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下——天山童猫

作者:天山童猫  录入:11-04

提醒着点,毕竟方才还是生死相搏的对象,翊不敢多言,海盗却也不敢违抗,面黄肌瘦的脸上尽是虚伪的嘴脸,尽管看不

惯,想着一会儿下船就解脱的翊从机关兽上下到船上,全然陷入不能适应的海上颠簸中。

临近海岸线,船的行驶速度渐渐放慢,似在小心沿岸的暗礁,翊握紧栏杆,不敢叹息。短短一段海程他根本不能适应,海

潮的腥臭冲着鼻腔,好像一开口就会呕出来。脸色渐渐惨白,旁人发觉了他的不适,表情各异,有的缴械投降的海盗偷偷

脱离他的视野,身后藏着暗光。然而翊,无暇顾忌一切。

船只靠岸,负责伏击的校尉走上海滩,各个严正以待。见此阵仗,海盗们推搡起翊来,“大爷,我们有心投降,劳烦你下

船与他们讲一声,不要伤我们性命啊!”

头昏脑胀,但觉得也有必要,翊点头应允了。返身要骑上机关兽时,两人却将他拦下,手中寒光熠熠,不是短刀还会是什

么?翊强打起精神,正色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想投降了吗?”

“哼,阻截我们的就你一个厉害,先杀了你,然后再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受死吧!”恶狠狠的海盗不顾同伴的阻

拦,挥刀相向。一个踉跄,翊倒退数步,躲过一击。仓皇喘息,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冲口而出,扶住船沿的翊只觉天旋地转

,斜眼瞥去,解除唯诺的人越来越多,摸出尖刀靠过来的人挤如沙丁鱼,形势急转直下。

翊万分恼恨,原本为防机关兽动作幅度过大而固定下的磁书仍在机关兽背上,而他被众人围堵,腹背受敌,根本闯不出去

,不要说爬上机关兽反击了,当下能不能安然度过还是个问题。

假意靠岸的船突然急转方向,又有离岸而去的趋势,眼见形势不对校尉赶紧投放信号弹,崖岸上方未撤退的机关部队重新

装弹投射,只一条船目标太小,几番投射都落了空,而围困在船上的翊,捂着泛腥的口鼻,动弹不得,只有举白旗投降。

不过海盗似乎没有他这般慈心善意,势要斩草除根。

“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死在我们手上你不算冤。”首先拔刀相向的海盗理直气壮道,“你放心,你的机关兽我们不会劈

了,兴许留着对我们还有好处,哼哼……”

我要死在这儿了?翊有些难以置信,仗着师父传授的机关术,他自以为纵横世上不会遇到敌手,只可惜,光靠机关术,忽

视体术的他一旦离开了机关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就像此时此刻,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可他还不想死。才刚

刚重逢,还有好些话没有说,还有好些事没有做,他还想让烈和师父见面,让他最重要的亲人见证他的幸福……

凌光闪过,他下意识闭上眼,利器砍在身上只是片刻的事。烈……脑中浮现的是他疼惜自己的笑脸。

惨叫自别人口中传来,预感降临的疼痛并没有落下,睁开眼睑的短暂瞬间,耳旁又是接二连三几声悲号,眼睛睁圆,一个

矫健的身影自行在人群中穿梭,周身泛着冷冽清丽的光,状若落雨划过海盗的身躯,前一刻还是惊诧,下一刻衣服迸裂、

鲜血横流。绝望自黑色的瞳色中倾泻,间歇便失去了生命的光辉。

狠、绝、准,三个字闯入翊的脑海,这是他此生学不来的东西,然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无情杀戮机器天生具备的,生来

弥补他优柔寡断而存在。

“烈?!”机关兽居然回来了?!它明明摔下城楼的呀,若比喻成人,早就筋骨尽断咽气了,怎么突然又活蹦乱跳了呢?

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将它复原……莫非是师父!翊欣喜若狂,一晃眼,另一张焦急无措的脸映入眼帘,他目不转睛地

看着,看着对方眼中身形憔悴的自己,看着他几乎发狂的表情,翊抢先一步拥住他,前一刻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这一

刻上天就把他送来了,真好。

“翊,你没事吧?受伤了?除了手臂还有哪里?你的脸色好差。”烈焦急拉开他望着他的脸,抚着他的眉,望见溅血的手

臂,眉头又皱紧了。

“翊,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对不起。”这一回,他主动将翊环进怀中,捧着他的头细细哽噎。还以为有机可乘

的海盗大吼着朝烈的脊背砍来,翊的眼睛骤然睁大,来不及推开箍住自己的人,眼见砍刀就要劈下来,机关兽“烈”一头

撞来,海盗腰间剧痛被撞翻在地,唯见“烈”嘴中刺出的利刃上满是红色的血液。

“烈……”看见昔日失去生气的机关兽重新站在面前,翊很是欣慰。

“怎么了翊?”还以为翊叫的是自己,烈松开手捧着他脸问。

“没事,”他摇摇头,该怎么告诉烈自己给机关兽也取名为烈的事呢?他应该不会吃醋吧。转头看看船上被砍杀的七七八

八的海盗,翊有些着急,“唉,刀下留情,人死光了谁掌舵回去啊?”

机关兽“烈”这回似是杀人杀出了兴趣,全然没有理会翊的低呼,照例追逐着面露惊慌的人直至在他们身上刺上一刀。这

真是我的机关兽么?怎么不听我的话呢?翊手脚有些冰凉,总觉半年不见,机关兽虽然恢复原状,却好像转了性情,别是

师父动过什么手脚了吧。

“翊,活着的人都逃光了,怎么办?”撂倒一个妄图偷袭自己的人,烈忙不迭将他圈入怀中保护着,双目四望,竟不见还

有力反抗的人影,船上海盗八成被机关兽教训地满身血污,倒在甲板上奄奄一息,另外两成怕死的则跳海而去,生死未卜

“唉……”长叹息,机关兽“烈”收尽身上的机械刀,乖顺地走过来,蹲下伏在翊的腿边,这副泰然的模样哪见刚才的凌

厉无情。本想责备两句,但见机关兽“烈”露出双幽幽纯色的碧眸,什么话都咽下了,对待围在身边的两只,他只有宠溺

的份。

“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翊问身边的两只,一个脑袋伏在他的颈项间,舌头轻轻舔舐,似要平复紧张情绪下生出

的鸡皮疙瘩,谁知经他这么一舔弄,翊的脖子上又爬出了麻麻湿热的感觉。而另一只,装腔作势做乖宝宝,干净的身躯上

不见血腥,但那气息仍是萦绕不散,怎么也除不尽。

该死,到最后还得自己想法子么?白了身旁的烈一眼,怨气成倍,谁让脚下的那一只不懂回答,装傻地摇头晃脑,自然全

算到烈头上了。

“翊,你好凶诶……”烈果真感觉到翊的超重怨气,可怜兮兮地嘟起嘴。

弹了下他的脑门,翊抽身去看焰,翻身上焰的脊背还没坐稳,烈就追了上来,贴紧他的脊背坐下,连根针都插不进,翻了

个白眼,翊一边操纵焰一边问:“你怎么来的?”

“这只机关兽带我过来的。”烈亲亲他的发尾,嗯,幸好咸腥气没有污染他的翊,口味还是一样的好。

“你在哪儿找到的?”不理他的动作,翊专心致志操纵起焰,虽说焰的威力惊人,但是磁书过重,不能随时随地带在身边

不太方便,看来日后还得改进才是。装乖的机关兽“烈”似是知道自己的主人要弃船而去,恢复站姿不离焰的左右,绿色

的眸子映衬着红色的眸子,好似双生。

“不是我找到的,是它忽然冲出来救了我的,然后它就一直带我来到这儿了。”

“怎么跨海过来的?”焰在驱动下站起身来,掌下的船只不稳地晃了晃,翊的脸又白了层。

“用飞的。”烈毫无预兆道。

翊一惊,身下的焰也抖了下,他回头质问道:“胡说八道,烈是我的机关兽,我怎么不知道它会飞?”

“翊,你竟然叫它烈!明明烈只有我一个!”话一出口,烈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小孩心气实在厉害,扭着翊的胳膊要他换

名字,“我不管,你换个名字。”

“知道了,烈只有你一个,现在先想法回陆地好不好,其他事日后再说。”

得到翊肯定的答复,烈这才罢休,搂着他的腰自作主张地把玩腰带,那绳结似乎一扯就会开,如果扯开了不知道翊会不会

生气……答案是想当然的,还没脱离险境就先想着满足淫欲,不被打才怪。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似是通了灵性的机关兽“

烈”重新呈趴卧状,懒洋洋的,就差仰头打个哈欠。

焰是决计不会飞的,想走必须得岸上人帮忙,至少得架几艘小舟在海上充当跳板,兴许还能回到岸上,可这回上哪儿找人

去?要不让“烈”飞一次瞧瞧?

正犯愁着,海上忽然传来了呼喊:“翊兄弟──翊兄弟──”

探头一看,翊不由大吃一惊,这个季伯,怎么这般神出鬼没?!

31.

“翊兄弟,快点下来,一会儿将军他们来了可就走不了了。”季伯振臂疾呼,看到那小小的一艘船,翊百感交集,大恩不

曾言谢,烈又发牢骚了,“这人真讨厌。”

“他可是来救我们的。”翊怪哉地白了他眼,至于醋劲这么大么。

烈哼了声,下巴搁在他肩上道:“谁稀罕他救?这条破船随便瞎飘一阵也能飘回岸边。”

“你怎么知道?”烈相较于他总有超人一等的感知力,听到如此发言自然震惊不已。

“现在吹的是东南风,朝着就是悬崖那边的方向,你没发觉我们其实正离岸越来越近么?”烈见怪不怪道。

“既然知道干嘛不早说?!”狠狠敲了他脑门一下,若是按照这种速度过去,即使不依赖小船做跳板,凭焰的弹跳能力自

然能稳稳落到临岸近处的那几处黑岩上,这个烈,越来越过分了。

因为人家想乘此机会很你亲热啊。委屈地摸着脑袋,烈死皮赖脸地贴着不放,翊挣扎了番只能作罢,季伯还在下头候着呢

,看脸色,是真的很着急。

“季兄,麻烦你将小船划得远一些,这样我好让机关兽动作。”

动作?想做什么?季伯心里称怪却也依言行事,见距离差不离时翊挥手示意,季伯不傻,忙偏至一端等候。

“好了,该走了。”拍拍搭在肩膀上的脑袋,翊驱动机关,焰转过身退至船尾,机关兽「烈」一并后退,干脆攀上焰的后

背以逸待劳,这厮,倒是和某人很像。

来不及哀叹,翊冥神,焰助跑而起,前肢踏上船舷,但觉船身都有倾倒的迹象,说时迟那时快,焰猛然一跃,仿佛展翅大

鹏凌空而起,眼见这个庞然大物要落下来,季伯跳水的心都有了。待焰落下,小舟承受不住冲击剧烈摇晃,四肢踩踏的地

方“嘎嘎”迸出裂缝,似又拦腰截断之势,心念一动,机关兽「烈」如壁虎般紧紧贴在焰的侧腹,一口咬住季伯衣裳向上

爬。几乎同时,焰开始第二次起跳。

“哇──”季伯没形象地大叫着,谁让他是被叼着而不是坐着的,烈恨不得撕掉他的嘴,可又怕翊怪罪,只得撇撇嘴不说

话,自觉亏待了季伯,翊还是不敢耽搁,乘风之速让他眯起双眼,好容易看清落脚点,所幸是浅滩,焰的四肢遇水不多,

不过仍需仔细检查,机关不比人,若是进水留下毛病可就糟了。

“翊,我们走。”看见机关兽叼着的人被放到了地下,烈急不可耐地拽着翊的衣袖催促他离开。

翊也当真没有耽搁,焰刚调了个头就听见不远处的呼喊:“阁下慢走!”扭头一瞧,那些黑甲校尉充当人盾围了个圈挡住

去路,其实翊很想告诉他们,即使他们挡着焰也可以跃过他们头顶跳过去,只是那一声“慢走”当真说进他的心底,毕竟

要求是令狐上弦提的,不跟他道个明白他的心底到底过意不去。

“翊!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想走了吗?”

不是不想走,只是这么一走该解决的事也无法解决。来不及反驳,浩浩荡荡的人马聚首海岸,为首的正是令狐上弦,紧跟

其后的则是孟家三兄妹。

“先生能否下机关来说话,”令狐上弦不怒而威,“今日之约先生已经全然遵守,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当然不会为难,当下烈在我这边,你想发难恐怕也是没机会吧。翊当然想立刻转身就走,眼前的这些人尚不入他的法眼

,至于那些不知是否退去的机关部队,想要从密集攻击下逃脱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望见从后头跑上前头,拼命呼唤“王子”“王子”之类话语的人,翊就说不出的难过,终究到底,隔在面前的问题还是出

在烈的身上,他的身份,对方都来人过来寻了,他怎能堂而皇之的把烈带走,好歹……说个清楚吧。

卸下磁书,翊跳下地来,眼见翊落地,烈心里大呼不好,却也只能乖乖跟着他下来,人紧贴翊站着,不管前头多少双鄙夷

的眼睛,一手抓过翊的腰死也不肯放。

翊也无暇顾忌,双眸目不转睛盯视前方。令狐上弦本还想多言,等不及的羽国到来的各位急忙朝他们跑来,为首的自然是

孟夏,这个王子可整死他了,虽说他早知道这不是简单点的差事,看满脸煞气的模样就知道今日他定不会罢休跟自己回去

,这可如何是好!!

孟夏瞟了眼翊,眼神顿然定住,虽说当初心中大概有了个底,但今日得见二人亲密无间还是大为吃惊,举起手指着翊的鼻

子半天回不过神。

“你、你、你……翊兄弟?!”孟夏的舌头总算不打弯了。

“孟夏兄?”此番刚刚认出来人,那方就吃味了。烈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翊怎么到处跟人称兄道弟,他不是已经有我

了吗?干嘛还看别人?干嘛对着别人笑?吃醋的烈很是不甘捏了捏翊的纤腰,质问的眼睛里喷的出火。

摆出个一会儿再解释的脸,翊巧妙地躲开烈的爪子,冲孟夏作揖道:“孟夏兄怎么会来此地?”

“实不相瞒,我本是羽国人,此番到来完全是为了寻王子回去,没想到,翊兄弟你原来和我国王子结识啊?”孟夏偷瞄了

眼烈的脸色,当真叫一个难看,莫不是将自己当做情敌了?都恨不得大卸八块了吧?孟夏欲哭无泪,任务还得继续,他忙

不迭道,“既然翊兄弟和我国王子是至交,还请翊兄弟多说几句好话,让王子跟我们回国吧!”

“我不回去!”烈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还叫翊来劝我,真是混蛋!抓起翊的手腕烈转身欲走,“翊,不理他们,我们回家

。”

“等一下,让我把话说完,”止住欲离去的烈,翊回首望着孟夏,很是尴尬,“抱歉,孟夏兄,当日在墨国你与我有恩,

我也不愿欺瞒,烈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不愿与他分开,所以……”

“没人说要让你们分开啊!”孟夏急急道,“翊兄弟,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思,我确实要带王子回国复命,若是你多有不舍

可随我们一同前去啊!这样不就没问题了吗?!”

若是拖上翊,想必王子也会乖乖回去吧,心里打着另一番算盘,孟夏全力劝起翊来,他知道翊不似王子那般任性妄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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