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隆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子慎的眼里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拿下他们……”
随着他的命令,周围人瞬间有了动作。耶律德隆一心要带子慎走,所以带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托瓦一个人完全
不能应付这么许多人,好在这些人没有伤人的意思,尽管出手狠绝,但招招都只在擒拿他们,子慎迟迟没有动手,他
一身肃杀的站在战圈中,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不要伤人……”说话间,耶律德隆闪身来到子慎面前,轻易便抓住了他的手,而子慎竟然没有一点反抗,他食指轻
叩子慎的腕内,“你……”
“放开他……”
一声大喝,四周院墙上突然出现数十人影,每人手上一把弯弓,拉得满满正对院子里的人,耶律德隆看清领头的人,
眸光微微一沉,转手扣住了子慎的脖颈,“不要动。”
“耶律德隆……”樱和从院墙上跃下,缓缓靠近。
“别动……”耶律德隆手指扣紧,樱和停下了脚步。
“放开他,我们谈谈。”樱和说得不慌不忙,脸上甚至带着浅笑,“这里是大秦都城,你来这里抓人,未免太看不起
我们大秦的神射手了。”
听到神射手三个字,德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大秦崇文弃武,但射箭之术却代代相传,每一年都会选出一批射
击水平最高的人组成军队,而这些人被称为神射手,每个人都有百步穿杨的功夫。
樱和注意着耶律德隆的神情,那一瞬的僵硬他自然看得清楚,“不如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樱和看向子慎,轻轻一笑,“放了他,我放了你。”
“你放了我?”耶律德隆嗤笑一声,他虽然忌惮大秦神射手,但还不至于会害怕妥协。
樱和淡定自若,视线缓缓扫过院中的人,笑容越发亮眼,“你的人武功都很高强,但这院子外面还有五百神射手在待
命,只要我一声令下,无论你们能飞多高……呵呵……”
樱和笑得轻松,耶律德隆却微微眯起眼,“上官樱和,你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
“能让会阴的战神赶到威胁,上官荣幸之至。”笑容渐渐敛去,樱和的眼底升起冰冷的寒气,“耶律大将军,你考虑
得如何?”
耶律德隆看着手中的人质,微微松开了扣紧的手,“好,我答应你,但你要随我出城。”
樱和一怔,笑着点点头,“也好——”
“你过来。”
“你放人。”
“一起……”
“好……”樱和笑着,不疾不徐的向耶律德隆走去,子慎同时向他走来,在子慎经过他身边时,樱和笑道,“意儿不
见你,哭得好厉害。”
子慎直直的看着樱和,久久他道,“我会回去。”
樱和笑笑不语,向耶律德隆走去。
子慎看着樱和被耶律德隆带出小院,他举步上前却听樱和道,“托瓦,带你主子回去。”
托瓦不动,樱和不禁苦笑。
巷口马蹄声乱,走在最前面的人锦衣玉冠,一脸怒火,樱和看着那人,眼神复杂难辨,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心莫名的
犯疼,他缓缓闭起眼。
“上官——”
026 番外
天才蒙蒙亮,樱和有些迷糊的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身侧已无那熟悉的身影,抬手摸上枕头,触手处一片冰凉,转
身面向床外,屋里屋外静悄悄,遍寻不到那人,樱和翻身坐起,匆匆披上衣衫,走出门去。
“樱爷——”
多年过去,少爷这个词语已不再适合过了而立之年的樱和,巴勒自然改掉称呼。经过这么许多年,樱和也是真的倾心
在主子身上,他也看清了,要想留在主子身边,就必须化开心结,渐渐的,他接受了事实:樱和是除了主子们以为外
,他会全力保护,完全效忠的人。
“爷呢?”
“爷他……”心突的一跳,巴勒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生气,很不适应。
樱和不等巴勒说完,瞄了他一眼,沿着回廊直奔后院而去,巴勒心惊胆颤的跟在后面,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越
接近后院,兵器相接的声音越发清晰,甚至还能听见隐隐的呼喝声。
樱和匆匆走过回廊,在后院门外停了下来,驻足在门口,望着不远处的湖边,神情莫辩,巴勒瞧了眼樱和,偷偷往湖
边看去,晨昏中,一大两小三条身影矗立在柳枝下,其中,明清木秀的少年手执长剑,身轻如燕的飞上飞下,手腕翻
转间,画出一朵朵漂亮凌厉的剑花。
而那个头最小的才只有五岁大的小娃,站在柳枝下面,扎着最基础的马步,双臂有模有样的挥来舞去,嘴里还配合着
发出呼呼喝喝声音,只是当披着披风的人稍一转身,他的马步立刻就走了样。
“影儿,不许偷懒。”
“父亲,人家没有偷懒。”嘴上说着,小娃对着父亲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执剑少年回身时刚好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
出来。
“意儿,你不专心。”
被点到名字,意儿立刻板起脸,认真练起剑来,小娃得意洋洋的看着哥哥被训,却没注意到父亲已经转过身来,而他
的马步已经散了架。
“影儿……”
“呃……父亲,影儿知错了。”小娃见父亲沉下脸,立刻乖乖认错,他知道用什么办法让父亲心软,可惜,这次他的
小算盘拨错了。
“马步重轧,时间重算。”
“啊,父亲……”小娃哇哇大叫,可父亲靠在树下根本不理他,小娃扁扁嘴,皱着小脸重新扎起马步。
樱和一直默默的看着,注意着某人的一举一动,就先,那人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小人练剑打拳,渐渐的,那人的身子向
后边的树干靠去,但身形一直挺得笔直,隐隐的透着慑人的威严。
眼见柳树下两个孩子的剑与拳收了招式,樱和跨过院门走了过去,写意最先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瞧见他立
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鼠一样退到一边,书影倒是一脸惊喜,直奔过去。
“爹爹,你来看我打拳吗?”书影抱着樱和的双腿,小脸仰着,兴奋的说,“影儿的拳打得好不好?”
打得好不好,樱和倒是没注意,他刚刚一直在注意某人。写意小心看着爹爹的脸色,一把抱过撒娇的弟弟,他比书影
年长,吃过的盐巴自然也比书影多,也更懂得看人脸色,他深知爹爹看上去好相处,很随和,一旦发起火来,威力无
穷,杀伤力极强。
“意儿,带影儿回去。”樱和深知高傲的某人不喜欢在外人,尤其是孩子面前露出虚弱的样子,却不知自己的脸色有
多差。
写意的目光在爹地与父亲见转了转,挥手将剑别在腰间,上前去抱书影。
“不要……不要……”书影虽顽皮,但天生好武,最喜欢跟在父亲身边,央求他教功夫,可惜小家伙很不会看人脸色
,樱和笑着,淡淡的瞄了眼大儿子,写意机灵,不等他开口,捂着弟弟的嘴巴,眨眼就溜得不见踪影。
清完场,安静了,樱和抬眼看向那个站在树边,静静望着他的人,晨阳照在那略微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张坚毅深刻的
容颜,心疼着,他举步上前扶住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的人,“你身子正不舒服,怎么还带他们练武?”
“没事——”
没事!樱和瞪着子慎,心道,也不知是谁一连几天吐得差点虚脱,到现在还什么都吃不下。
张口想劝说几句,但转念一想,那根本是徒劳的,这人根本不会听,他向来意志顽强,除非倒下起不来,否则绝不妥
协,可真到那时,估计又是无比凶险。
为了避免自己心脏超负荷,樱和搀着子慎的胳膊,退而求其次,“能不能等你身子好一点再教他们?至少也要等……
”
樱和的话还没说完,子慎突然推开他,冲到树边,听到熟悉的干呕声,樱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真是准时,没时间
感叹,他连忙过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人,轻叩那清减许多的后背。
轻风拂开记忆的门,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心为之宁疼……
几年前子慎在雪中生下长子写意,后来重伤流产,身体没好好休养又到处奔波,大事小事不断,劳心劳神,虽说生书
影时还算顺利,但古玉严正的警告令他心神不宁。
那时,在产房外,古玉很严肃的说,子慎武功最高,但近几年缕缕受创,他的身体损耗严重,恐怕无法长寿。起初,
他不信古玉的说辞,认定只要好好休养,子慎的身体一定能够恢复如常。
一年又一年过去,吃下无数补品,子慎的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可这次有孕,他反应极大,完全吃不下东西。才几天功
夫,好不容易养壮的身子又瘦了下去。
挨过一阵阵的恶心,子慎缓缓直起身,樱和恍若未觉,子慎推了推他,“想什么?”
回过神来,樱和笑笑,“好点没有,我扶你回房去。”
深深的看了眼笑容有些虚无的人,子慎什么都没说,借着樱和的搀扶回了房间,子慎刚靠坐在床上,巴勒端着一碗热
腾腾,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进来,子慎二话不说将碗里的东西喝了个干净,看得一旁的樱和直奇怪。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子慎看了眼一脸新奇的樱和,揉着发胀的胃,“练武非一日之功,却一日也不能荒废,我现在虽不能动内力,但能教
他们招式,内功口诀。”
“哦——”樱和在子慎身边坐下,替他揉上胸口,“巴勒也能教他们,不用你亲自去督导,再说,两个孩子天赋高,
悟性又好,你简单说说就行。”
子慎别了眼大言不惭的人,心道,他还真敢说。对上子慎的目光,樱和笑了笑。
头仰靠在床头,子慎合眼道,“意儿体弱,很难在武学上有所造诣,让他练武,只为强身自保。影儿根骨虽好,却天
性懒散,通百艺未必能有专精。”
“希望这个能比他两个哥哥强。”目光落在那还未有变化的小腹,樱和笑道,“小家伙这般能闹人,比当年怀影儿有
过之而不及,希望不要把影儿调皮捣蛋的个性学去。”
无人回应他的话,樱和诧异的抬头,发现那人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
无声的笑笑,樱和轻轻的扶着子慎躺好,为他盖上被子,弯腰在他淡粉的唇上落下一点轻吻。
027 真相揭开,满目创伤
“上官樱和,你好奸诈。”耶律德隆紧扣着樱和的命门,声音冰冷。
“王爷——”
樱和也是惊讶的。他没想自己调动神射手的举动能瞒过秦筱,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这下事态复杂
,他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耶律德隆,放了他。”秦筱端坐在马上,冷冷的注视着耶律德隆,没有一丝的妥协。
德隆嗤笑一声,扣着樱和的手不知不间更加用力,樱和的脸上渐渐转为青白,子慎已经走出会阴人的势力范围,听到
身后清晰骨节的错位的声音,他定身回首,“樱和——”
樱和痛着,眼睛里却带在惯有的笑,秦筱在马上看得清楚,牙根咬得嘎嘣嘎嘣,他们什么感情这样深厚,居然还能眉
目传情,接收到秦筱的怒目,樱和心下苦笑,这下恐怕又要有段日子不能回府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耶律德隆反而微微笑了出来,“英王爷,如果不想你的左膀右臂有任何损伤的话,你最好令你身后
的那些人让开路。”
秦筱一脸暴怒之气,双手紧紧抓着马鞍,视线盯着被耶律德隆挟持的人,久久才道,“撤——”
语罢,他掉转马头,领着大队人马退后,他没看见樱和眸光微闪,更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话,多年之后救了他一命。
看着耶律德隆挟持着樱和跳上马背,子慎低身道,“拓瓦,跟去。”
拓瓦凝了主子半晌,伸手拦住那精瘦的腰身,飞身消失在人潮退去的巷子里,寒风从身边掠过,子慎被拓瓦带着,一
直来到城外十里坡,四周灌木丛生,林间冰雪未融,入眼就是白皑皑。
端坐马上的耶律德隆深深的看了眼立于坡上之人,突然大喝一声,“撤——”
“上官——”秦筱催马,但他与耶律德隆相差实在太远,只能眼看着樱和像被人扔垃圾一样,扔下马去。
樱和一直保持着警惕,但耶律德隆将他扔下马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由得闭上眼,心里却想,如果会武功也就不必这样
擎等着被扔下马去。
深深的无力感挫败了向来风轻云淡的笑靥。
可是预想的危机并没有发生,他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错愕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冷俊的眼,他感觉自己的身体
轻轻落在地上。
“上官——”秦筱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不可谓不冷。
樱和回过神,看着端坐马上的人,“王爷,不能让耶律德隆离开——”
“我知道——”虽然妒火中烧,可秦筱还是有理智的,还不容易发现耶律德隆这个会阴的战神出现在大秦的地域里,
他岂肯罢手,于是立刻带人去追。
马蹄狂乱,越来越远,樱和看着站在身边的人,突然道,“原来你会武功。”
刚刚他们至少有两里之遥,就是快马也不能那么快赶到,而萧子慎竟能。樱和看着子慎,眼神有些复杂。
有些东西变了。
子慎看着樱和,缓缓道,“我答应过师父,不轻易动武。”
不轻易动武,除非关于生死,命悬一线。
“哦——”樱和应得有些心不在焉,“我们回去吧。”
何伯站在府门口,朝着远处极目眺望,直到从转角处走来的身影渐渐变大,他惊喜的飞身过去,竟使出了许久未用的
轻功,“少爷,子慎少爷,你们没事吧?”
樱和笑笑,“何伯,你不是都看见喽。”
何伯将二人好好检视一边,不无激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面对真心关心自己的老人,樱和不禁动容,“天冷,我们回屋说话。”
刚走近大厅,就听见里面婴儿的哭声不断,樱和心头一紧,不禁加快步子,推门进屋,果见满屋子的人束手无策的看
着襁褓里的小家伙,细听之下,才发现孩子的哭音已经有些嘶哑,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意儿不哭,爹爹在这里。”从奶娘怀里抱回孩子,樱和心疼不已,连忙轻哄,“不哭了,不哭了,爹爹在这里,不
哭了。”
哭得看不见眼睛的小家伙,听见父亲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在确定什么,可哭声却没停止,反而还踢动起小手
小脚来,儿子这脾气,樱和已经有些摸透,他这是不满意自己抱他,心下不无失望,可也舍不得儿子这样哑着嗓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