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病——徐景年

作者:徐景年  录入:12-30

徐左看着眼前的杭文勤,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些波澜。

那种又气又恼的感觉,杭文勤当然知道那是什麽。

“徐左,我想我爱你,只是这件事我明白的太晚,也错过了太多。但是希望你能重新给我个机会。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试着让你回心转意的。只是别拒绝我……”说到这里,原本言辞犀利的人却突然软下了语气,“徐左,别拒绝我。”

被这麽突如其来抱住的徐左却只是呆呆站着。

刚才的怒气还未褪去,却又被这样赤裸裸地告白,春雨绵绵,心烦意乱。

28

又过了几天,杭文勤照旧把徐左锁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买些日常用品。

徐左睡到日上三竿,赤着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从一楼走道三楼,从书房走到储物柜,走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播着无聊的午间新闻,主持人的表情僵硬。

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有些困了……

徐左靠在沙发上瞌睡着,一边想是不是太久没出门做光合作用的缘故,竟然大半的日子都在睡觉。

恍恍惚惚之间,杭文勤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徐左冷冷看着他,“你回来啦。”

对方却一脸如沐春风,“怎麽样,身体还好吧。”说话间,身後又钻出了几个人。

徐左一愣,竟然是杭文勤的好友甲乙。

这才明白自己又在白日做梦了。

甲乙提着水果和鲜花,门神似地站在门口。

杭文勤走过来,满脸堆笑地走过来,突然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抽风啦!”七年前的徐左一脸的慌乱,左右看了看,幸好帘子拉了一半,才没被身边的病友看到。

杭文勤笑眯眯地在他身边坐下,“这是给你的奖励啊,谢谢你为我奋不顾身啊。”

徐左白了对方一眼,“走开。”

“不要那麽凶嘛,徐左,我可是真心来致谢的。”

身後的甲乙看到两个人的气氛太过甜蜜太过恶心,放下东西就出去散步。

杭文勤干脆拉下帘子,做花痴状靠在徐左胸口,“谢谢大爷以身犯险救了小女子一命,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徐大爷你什麽时候好,我好快点给你‘谢礼’。”

徐左皱着眉不说话,做无声抗议。

杭文勤这才立即恢复常色,笑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徐左还是懒得回答。

杭文勤这人渣被学妹暗恋就算了,还弄得对方寻死觅活的,最後一帮人跑去劝阻要跳楼的痴心学妹,却弄得差点被学妹刺伤。这也就算了,偏偏徐左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去给杭文勤挡了一刀。

真是後悔莫及啊……弄到住院不说,还被杭文勤调笑说成是为自己“挡了桃花劫”。

这样又算什麽啊。自己上过的男人去给自己挡刀,在杭文勤心里,这样到底算什麽啊……

徐左不禁有些气恼。

杭文勤却突然捏住他的手,慢慢揉着他的手,淡淡道,“人嘛,始终有软弱的一面,你就不能软弱给我看一次吗?老是憋着太伤身了。”

徐左别过头去,却没有抽回被捏着的手。

那一丝丝的温度从指间传来,让人心悸。

桃花劫麽?

徐左睁着眼,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头痛欲裂,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多余的事。

“!当”一声,是花园外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几分锺之後,杭文勤就出现在了徐左面前。

“你在做什麽?”

说话的是一张滴着水的脸,徐左这才发现,杭文勤的衣服竟然湿透了。

徐左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表无表情道,“发呆。”

杭文勤突然笑了起来,“这麽可爱啊。”说着就低下头,把嘴唇贴在了徐左唇上。

是极其冰冷的触感。想来外面的雨势也应该不小。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天气并未明显转暖,到了夜里,时常是低至几度。这古怪的天气和他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阴晴不定,乱七八糟。

杭文勤把手里的蔬菜水果还有一大堆速食品堆到了冰箱里。

徐左觉得躺得有些犯晕,慢慢坐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杭文勤在厨房里来来去去。

一辈子都在别人的照顾和仰视下生活的男人,毫无生活常识,乱七八糟的往冰箱里塞着食物,又皱着眉头把一颗刚放进去的硕大的花椰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接着又从一大堆刀具中选中一把剁骨刀艰难地切着那颗花椰菜。

废物。

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两个字。

杭文勤这个人,要不是有点才情有点闲钱,可真是一个废物啊。徐左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来。

歪着脑袋,想着如果杭文勤突然失去一切,失去家族失去地位,失去一切他习惯拥有的东西,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来。

会疯掉?会难以应付落差,又或者秉着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努力东山再起?

好像每种可能都有。

无聊地幻想着无聊的事,竟然越想越深,越想越入神。

“在想什麽,表情那麽享受?”

徐左抬起头,如梦初醒,一脸疑惑。

杭文勤不知什麽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一脸的温柔淡淡的微笑,若不是手里还拿着那把剁骨刀和碎裂的花椰菜,应该是不错的画面。

徐左不想把自己那种近乎诅咒的想法说出来,於是面无表情道,“那把是剁骨刀,不能切菜,应该用左边数第二把。”

“啊。”杭文勤转过身看着厨房的刀架,竟然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怪不得觉得刀那麽钝。”说着边转过身走回厨房,自顾自和其他蔬菜鱼肉挣扎了起来。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弄出来三个糟糕的菜。

杭文勤表情郁闷的端上菜,不知以怎样的心情说了一句“吃饭”。

说完,却端着饭半天没动一下。

徐左面无表情的夹起那盘颜色过於深邃的花椰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吃完花椰菜,又把筷子伸向另外一个方向,从那条明显有些焦糊了的红烧鱼身上扯了块肉下来。

等徐左尝了所有菜,杭文勤早已瞪大了眼睛,“味道怎麽样?”

“还行。”

听到对方的那句“还行”,杭文勤的脸上立即染上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兴冲冲地也夹了一块鱼肉,“看来我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可惜东西一放进嘴里,整个人都表情就立即冷了下来。连忙把鱼肉吐了出来,皱着眉道,“这种东西你也能吃下去?”

徐左却仍旧慢慢扒着碗里的饭,“我又不像你那麽挑剔。”

杭文勤一把夺过徐左手里的碗,“微波炉热点速食吧。”说着就黑着脸朝厨房走去。

徐左看着杭文勤的背影,不知道他在生什麽气。明明委曲求全吃那些食物的人是自己,却弄得好像受虐的是他一样。

两个人吃完饭,徐左习惯性地盯着电视发呆,而杭文勤则坐在他身边监视他。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社会新闻,哪里哪里又发生了恶性劫杀案,哪里哪里又有灾情领导又如何忙碌之类的,也许是空置许久的缘故,这栋屋子并没有安装电视机顶盒,所以能搜索到的频道也十分有限,徐左来来回回换台,却仍旧只有那几个画面。

看得累了,徐左打了个哈欠,一语不发地靠在沙发上,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疲惫,杭文勤也靠了过来,脑袋靠在了徐左的肩上。

徐左并没有推开对方,他已然懒的搭理眼前的这个人。等杭文勤这阵疯劲过了,他就会突然某一天打扮地人模人样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啊,对不起徐左,前几天我只是头脑发热,我们还是各过各的吧。

这并非没有可能,杭文勤就是这样一个人,惯於做这样的事。就像那时候一样。

徐左闭上眼,眼睛有些酸痛。

有人把手覆在他的脸上,来回摩挲,那普普通通的热度让人有种微妙的感觉。

徐左紧缩起身子,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杭文勤伸出手,一把抱住眼前的徐左。抱紧,直到喘不过气,直到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温热的唇贴在徐左的脸上,细细舔吻的感觉让徐左忍不住睁开眼。杭文勤接触到徐左有些湿润的眼睛,轻声笑道,“总算被我看到了。”

徐左咬了咬唇,没说话,对方却不依不饶,整个人欺身过来,死死压住了徐左。

徐左抬手,想要挣扎,却懒的挣扎,气氛不算太好。

杭文勤摸索着解开徐左轻薄的棉质衬衣,徐左毛发不太重,摸起来质感不错。杭文勤忍不住掐了下对方的大腿。徐左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说什麽。

就是这样不反抗也不迎合。

杭文勤反复玩弄着身下的人,时而温柔时而暴戾。

时常会想起当时的徐左。

或者准确的说,是想起这个七年如一日的徐左。

这些年来,从本质上发生改变的只有他而已,而徐左,仍旧如此的淡然。除了当时那场可笑的婚礼之外,杭文勤甚至没能发现徐左这人到底发生了什麽变化。

想起婚礼,自然想起了那个女人,杭文勤的心里有几分不快堵在那里。

是的,他知道,他知道那个女人曾经被强奸,也知道徐左和她是怎麽认识的,甚至连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都能猜得出几分。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道徐左是否真的对她动过感情。即便只是一点点,也足以让杭文勤郁闷上半天。

从未想过徐左会对自己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可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当着那麽多人的面狠狠决绝了他。

也许……也许还是有些改变的吧。

时过境迁,徐左变得比以前更加倔强,而徐左的生活里,也不再只有他,还有了许许多多的别人。

想到这里,脑子里一下子乱作一团。

杭文勤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徐左抱得死紧。

徐左不禁皱了皱眉,“你想捏死我麽?”

杭文勤这才回过神来,松下手,“抱歉。”

徐左也没做回答,面无表情地侧过身,躺在了杭文勤的怀里。在这个屋子里,他忘记了三个月前的那件事,也忘记了自己呆在这里的目的。这间不大不小有些空旷的屋子,有一种让人沈溺和颓废的魔力。偶尔还会引人误入歧途,让人想起些有的没的……

“有没有烟?”

杭文勤愣了一下,“啊,有,我给你去拿。”说着便从沙发上起身。

徐左看着杭文勤套着凌乱的棉质居家服走来走去,表情有些不真实。

没多久,对方就拿着烟和打火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徐左接过烟,自己点上一根,自顾自抽了起来。

烟雾弥漫在屋子里,淡淡的烟草味让人有些发晕,杭文勤伸手摸着徐左的脸,“我都忘记你开始抽烟了。”

徐左弹了弹烟灰,“你能记得的事恐怕也不多吧。”

一时无言。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短暂的沈默。

两对视了一眼,又朝着大门忘了过去。

一片薄纱窗帘外有个人影晃过,两人这才确定不是幻听。

杭文勤站起身,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不知道是谁。”

徐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呆呆看着电视。

29

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

杭文勤靠在门口,从徐左的角度望过去,他的表情很显然有些不耐烦。

门口站着一个面相普通的男人,衣着朴素,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被雨水沾湿,显得有些狼狈。杭文勤正和他说着什麽,可惜大门距他坐着的沙发还有些距离,又加上雨声太大,所以徐左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麽。

不一会儿,只见杭文勤连连摆手之後,继而在男人纠缠的目光下关上了大门。

徐左抬头,“怎麽了?”

杭文勤皱了皱眉,“说是在山里迷路了,让我给指路。”

徐左点了点头,也没说什麽,两人又一次回到了沙发上,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下。

徐左换了个台,却仍旧在放那几个之前别的台放过的新闻,虽然由不同的主持人用不同的风格描述,不过内容却是一模一样。

杭文勤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反正没什麽好看的,都是些地方台的破节目。”

徐左也没反对,在这样阴沈沈的下午,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沈默不语。

徐左侧头,盯着落地窗发呆。

开了一条小缝隙的窗口一阵略带湿气的风吹了进来,徐左不禁打了个哆嗦。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徐左盯着那轻轻飘动的白纱,心想可能是自己又开始发梦。

最近有点过分神经了,都怪杭文勤。

而正被徐左怨着的杭文勤却突然站起身,表情严肃的喊了一句,“谁!谁在哪里?”

徐左一愣,顺着杭文勤瞪着地方向看去,一个人影站在窗口,就是刚才他觉得有些异样的那个窗口。

徐左也站起身,跟在杭文勤身後,一起走到了窗前。

刚才那个问路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窗口,宽厚的额头上出现了几道皱纹,他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杭文勤和徐左,“不好意思先生,你能不能让我们暂时休息一下?”说话间,身後突然钻出了两个人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男一女,男得和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有些相似,女的脸色苍白,神色有些不对。

徐左站在窗口,看着站在屋檐下的那三个人,只是一窗之隔,那三个人却已经被雨淋得狼狈不堪。

“怀孕了?”徐左指了指那个脸色苍白腹部微微隆起的女人。

问路的男人立即点了点头,“我们来山上玩的,哪知道突然下起了雨,山路原本就难走,加上下雨路况更是差得不得了,更何况我还带着我老婆,更加不敢随便开车下山。求求你们行行好,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下,我们一定尽快离开。我手机也没电了,要是在外面出点什麽事,连找个人帮忙都不成。能不能麻烦你们……”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

这三个人想要进屋休息。

杭文勤看了看面前的这三个人,除了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之外,其余二人一句话都没说。

徐左也发现了这点,瞥了眼站在一边的女人,她脸色不好,眼神也有些涣散。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什麽,总的来说她的确需要休息。而另外的两个男人,一个不声不响的,一个说话也倒没什麽可疑的。

徐左又看了眼面前的女人,抬头看了眼杭文勤,却发现杭文勤也正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杭文勤才冷冷开口道,“你们不准把车开进来,在门口等着,我去给你们拿东西擦一擦。”说着便转过身走了。

徐左见他朝着楼上走去,也跟了过去。

杭文勤上了楼,拐进主卧,拿起电话听了听,又放下。又把原本随手仍在床头的手机放在了随身的口袋里,做完这一切,又转过身,“你的手机呢?”

徐左冷冷道,“你绑架我的时候我没带手机。”

杭文勤愣了一下。

徐左冷笑,“才发现你这人还挺小心谨慎的呢。”

杭文勤见徐左的表情有些戏谑,突然笑道,“虽然那个孕妇真的很可怜的样子,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麽。”说到这里,又转过身,“你去帮我查一下其他房间的电话,我去把安全系统开了。”

不过几分锺,两个人就已经拿上毛巾走到了楼下。

打开门,把浴巾递给那三个人,“先擦擦干吧,否则很容易着凉。”杭文勤淡淡道。

徐左站在身边,一语不发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些人。

推书 20234-12-26 :龙与骗子的糊涂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