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旧事——君鱼

今天秦严想看秦歇微跳舞，让他穿单薄的衣服。虽然长生殿还算暖和，可秦歇微还是手脚冰凉的。

秦严睡不着，抱着秦歇微躺了一夜，次日清晨整条手臂都麻木了。太医早早到了，谨慎地对秦严说：“王爷大好恐怕是不能够了，为今之计只有精心调养，不可操劳，房事……也尽量节制一些。”

秦严沉默了一会，“什么叫不能够大好了？是不是说不仔细调养他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了？”

“……”

太医没有否认，秦严面沉似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歇微已经醒了，也不知道察觉出了什么，静静坐在卧榻上。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不安地停驻着。

秦严先是站了一会，然后穿过重重地绛红色幔帐走到他床前，俯身握住他的手，“醒了？”

“嗯……睡了好长时间啊……”

侍从们过来帮秦歇微套上衣服，秦歇微下床洗漱，他吩咐侍从说：“拿便装过来。”

秦严说：“你身体还没好，怎么现在就出门呢？”

“朵儿公主要见我，”秦歇微笑了一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秦严看着他苍白清秀的小脸，没有说话。秦歇微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对秦严说：“陛下，您是一位仁厚英明的君主，不要让百姓失望，不要让您的兄长和卫将军失望。”

秦严皱起眉毛。秦歇微抬起手，用拇指蹭了蹭秦严的眉心，像是要抚平眉心的褶皱，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陛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言毕躬身施礼，“那么我先走了，华严再见。”

秦严心里一片茫然。江山固然可贵，可如果代价是失去歇微呢？不是秦歇微离不开秦严，而是秦严已经离不开秦歇微了。

三王年迈体虚，重病缠身，卧床不起。秦严去三王府探望他的叔父。三王辨认出秦严，“陛下……”

“三叔，是我。”

“一切都还好么？”

“还好……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三王叹了口气，“将死之人，别无所求了。只是现在天下大乱，我恐怕死不瞑目啊。”

“三叔……您别这么说，哦，三叔，我来向您求证一件事情，秦歇微的父母，究竟是谁？”

三王喃喃道：“当年我大哥横死，二哥即位。李氏是大哥的遗孀，当时已经怀上了一个孩子。二哥让李氏把孩子生下来，送到了她弟弟那里，随后即将李氏纳入后宫。原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二十年后，那个孩子，没错，就是李歇微，托名世子，又回来了。我不敢妄度圣意，不知道兄长为什么那么宠爱他。”

“嗯……太后已经公开承认他的身世了。”

“呵……”三王冷笑了一声，“李氏这个女人……她们母子您不得不防啊。”

“嗯，我知道，可是，三叔，据我看，秦歇微这个人倒还算本分啊。”

“本分？”三王又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人是本分的？不过是为达目的手段不同罢了。秦歇微怎么可能是个本分的人？蛰伏十年一朝就成为合法的皇位继承人，他的野心还小吗？”

“……”

“苏平是他杀的吧？卫家的孩子也是他杀的吧？我以前是瞎了眼睛，还想让他辅佐您。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看，此人当杀！”

秦严欲言又止，三王叹了口气，“严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三叔……”

“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男人罢了，有什么稀奇的。哎，严儿，莫要因色误国啊。”

第二十六章

朵儿公主是第二次来长安了，这次是由李太后亲自招待，自然还有秦越夷在。朵儿公主现在对秦歇微以外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兴趣。

虽然秦严总是嫌弃秦歇微，不过平心而论秦歇微这样的人做伴侣还是不错的。秦歇微为人谦逊，性情温和。除此之外，朵儿公主也多见了秦歇微勇武的一面，秦严千秋节手刃契丹勇士，随后逼和契丹。耶律蜇夫妇对秦歇微也是甚为赏识，之所以选择把女儿嫁给秦越夷也不过是看秦歇微的面子。

李太后见朵儿兴致不高，对秦越夷也是爱理不理的，心中疑惑，故而在宴会之后将朵儿留下来拉家常。

朵儿知道李太后是秦歇微生母，自然不会少礼。李太后三言二语间弄明白了朵儿的心思，心里作了打算。

秦歇微善解人意，知道顾全大局。而且，他是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母亲的。

李太后要让秦歇微娶朵儿公主，他一定会同意的。

李太后直白地利用秦歇微这件事还是比较令人难过的，秦严把自己当婊子也就算了，李太后也是。先是陪男人睡觉，现在变成陪女人。秦歇微觉得自己大概根本就不是什么怀帝的儿子，哪有亲王这么狼狈的？

李太后公开秦歇微的身世之后，也不过是让他“亲王”这个名头更加名正言顺了而已，忽略了两个人本来有的血缘关系。秦歇微知道李太后没把自己当儿子看的，也不去烦扰她。

秦歇微收拾了一下就去见朵儿公主了。朵儿公主依旧住在置在长安的宅子里，真的要面对秦歇微了，她心里反而生出了怯意。人们都传说秦歇微是秦严禁脔，可是以秦歇微的本事，若不是他自愿，怎么会无端受辱呢？

不过朵儿公主多虑了，用过饭后，秦歇微很有兴致地陪她出城打了一把马球。

两个人分乘两匹马，不时有人看到秦歇微之后停下脚步失了神。朵儿公主抬头看着秦歇微漂亮的侧脸和领子下一段雪白的颈项，不免感叹。

秦歇微身体虚弱，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他箕踞坐于坐榻上，姿势随意又优雅，认真地看着她和另外一个军官对打。

朵儿公主身手矫健，打了不少漂亮的好球。秦歇微轻轻鼓掌，朵儿冲他粲然一笑，充满了少女的活力与朝气。

朵儿跳下马，拎着球杆，走到秦歇微边上坐下。秦歇微弯起眼睛，“公主的球技又长进了。”

朵儿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不过中原的女孩子似乎都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啊。”

秦歇微笑了一下，说：“若是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过来陪你打球。”

朵儿的脸蓦然一红。

秦歇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公主，我今年三十四了。”

“嗯……”

“而你刚刚十八岁吧？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不是很好，处境岌岌可危，又有许多不堪的历史，甚至前些天还在陪别的男人上床，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朵儿走到秦歇微面前，“你抬头看着我。”

秦歇微抬起头，朵儿问：“那么在结婚以后呢？还会像现在一样吗？”

“不会的，”秦歇微沉默了一下，“我若负你，不得善终。”

朵儿盯着他的眼睛，“记着你说过的话。”

婚期定在一个月以后，祜王府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它将来的女主人。秦歇微一边泡澡一边对着浴室里河灯形状的灯饰出神。

秦歇微低头捂住嘴巴咳嗽了一声，从浴池里走出来，侍从过来帮他擦干净身体。秦歇微吩咐说：“把这些灯都撤掉吧，换个布置。”

侍从应了，秦歇微穿好衣服，向花厅走去。花厅里已经站了一个女人，莫约三十岁，相貌平平但妆容精致，身材苗条，衣着也干净得体。女人见秦歇微来了，福身行礼。秦歇微还礼道：“叶姑娘不必客气，请坐。”

二人坐定，侍从上茶。秦歇微的头发还微微湿着，出浴过后面若桃花。叶沃若一直在京都教坊，也是见识过不少美人的。不过漂亮成秦歇微这个样子的却是少见，难怪昭帝因他误国，苏安因他丢了性命了。

秦歇微问道：“是师父要找我么？”

“呵，是，你知道的，老爷子最喜欢的不过就是静观还有你了。他最近身体很不好，总是惦记着你们，想要见你们一面啊。”

“师父他怎么了？”

叶沃若叹气不语。

叶沃若原本是云遏教教主的家奴，辗转来到长安成为一名乐伎。因为她擅长舞蹈，颇有胆识，云教主对她很器重，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与了她做。

苏平在长安平安无事那么久，恐怕这位叶姑娘功不可没。

云教主为什么会想要自己回云遏教一次呢？秦歇微不解，他并没有答应叶沃若，只是说“再考虑一下。”

叶沃若走后，高柔邀秦歇微入府小坐。

第二十七章

次日清晨，秦歇微处理完公事之后，正准备回祜王府。秦严派了身边的近侍过去叫他入宫请安。

秦歇微与朵儿公主的亲事定下之后，就没有再在长生殿中留宿过。秦严命人给他准备了坐席，秦歇微箕踞而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秦严开门见山，“昨天你去见高柔了？”

“……是。”

秦严轻描淡写地问：“他找你做什么？”

秦歇微犹豫了一下，“反贼苏安苏平皆出自云遏教，现在苏安已死，苏平却依然逍遥法外，甚至在长安城中来去自由，实为大患。高将军打算出兵讨伐云遏教，我们昨日商议的正是此事。”

云遏教还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高柔秦歇微还有苏安都在云遏山呆过，而且是不短的一段时间。高柔想要剿灭云遏教，看来也是洞悉云遏教的厉害，想要斩草除根了。

“商议出结果了么？”

秦歇微说：“高将军希望臣带兵过去。”

秦严一惊，“为什么？”

秦歇微笑了一下，语气轻松了些：“高柔知道我一直想遁世修行，他对我说，如果云遏教事平之后，可以让我长居云遏教继续修行。”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让他给我一段时间考虑，”秦歇微说道，“如果拒绝的话，以后就只能兵戎相见了吧。”

“……”

“你不是让我留在长安吗？我不会走的。”秦歇微脸色苍白，依然很虚弱。秦严缓了语气，“你身体好些了么？”

“嗯，还好。”秦歇微低头，似乎是有些害羞。秦严走过去，拉起秦歇微的手。秦歇微的手微微蜷起来，正要退缩，被秦严抓紧了。

“爸，爸爸……”

秦严正搂着秦歇微亲嘴，不妨一团粉粉白白的小婴孩朝自己走了过来。赫连皇后精神很不好，越秀又总是生病，秦严这几天将越秀接到了自己身边，方便照顾。这一日越秀午睡醒来嚷着要见“爸爸”。乳娘拗不过不过他，便带着他来找秦严，不防正撞见秦严与秦歇微在一起，心里害怕，手一软，越秀就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越秀见了秦歇微，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无邪纯净的样子很像秦严少年时候。

秦严把秦越秀抱起来，秦歇微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跟发髻，低眉敛目，“陛下，臣先告退了？”

秦严看着秦歇微饱满的嘴唇，漫不经心地说：“不留下来吃晚饭么？”

秦歇微摇摇头。秦严问：“怎么？晚上有事？”

“……”秦歇微不答，秦严笑了一下，秦越秀似乎察觉出来秦严心情的变化，忽然间放声大哭。秦歇微见秦严心情烦躁，赶紧将秦越秀接过来，轻轻摇晃。秦越秀还没来得及流出眼泪，闻到秦歇微身上兰草一般的清新香气，慢慢安静下来。

秦越秀黏在秦歇微身上不肯下来，秦严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秦歇微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不过眉目间尽是宠溺。

秦越夷又哭，乳娘抱过去喂奶。一番忙乱过后，已经上灯了。

秦严对秦歇微说：“越秀不想让你走呢。”

秦严环着秦歇微的腰，把头埋在秦歇微的颈窝，“我也想你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

秦歇微没见过秦严撒娇，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会呢？”

秦严换了一个话题，“我记得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是借口越夷总跟你见面的。”

“嗯……”

秦严吻上秦歇微的嘴唇，这次秦歇微没有很抗拒。秦严解开秦歇微的腰带，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一边接吻一边拉开他的前襟，露出胸膛。

秦歇微的深衣款式宽松，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秦严把手探进他宽大的裙裾中，（隐藏河蟹内容），秦歇微苍白的脸此刻见了血色，一双眼半睁着，风情万种。秦歇微低头，捧起秦严的脸，轻轻把嘴唇印上去，绝色的一张脸上却是有些寂寞无助的神色，“华严……我喜欢你……”

“……”

（隐藏河蟹内容）

秦歇微的腰精瘦柔韧，上面覆了薄薄的一层汗，秦严握着秦歇微的腰，手指几乎嵌进肌肤里。

因为秦歇微的身体还没有大好，两人就没像往常一样无所顾忌的肆意交欢。完事之后秦歇微趴在秦严身上，精液汩汩地往外流，滴在了秦严的衣服上。秦严忽然堵住了秦歇微的小穴，一边舔着秦歇微的耳朵一边说：“给朕生个儿子出来，嗯？”

秦歇微耳朵微微泛红，把脸埋在秦严颈侧。

侍从过来帮两人简单清理了一下，秦严换上亵衣，抱着光溜细嫩的漂亮王爷一起躺在被子里。秦严把玩着秦歇微的发丝，“想什么呢？”

“想你呢。”

秦歇微很少主动跟秦严调情，秦严一愣，侧身与秦歇微的额头抵在一起，“想我？”

“嗯，想一次少一次了。”秦歇微气息香甜，秦严默然。秦歇微问：“那个指环呢？没有扔掉吧？”

秦严一愣，“嗯，没有。”

“若是事败，那枚指环便是信物，会有人保你平安的。”

“……”

“或者是，成全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秦歇微起身，披上里衣，把一身的痕迹掩上了。秦歇微收拾齐整，披上鹤氅，跪坐下来与秦严平视，神色依然温柔，“我也快成亲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秦严忽然抓住秦歇微的手，“明止……”

“嗯？”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

秦歇微的手有点凉，他呆呆地看着秦严，难以置信的模样，秦严忍不住支起身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第二十八章

纳征过后，李太后为秦歇微和朵儿选定吉日成婚。

秦歇微刚刚从长生殿中出来，就被太后叫去了。李太后正在休息，她扫了一眼秦歇微，“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

李太后说：“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

秦歇微身体不好，经不起长跪。“臣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哦？你错在哪？”

“臣不应该引诱陛下，妄图惑主。”

“秦歇微，记着你的身份。”李太后声音淡漠，“出去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