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向一旁求救。
子慎默默接过孩子,大厅里的哭声立刻停止,一脸梨花带雨的小东西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竟莫名的叹了口气,然后露
出无齿的笑容来。
“这孩子……”樱和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聪明,这么认人。
经历了一场劫难,樱和出奇的在家待了几天,但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书房,成摞成摞摆在桌案上的信函,令他根本没有
闲暇休息,顶多逗逗孩子。上官写意已经不是初生时那般好睡,现在他醒得时候偏长,所以,樱和在书房时就把孩子
抱在怀里,父子俩一起办公,小写意似乎明白父亲在忙正事,被抱在怀里的他,总是睁着大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很
少闹人,除非……
“哇……啊啊……”
只有看见自己生身之人时,安静的小东西才会不安分。
樱和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手舞足蹈的小东西,悠悠叹息,“怎么不见他对我这般热情?”
子慎瞧了樱和一眼,将手中的热茶换去桌案上的凉茶,樱和默默的看着子慎那素白指节分明的手轻轻端起书案上的凉
茶,回想起数天前在十里坡上,这人曾救下被扔下马的自己,突然觉得子慎不该是平凡的。
他比自己强大,比自己坚强,可是,就是这个坚强冷俊强大的男子,却默默的待在他身边,默默的照顾着他们的孩子
,如果他是女人,他也许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可子慎不是,他那一身冷肃的傲气,不是一般人拥有的气势。
尤其他还拥有一身武功。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深?
“子慎,教我习武好不好?”
子慎抬眼看他,似乎在评判什么,“习武当从小开始,资质佳着,十五不晚,但过了二十,再想有所成就,已是不可
能。”
樱和一讪,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我不求有所大成,至少能防身就行。”他再也不想品尝被人扔下马的滋味。
子慎看着樱和,紧锁着那双满是不甘的眼,“会很苦。”
樱和轻轻一笑,“苦,我不怕。”
在天香楼里度过十六春秋,他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遇过,之后跟着英王,替他做那些不能见光的事。从青楼出来
,由被人看不起小倌到被人尊敬的叫一声公子,这其中的苦,又有谁知道?
子慎看着樱和的笑脸,缓缓道,“我教你。”
笑容渐渐扩大,曼延进眼底,“明天开始——”
子慎眼神微闪,“明天开始。”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当御林军冲进上官家,一切都变了。
“李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樱和站在自家院子里,披风下,刚刚扎完马步的双腿,正无力的颤抖着。
“上官公子,我等奉命前来捉拿会阴奸细。”
“会阴奸细?”樱和像听了什么笑话,大笑出声,但当李将军将手中的画轴在他面前展开,他不由得一愣。
“上官公子,这人是会阴奸细。”
“不可能……”画像中人眉目清冷,目光深邃,五官立体,无一不是樱和熟悉的,画师的画工很好,就连那人冷肃的
气势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子慎少爷怎么会是会阴人?”何伯看着画像直觉否认,他恨会阴人,恨之入骨,但他对子慎却心有喜欢。
李将军收起画像,朗声道,“这人不叫萧子慎,他是会阴帝的第六个儿子,会阴六王爷耶律慎。”
听到耶律慎的名字,樱和身形不稳的颤了颤,“会阴帝一共六个儿子,最小的儿子耶律慎是他最爱的妃子所出,因那
妃子难产而死,所以,对于这个儿子,会阴帝一向漠视,就连庆典都甚少让这个儿子出席,因此,在会阴,几乎无人
识得六王爷。”
无人识得六王爷,樱和自然怀疑这消息的可靠性,“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李将军来到樱和身边,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此话当真?”
“那人就在英王府中,公子不信可以亲自去问。”
“少爷——”
何伯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他只看见少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常挂在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隐没不见。
“何伯,找子慎来。”樱和声音清冷,双眼波澜不惊。
子慎来到前院,视线扫过满院握刀而立的御林军,最后停在那一身青衣长衫的人身上,樱和闻声转过头,“他们说你
是会阴人。”
子慎不语。
“耶律慎……”
子慎依旧不语。
“是不是?”樱和声音扬高,子慎微微抬起眼,与他对视。
良久,他缓缓道,“是——”
樱和猛得闭上眼,“原来啊……”
难怪他会有那样的气势,难怪他会觉得他不平凡,原来,他真的不是寻常人。
“来人啊,将奸细拿下。”李将军一声令下,四周御林军纷纷涌向子慎。
见识过子慎救樱和的那一幕,这次秦筱派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还在上官府的院墙外,布置了神射手。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子慎没有反抗,轻易就被御林军压出了上官家。
樱和看着呼啦啦的御林军压着一身白衣的萧子慎走出府门,他静静的站在原地,过往一幕幕还是那样清晰,可一切都
变了。
当初他不知道萧子慎为什么会甘心跟他在一起,如今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不喜欢被骗,这次却被骗得很惨。
028 深陷囹圄,斩断情思
英王府地牢里,子慎穿着那身从上官家出来时穿着的白衫,只是白衫已经被污秽沾染,再也不复往昔的洁净,他端坐
在稻草上,即使身上污浊不堪,他依旧冷肃傲然,冷俊的五官,喜怒无形。
牢门外,隐隐有人声传来,“你确定你们这些人能看得住他?”
“这里固若金汤,就算有人来救他,只会有去无回。”那人说的相当自信。
脚步声在牢门口停下,子慎无动于衷,漠漠的坐在稻草上。
“来人,把里面的稻草全部扔掉。”
“慢……把稻草浇上水,再放回去。”
“呵呵,你果然够狠。”秦筱看了眼身边的人,对左右道,“按三太子的话去办。”
“是——”
听到那声三太子,子慎终于抬起头来,隔着一臂还粗的铁栅栏,子慎漠漠的看着牢门口的男人,那人皮肤黝黑,一道
长长的疤痕从那人的左额经过凹陷的左眼一直划到左耳后。
那人摸着脸上的疤痕瞪着牢里的子慎,“满意你看到的吗?”
子慎不语,那人阴佞一笑,“这都是拜你所赐,我不过给你下了点毒,耶律德隆就要把我赶尽杀绝,不过他没想到,
我命大没死,还让我抓住了你。”那人顿了下,很是玩味的继续道,“如果让他知道,我把他夹住在我身上的一切,
统统用在你身上,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子慎漠漠的看着那人几近疯狂的模样,不惊不慌。
他的态度无疑让牢门外的人更加发狂,“把门打开。”
秦筱对左右摆了摆手,左右将门打开,秦筱看着那人冲进牢里,悠悠一笑,就见那人拎着子慎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
起,子慎冷冷的与那人对视着,那人竟不敢迎视他的眼睛,“看什么看?”
那人狠狠挥出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子慎的脸上,那人力道十足,子慎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缓缓有血丝溢出,缓
缓正回被打偏的脸,子慎眼神格外深沉。
“怎么?为什么不出手?”在那人又要出拳时,一声冷喝止住了他的动作。
“上官——”秦筱看着出现在地牢门口的人,眼神微微闪烁。
上官樱和缓步走下台阶,来到牢门外,““王爷,你答应过我,不会用刑。”
“我是没用刑啊。”英王很无辜的说,指着牢门里的那人道,“是三太子要教训耶律慎,那是会阴自己的家务事,我
不能插手。”
樱和淡淡的看了眼英王,抬眼看向牢门里的三太子,笑道,“怎么说这也是大秦的土地,三太子站在这里,多少也要
看点主人的面子吧。”
三太子瞪着樱和,笑得无比邪恶,“怎么上官公子心疼了?看来我六弟还真是有本事,竟能令天下第一美男子动心。
”
樱和眉头微动,秦筱暗暗叫糟,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樱和喜怒不行于色,但他仔细留意会发现,他生气时左边的
眉峰会轻轻颤动。
为避免樱和与三太子交恶,秦筱忙道,“三太子,这玩笑开不得,谁都知道上官与会阴有血海深仇,他的父母皆因会
阴而死,他怎么会对会阴人动心?”
这话虽是说与别人听,但更是要点醒樱和,樱和不动声色的看着牢里那坚忍不拔的人影,缓缓收回目光,“王爷,我
们现在不能与会阴交恶,所以,这人最好不要动。”
明明樱和说得在理,但听在秦筱的耳中,却总有一丝包庇保护的意味,不过,他还不至于看不清形势,不然在抓回萧
子慎时,他就命人灭口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要借刀杀人。
秦筱面露犹豫,三太子听出樱和有意放过子慎,顿时气得不清,“你们不敢动他,我来动手,不会牵连你们。”
“不行,这里是大秦不是会阴。”
秦筱气闷,却不得发作,只好充当和事佬,“你们别争,我们按计划行事。”
英王是大秦的主人,主人发话,谁能不听,樱和不语,淡淡的目光扫过牢门里,那始终不曾发一点声音的人。
冬日的夜阴寒冰冷,潮湿的稻草已然结冰,何处可安身?
樱和走进地牢,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子慎盘膝坐在地上,仿佛老僧入定般凝重深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迟迟走不
出王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转来转去,总是转到地牢门口,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进来。
“把门打开。”
“公子,王爷说……”
“王爷让我来审问犯人,把门打开。”
“是——”
哗啦啦,门被打开,樱和缓步走进去,昏黄的灯火下,一身白衣荏苒单薄,发丝微乱遮在冷俊的面颊上,下面的红肿
依稀可见,鬼使神差般,他解下身上的暖裘,轻轻披在那瘦削的肩膀上,盘膝静坐的人微微一颤,樱和瞬间回过神来
,就见那闭合的凤目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已是无言。
不知为何?被子慎的目光凝着,他的心一揪一揪,说不出的滋味,莫名的心慌。
“为什么骗我?”话就这样不经意间出口,没有情绪的凤眸突然转深。
“我没骗你。”
子慎的话令樱和不禁气恼,“没骗我……耶律慎……六王爷……”语气里充满的讥诮,“你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子慎看着樱和,没有开口。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在樱和看来,这无疑是他默认了一切,“六王爷,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哇?你骗得我好苦?”
他已经在接受他了,他以为自己不再孤独,他以为他们可以一起的,他以为他们可以幸福……
他以为的很多种情况,独独没想到他是借机接近他。
他讨厌被骗,讨厌背叛,他小心翼翼,却还是百密一疏。
子慎漠漠的看着站在面前,面色阴郁的人,突然道,“你有信过我吗?”
樱和一怔。
“信过我吗?”
信过没信过,樱和自己也不说不清楚,当得知他的身份,当他承认他的身份,那种被欺骗的忿恨让他什么都无法想。
子慎看着樱和的眼睛,一句一顿,“我是萧子慎,也是耶律慎,我隐瞒你,但我没骗过你。”
“有什么区别?”隐瞒就是欺骗。
子慎闭了闭眼,缓缓道,“算了,你不懂,也不必懂了。”
争取了,努力了,失败了……
子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樱和听着,心突的一跳,耳旁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笑声,那笑声洪亮却隐隐透着悲哀的
苍凉苦涩。
樱和定定的望着坐在地上的子慎,明明听见笑声,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他看他笑着闭上眼,一切恢复平静,但樱和的心却静不下来,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变了,有什么失去了,心没来
由的紧张,却什么也抓不住。
心下彷徨不安,樱和走出牢门,竟没看见秦筱就站在不远处。
被这样忽视,秦筱心里很不快,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樱和。樱和一向处事不惊,脸上总是挂着招牌一样的浅笑,处理
事情有条不紊,可现在的他很失常,而这样的失常全是因为牢里的那人,想到这,秦筱心情恶劣。
樱和是他的,他们有着五年并肩作战的交情,萧子慎算什么?他们不过相处一年而已。
“上官——”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樱和猛回过神来,“王爷——”
王爷——这称呼令秦筱很不满,他瞪了眼牢门的方向,“问出什么了吗?”
樱和摇头,“没有——”
事实上,他根本忘记了。
029 梦断京城,情断上官
寒风吹来,樱和不禁轻颤。
没见过樱和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秦筱瞅着瑟瑟发抖的人,语气不快,“我送你的暖裘呢?”
尽管心中了然,但他还是明知故问。恨那个人竟轻易让樱和乱了分寸。
“暖裘……”对上秦筱怒目而视的眼,樱和沉默了下,“王爷,你真的打算与会阴交恶吗?”
秦筱一愣,“什么意思?”
樱和看着秦筱缓缓道,“就算耶律慎不是会阴王最爱的儿子,但他毕竟是会阴的六王爷,你亏待他,不是等于减了与
会阴谈判的筹码?”
“这……”秦筱看着眼神清明的樱和,心下不确定,他是真的为两国关系考虑,还是在为那人说话。
忍不住心下横生的醋意,秦筱的语气怪怪的,“上官,你这是在为他说情吧?”
樱和沉默下来,久久的,他摇了摇头。
“真的?”秦筱不信。
“真的。”
心微微颤动,樱和极力压下那难以形容的感觉。他是秦人;是开国功臣上官家的后代;是上官晟的儿子,是大秦英王
的幕僚,他与会阴有着血海深仇,他与子慎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樱和这样想着,小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公子——”
“怎么了?”
“何伯派人来说,小少爷从醒来一直哭闹不休,奶娘怎么哄也不行……”
小童的话还没说完,樱和已经向门口跑去,留下还在平息气息的小童,和一脸阴霾的英王爷。
说什么不是为那人求情,一听到那人的孩子,他跑得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