相逼。
太后虽然有愧于康家,然而私心里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儿子,何况她本就对儿子有愧,又疼爱这个么儿,再加上对方一脸的
决绝,言说不帮他得到康远,这条命迟早就要害相思断掉,所以太后满心的愧悔之下,也不得不答应儿子,情知自己做下
这事儿,就要进十八层地狱的,但此刻也没办法了。
夏侯展因为一切尽在掌握,所以便忍住了不去探监,唯恐康远看见自己后,一下子就能想通其中所有的关节,一旦透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