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国孩子要比C国孩子独立很多,他们从小就会分担家务,而这些与家里的经济状况无关。只是培养孩子的一种动手能力,以及责任感,被视为一种锻炼,一种孩子长大过程的必然发展规律。于是,白爸爸为了不给他儿子造成一种是他成为了阻碍他儿子成长的绊脚石的错觉,马上就转了口。
“我是说,我们可以写一个详细的家务规划表。就我们所能做的来分配一下,保证我们都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好吗?”白秋如是说。
于是,白言的脸色稍霁,点点头,表示了他很高兴能够受到自己爸爸的重视。
只能说,白家二哥的那套理论还是不能按照白言所说的那样说丢就丢,顶多不再在白言面前提起,但现实生活里还是该怎么照着来就怎么来。
谈话完毕,白家父子一起打开Excel做了一份令双方都满意的未来家务规划表,并用家里台式机旁边的打印机打印出了一份,贴到了厨房里的冰箱上。用来固定计划表的是很卡通的维尼熊外形的磁性冰箱贴,那是白秋前几天在知道儿子要过来跟他一起生活之后,特意从网上买来哄儿子玩的冰箱装饰。
不过当白言这位正主来了之后,他给出的评价则是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真幼稚。”白爸爸表示很郁卒。
第四章
九点半左右,白秋领着打扮一新的白言出门准备去白父白母家。
昨晚临睡之前,白秋就已经将他们明天要去白父白母家的事情告诉了白言,而白言也没有什么异议的就乖乖答应了,十分配合,并且很小大人的模样对白秋保证,他会好好表现,让白秋安心。白秋对此表示很欣慰,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出门之后,白家父子先去了一趟附近最近刚刚建好的大型连锁的外资购物超市。
由于省、市政府的南迁,白秋家马路对面的那条著名的臭水沟成为了规划整改的重点之一。先是引经据典的给改了个很附庸文雅的古风名,之后又经过几年大投资的绿化改造,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大的休闲型观赏类公园。于是,随之围着这个公园形形色色的高楼大厦以及铺面就如雨后的竹笋般冒了出来。
这个外资超市也是这批跟风者之一,不过倒也是真的让白秋觉得方便了很多。以前他买东西都是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缺这断那是常事,想要买齐全就必须驱车去远处的超市。
而现在,有了这个外资超市,就一劳永逸了。
昨晚睡前,白秋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虽然他是去自己的父母家,但还是带些东西去的好。毕竟细想来,他已经又快有半年没有回去过了,虽然带东西有可能显得有些过分的见外以及客气了,不过思来想去,白秋还是带着白言先去超市挑东西了,权当聊表心意吧。
买了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但白秋自己也清楚,白家二老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
白家世代经商,在T市乃至全国也算是颇有名气和人脉,并且因为祖上是最早的第一批红色企业家,备受政府照顾。
至于开孤儿院,那只能算是白父个人的业余爱好。
白母早年曾意外小产,导致了此后变成了习惯性流产,医生专家想尽了办法也无法保住孩子成型。最后白家没辙,病急乱投医的从HK请来了个据说很神的算命先生,卜了一卦,卦象上说想有孩子就要积善积德。于是白父就办了个孤儿院,而等孤儿院办起来了,还真就顺顺利利的生下了孩子,还一生就生了对龙凤胎,于是孤儿院便也一直被办了下去。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想不信都不行。
从超市出来,白秋将满满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放进了后备箱里,之后就开车带着白言去了白家。
白家所在的别墅区也在T市的南面,离白秋家不算特别远,依山傍水据说风水很好,而那里的房子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了的,出入的人均是非富即贵。而这也成为了白秋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之一,他极不喜那里的风气,特别看不惯那些呼朋引伴、趾高气昂的纨绔子弟。
车到白家二老所在的别墅区的时候,已经大概是快要十一点半了。不早不晚,刚刚好。
其实白秋也不是不想早去,而是不能早去。因为今天是周末,去早了极有可能要和某些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避而不见的某人对坐很久,为了免去这份尴尬,他才特意挑了这么一个点,吃完饭再坐一会儿,也就可以离开了。
在山脚下的时候,白秋还因为他的吉利熊猫被那新来的小保安刁难了一下。
白秋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打开茶色的车窗递出了自己的驾驶执照。他一向在公众场合嫌少露面,所以他的这张脸倒是没有多少人认得,反而是“白秋”这个白家幺子的名字,到还算响亮。
在保安队长上来又是赔笑又是道歉的时候,白秋只是摇摇头合上车窗,驱车离开了。
后视镜里,是保安队长正把那小保安训的抬不起来头的景象。白秋嗤笑,看,这就是现实,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因为那么一个得来的便宜名字,自然就会有人上赶着自作主张的“想他之所想”,替他“出气”。
“秋,你不开心吗?”白言坐在白秋右手边的副驾驶席上,看着白秋,很认真的问道。
“没有,怎么会。”白秋开着车,目不斜视的回答。
白秋不愿意回白家是由很多原因组合而成的,好比眼前的这个。他是白秋,他也很喜欢他的这个名字,他的父母是白父白母,他也很喜欢养了他这么多年的老人。但在所有人眼中,他是那个白秋,那个因为是白父白母老年得子而被放在整个白家心尖上的白家幺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可只有白秋自己清楚,他不是。
“我不喜欢你这样,秋。”这是面对白秋的回答,白言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口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白秋扭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儿子,心头一颤。
那个八岁的孩子还是摆着那么一张严肃的表情,姿势端正的乖乖坐在座位上,略微侧着身子,郑重其事的看着白秋,他在告诉他,他是认真的。
A国的孩子鱼C国的孩子有很大的不同,他们更加直白一些,这不是说他们很情绪化、很任性而为,而是说那是一种来自他们从小的教育中潜移默化而来的坦诚。对于如何解决一个问题,他们会更愿意选择把心中所想的,直白的说出来,而不是让问题因为隐瞒而留下隐患进而加剧冲突。
↑这也是白秋的二哥白夏打电话交给白秋的。
然后,白秋的车就已经开到了白家,并在白家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白秋将他放在手动挡上的右手抬起来,去摸了摸他儿子白言的脸颊,而他的儿子也并没有躲闪。白秋因此而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并郑重其事的告诉他的儿子:“我很抱歉,我对你撒了谎,我刚刚确实是不开心。不过现在,真的没事了。”
“恩。”白言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呐,我们来发誓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呢,都绝对不会隐瞒对方,好不好?”白秋并没有因为白言的回答而就此罢了,因为他知道,白言其实并没有真的原谅他。
白秋二哥的理论之一,对于孩子要起到言传身教的作用,你不想他有事瞒着你,你最好也对他坦承。孩子其实都是很精明的,在他们的心中自会有一杆自我衡量的天枰,他们也像是一面镜子,你怎么做,他们也就会如实的在自己身上反应出来。
而白秋的这一举动,无疑不是在弥补他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在儿子心中被破坏了的好爸爸形象。
白言抬眼仔细看了看白秋,确定他是发自真心的之后,撇撇嘴,但也还是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一脸“这次就原谅你吧,但绝不会有下次”的可爱表情,而说了句莉莉从小就告诉他的古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白秋则觉得,他家儿子果然可爱的不得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治愈系。
之后白秋抬起他右手的小拇指,示意他儿子也抬起他的小拇指,然后勾了上去,他眯眼笑着说出了那句很老很老的俗语:“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白言在白秋说完之后,迅速的撤回了自己的手,并开口说了句:“真幼稚。”←这是白言今天一上午给出白秋最频繁的评价。
白爸爸表示真的很郁卒。
白家雕花的大铁门早早的就打了开来。山脚下没眼力的小保安不知道,白家的那些仆人可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放眼整个T市,能开吉利熊猫进白家的,也就是白家那位早早搬出去要自力更生的小少爷。
白家的幺子虽然爱开一辆已经有些年头的吉利熊猫,但也绝不会因为这么一辆不起眼的车而折损了身份半分。再说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白家的老人可知道的清楚,那车可是白家那位一向爱抽风的二少送的。三少爷心善,要表现兄弟情深,谁又敢对此多嚼半句舌根。
用老管家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家小少爷这才是有眼光,用买吉利的钱买了辆沃尔沃。
第五章
白言开着车,一路开到了别墅的大门口,早早的就有仆人等在了那里,迎接白秋以及白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白家的第一位孙少爷。
白秋下车,将车交给了仆人,顺便嘱咐了后车厢里有给白父白母带的东西,之后就领着白言进了白家。至于其他的,那就不用他操心了,白家的仆人会帮他做的妥妥帖帖。虽然白秋一再告诫过自己,他算不得什么白家的少爷,但这么些年来他多少还是被动的养成了一些改不掉的少爷习惯,虽然很少。
推门进去,白父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上的娱乐头条。他年轻的时候只看财经和政要,唯一的娱乐方式也仅仅是拿着A国时报玩最后一版上面的填字游戏。但现在,他只关注娱乐。
白秋进来的时候,白父甚至都没有抬起头去看看他的小儿子,却也不言声,只是用侧脸摆出一副“我在跟你置气,你还不快来哄哄”的很孩子气的模样。
“爸,抱歉,我回来晚了。”于是,白秋笑着主动先上去认错。
白言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白秋旁边,他并没有因为白秋家和白家巨大的落差而有什么情绪变化,也没有东张西望,又或者问东问西,一直都是很平静的跟在白秋身后,就仿若小说中所说的高手风范那样,真正做到了宠辱不惊。对白家百年来积淀的那种低调的奢华根本就没有多加注意,就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将这些放进眼里。
白父在白秋出声的时候就已经绷不住他脸上的表情了,老人放下报纸,摘下金丝边的眼镜,然后对白秋说:“你每次都是三催四请的才肯回来,还每次必卡着饭点到,吃完饭保准一早就走。你大哥是把家里当酒店,您倒好,这都变成饭店了,是吧?”
“爸,怎么可能啊。白言,快,叫爷爷。”白秋招架不住老人,只好将老人的注意力往白言身上引。
白父这才想起来这次的主要目的不是白秋,而是他和老伴心心念念的那个传说中的白言。
看着很乖巧老实的站在白秋身边的白言,白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而白言也聪明,在白秋开口后就很脆生的叫了句“爷爷”,老爷子瞬间就因为这个称呼而笑的何不拢了嘴,忙招呼着让白言到他的身边去,问长问短,叫人又是端果汁又是拿糖,只把白秋晾在了一边。
白秋倒也是自得其乐,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喝着仆人连着果汁一起端上来的茶水(那是白秋一惯爱喝的),默默的看着白父和白言互动,笑而不语。
白秋在经过一天的接触后,自认为对白言还算了解,知道他家儿子不是个爱说话的主,还准备在这对祖孙的对话冷场的时候补救一下,却不曾想根本就没有他的发挥的余地。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白父的时候,白言活泼了很多,一副很自来熟的天真稚童的模样,哄的白父更加欢喜。
等聊了有一会儿之后,白父才终于分神到了白秋这个幺子身上,开口却是:“今天我做主了,晚饭也在这里吃了!当然,最好是你们今晚也别走,就住下。你要走,也就你一个人走,我家的言言可不能走。”
“爸……”白秋无语的很,这老爷子真的是越来越孩子气了,不过他也不是拿他没有办法,白秋自然是不会留下来的,于是他马上就错开了这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妈呢?”
“她为了你这个不孝子亲自下厨去了!真是的,要我说啊,还给你做什么饭……你最好这辈子也别回来!”老爷子口是心非的说着,事实上对于白秋这次回来吃饭的事情,他可比白母要操心的更多,早早的就让仆人备好了白秋爱吃的食材,从昨晚打电话定下来之后就一直惦记到白秋进门前,叮嘱了半天,小秋爱着吃这,小秋忌口那的,
“我哪儿敢啊。”白秋自然也是知道白父性子的,当然不会顺着白父的话去说,但也没打算多做纠缠,于是转口问道,“大哥也去帮忙了?”
“他?怎么可能。等你进厨房,都比等他进去来的可能性高一点。出差了。整天公司集团的不离口……我当年当董事长的时候,也没见得有他那么忙!你大哥已经不是工作狂了,而是工作控,一提起那个不孝子我就胃疼。”最近迷恋上上网灌水的白父一边抱着白言,一边抱怨道。
白秋听到某人不在之后,整个人都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爸,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哥也是为了白家。我晚上和白言留下来,总可以了吧?”
白父哼了哼,一脸“谅你也不敢不留下”的表情。
“你这孩子,怎么能连名带姓的叫你儿子?那可是你亲儿子!这就是咱家的小言言吧,来让奶奶好好看看。”白母端着新鲜的水果走进了客厅,老太太满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黑发,精气神极佳,乍一看上去绝对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上很多。
白秋只是叫了声“妈”,并没有去回答白母的问话,只是在心中腹诽,就是因为从小在您二位这样诡异的昵称下,我才坚定了绝不乱叫自己儿子名字的信念。
白言不愧是白秋的儿子,显然很能和白言同频,瞬间就理解了白秋的意思,并且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表示了对于白秋的肯定。
白父白母却是一心扑在了这个乖巧听话的小孙子身上,倒也没有真的要听白秋的回答。
一顿中午饭吃下来,看着白父白母和白言的互动,白秋也多少找回了点多年前在白家的愉快感觉。多少年了,他都快要忘记了,他还能够在白家拥有这种感情。
不经意的瞥了眼饭桌上缺席的空位,白秋再一次坚信,果然他一切的不痛快都是那位招来的!
一下午,白秋都在陪着白父白母以及白言待在白家。
又一遍参观了他当初生活了有十八年的白家,又一遍听了白父曾经讲过的家史,又一遍重温了他们四个童年的趣事,熟悉的一切,却也带着陌生,处处透着新鲜。
白父白母给白言在白家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在白秋以前房间的旁边,而白秋都已经忘记了曾经那里在没有成为白言的房间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只知道,在他房间对面的房间里,住着一个他无法翻脸但也决计不想再多见的男人。
白父白母还给了白言一张卡,跟白秋小时候得到的那张卡一模一样,过年的压岁钱、每个月的零花钱等等名目繁多、种类各异的钱都会被打入那张卡里。白家的每个孩子在小时候都会得到这么一张卡,而那里面的钱用白家大姐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串数字。而持卡人,有着对这串数字的绝对支配权,想干什么都可以。
全部用来挥霍了,白父白母也绝不会插一句嘴。好比白家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的白家老二,以及从小就热衷于购物的白家大姐。
全部存起来一分不动,只要你别把钱再还回去,白父白母也不好多说什么。好比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