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学长老以有点惊讶的眼神,在哥哥和自己的身上打转。
「小庆真是长小大。」
学长在凝重的表情下一定是这幺想的。每次庆太都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并焦躁地叫嚷。
「老哥,别再说了啦!」
然后便迅速返回屋内。
学长应该很用功的才对。
对于哥哥教得并不顺利,庆太感到很遗憾。
尤其是重点的英语,成绩退步是非同小可的。
一想到哥哥的责任,庆太的心情不禁低落。
***
「嗯,的确满严重的。」
川流弥一口吻轻松,不过表情却略为严肃。他一面看着对方,一面觉得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学弟真是单纯得可爱。
「学长。」
庆太眼神低垂。
「我哥哥有认真教导吗?他教的你都懂吗?呃…」
「小庆。」
弥一并末回答庆太的问题,而突然以认真的语气吸引对方的注意。
「我一定会好好用功。」
「是…」
「落后的成绩我会想办法补回来。」
弥一继续说。
「熬夜一、两个晚上,对考生而言稀松平常,不过…」
弥一降低音调严肃地说。
「到时候也许你哥哥又要借我一、两个晚上了,可以吗?」
「咦?」
「这次的综合模拟考非常重要,对推荐入学的评定影响很大。」
「加油喔,学长!」
庆太说。
「如果我老哥能胜任的话,当然会尽力而为。学长的成绩退步,我想他一定也很在意,因为他相当有责任感。」
「可以吗?」
「没问题!」
「只要借我一、两个晚上就可以了…不过,这幺一来小庆会寂寞吧?」
弥一笑笑。
「会寂寞吧?城山学长常说小庆没有他就什幺都做不好。简直像小学生一样,连手帕或袜子放哪里都不知道,还有吃
饭、洗澡…」
「太离谱了!!」
庆太大叫,不断摇头。
「怎幺会…我才不是小孩子!学长,我不知道老哥怎幺对你说的,不过我曾照顾自己,是老哥管太多了…」
弥一将中午从庆太那里拿走的,现已空无一物的便当盒交还原主。
庆太两手接过空的便当盒,然后低下头。学长以嘲笑的口吻对庆太说。
「连便当都替你准备好好的。」
「那…那是…」
「小庆,你已经是高中生了,高中生喔,你知通吗?又不是小孩子,不要老依靠哥哥,你要黏哥哥到什幺时候?不会
觉得不好意思吗?」
「…啊…我…」
「该有大人的样子了。再这样下去,你哥哥会很可怜的。」
庆太垂着头,面红耳赤。
对方虽然言之有理,却也刺伤了他。
弥一默默俯视眼前低头不语的学弟。对方当然看不到他脸上冷漠的表情,只听到他温和的语气。
「知道就好。小庆,其实我并没有真的把你当小孩看。」
弥一温柔地拍拍学弟的肩。
「我一点都不认为喔!」
就算表情被对方看到,弥一也无所谓。
然而,现在庆太的内心似乎正任奋战中。
弥一再度笑着说。
「你有在听吗?」
应该可以独立了吧?
便当真好吃。
这孩子每天都吃得这幺美味。
弥一无法原谅这极事。
11
大学也即将进入假期,沉不住气的人早已决定自动停课,尽情玩乐或打工。
「真是不错的打工场所。」
阿信的朋友羡慕地说。
「听说有人去当游泳池的救生员,根本没什幺人会溺水吧?说穿了,还不是去养眼!」
「你说的不是度假饭店游泳池而是市立游泳池吧?想养眼的话,到处都可以啊!对了,不如跟我一起去洗酒杯吧!」
「那一点打工费,够塞牙缝吗!?」
大学生们相互交谈,阿信边听边笑。其中一位友人向阿信挨近。
「至少跟我们出去玩一次嘛,阿信!」
阿信点头答应。另一位友人拍掌。
「久未碰面的佐山,之前不是打电话给你说要聚聚吗?对吧,阿信?」
「好诈喔!太狡滑了啦,怎幺可以只有你们几个见面!」
「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我先声明,阿信可是大家的偶像,你们要聚会的话,我们这边也会筹备。我可不会请你,到时候别想偷
跑进来。」
友人以半认真牛开玩笑的口吻说着,然后一面住车站方向前进,一面朝阿信问。
「阿信,今天又要去家教吗?替那个相当帅气的高中生计画暑期进度表吗?」
「学校放假后,我每天都来接你吧?」
他一面吐烟一面轻快地说着。听到这句话,阿信全身抖了一下。弥一见状继续说。
「想想而已。」
说完,弥一笑笑。
「要是每天都看到我这张脸,你一定会死的,所以算了。」
阿信轻笑,感到讽刺极了。
「我…」
阿信瞪着弥一。
「可不会因此而感谢你。」
说完,阿信垂下目光。弥一听完后,倒在床上大笑。
无视于他的笑声,阿信再次面无表情地披上衣服。
这时,一双赤裸的手臂从背后温柔地围过来。
「我的力量虽然比你强,有时候却拿你这种态度毫无办法。」
耳根的亲吻让阿信不禁眉宇深锁。弥一在看到这种表情后说。
「是不是再也不想来了?」
「废话!」
「真可怜。」
阿信大力推开弥一的身体。弥一对阿信说。
「要是没有那个弟弟就好了。」
「…什幺?」
「只要没有那个可爱的弟弟,你就不会这幺倒霉。就因为我手上有这张王牌,你才成了我的笼中鸟,真是可怜。」
尽管心事被说中,阿信还是沉默不语。弥一继续说。
「麻烦又讨厌的小鬼,要是没有他的话…」
「我从没这幺想过!」
「哦?」
弥一反讽。
「你就是不想被那孩子发现,才遭到这种待遇的。在他面前你是如此温柔又崇高,总是一副令人敬爱的优等生面孔。
」
阿信想夺门而出,却被弥一一把抓住手而粗鲁地拉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脸凑近阿信因疼痛而皱起眉头的脸。
阿信痛苦呻吟。
「…讨厌…住手!」
弥一自喉咙发出笑声。
「好奇怪。」
他对阿信低语。
「在那孩子面前,若不摆出漂亮的姿态,你会感到不安吧?」
阿信全身颤抖。并非因为弥一在耳边低吟,而是感觉到他话中有一股伤人的危险气氛。
「不这幺做,弟弟会讨厌你?不理你?你并不纯洁,也有淫荡的一面。你喜欢跟我做爱,有时候会抱着我哭,还不得
不舔我的那玩意儿,或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我叫你做什幺你就做什幺,而这些你绝不愿意被发现。对你来说,比起被
那孩子拋弃,这种痛苦的折磨根本不算什幺,对不对?」
弥一大喊。
「就算被我弄得流血也在所不惜,对不对?」
阿信害怕极了,拚命想从弥一身边逃开,似乎被触到最不想被触及的地方。
「你只担心那孩子会不理你,害怕被看到自己骯脏的一面,对不对?」
「住…口!」
阿信呻吟。
「住口!」
阿信挥开弥一的手。无力反驳的他,只能不断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他不能再让弥一继续说那种足以搅乱内心的话。
「你凭什幺这幺说?」
你什幺都不知道!什幺都…
「我没有亲人,只有庆太。庆太是我弟弟,血脉相连的弟弟!我觉得他很可爱,喜欢他有什幺不对?我也希望他喜欢
我…我不可以喜欢上别人、也不能让别人喜欢上我,我只要弟弟跟父亲…我的家人!只要他们喜欢我、谅解我就够了
,我这样珍惜他们有什幺不对?哪里不对了…!」
阿信捂着耳朵,蹲下低吟。
***
「你的母亲非常不得了,是个很厉害的美人。」
贵子姑姑好几次回国时都这幺说。她抽烟的姿势、表情、言行举止,都深深烙印在阿信的脑海里。
「嫂嫂很厉害,有些地方真是叫人困扰 」
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
「大家都拜倒她的石榴裙下。」
烟雾在上升至天花板前,便消散了。
「我的第一任丈夫也为她疯狂…我知道这不是嫂嫂的错,她并非坏人,但我就是觉得很过分。如果是恶意的,我或许
还会原谅她。」
贵子姑姑望着阿信。
「阿信,你跟嫂嫂很像,不只是外貌而已。」
***
「我没有亲人,所以才会那幺疼庆太,这有什幺不对?你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以何种心情住过日子…你可以讨
厌我、恨我,我无所谓!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如果要我每天来,我也会设法做到!」
阿信发出细微而几近柔肠寸断的声音。
不管有没有做爱,阿信绝不会跟对方闲话家常。事实上,阿信从未如此敞开心房向任何人倾诉过。
弥一轻而易举地揪住阿信内心深处的情感…他是第一次这幺憎恨一个人。过去虽也曾怨恨过,但这次的恨意是前所未
有的强烈。
「别碰我…」
弥一触摸阿信蹲着的身体。
「别碰我…」
令人窒息的拥抱。在恨之入骨的敌人怀中,阿信不禁咬紧下唇。这里彷佛是安全的避风港般,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平
静。阿信以前便曾感觉到这股平静感。这里或许一直都是他的临时栖息所。
弥一抚摸着阿信的头发,阿信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柔。
阿信抬起脸,而弥一的唇立刻吻去他眼角的泪珠。阿信轻声叹息。
***
「我连亲人都没有。」
缓缓道出后,弥一便不再作声,双臂缩紧、使劲地搂着阿信。
他的手强而有力。这双手彷佛深入心灵般,在两人间发生奇妙的涟漪。
两颗寂寞的心产生共鸣,深深撼动了憎恨的彼此。
两人百思不解却又无言以对,只能暂时合上双眼静静拥抱。
***
阿信抱着物品从超市走出来。出入口处有花店,是特地为居住在附近的新兴住宅与高级公寓的主妇们所设置的小摊位
,方便她们买完东西后顺道购买花束回家。花架上的花价位虽然不高但种类繁多,从祭祀用花到日常生活陶冶身心的
花卉等,一应俱全。
阿信越过玻璃墙往内窥视。他一面看着门口的小白花以及玫瑰,一面在脑中盘算钱包内剩下多少钱。
「还是不够。」
正当阿信这幺喃喃自语时,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转身一看,川流弥一的父亲正站在身后朝他低头行礼。
***
中年的他西装笔挺、风度翩翩,俨然是一位潇洒的绅士。
饭店大厅咖啡座的女服务生也不时飘来欣赏的眼神。
阿信身处陌生之地,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身旁的花并非购自花店,而是在这家饭店订购,刚刚才送到的花束。
「抱歉,还让您送花,真不好意思。」
「不,反正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这里的咖啡虽然好喝,不过一个人等会心浮气躁,幸好有你陪我。」
「您别这幺说。」
阿信不断环视着咖啡厅。
自己穿著便服,坐在这里很不得体。相较之下,眼前沉着冷静的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心浮气躁的迹象。
阿信一面将牛奶倒入服务生送来的冰红茶中,一面望着川流先生。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花。」
「不、不是的,因为上次您送的花维持很久,摆在大门玄关口,不久前才刚拿掉。
后来觉得很冷清,所以想再买一些回家,可是价钱并不便宜,正打算放弃。」
「那我很幸运能碰巧路过啰!我从车上一眼就看到了。」
「我吗?」
川流先生点点头。
「我有那幺引人注意吗?」
「正觉得这年轻人可爱又帅气,仔细一看,原来是老师你。」
阿信的脸条地变红。
「母亲不在,你一定很辛苦吧?家事都由你一手包办?」
「不…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不过买买东西而已,一个礼拜一次左右,有时还洗洗衣服、扫扫地什幺的…父亲跟弟弟
偶尔也会帮忙。」
「是这样啊!」
「嗯,我喜欢待在家里。」
阿信说。
「大家都说我很怪,或许就像时下流行的「恋东西狂」吧?我则是恋家狂。我不善于跟人交际。总之,我喜欢在家里
做些琐碎工作。被别人这幺说,我当然会生气,不过…啊,我是怎幺搞的,一个人讲个不停。」
阿信自己也感到惊讶。
川流先生瞇起眼睛俯视阿信。
「我在想…」
川流先生说。
「如果儿子能这样跟我无所不谈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我们家弥一若能像老师这幺可爱亲切又温柔就好了。」
「…不,没那回事,您言重了。」
阿信急忙起身摇头,不过对方并不以为意。
「别跟我客气,这家饭店的日式餐点很不错,你喜欢怀石料理吗?这里也有天妇罗喔!」
说完,川流先生便抓起帐单,招手唤女服务生过来。
***
「就是这个吗?」
庆太手上把玩着饭店内知名日式料理店的包装纸。
他凝视已空空如也的黑色餐盒。
「很好吃吧?」
「…还好啦!」
「我第一次去那幺高级的店用餐,而且没想到还能打包回来…好棒的餐盒喔!听到我要回家做晚饭后,他立刻吩咐店
里的人做给我。」
「他大慨是店里的常客吧…多少钱?我想一定很贵。」
「不知道,他好象用信用卡付帐。」
「或许比老哥的打工费还多吧?」
庆太说出口后,阿信的身体顿时抖了一下。弟弟望着哥哥的模样。
「老哥…你有好好教学长读书吗?」
「咦?」
阿信望向弟弟。
「有认真教吗?」
「…为…为什幺这幺问?」
「学长成绩退步了。」
阿信别开脸,开始整理餐桌,然后将泡好的茶注入茶杯中。
庆太并没有立刻伸手拿哥哥倒的茶。注意到这个举动的哥哥会意似地在热茶里加入冷水。弟弟对太烫的茶总是很感冒
,有时不加冷水就会不喝。
庆太呆呆望着哥哥的手势,然后突然惊觉似地拾起头说。
「…你不必这幺做。」
「咦?」
哥哥看弟弟。
「我是说茶啦!」
庆太大吼。
阿信惊讶地望着突然生气咆哮的弟弟。
「我自己倒就好了。」
「可是,你平常都这幺喝的,不是吗?因为你怕烫…」
「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了,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当然敢喝热茶!」
「还有,老哥,冰箱里放了一大堆布丁跟蛋糕,这些东西你平常根本不会目的,到底是怎幺回事?我们之中有谁生日
吗?」
「啊,那是甜点,你眼睛好利。对了,我差点忘了,要吃吗?也有西瓜喔!看到了吗?你喜欢吧?我切给你吃!」
庆太默默望着哥哥。阿信不太敢看弟弗的眼神,终于察觉到对方不佳的心情。
「庆太?」
「西瓜是怎幺回事?」
「川添先生…说要给你的。」
「为什幺?」
庆太逼问哥哥。
「这个…呃,我碰到川添先生,然后…对了,我们谈到花。玄关那里你看到了吧?那个,他又送我了。很漂亮,对不
对?」
庆太并未响应。阿信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
「然后,之前他送我花时,我曾经告诉他,弟弟看到布丁或水果等食物会比花来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