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马上就会来到别墅上空,如果发现哨兵全部失踪,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拉响警报,数
以万计驻守营地的敌军,将形成包围圈展开地毯式收索,叫入侵者插翅难飞。
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马上撤退,能多快就多快,在敌军采取行动之前,回到金三角得到我方直升机的接应
。另外一条就是想办法瞒过敌机的眼睛,潜入就在隔壁的果敢,竭尽全力去争取近在眼前的胜利。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卷土重来就是。只是免不了打草惊蛇,很可能没了下次。但是
后者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一分钟之内想到绝妙的主意,即使想到了还要在剩下的三分多时间里进行铺设,不太现实
。
然而就在团队逼不得已划成两派人准备分道扬镳之际,李先突然出声:“等等,我有个主意。”
五、四、三、二、一。
分秒不差,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叛军巡逻的直升机由远极近。
‘狼群’的人不约而同勒紧了神经。
他们既然能够隐藏在树林里或者山地中不被发现,那么又何不擅长伪装成敌人渡过难关?只要不记错哨兵分布的位置
以及游哨的既定路线,可以说就没有供敌人发现的破绽。
如果能够多出二十分钟,胜利绝对属于有着拼搏精神,不轻易言败的强者。
直升机上巨大的探照灯就像一只魔眼,四处扫射的强光几乎击破黑暗的深邃。如果稍有闪失,他们将被装在直升机上
的重机枪打成四处飞溅的肉泥,这让伪装成游哨的佣兵胆战心惊,度秒如年。
飞机似乎并不打算离去,螺旋桨在头上嗷嗷直叫,吵得人头疼。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它终于厌倦了这样不
明所以地盘旋,甩尾飞走时,每个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而这时,某个士兵身上的无线电突然发出沙沙的声音
,而飞走的直升机又飞了回来。
当西蒙发现那诡异的声响来自自己身上,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无线电扔掉。还好被身后的卡门及时接住,放在耳边,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帽檐下闪了出来,射向那人。
无线电里的沙沙声突然变为某个家伙的吼叫:“他妈的,塔上那家伙怎么了,呼叫他也没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们这些蠢猪!”(缅甸语)
卡门没有犹豫,就用粗鲁无比又低声下气,笑得讨好的调子回答:“啊,长官,这家伙肯定是睡着了,平时就他最爱
偷懒……”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官异常愤怒,不用猜也知道他定是唾沫横飞的嘶吼给堵了回来:“还不把他给老子叫起来!操他妈
XX,一群饭桶明天我会让你们的长官叫你们好看!”
翻了个白眼,卡门腹诽:名副其实的饭桶,是我们让你好看才对。敌人就在眼皮之下都没发觉,还气势汹汹地朝一个
死人撒气。我看是眼睛长在了屁眼里!
“是,是。”要怪只怪卡门的口音太纯正,加之语气痞痞的完全符合叛军讲话的方式,那位长官丝毫未发觉自己被耍
了,反而觉得是自己用手中的权威耍了别人。
飞机一走,几队巡逻的‘哨兵’就撒腿狂奔起来。佤邦北部,也就是距他们所在位置3000米处,与第一特区果敢相连
,所幸彭氏为了和自己的亲家来往方便,将巢穴转移到与其一线之隔的边境,正好节省了雇佣兵登门造访的时间。临
行时李先往塔上看了一眼,看见之前被莫雷打死的哨兵正垂着头,靠坐在栏杆上面,他似乎有些明白刚才直升机不肯
离开后来被卡门三言两语打发走的原因了,不过有点惊喜有点刺激的感觉被跑在前面突然折回来狠狠拉住他手臂的队
长给打断。
以痛之名72
多出的二十分钟,一千二百秒,每一秒都得用在刀刃上。
男子三千米长跑的世界纪录是七分二十秒,但是他们在身负几十公斤重量,道路颠簸不平的情况下所花掉的时间必须
尽可能低于这个记录,除非抄捷径,否则就是三个字,不可能。
就算在队长的词典里找不到这几个字,但总有一次会找到。毕竟雇佣兵不是神,就算身体再好,智商再高,也有很多
事无法办到,只是他们习惯高估自身的强,按照不努力就不能达到的指标来要求自己,享受自我鞭策和激励,挑战最
好成绩。
不知道被前面的人拽着跑了多久,耳边是呼啦啦的风声,那风声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暴风骤雨,强烈得令人窒息。
内脏在剧烈的颠簸和严重的缺氧中泛着被扭曲了一般的疼,到后来他几乎是被对方拖着走,直到撞上一堵汗淋漓的肉
墙。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男人抱住滚进树丛中,只有半秒之差,探照灯的灯光掠过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身体着地的一刹李先感到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疲惫,喉咙在奔跑时剧烈的喘息中似乎破了个洞,连内脏也被风干只剩
下破碎的残骸。
没有片刻歇息的狂奔在突然停下之后让人恶心想吐是正常的反应,但是他的身体素质跟雇佣兵比起来简直像个东亚病
夫。仅仅是挑战极限的一偶就让他从头到尾地难受,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没喘几口就被袁风捂住,于是他干
脆把头埋进对方的怀中减小那情不自禁的喘息声。
袁风也没在意他亲昵的举动,用手势让后面的人跟上,并进行一些战术上的交流。彭氏兄弟的府邸光是外表就极其奢
华,不知里面会富丽堂皇到什么地步。毕竟是最早靠贩毒起家的,自然富得流油。不过那个地方很可能是个空壳,他
们到底藏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旁边是个指挥所模样的建筑物,还有一些民房不知用途为何。前方是个碉堡,每个黑漆漆的洞看似无物,其实都暗藏
杀机,一发现动静便会迸出焰火。几辆装甲车在空旷的营地上交叉巡逻,还有一辆装一门52倍口径120毫米火炮炮弹的
坦克正气定神闲地监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大致清楚了敌军的防御体系,袁风伸手拉出怀里呼吸已经均匀不少的家伙,用手对他下了个原地别动的指令。
不想让他担心,李先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并非真的关心自己,而是目光长远为整个军团考虑。再说,如果他死了,
泰德的腿谁来医?
但是刚才,被男人拉住时有一秒他以为这是份郑重的邀请,他就像男人在乎的那些兄弟一样被放在心上,或者靠近心
脏的位置。所有的人都在两人的速度中隐去只有风声如同活人般清晰,一切都模糊起来唯有那个宽阔的背影可追寻,
就像一场梦从睡着到醒来只有一刹那惨烈的距离。
从袁风怀里脱离出来,他才发现左手臂疼得厉害,肯定是刚才被对方拽着跑时弄伤的,不过还能动就说明没有脱臼,
再说他就是医生,没有半分让袁风为自己再度分心的理由。
袁风往前面爬了一点,然后打开手中的亚毫米波热成像仪。这种介于红外波段和射电波段之间的微波,可以穿透普通
红外线所不能穿透的障碍物,包括极厚的墙。通过热像仪果然看见敌军领袖的住所空无一人,碉堡里倒是有五个,匍
匐在每个洞口边一动不动。其它代表人体的红色不规则形状有序地分布在营地中。不过他要分析的并非这些,而且手
中的热成像仪并不普通,加入了许多高科技的东西,比如能看到地底下的活物。他要发现的正是地道之类极具隐秘性
的处所。
然而就在他撒网不久还没来得及收获的时候,在战场上的直觉告诉他有人从背后摸了过来。侧身一滚,另一只手抓着
军刀就像弹簧一样弹出,以刁钻非常让人防不胜防的角度。
然而对方也不是好惹的角色,靠着身体很好的灵敏度闪过这致命一击,顺其自然地反守为攻。只是袁风身手了得,那
人的拳头只挥出半截就不得不收了回去绕过他的劈砍从另一个方向袭击。
两人见招拆招,直到那人招架不住急忙喊停袁风才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里抽身出来,对上那张属于女人的面孔:“
阿尔娃?你们怎么才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暗血’的首领并不理睬他的质问,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里,”她指着大概两点钟方向,长
着一丛杂草的地方,“地道的入口。姓彭的就在里面。”说完转身
就走。
袁风拉住她:“你怎么知道?”
阿尔娃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陷在一片阴影中的脸怒气横生:“你管得着!”
以痛之名73
袁风虽然也怒气腾腾,但是相较于对方多了份冷漠:“你要去哪?”
女人想甩开再度伸过来死死钳住自己的手,但是投鼠忌器,怕惊动就在他们附近的敌军只好作罢,不过从牙齿里挤出
来的三个字羞恼至极:“你放开!”
袁风拒绝:“不行。”
“好吧,”面对固执的男人,阿尔娃只好妥协,“我们只想帮你,难道帮你也有错?”
了解其意图,袁风才放开她:“等下在哪里汇合?“
阿尔娃摆手:“不用,各走各的路。”
战场上的英雄没有男女之分。
你可以怀疑她们的能力,但是不能轻视她们的性别。
要想在这个领域里混下去,首先就得正视在国际市场占得一席之地的‘暗血’。
再说真正的战士,不会有凡夫俗子那种无聊透顶的想法,他们永远都与世俗背道而驰,世俗
所质疑的正是他们欣赏的,即使在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时候也会让命运对他保持崇高的敬意。
只是这样一支艳丽又绝顶的军团,往往让人在赞美她们巾帼不让须眉的同时,而忘记她们比男人和对手更自私更残酷
的本性。
莫雷有些奇怪,队长拿着热成像仪到前方探测一番,回来居然一言不发,只让他们趴着别动。
大家虽然心有不解,但仍是听从指挥,乖乖地趴在原地,毕竟加入狼群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服从命令,如果在执行任务
时遇到不听令的士兵队长有就地正法的权力。就算是平时,后果也
相当严重,不服输的个性好是好,但是用错地方也极其致命。
本来时间十分有限,而且大伙没从队长那得到任何暗示难免心中忐忑不安。然而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烦甚至有人冒着被
记大过的危险上前提醒之时,眼前的黑暗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的火光冲散,顿时营地里惊呼不断,叛军们来不及搞清
状况便纷纷抢上去,通知上级的通知上级,救火的救火,就像谁在他们地盘里丢了颗原子弹似的手忙脚乱,一时间清
冷的营地变得热闹非凡。
这显然是‘暗血’的杰作,不知她们是误打正着还是老谋胜算点燃了人家赖以生存的武器库。这些人又不是正规军人
,不仅素质低下,应变能力也非常差劲。看见形势危急,吓得直尿裤子,哪还有半分冷静去认真思考来龙去脉,只晓
得武器库若是爆炸大家只会横尸遍野,甚至有人放弃救火仓皇逃窜。
看着暗血制造的混乱竟然取得如此显着的效果,袁风顿时有改变初衷的想法。如果这时候兵分两路,一路潜入地道狙
杀叛军头目,一路杀出丛林对一盘散沙的敌人进行狂轰乱炸,围追堵截,应该能够一石二鸟,事半功倍。但是做人不
能太贪,分散兵力有利有弊,到底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在答案未公布之前还不得而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如果
事情的本质和他所估计的相差太远,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相信阿尔娃那边知道该如何配合‘狼群’打出精彩的一战
。
然而他判断错误。逃跑的叛军从第二特区搬来了救兵,或许他们根本就是以逃兵的身份作为掩护去寻求增援。而且应
该比狼群先发现敌人企图的‘暗血’并没加以阻止,在援兵到来也没想办法将其拦腰截断圈开歼灭。成千上万的敌人
包围了整块营地,地道里的搜索了半天也一无所获的俑兵心头也暗暗着急,现在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抓住叛军的领袖
与其部下进行谈判,要么杀出一条血路但那意味着损失惨重,就算运气好没有全军覆没,逃出去后也是元气大伤,再
也成不了气候。
逼不得已,他们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再如何冷血,对‘狼群’这个称号也是有感情的。一旦聚在一起,就不再打算曲
终人散。他们玩世不恭,对什么蛮不在乎,但惟独这份情谊,只会打心眼地从一而终。
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人质,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在一阵异常沉默和尴尬的面面相觑后,袁风迈前一步,站
了出来:“都是我的失误。”
莫雷用手来回抚摸着手里的狙击枪,抬眼:“如果光凭你向大家认错就能够免去一场死战,让你花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在这里尽情表演又何乐而不为呢?“
听闻队长转过视线,与出言挑衅者四目相接擦出耀眼的火花,西蒙赶忙拉了拉莫雷的袖子,叫他别跟队长犯冲。
以痛之名74
“守住各个关口的人坚持不了多久,”就连坚不可摧的碉堡也有被轻易攻陷的可能,何况叛军人多势众,就算找不到
突破口,用人海战术也足以将那些以地道口为壕沟,偷偷放暗枪的俑兵消灭。“现在除了讨论怎么保命,一切都是屁
话。我劝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距离躺进棺材还剩多少时间。如果还有心思吵架我真怀疑某些人并不属于狼群,
应该扔出去才是。”欣佩拉用词毫不留情,就算是自己的队长也不给面子,“最多十分钟。叛军将从四面八方涌进地
道,什么叫瓮中捉鳖,难道捉惯了鳖的你们会不知道?”
保罗显然头脑过于简单,提出的建议让人觉得他简直是天真:“还不赶快呼叫‘暗血’救我们出去?”说着去抢通讯
兵背着的大功率跳频无线电,结果被欣佩拉一脚踢翻在地。
“白痴,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是谁卖了我们?你去求她们,那些婊子只会用过最下流的语言嘲笑你!说你是狗娘养
的!“
听见欣佩拉的咒骂,袁风不禁陷入沉思。
欣佩拉的猜测虽然还不能肯定,但肯定的是‘暗血’的首领阿尔娃的确有着令人发指的狼子野心。试想一下,这几千
万美元,开给她们的价码本来就不公平,‘狼群’能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而且排名在‘暗血’前一位,她心里本就不
平衡,倘若借这个机会将对方铲除,她们将毫无疑问地出人头地。
也许还有个可能,只是他再没有仔细盘查的机会,但是不管怎样,欣佩拉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两支佣军合作多年
,有钱一起赚,从没发生过吃独食或者放鸽子的事,他也就没去防范,毕竟是自己的盟友,同时也相当于一个强有力
的后盾。
如今想来,唏嘘不已。
伊万看似冷静,但神经质来回扭动的手腕泄露了他心头的烦躁不安。
卡门也有些无奈,他的头脑虽然好使,但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刻也迟钝了起来。西蒙更是不用说,紧紧拉住莫雷显
出对他前所未有的依恋。
倒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李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由于之前他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在此时此刻突然被大家射来的目光所期
待,有些不习惯。
只听他说:“即使‘暗血’早就有坑害我们的心思却迟迟没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但损人而且损己。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