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春归——吉乔

看来哥哥平时就是个只会坐在角落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普通学生，也因为这样才会让那些喜欢欺软怕硬的人更加骄横跋扈的对待他。

王可如拿过他的作业本紧紧的揉捏着然后说了一句：等着瞧！就回自己座位去了。

早自习是语文，对于从10岁就开始在外国生活的秋恒来说语文几乎成了天书，只看得懂几张图片，不过翻看书本，春诺的笔记倒是很认真，好像老师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认真的写下来。

“接下来，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也许明天的考试会有。”通常老师这么说的时候八成会在考试中出现。

可是在老师说完了整段内容的时候他也没能写下一个字，然后只能很习惯的把书本往后放，“罗德，帮我写下，谢谢。”很自然的用英语说了这么一句，以前在学校里他就是这样的，后面坐的一个褐色头发金褐色眼睛的男生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不做笔记他就会帮自己。

但忽然想到现在是在国内，连忙转身拿回课本，对方的嘴巴张的能装下鸡蛋。

早自习刚上完刚才那个香味浓到刺鼻的女同学就又和另外一个长得很彪悍的女生一起走了过来。

“喂，徐春诺，帮我们去买两瓶果奶。”那个很彪悍的女生双手相互抱着，而后面的王可如更是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看坐着的人没动就用脚踢了两下他的座位，“说话啊！你被打傻啦！白痴！”大声的说完就抬起了手却被在空中一把抓住。

王可如惊讶的待在原地，看着抓住自己手的人站了起来，帽子下面是一张无比英俊的脸蛋却有着凌厉的眼神，他站直身体，王可如发现自己竟然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自己并不算矮，才是个高一的学生身高已165而春诺也顶多只比自己高那么6，7公分，由于他经常低着头的缘故让别人看他的样子比实际要矮很多，可是眼前这个人应该快超过180了吧，这个人绝对不是徐春诺！

“以后对我说话要客气一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会动手！”拿下帽子，重重的将那只手连着主人一起甩了出去。

王可如看着那个体重几乎是自己两倍的人被轻松的甩到旁边的课桌上，回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张脸蛋洁白却盛怒。

“你也一样！”

秋恒看着王可如那张做作的脸狠狠的说道。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震惊又胆怯的盯着那个和徐春诺有着几分相似却更加深刻的面孔。

7

走出教室，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原来自己的哥哥在学校里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人，他的软弱和忍耐反而更加助长了别人嚣张的气焰，一想到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而默默的承受着别人欺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负担就异常的恼怒烦躁。

早自习到上课的时间有将近30分钟，其中15分钟是让学生做晨操的，反正秋恒也不会就干脆不去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的河堤边，从这里可以看到操场上排的整齐的列队，每个人的双手在空中甩着，这样的晨操不做也罢，电话铃响起是外婆的，于是坐了下来接起电话。

“秋恒，你还在外面吗？”

“是啊，我在朋友这边。”

“你怎么好意思总是打扰别人呢，快点回来！”

“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和别人相聚，不是去住外婆家的。”

“你这孩子，你妈都要我好好看着你……”

听着那些犹如老和尚念经的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徐春诺！”

透过帽檐朝后看了下，是两个本校的男生，一个很壮的“方块”和一个高瘦黝黑的“电线杆”。“好了，外婆，有人叫我呢，不说了。”挂了电话，那两个人朝自己走过来，那个方块还很不雅的抓了抓下腹部。

“你居然会在这里？怎么也觉得早操没什么意思吗？”走近后秋恒看到了衣服上的胸牌，是高二年级的，看他们的样子，领带歪在一边，衬衣一边塞在裤子里面一边在外面而皮带的一边斜斜的垂在胯部。

秋恒弯下了腰，将手机放进制服兜里，然后手肘靠在膝盖上，他们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眼睛平视看过去正好看到对方的肚子。

“刚才那个是什么？徐春诺？”方块低下了腰，将手伸进他的衣服袋里拿出手机，“哇，什么时候有这么高档的东西。”看着这个新出的产品型号，现在的市价也要好几千吧，那是他刚到这里外公给他的。

“大哥，看来他是想加入我们啊，是不是啊，徐春诺？”电线杆嘲笑的说着。

“是啊，你是不是上瘾了？每次都哭成那样是装出来的吗？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是不是想吃了？正好，我们也很想被你吃呢。”

话中带着极度的猥琐和腐臭。

秋恒没有说话，手指甲几乎陷进了掌中的肉里，“每次都哭成那样……”这句话就像一根根针不停的反复刺进心里！

“是啊，来啊，让我爽一下吧。”轻浮的笑着拉开了自己的裤子拉链。

“放心，没人看得见的！”电线杆也靠了过来，“接下来就是我。”

平行的视线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将裤子解开，露出后更加靠近他，感觉空气中传过来就如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另人作呕，所以春诺才吃那么少，所以春诺吃什么都想呕吐，春诺……他的春诺就是这样被欺负的……

想着他睡梦中痛苦的表情可以知道他是如何哭着求对方放过自己，最后还是不得不被迫张开了那张颤抖着的唇接受对方的欺凌！

“快啊！”另一个人烦躁的要去按着他的头。

“我宰了你！”忽的站起身，比眼前那个方块“老大”高了足足有大半头。

“你，你，你谁谁？！”对方瞪着眼睛，泛黄的眼珠好像随时会爆出眼眶。

秋恒一把拖住眼前的人一拳就揍了过去，这一下就让对方立刻掉了一个牙齿，身体被后面一个人抱住，秋恒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双手往后把他整个人重重的摔到了前面。就像泄愤一样将他们再从地上抓起来，狠狠的殴打，直到嘴巴里吐出了血和粘稠的口液也没有住手。

要不是正好有两个体育老师经过，拼命的拉住了他，那两个不良少年也许真的会丧命。

“老师，救命，这个人疯了……”方块拉着老师的裤脚大呼救命。

拉扯中，秋恒的帽子掉了下来，他一边想挣脱教师的拽拉，一边来到那个方块面前，抬起脚重重的踩了下去，“下次再敢把这个露出来我废了你！”

“啊！！”对方吃痛的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你这个学生你是哪个班的！”

“你在干什么！我们要叫警察了！”

体育老师大叫起来。

“滚开！”将他们重重的推开，明明只是个16岁的孩子却有着和修长的身材不相符的强大力量，“如果春诺再在这所学校里被人动一根头发别说你们的学生，连你们这些为人师表的人都不放过！”说完捡起地上的手机和帽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8

回到医院的时候春诺正在打点滴，腿上放了一本练习用书，一页一页的看着，偶尔拿起笔划着上面的内容。而听到门被打开，看到进来的人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好像很期待他的出现一样。

“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他不解的问。

秋恒没有说话只是径直朝哥哥走了过去，忽然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抱的很紧。

“秋恒，你怎么了？”对方抱的自己都有点不能呼吸了。伸手想推开却做不到，只能以同样的方式围住了他的背。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学校。”将他放开，将他额前乌黑的刘海拨开，露出无瑕的额头。

“嗯？”低头看到他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手是他在打那两个人的时候撞到对方的牙齿而弄破的，“我们回去吧。”

“嗯，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学校？”

“我也要读书啊。”轻松的笑笑。

“读，读书？”他不是一直在国外读书的吗。

“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他忽然很认真的说。

“嗯？”是幻觉吗？居然看到弟弟眼中有某种炙热的东西。

“刚才我去你学校了。”秋恒说出实情。

“学，学校，你没事吧……”他担心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会去欺负弟弟。

“我怎么会有事。”扯动嘴角笑了下，“我还要保护你呢不是吗？”说完重新抱住了哥哥。

“我，你去学校，有没有……”又担心自己一直被欺负的事被弟弟知道，不仅仅是挨打这么简单。

“我揍了他们。”

“什，什么？”春诺抬起了头。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映照出的自己。

“我……”

“我们回家吧。”

简单的话语就像让春诺的心里长出一株希望的绿苗一样。

“嗯。”

回到家，看到客厅里有点凌乱，乱丢的衣裤，包括女人的皮鞋丝袜，劣质的皮包。秋恒皱起了眉头，妈妈也有自己的男朋友但感觉上都是些斯文人，大家见面也是相见如宾。

父亲的房间里还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叫声也像是笑声。春诺一副习惯了的表情拉着弟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要进门出来一个女人，立刻一股浓重的烟味在空气中不稳定的飘着，她只穿了一条很暴露的睡裙，赤着脚叼着烟就走出来了，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年转过头去，“死鬼，你儿子啊？还有儿子的同学吗？”

“什么？”父亲的声音响起，然后穿着一条短裤就走出来，发愣的看着秋恒很久，头微微的变化着角度，只是想更清楚的看清这个人，这个，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爸爸，这是秋恒。”春诺先开口。

“你好，爸爸。”秋恒笑了一下，父亲也有6年没见了，但是对不起，我一点也不想你，因为在记忆中你除了会打骂我们还会做些什么呢？

“秋恒？哼？”并没有欢迎的意味，“你怎么来了？那个贱人也来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他知道父亲口中的“贱人”指的是谁，他很幸运自己跟着母亲，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会将哥哥留给母亲而自己则会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哥哥遇到的事。

“我可养不起你，一个臭小子就够我受的了！”说着抬眼示意了下小儿子身后的兄长，“不干活只知道白吃。”

秋恒回过头看到春诺把头低的很低，抿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没事，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不要我的钱？你嘴巴还真会说，在这里住的是我的，吃的还不照样是我的！”一边往回走去拿衣服一边还在骂骂咧咧的说话，“早点滚回去！少来烦我！妈的……”

房内门口的柜子上发出一声轻响，是秋恒将一叠钱放在上面。他的这一举动让父亲彻底没了声音，那个女人张着嘴巴将那几张百元大钞捏在手里。

“拿来！”父亲瞪着钱看了一阵，“看来你和那个贱人过的很不错啊，爸爸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看吧，先这个星期。”他已经决定了，这个星期后看春诺的态度再决定，他在心里酝酿着一场赌博。

9

父亲数着那几张钱就带着那个女人出去了，看也没有再看两个儿子一眼，估计那几张钱又够他出去鬼混好几天的了。

“秋恒，你干嘛给他那么多钱……”春诺看在眼里有点不舒服，父亲是怎么样一个人谁都知道，他连自己曾经偷偷打工交学费的钱都要抢。

“就当买个清静啊。”说完就躺在了哥哥的床上，这里虽然是个老旧的宅区但这个空间里却充满了春诺清新的味道。

“你是学生，身边怎么可以放那么多钱，很危险的。”说着就将拎包里的衣服叠着放进衣柜里。

“我是来旅行的，不带钱算是怎么回事啊。”说的理所当然。

手僵了一下，秋恒是来旅行的，就像想念一个亲人一样，只是回来看看他，看完了就要回去了，他只在这里待一个星期而已，然后自己的生活又会和之前一样，一切又回到起点带着疲惫的心去勉强面对厌烦的日子。

在医院里他说：我会保护你的。

这么说的时候让他在恍惚中看到一种叫做“永恒”的东西，忘记了他曾经说：我要回去的……

“喂，怎么了？”在他分心想着那些的时候秋恒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没事。”淡淡一笑摇了下头。

“春诺从来不是个会主动争取的人，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啊。”好像可以看破他的心思一样的说。

“什么？”

的确从小，春诺就是个被动的人，他不会和别人争什么，而且就算已经拥有的东西只要弟弟喜欢作为哥哥可以什么都给他。

“想要什么？”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开始泛起一层略显模糊的光，好像是一种不确定的东西，想要又不敢拿，即使眼睁睁的看着被抢走也不会上去争取。

“我……”

“想要什么？”

而秋恒不一样，他想要什么就会想办法得到，比如春诺，他会想方设法的争取，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在乎，他只要春诺，从小想要的就是他，所以抢他的玩具抢他的零食，然后在别人碰他的时候会奋不顾身的上前保护他，春诺是他的，从他们一起在妈妈的肚子里就注定了，从这刻开始没人可以分开他们……

没有说话，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停顿了一下再抬起头，“你饿吗？想吃什么吗？”

“我们出去吃。”春诺，我一定会让你说出口的，说你喜欢我，说你爱着我，说你需要我，离不开我！

两个人一起去了市心，在一家很高档的咖啡厅吃饭，他因为不会用刀叉而脸红，但看在弟弟的眼里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美过窗外的那片红枫。

然后去了大商厦的衣服店，也许他从来就没进来过这里，这种是带着“小资”头衔的人才会来的地方他大概连想都没想过要进来吧。

真是奇怪，看着自己过得那么好，作为明明有百分之50的机会接受这种生活的人却一点埋怨都没有，反而在知道弟弟和母亲的幸福之后感到快乐。

这样的春诺他想要，疯狂的想要，好像得到他之后生活就会变的完整而明亮。

“你穿这个好看。”哥哥看着弟弟手里一件红色外套说。

“来，你试试。”说完就拉着他来到镜子面前。

“我？”

“是啊，穿上啊。”说完就将衣服丢给他。

“我不用的，那么贵……”

“我说要就要！”不容他反驳直接去拉他身上已经过时的外套，春诺虽然漂亮，但这个样子就像是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市面的清秀小呆子。

无奈的接过衣服穿上，整个人马上变的更加亮丽起来，好像是从别墅区走出来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