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没事的……”像曾经几时他对我说过的,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一个从来波澜不惊,无所畏惧的大男生,现在却被恐惧包裹着,他无助的模样真的会给人一种天快塌下来的错觉。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这种强烈的精神上的压力长时间持续下去的话就算把人逼到崩溃也绝不稀奇,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自己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
你这个笨蛋!你哭了怎么办,现在难受的是玦,你哭干什么?这样只会徒增玦的恐惧,不可以哭,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必须想办法出去才行,但是这里四面都是墙,连条缝都没有,谁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
等等……
我的视线转移到了那张破旧的方桌上摇曳的烛火。
连条缝都没有?不可能,这里空气流通,烛火还在晃动,这就说明一定有风从哪里吹进来!
“母后……”飘渺无力的声音。
玦的双手又用力了些,抓得我有些疼。
“母后……”
我把头埋入了他脖颈后,紧闭了双眼不让泪水肆虐。当初在那狭小黑暗的箱子里,他也是这么呼唤他母后的吧。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非得遇到这种事不可?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霄国的七朽香?阎笑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是他,世界上会有蠢到把嫌疑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吗?还是他聪明到利用这种反思维用到这种极端?
把我们关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如果目标一开始就是玦的话,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造反?灭国?
不行,不能这么沮丧,穿越的女主大家都是打不死的小强,这可是王道定律的说,所以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能逃出去的!虽然没什么根据就是了……
“玦,你闭着眼睛吗……?”
他没有回应。
我柔声道:“玦,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对吧?”
他的双手的力道又重了些。
我柔和地笑了笑:“没事的,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一直都在,所以可以先放开我一下吗……好吗?”
他缓缓放开了我,我跪坐在他跟前,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双耳,依旧温柔地笑着:“玦,听见了吗?很像大海的声音对吧?”
我抿嘴一笑,以轻松愉快的口气道:“夏天哟,海边哟~这位小哥,要尝尝我们这里的名物,特制奇辣刨冰吗……”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并没有多久,封闭的空间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又似乎一直都很清醒,朦朦胧胧的,分辨不清。发现自己正枕在玦的膝上,才确定自己的确睡着过。
玦睡着了,靠在墙上,颦蹙着眉。
我松了口气,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轻松了,要不是实在下不了了手,我刚才可能都把他打昏了。
好吧,我承认我很暴力。
好咧!打洞去!
“哇吖吖吖,脚麻了,脚麻了……”我站了起来,扶着墙壁在那边蹦来蹦去,因为脚伤还没好,所以只能扶着墙壁走,“吖!痛痛痛……”
加油,小强千冰羽同学!
我在那灰色的砖墙上认真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一间密室,但是出口到底是在哪里?
指尖感觉到了墙上异样的起伏,和砖块间接砌的痕迹不一样,一种更深一点的空隙。
退后了一点,借助着微弱的烛光,往那面墙看去。
那是一条笔直的缝隙,高约两米左右的,顶部,底部和左侧也各有一条缝隙,正好形成了一个门的形状。而最先发现的那条缝隙较宽,能隐隐看到外面的光线,风应该也是从这里吹进来的吧。
看来这就是出口了,刚才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类似于开关的东西,而这间密室也不像是那些人用来储存东西,或者藏身的地方,倒像是专门用来囚禁人用的,所以开关应该只有外面才有。
那难道只有用蛮力硬把门推开?可是就算我力气再大也没办法呀。
我有些失落低头叹了声气。
一双指尖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
茫然地转过头,玦站在我的身后,闭着双眼,神色平静。
他伸出右手,按在那扇石门上,正要施力,突然眉间一蹙,猛地一用力把我往后拖去,靠坐在了身后的墙上。
只见石门在刹那间出现了几道笔直交错的刀痕,整扇石门顿时坍塌了下来,尘土飞扬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一道冷冽的光亮闪过,那人把剑收回了剑鞘。
32.山崩
我靠在玦身上,怔怔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眨了眨眼睛:“啊?”
尘埃落定,那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墨,墨渲!?”我吃惊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在看看他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大堆人。
玦睁开了双眼,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上官,外面不是有开关的吗。”
墨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了快点确认你们是否在里面,所以一时……”
他紧张道:“你们没事吧!?”
“嗯,没事没事。”我摆了摆双手,正要站起来,只听到类似于骨头脱臼的清脆的声音,我一愣,没站住一下子又瘫坐回了地上,脚踝疼得脑门上直冒汗。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两位赶紧随我走吧。”墨渲一脸严肃。
身体突然悬空,玦抱起我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外面是居然是我和玦昨天晚上住的那间客房。房间因为打斗而变得乱糟糟的,地上躺着趴着一大堆人,看得我头皮都发麻了。
我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墨渲,你该不会把这些家伙都送去见阎王了吧?”想起他之前扁人不眨眼,手下不留情的样子,这是很有可能的。
“没,我用的是剑鞘。”他用食指挠了挠脸颊,腼腆地笑着。
“呼——”我松了一口气。
墨渲轻轻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早晨的笑语街像还未睡醒似的,虽然依旧人来人往却始终及不上夜晚一半的热闹。
我抬头望着玦,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他,没有丝毫的异常,似乎刚刚那个像受惊的鸟儿的他只是我的幻觉一样。
“玦,你没事了吗?”我茫然道。
“我看起来像有事吗?”他低头看着我,浅浅笑着。
“不像,但是……”这家伙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特别好啊?
“谢谢你。”他双眼望着前方,淡淡道。
“诶?”我愣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才要谢谢你呢!”
出了笑语街,不久我们便出了耀明县来到了郊外,这里四面环山,标准的荒山野岭,据墨渲他们的话说,只要沿着这条黄土小路走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玉城了。
走在路上却看到许多背着行李的老百姓唉声叹气往回走着,正觉得奇怪,一位老婆婆走到了我们面前,叹着气道:“几位是要去玉城吧?”
“是的,婆婆。”墨渲礼貌地应道。
“唉,去不了了,去不了了,昨晚的大雨造成了山崩,把路堵死了,没给十天半月的是出不去啦!”
“诶?怎么会,我们必须尽快回玉城不可啊。”墨渲不免有些着急了。
我也急了起来,先不说幽离君,作为一国之君的玦再不快点回玉城,朝廷上下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婆婆,除了这条路之外,您还知道哪条路可以通往玉城吗?”相对于我们,玦却依旧波澜不惊。
“如果你们真的这么赶路的话就往五里外的清河镇走吧,出了那里再走个三五日的就可以到玉城了。”
我们谢过了那位婆婆,便按照婆婆描述的路线往清河镇赶去。
这下惨了,本来只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的路程现在居然需要个三五天才能到,而且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还没个准确的,就这一两天的差距也让人够呛的了。
我长叹一口气:“玦,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你这样一直抱着我很消耗体力的。”
玦没理我。
“喂,你听到了没啊?”
“没事。”他淡淡应了一声。
“啊……”这家伙…… 算了,就我现在这脚程如果自己走,如果一个时辰的路程也要变成三个时辰了。
耀明县离清河镇不远,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我们便来到了清河镇。虽然是个小镇子,但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洪亮的叫卖声充斥着整个集市,朴实而繁荣。
“哎呀!”几个小鬼在街上追逐跑闹着,其中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撞在了墨渲身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墨渲刚要上前扶他起来,他就一骨碌自己爬起来嬉闹着和同伴们跑掉了。
在街边一个破旧的凉亭,玦把我放了下来,拂去了长栏上的灰尘让我坐了下来。
“我先去问问路,冰…… 离,你和上官在这里等我一下。”
“嗯,好。”我和墨渲应道。
看着玦走远的背影,我抿嘴笑着,刚才差点叫错名字了呢,玦好可爱。
“刚才还没问你呢,墨渲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啊。”我看着坐在旁边的墨渲。
“怎么说呢……”墨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和白理的事在笑语街都传遍了,所以没费劲就打听到了你们的消息,知道你们入住了那家客栈。”
“欸,这么夸张?”我郁闷了,真不能小看古代人的八卦消息。
“离,你和当朝的二皇子,百里珣殿下有婚约的吧?”墨渲直视着我的双眼。
也许是错觉,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就和他跟那些黑衣人动手的时候一样的寒冷。
“嗯?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把视线移向了地面,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瞳仿佛可以观望未来:“既然如此,你和白理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人言可畏,如果造成了误会,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怔住了,被墨渲的提醒吓了一跳。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呢……
“啊?对不起,我太认真了!?”墨渲看到我发呆的样子慌忙道起歉来。
“讨厌,墨渲你说什么嘛!什么距离不距离的,我和玦是亲友啊~”我死命拍墨渲的后背,故作开朗地道。
奇怪,为什么觉得心里闷闷的,好难受……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墨渲笑容有些窘迫,突然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我:“玦?”
“呃……”这回换我愣了,我这个笨蛋,居然脱口而出了,怎么办,怎么办,得找个办法蒙混过去。
于是我继续用力拍他:“啊哈哈,是啊,我和白理是绝对的亲友啊,哈哈……”
“哦,嗯,嗯,这这样啊……”
“你们……在干什么?”玦看到我拼命拍打墨渲的样子显得很无语。
“哦,白理你回来啦~”我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笑容灿烂地迎接回来的玦,至少我认为是很灿烂的。
咕噜噜~
啊咧?哪里来声音?
玦和墨渲的目光同时移向了我。
“啊哈哈……”我把手放在脑后,囧囧地笑了笑。
俺那是恨铁不成钢啊,肚子啊肚子,乃咋就这么不争气哩?不过也没办法,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噗。”玦侧过头去,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遮掩了他的笑容。
然后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身上没钱了,怎么办?”
“很少见呢,玦……啊不,白理身上居然会没钱。”我惊异地看着他。
玦出宫时身上带着大量的钱财是他的习惯,为的是在遇到那些贫困的老百姓时能尽量帮助他们。不过在他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特别是在繁华的玉城里,需要这种帮助的人毕竟是少数的。
“用完了啊,在把你带出舞悦楼的时候。”玦浅浅笑着,似乎对此并不困扰。
啊~!对了,之前因为太混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不行不行,虽然是为了救我但是还是得好好地教教这位视金钱如粪土的皇帝陛下好好珍惜钱财。
我凑到他跟前,义正言辞地道:“你要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十万两耶十万两!浪费钱也不是像你这样浪费的吧!?”
“难道你觉得你不值那十万两?”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黑瞳里带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这个很难说,一个人当然是无价的,但是一个人却也不值十万两……”我习惯性地思考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主要问题是我更本跟舞悦楼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你根本没必要用那么多钱把我赎出来的嘛!”
“那你是希望我来个英雄救美,轰轰烈烈的把你救出来咯?”
“诶?才,才不是这个意思!”
咕噜噜~
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我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那个……”一直没有机会出声的墨渲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身上还有些碎银,不如我们先去客栈吃点什么吧,我也饿了。”
33.距离
“怎么了吗?离,你不是饿了吗?”墨渲有些不解地道。
面对着墨渲点的一桌子的菜我和玦却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玦一手支撑着下颚,双眼没焦距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合胃口吗?”墨渲微微蹙了眉,笑得有些内疚。
“怎,怎么会!”听墨渲这么说我慌忙解释。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只是居然要让墨渲破费,有些过意不去……”
墨渲先是呆了一下,然后轻轻一笑:“看来离没有把我当朋友呢。”
“诶?”我不解他的意思。
“那为什么白理的话就可以,我就不可以呢?”墨渲苦笑道。
我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如果是玦的话我就可以毫不在意呢?
如果是弟控他们的话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吧?但是为什么呢,是习惯?还是,我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亲人,把他们对幽离君的珍视与关切当成了自己的东西了……?
我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向了玦,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对于我,玦是怎么想的呢……?
玦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来望着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我没有回答他,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心情沉闷的时候吃东西是很好的发泄办法,一口一口把坏心情全都吃掉!
墨渲看到我一言不发突然吃了起来,笑了笑,却不知是无奈还是欣慰的笑。
“白理,你不吃吗?”墨渲看向依旧没有丝毫食欲的玦。
“嗯,我不饿,谢谢。”玦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眉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