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缓缓地走出密室,南宫仪心中一片茫然,他错了么?他从未错过。可是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结局?他知道自
己今天会死在这里,那个人决对不会对他有丝毫的仁慈。被剑挑断的手脚上伤口已经长好,即使他放过他,他也不能
这样活着,南宫世家的家主不能是一个废人。
密室一角的灯光明明灭灭,最终是油尽灯息。整个小室陷入死一般的黑暗。许久,许久,听说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为何欺骗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是……”缓缓传来一句带着痛苦的疑问。
可惜,那扇门再也不会打开,那个人再也不会从那门后走出来,也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3.悖乱之子
前尘皆往,刑天并不介怀。
毁了南宫家是他人给予的执念,成功了,他不为之欢喜;失败了,也不觉得憾恨。世间之事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一去一来,不萦半点于心。
恨吗?不恨。
怨吗?不怨。
刑天坐于主位嘴角略弯,笑如春风。堂下的一干人该如何处置?
男子无论老幼全都杀,至于女人,划花脸,毒哑了后全都送到分舵的花楼去,招呼宫里弟兄不取一文,他挥手下令。
南宫世家与武林黑道素有仇怨,身为白道之首,不知取了多少邪道之人的性命,此令一出大快人心。当年南宫世家以
美人计诱灭天教九霄公子,公子在结亲路上遭遇伏杀,身死。此后魔教四分五裂,内忧外困,日渐式微,南宫世家的
牌匾上不知染了多少魔道之血。而这又是一笔新账不得不又添在南宫家的头上。
因此,就是杀尽南宫家的男人也不为过,况且南宫世家一向美人众多,将女人留下以饱众人艳福,也是不错。听说当
今武林四美之一便有南宫青衡。但是南宫家的女人也不是无能之辈,在水牢里饿了几顿,还有力气耍花招,前几日就
有女人骗取牢房的钥匙,差点从牢里逃了出去。
不过后来经教主调弄,倒也规矩了,法子说简单倒也不简单,南宫家的女人,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对付女人就需要男
人。将南宫家的人男女分开,门对着门押在一起。也不等两拨人商量法子逃跑,直将那女人在男牢前办了就是,反正
教中人也多,也不怕那女人闲着。因着等级不够,无法向上级一样得以分羹一杯的小牢头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教主这番惩一儆百,谁又敢异动。
教主也太了解的人心思了,一想起南宫家几位夫人和小姐,生得是貌美如花,众人无不暗自吞了吞口水,心里想着什
么时候有空去最近的楼里捧捧场,争夺做这开苞第一人。
听得刑天之命,南宫家的人登时煞时白了脸,被废了武功刑囚了多日在监牢中受得多日刑求也不肯求饶的男人们,终
于开口大骂,因为多日未尽食,体虚气弱,骂声不大;死那盯着上面那人,眼中无不迸射出想将那人撕了的欲望,后
仍被灭天教的侍卫甩了巴掌,仍不闭嘴。至于媳妇姑娘们经得多日牢狱之灾,双目无光,两两想望已然麻木。有心志
坚强的,不甘想上前动手的,又被侍卫拖了下去,顺道被人捏了一把,痛得脸都绿了。
听到教主的吩咐,教内众人反应不一,欣喜者有之,心胆者有之,不动声色者有之。
其中大多震摄于教主的手段,不敢有二心。
***
南宫家的男子一个个被人拉下去,女人们冷着眼流泪。直到侍卫拖着一个孩子时,孩子神志不清,以微弱的声音叫着
“娘,娘”,许是母子连心,孩子的母亲冲着刑天所在之处冲去,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教主,你放过他吧!”
“他是你的儿子!”
侍卫本想阻止,听得此言,就任那女子跑到教主面前。
刑天细细打量着眼前狼狈的妇人,熟悉的面容不复往日的淡雅娴静。
“原是邢静夫人,你有何话可说?”刑天脸上淡淡的笑容。
刑天当初在欢馆里当小倌时正好识得了南宫仪,那时南宫仪化名李远海同几位武林人士到花街寻欢,他当时只觉这人
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此人,于是借着醉酒,在他面前解了衫子。那李远海倒是个风流情种,当着众人,就着花坛就
将他给插了,嘴里“妖精,宝贝”,看不出是位正人君子。
后来那李远海包了他三个月,那段时间待他倒也不错,虽然他本来就是个娼妓,但是他在嘴上都是将他捧着。将他干
得神智不清之时,还不忘说声“对不起”,就连事后,也是轻怜蜜爱,温存有佳。完完全全的一个花中老手。挑情的
手段,倒也厉害。那时的小倌天儿还不止一次地怀疑这叫李远海的客人,本就是个好男色的,说是第一次跟小倌有意
思全是骗他的。
再后来,李远海赎了他,他就跟着李远海到了他家,看着南宫世家门前龙飞凤舞的写着这四个字的牌匾,才知道原来
李远海就是南宫仪,才知道他就是他要报仇的人。
刑天嘴角的笑意更深,邢静看着面前这个早已脱去雌雄莫辨模样的男子,眼中全然的陌生。
当年那个一个皱眉就惹人心怜,却从来很少抬起头让人看清面貌的少年,那个在床榻之间与她快活的少年。居然成了
毁灭南宫世家的凶手。
她想问为什么?他到底有怎样的怨,须得狠狠作贱众人才能平息。夫君待他不好么?她待他不好么?
邢静的眼角眉间凝聚了迷茫与悲伤,她不清楚刑天与南宫世家的恩怨,但是一想到她的孩子,刑静生出心中勇气,“
他是教主的儿子。”
当年他与刑天有过一段情缘,邢静希望他看着这段情的份上,相信她说的话。
“是吗?”
“是的。”
“若是我不信呢?”刑天抬起邢静的下巴,指腹轻轻摸娑,就像多情的浪子得了姑娘的真心,却在故意捉弄他人,多
情,暧昧,却是别有意味。
“教主,他是你的孩子!”邢静的声音在发着颤,从刑天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惊,哽咽地说着,“当年你离开南
宫世家之后我就有了这个孩子,我肯定他是教主的骨血。”
下一刻刑静终于流下眼泪。她只觉得被前面的人捏住的下巴很疼,却远比不上从身后的射来的目光,刀子样戳得她的
脊梁发寒。她明白作为南宫家的媳妇,她现在所做所说的一切全都是背叛。可是她是一个母亲,她没办法看着她的孩
子被杀,就算只有一丝生机,她也要为她的孩子搏得一命。
邢静一惯柔弱而顺从,今日她却不得不站在堂前背负众人的目光,只为了她的孩子。
4.轻易认子
“邢静,休得胡言,南宫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南宫家的老夫人见情景,一声大喝。邢静垂下眼帘,咬住唇,只是
无声地流泪,老夫人的话她听到了,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老夫人吃斋念佛,菩萨心肠,一向不理世事,怎么今日起了管闲事的心,莫非是这几日小辈们的伺候得太好,让老
夫人动了凡心,真是罪过罪过。”刑天放开钳制住邢静的手,将人轻轻地拉起来,搂入怀中。
大堂里谁都能体会那话中的言外之意,嗤笑声隐隐传出,气得南宫家的老夫人简直昏倒。“你住口,胡说!你胡说…
…”老夫人指着刑天叫骂,浑身气得发抖,她从未被人如此辱过。
“佛有舍身喂鹰之说,老夫人既一心向佛,那将肉身布施我教众,也有教化之意。来人啊,先送老夫人至春情楼好生
安顿着”说得理所当然。年逾半白的妇女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手指指着刑天。“老身……”
“老夫人既心慕红尘,不忘凡事,此乃晚辈一番心意。”刑天轻轻刮弄着邢静的敏感之处,邢静轻抖着,脸上一阵红
晕。
“老身……宁死也不受此等羞辱——”
下一刻,老夫人颓然倒地。双目眼曈大开,呈已死之相。一坛主上前查看,原来是筋脉逆行,自尽而死。
南宫家被缚众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号。
春风含笑,言利如刀,谈笑杀人,教主端的是好本事!堂上见惯刑天行事的弟子无不戒惧。
***
南宫天在邢静耳边,轻声道:“不是在下不信夫人,邢夫人既然不顾名节,本座哪有不信之理。况且夫人一向不欺刑
某。只是夫人立下大功,为我灭天教生下下任教主,当早些叫人告知本座,以免让夫人白白受苦。”
“来人,将少主送到,让人好生看顾。”
刑静听得此话,眼泪忘了流。刑天相信她说的话,可是这相信来得却如此轻易。
邢天见她有疑,微微一笑,“邢夫人一向待我情深意重,若不是夫人相助,当年刑某也不可能有今日。”刑天让她坐
在腿上。“要不是当年夫人将剑阁的钥匙交给在下,在下便不能得到天剑,也无今日的权势,在下一向知恩图报,何
况,你为在下生下一子,辛苦了。静儿。”
邢静发着抖,他知道自己已是落入网中的猎物,逃不出他的掌握。她别无选择,她将身子埋在邢天怀中,无法面对众
人。
“不要哭,你当笑,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夫人了。想当年夫人与在下两情相悦,碍于南宫仪,而不能相守,现在总
算一家团聚了。”邢天温雅地一笑,那样的风情,那样的颜色,能引人入魔。
“怎么,还在哭?难道静儿你还有什么伤心的事不成?还是说有什么东西惹了我的夫人,告诉我,我替你除去了。”
刑天圈上女子的腰,修长的手指细细挑弄着束衣的带子。下一瞬,“啪”的一声,衣带断裂,罗衫衣裳散了一地。
“不,没有。我很开心。”邢静拉扯着肉部肌肉笑了笑,紧紧捉紧了胸口的那两片不落的布,把脸埋入刑天的怀中,
抖着声音说:“奴家不敢当,只是今日如果不杀生可好。” 说话间一片玉肌雪背已在底下众人的眼中。
“好吧,夫人念着旧情,我便应了。至这些男子,就将他们全都送到深林矿区做劳力去吧。”刑天对着手下的人吩咐
。在言语间他已将怀中之人剥了个干净,罗绮满地,一边不忘用宽大的衣袖将邢静的一片风光给掩上。
邢天看着在他怀里身无寸缕,紧紧抱住他的女人,向着众人暧昧一笑,然后回了后堂。
一翻云雨,几多情愁。
“不过夫人以后不要忘了自已的身份。”刑天在离开那具温暖的女体之前,留下了句话。柔和的语气中不见一丝戾气
。
“教主,好手段啊!”刑天走回无意殿时,看到该走的人还没走。百里宇琛轻摇着金边扇子,似等他多时。他时才在
一旁看完刑天处理南宫家全过程,刑天手段狠辣到哪种程度,他已知道几分。
“过奖,只是处理些教务,让王爷笑话了。”刑天无意跟他纠缠,却温雅地笑着迎上去,毕竟面前这位是王爷,金贵
得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不着边际,却让人听了无限遐想的话。
聊了半天,相互之间也没探出些个什么有用的东西。刑天也全没了那次一夜风流之后的好感,
他越看这身着紫衣的贵公子,越觉得他无聊,感情王爷的专职便是挖人是非,道人长短来着。
而百里宇琛则相反,他倒有了想深入了解这位美人的欲望。当然不是身体上的深入,在肉体上那一夜他已然深入到很
满足的程度了,虽然他还想继续,但是让他更为在意的是这位教主的过去。
这几日在教中行走,从他得了的信息可知这教主待人的手段狠辣,可谓生平难见。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四分五裂的灭
天教统一起来,然后又光明正大的灭了几大名门,刑天在其中花的心力不可谓不少。但是这个这并不是结束啊……
不过这并不是本王所担心是事对不对,本王只要看戏就好,顺便一拥美人……
5.尔非吾父
“少主醒了,少主醒了——”
回雪居里响一声高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南宫景墨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嗓子好渴,嘶哑着叫出声来。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震得他的头更昏。
然后他七手八脚地被人扶起身喂了口水,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打量着周围明丽而又不失优雅的摆设,南宫景墨有一瞬间愰然。这是什么地方?他还是才做了恶梦?
南宫是墨想起那处阴恐怖的地方,不由得身上发冷。他记得家里的人被人捉了。他跟娘关在一起,然后娘蒙住他的眼
睛,叫他不要看,不要听。可是铁栏做成的监牢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可怕的笑声,惨烈的哭声;令人作呕的腥气,发
霉的湿气,夹着让一股烧焦的肉味;一想起来南宫景墨胃里翻腾,嘴里发酸。而且没有水喝,一天也只给一块馒头,
让他饿得好难受。后来它就慢慢睡着了。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他肯定做恶梦了。但是娘呢?娘在哪里?明明他跟娘在一起的。
“我娘呢?”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哑着嗓子问。
“教主夫人,不在回雪居,住的是烟波阁。”一位不识得的蓝衫仆人恭敬地回答。
南宫景墨皱眉:“我问的我娘,不是什么教主夫人?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它人呢?”他睁大
眼睛望着回话的人,希望他能将事情说清楚。
其它刚醒的那刻,看到自已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南宫景墨有一瞬间失措,不过身为名门子弟的教养,让他表现的若无其
事。但是自已的问话却被人问牛答马了,让他有点不快,毕竟自小在家里被人宠着手心里捧着,身为南宫家家主的儿
子少有人敢不认真回话。孩子气一来,便忘了礼数,一个劲地问出问题。
仆人小心地打量着这个新主子,圣教新来的少主人,传言中是教主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教主对这个女人可谓一网
情深,就是为了她才灭了南宫世家。他地位低下,无资格入得议事厅,也无缘见识那个让教主那样风神入骨的人也为
之倾倒的女人。不过也有传言说就是因为当年还是无名之辈的教主对身为官家小姐的邢夫人一见钟情,却碍于身份,
两两不成眷属;然后邢静嫁给了南宫家家主南宫仪,教主还专为见得她而深入虎穴,两人相见,爱火重燃;却被南宫
仪发现,教主受到南宫仪的折辱,邢静夫人不敢求情。后来教主侥幸逃脱,发下誓言非灭南宫世家不可,然后重新赢
回自己的女人。
若说传言可信,可是从这新来的少主子真的不像教主。若说传言不可信,教主对这新夫人可算礼遇有加,就连这少主
也是爽快地认下了。教主生性多情,宠爱的人万千,就没见过哪位真的登堂入室成了夫人的。莫非是专为这位邢静夫
人留着的?还是说教主本是痴情人,却被人伤了心,于是从此以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本想着了旧情旧怨,却
禁不住那女主苦苦哀求,在万分纠结之中将他立为夫人。
仆人一边神游天外,一边仔细回答。南宫景墨越听,小脸越白。未等人说完,就已叫人住口。
南宫景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明明是南宫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了魔教的少主人。他的娘又怎么会是魔教的新
夫人,一定是那个刑天教主弄的鬼,他一定要问清楚此事。南宫景墨思而行,立马从床上下来,没想一个跟斗就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