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已经被打理过了,黝黑的土壤被细心的翻开,植物看起来很有生气,该绿的绿,该红的红,冯蘅拔了两个地瓜,两个土豆,就近挖了个坑,找来柴火点上,把土豆和地瓜放进去烘着,又洗了一个红果几口吃光。
温泉那边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他知道黄药师早就知道他来了,那人听力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练功的关系,他也知道黄药师知道他很快就会过去,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是黄药师更了解他还是他更了解黄药师。
冯蘅洗干净手,屈从本意走到温泉边,这些桃树生的越来越茂盛,很好的为温泉做了掩护,冯蘅拨开眼前的桃枝,终于看到黄药师靠在浴池边,修长有力的双臂随意搁在两侧,闭着眼睛说:“你来了。”
冯蘅,“我刚刚把孩子们弄哭了,容儿是被气哭的,因为漠漠吐了他一脸泡泡,漠漠吐泡泡是被我气的,后来,因为容儿突然哭了,漠漠也被吓哭了。”
黄药师,“……”
冯蘅,“他们哭得样子也很可爱,不过我心疼,哄了很久想让他们睡着,可是容儿哭完漠漠哭,跟唱和声似的,后来鸟儿来帮我抱走漠漠,我才把容儿哄睡,他睡着都含着我的小拇指,幸亏没长牙。”
黄药师,“……”
冯蘅,“我一直都说漠漠像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容儿很好逗,漠漠却不喜欢我逗他,总是板着一张脸,跟你一样,还不爱哭,长大了估计就不爱笑了。”
黄药师终于睁开眼看着他,“蘅,过来。”
冯蘅颠儿颠儿的凑近黄药师,抱住他的额头亲了一口,“想我了吧,想我了吧,我人见人见花见花开沉鱼落雁……”
黄药师呵呵一笑,抓住他的胳膊一使力,扑通……黄药师面前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他本人还靠着浴池,表情都没换一下。
冯蘅尴尬的趴在黄药师胸口扑腾,最后还是黄药师撑住腋下,把他抱起来,“漠漠像我?板着脸?不爱笑?”
冯蘅,“所以你这是报复吗?因为我说你板着脸不爱笑?”
黄药师,“不是,”
水珠蒙在睫毛上,冯蘅有点看不清楚,在黄药师胸口蹭掉水滴,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把我拉下来?”
黄药师,“想看看我不板着脸的时候会做什么?”
冯蘅,“就是把我拉下来?我甚至都没脱衣服,现在这情况是洗澡还是洗衣服。”
黄药师伸手探了探,“现在脱了,”
冯蘅,“……谢谢。”
黄药师脱衣服简直是神速,是不是物极必反,比如他闷骚的时间长了就会明骚一下换换方式。
黄药师的眼角又挑起来,冯蘅急忙摆了个端正的姿势舒展开身体靠在温泉温暖的石壁上,温热的水流滑过身体的感觉带走了一天的疲惫。
黄药师站起来走出去,过了片刻又踏入水中,冯蘅闻到一股茶香,是黄药师最喝一种茶,叫浮松,不知道产自哪里,市面上也很少有卖,是一种很贵的茶,但是很少有人听说过,很符合黄药师的品味,低调、享受。
冯蘅挪了挪,放松自己靠在黄药师身上,表达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他一直奇怪黄药师从哪弄来这些茶,以他喝茶的频率看来,肯定经常买浮松,浮松这种茶叶不懂行的不知道,一旦懂行了,就知道是富人,而且一定不是普通的富人,如果黄药师去买,肯定会被人注意到,可是如果他不去买,又是怎么弄来的,难道是黑市,别小看黑市,普通人没门路有钱都只能在手里抱着。
冯蘅,“你从哪买的浮松?”
“铺子里的。”黄药师抓起冯蘅一把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家里有一间铺子专门卖这种商品,浮松、雕木、花容……”
黄药师说的冯蘅都听过,他也是听钱币唠叨过,都是和浮松一个级别的东西,有钱并懂行的人才会去买,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间专门卖少数人知道的高端商品的商铺。
冯蘅,“你到底有多少铺子?”
黄药师,“有……”
冯蘅,“算了你别说了。”爱人太优秀,压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黄药师,“等孩子们长大,把铺子留给他们,我们住在岛上,嗯?”
冯蘅,“只有我们?”
黄药师,“只有我们。”
冯蘅高兴起来,闭着眼睛开始想象他们住在桃花岛的情景,黄药师和他一定还会和现在一样照料着屋后那块地,如果黄药师锄地,他就浇水,黄药师浇水,他就锄地。
白天黄药师会画画,那时候他也许老了,他们也许会有好几个瓷瓶,里面放着他们的画像,想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夜晚坐在外廊上靠在一起看月亮,最好准备点吃的,一边吃一边看,黄药师会在夜色最好的时候吹箫,小粉红带着很多剧毒粉红和着箫音跳舞,闲时泡泡温泉,水桃成熟了以后摘几大筐留下,孩子们会从外面送新鲜的蔬菜进来,他做饭给黄药师吃,黄药师会笑着都吃完,然后一起洗碗。
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冯蘅,“我刚才想了一下,那种生活真是太好了,好好想想谁来继承家业,我觉得漠漠的可能性比较大。”
黄药师的吻流连在他脖子上,声音平稳又肯定,“不管是谁,总要有一个继承,让三胞胎训练他们。”
冯蘅,“说到这个,你刚才说的那家店也是左二负责的吗?”
黄药师,“是钱币,他有他的关系网,这些货有的不是通过铺子走的,让漠漠和容儿先接受三胞胎的训练,最后交给钱币。”
冯蘅,“那不是要训练两个守财奴出来?没想到是钱币在负责,难怪他那么能输,原来是输得起,这才叫财大气粗,药师。”
黄药师,“嗯?”
冯蘅,“你看我身为主母还没他有钱。”
黄药师,“你有一个埋着财宝的岛。”
冯蘅,“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再接再厉,继续埋更多的金子。”
黄药师,“蘅,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
一个时辰以后。
两人已经喝了一壶浮松,地瓜和土豆也烘熟了,冯蘅把土拨开,用铲子捞出,又把土盖回去踩实。
冯蘅一共烘了四个,他原本是打算在桃花岛住一晚,可是不太实际,孩子们的问题不说,到了晚饭时间,管家也会发现屋内没人,解释不通,所以最后,两个人只是坐在外廊上分着吃了一个地瓜,又喝了一壶浮松,这才各回各处,黄药师还带走剩下的土豆拿到深宅。
听说三胞胎知道冯蘅生了双胞胎以后很激动,一母几生的状况并不多见,他们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他们自己,如今冯蘅生了一对双胞胎,跟他们还有着间接密切的关系,所以都很想见见,可是孩子们还小,不能抱出去,三个人之中只有左一见过两个孩子,以左一的性格,回去寥寥说几句话根本不够解答另外两个人的疑惑,只能让左二和左三更加好奇。
所以,那两个土豆是冯蘅让黄药师带过去的,目的只是为了安慰那两个人。
当左二和左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英姿卓越的少爷一手拿着一个烤土豆出现并说这是主母安慰他们的礼物时,冯蘅正在经受着煎熬,他从桃花岛出来抱着黄漠玩了一会又抱起黄容,玩到兴起,在那张小脸上亲了一口,黄容抿抿嘴留下一条亮晶晶的口水,然后咯咯一笑撒了一泡童子尿,冯蘅刚换上的衣服就画了一张不规则地形图。
冯蘅有点愣怔,笑欢刚刚把尿布拿走要换新的,他也太赶巧。
“咯咯……”又一声笑加入进来,冯蘅抱着黄容看着婴儿车里笑的高兴的黄漠,这孩子连笑都笑的这么安静,别的孩子笑起来手脚乱动,只有黄漠笑的不动声色,虽然这并不妨碍他看起来很高兴。
冯蘅,“漠漠,你果然像你爹,从小就这么闷骚不大好啊。”
大半个时辰以后,黄药师带着两只山鸡作为左家老二老三的回礼跨进家门,冯蘅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接他。
管家接过他手里的山鸡,大喜,“少爷原来是去打猎了,这可好,回头让王隐炖点鸡给主母补一补,刚生了孩子伤元气,补好了回头才能继续生。”
黄药师,“主母呢?”
管家,“在洗澡。”
冯蘅趴在浴桶上洗着今天的第二次澡,思考着一个新产品,左二一定很感兴趣,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材质,这种产品叫雨衣,可它能防的不只是雨……
第五十一章
冯蘅在家门口看到那个光头和尚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无良大师,不是因为周围人的眼光,也不是因为管家的态度,是因为冯蘅能从无良大师的领口看到里面那件绝对纯棉的圆领T恤。
在冯蘅的定义中,无良大师跟他一样是现代人,还可能是个无良的和尚,所以当这些条件一一吻合之后,冯蘅意识到,他很早之前就想见的人终于来了。
黄药师不在,冯蘅就是家主,他把无良大师迎进屋,让管家去准备茶水点心招待,不知道出家吃不吃点心,但是冲着无良大师这个名号,他甚至想让管家去准备烧鸡。
无良大师,“夫人便是冯蘅吧。”
冯蘅坐的板正板正,也学着无良大师的语气说:“和尚便是无良大师吧。”他不知道从哪听说和尚是个很高级的称呼,所以不管怎么样先用上。
无良大师,“看来夫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想回去吗?”
冯蘅,“我还能回去吗?”
无良大师,“回不去了。”
冯蘅……那你问什么问!
无良大师,“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过的怎么样,其实我自己也回不去了,啊,我叫你冯蘅可以吧,管家走了,咱就可以随便说了,装腔作势不是我的专长。”
冯蘅立刻眼冒金光,这和尚果然是现代人,果然无良,他喜欢,真后悔没让管家准备烧鸡,他殷勤的倒上茶,“喝茶喝茶,说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在各地玩了玩,有点累了,想起御城还有个老乡,就来看看。”无良大师吃了几口点心,“咱也算是老乡,肯定有共同语言,我知道你是从我那个空间来的,不过我来的时候才十一岁。”
冯蘅,“你知道自己会来这吗?就像知道我会来一样。”他很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特异功能啊,在现代是特异功能,到了古代就是先知。
无良大师,“我不知道,我是来这以后才有这种能力的,我知道你要来,还知道你已经生了对双胞胎,别的就不能透露了。”
冯蘅,“那你为什么告诉黄药师?”
无良大师,“因为我见着他的时候,他还很小,一点活泼劲都没有,我想他需要一个目标活下去,就给了他一个希望,再说,黄老爷子当时给寺院捐了很多钱,我只是稍微回报一下。”
冯蘅,“主要还是因为老爷子的钱吧,不过还是谢谢你给了药师那个希望,他最近比刚见面的时候好多了。”
无良大师,“我猜也是。”
冯蘅,“话说你这次来是纯粹找我叙旧共同怀念一下现代生活呢还是有事?”
无良大师,“主要是叙旧,其次是来讨你一个承诺。”
冯蘅,“什么承诺?”
无良大师,“承诺将来黄容的亲笔匾额,我想挂在寺门口。”
冯蘅,“你是在暗示我容儿将来会有大成就?”
无良大师,“我什么都没说,其实我更欣赏黄漠。”
冯蘅,“我很感激你的暗示,不如中午请你吃饭吧,你吃不吃肉?”
无良大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冯蘅,“我懂了,为了表达谢意,我想在桃花岛请你吃饭,反正你什么都知道,你有意见吗?”
无良大师,“我知道的太多了。”
冯蘅,“你知道的太多了。”
冯蘅接待无良大师用的茶叶是浮松,虽然家里有很多接待贵宾的茶,可是冯蘅很感激无良大师,所以下意识的就用了最贵的,可是无良大师喝茶比他还牛饮,冯蘅在边上看着,实打实的心疼。
黄药师很快就回来了,接下招待无良大师的重任,冯蘅没有耐心听他们寒暄,一个人去市场上买了两只鸡,三条黄花鱼,今天有猎户卖獾子肉,他也买了一只,都带到桃花岛,先像上次一样烘了几个地瓜。
好不容易在桃花岛请客,冯蘅果断放弃了在屋内吃这个比较传统的选择,如果吃的跟外面一样就没意思了,桃花岛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客人,再综合古代武林人士吃饭的地点,冯蘅决定野餐,他从柜子里找了一个床单铺在地上,下面是厚软的花瓣,还没放碗盘,看起来很蓬松。
野味都是连着毛带着鳞片的,冯蘅不太会处理,都让黄药师带到深宅交给左一,他一直就认为左一虽然不会做饭,但绝对是一个帮厨的好手,尤其是做荤菜的时候。
现在竹苑斋的厨房用具和调料都很齐全,因为冯蘅和黄药师有时会在这里吃饭,所以冯蘅把该有的不该有的厨具摆了满满一厨房,小吃点心更不用说。
黄药师和无良大师一人靠着一棵桃树,面前点着一堆火,每人负责一堆,冯蘅还要准备其他食物,便把该刷的调料演示了一遍,让他们按照这个步骤每隔几分钟刷一次,最后把调料罐子放在他们中间才进了竹苑斋。
他从屋后拔了一把菠菜、白叶、几个土豆、还摘了点豆角,先把菠菜放进锅焯,趁颜色还绿的时候捞出来撒上调料,最后把切成沫的蒜蓉扔进去拌开,尝一口,觉得不错,就先放在一遍,冯蘅从小不爱吃菠菜,唯一能接受的吃法就是用蒜蓉凉拌,所以也只会这一手。
白叶当然是清炒,豆角和土豆一起做,一个干煸,一个切成大长条炸成土豆条,都需要大量的油,等土豆条的过程中,他把干辣椒磨成沫和盐拌在一起做了个简单的辣椒盐,作为土豆条的佐料。
屋后地里还有几个蔬菜没摘,冯蘅算了算,有这几个菜,再加上那些野味,还有他的点心和小腌菜,绝对够吃了,应该还会剩下,浪费食物不大好。
冯蘅端了两盘菜出去,看到黄药师正认真的在獾子肉上刷油,无良大师靠着树干说了句什么,黄药师点点头,神情还是平淡,可在冯蘅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他顿住脚步欣赏了很久才走过去放下盘子回去拿另外两盘。
放在竹苑斋的小腌菜不怎么吃,反倒腌的很入味,冯蘅拼了一盘腌黄瓜和豆角,糖蒜放了一碗,腌茄子放了一盘,最后切了一盘松花蛋。
这些东西都端出去的时候,无良大师看的泪光闪闪,“老乡,这是家乡菜吗?”
冯蘅,“是。”
无良大师,“几十年没吃过了,老乡你真是穿越人士的福音。”
冯蘅,“坐下继续转鸡肉,别烤焦了,真难以置信,你居然没有试过一次自己腌点,如果你真的像说的那么想吃。”
无良大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在农村长大还能有一个什么都会做的奶奶,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想吃,我也试过,但是当你腌了无数次臭鸡蛋以后你就不会想尝试了,暴殄天物啊。”
冯蘅,“此言有理,还要点心吗?我觉得你有肉和这些家乡菜就够了,药师也不大爱吃点心,他喜欢吃我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