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还是下不了定论。
睇了一眼制作精细的脚铐,心中惆然。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脱身呢……?
恍惚间觉得身体飘飘然的,像是悬浮在半空中,努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那片菊园的竹楼中。惊奇地发现自己真的浮在半空中,我明白,这是梦。
指尖触到了地面,身体轻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哎呀,这可真是位可爱的小姑娘呢。”
一个优柔的声音滑入耳中,我诧异地转过身去。
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秉烛站在我的身后,那人一身浅绿色的长裙,长长的裙摆和披帛拖在地面上。淡墨色的青丝用镶着祖母绿的金簪盘起,只留一撮散落在肩上。端庄秀丽,眉目如画,说是沉鱼落雁也亦非夸张。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不是,虽然可能长得很像个姑娘,但是我是男孩子。”
她凝眸一笑,拿出一面镜子递到我面前:“哎呀,是个好好的姑娘哦。”
镜中的人一头披肩的黑发,细碎的斜刘海洒落在额前。不挺也不扁的鼻子,不宽也不小的嘴,反正就是一张随处可见的大众脸。唯一有特色一点的就是那微微上翘的眼角,像猫一样的眼睛。
“咦?”我奇怪地眨了眨眼。
“这是你的梦,当然只属于你自己。”她慈蔼地笑着。
“啊……”也对,就算身体不是自己的,思想,精神,意识或者说灵魂什么的还都是我自己的。
“您是。”我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她是谁。
“我叫奚巧媃,是玦儿母后。”她微笑着道。
“咦?”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欸!?”
玦的母后!?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道:“小姑娘,随我上楼来吧。”
她秉着蜡烛走上了楼梯,我跟了上去。
烛光照亮了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房间,依旧典雅别致。那日与玦在这里不期而遇的景象不知为何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小姑娘,小姑娘?”
“啊?嗯。”
见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奚巧媃寓意深刻地微微一笑:“把这套衣服换上试试吧。”
我看了一眼她递给我的那套折叠齐整的衣服,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是……”
“一定会很合适的,请‘务必’穿试。”她似有意无意地在务必二字上加重了音。
“啊……”我接过那套衣服。
她满意地笑了笑,把蜡烛放在了梳妆台上道:“那我先出去了,换好了叫我。”
“嗯。”我点了点头。
我熟练地穿上了那件色彩奇特,却毫不喧哗的衣裙。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苦笑:“果然还是幽离君穿着比较合适呢,虽然他是男生的说。”
“果然很适合呢。”奚巧媃走到了我旁边,她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啊哈哈,我倒不这么觉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呀,小姑娘不必这么谦虚啊。”她抿嘴一笑:“不过,的确还少了点什么。”
她细心地为我绾了发,从首饰盒中取出了几支淡雅的桃红色的珠花簪作为装饰。又取出与珠花一套的耳坠为我戴上。
边帮我打扮着,边道:“小姑娘记着,妆容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忙活了半天,她看着镜中的我,双眼竟有些湿润了:“玦儿也长这么大了吧。”
我微微一怔,柔和地笑了笑:“他可比我高多了。”
“是吗……”她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当然啊,他可是男生耶。”玦起码有一米八零以上了。
我接着道:“不辜负您长得倾国倾城的,他也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头脑好得乱七八糟的,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温柔的时候是很温柔啦,睿智贤明是真的啦,但是总喜欢耍坏心眼。把人家拖下水之前也不懂得和人家商量一下,心里有事又不喜欢说出来,不知道人家会担心的啊……”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本来想好好在他母后面前夸夸他的,没想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之后都成了我在抱怨了。
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小姑娘真的很喜欢我家玦儿呢。”
我的脸刷地红了:“怎,怎么可能!”
依旧是那温暖的笑容,她柔声道:“玦儿就拜托你了,小姑娘。”
一阵微风拂过,没了奚巧媃的身影,唯有那珠帘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28.笑语
“小姐,小姐,醒一醒,在地上睡会着凉的,小姐……”
“才不喜欢他!”我毫无预兆的从地上蹦了起来。
“咿呀!”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跪坐在我面前,见我突然蹦起来吓得够呛,双手挡在面前,无意识地做出了一个防卫的姿势。
她从衣袖后露出了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
我装作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盘腿坐在了地上,敷衍道:“没什么,没什么,哈哈。”
“这样啊……”她起身走到桌前,把饭菜碗筷从托盘里拿出来一一排列好后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请慢用。”说完就要退下去。
“等一下。”我急忙道。
我还有好多事想问呢。
看着她惊愕的样子我笑了笑:“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你在这里陪陪我吧。”
“啊……”她显得有些为难:“但是……”
“反正你待会儿都要来取碗筷去洗不是吗,那就在这里等一下下吧。”
她想了一会儿道:“嗯,好吧。”
我笑了笑,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毕恭毕敬地走到我旁边。
“坐啊。”我将旁边的椅子稍微移了下位置。
她似乎吓了一跳:“丫头不敢。”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有什么不敢的,请坐。”
她却生生地道:“那好吧,谢谢小姐。”
唉,这个年纪本来应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小孩子呢,还是说因为我是被囚禁的人,所以怕惹了麻烦?也对,如果这里真的是青楼,这孩子也不知道该吃了多少苦了,总得学乖点,保命要紧。
所以说古代什么的最麻烦了。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要吃吗?”我夹起了一块炒蛋道。
“不不是。”她慌忙摇手,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只是听说关在这里的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但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噗!”我笑了出来:“哈哈~”
“怎怎么了吗!?”她有些惊慌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止住了笑,还是让她认为我是女生会比较好沟通一点吧。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
“啊……”她不解地望着我。
“说起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花寻,花儿的花,寻找的寻。”她小声道。
“花寻吗,很漂亮的名字呢。”
“真的!?”她眼睛一亮似乎很开心。
“嗯,很可爱的名字哟。”
“这个是爹娘为我取的名字。”她开心地笑着,像拿到了最喜欢的糖果一样。
“这样啊。”我没有说下去,看她这个反应,双亲怕是已不在身边,或……
“花寻,我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请教什么的怎么敢,小姐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只要花寻能回答的花寻一定会告诉小姐的!”她慌忙道。
“能回答的,吗……”也就是说有怎么样都不能回答的问题呐。
“嗯……”花寻似乎明白了我在想什么。
我不想为难这孩子,她也是要守护这个地方的生存法则的。
“于是第一问~”我笑着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舞舞悦楼!舞蹈的舞,喜悦的悦!”花寻就像是在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有些紧张地答道。
“第二问,舞悦楼是什么地方?”
“青青楼……”花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哦~果然是青楼呢。”
“是……”花寻低下了头。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青楼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接着问道:“舞悦楼地处何方?”
“曜曜鸣县,笑语街!”
我记得曜鸣县应该距离玉城并不远,骑马的话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第四问,笑语街为何街?”
“花花街……”花寻有一次低下了脑袋。
“嚄哦,没想到玉国这么开放,居然还有专门的花街柳巷!”我惊叹道。
“是是不受皇上干涉的地方,从玉国开国以来就有了……”
“不受干涉?还有这等事?”我好奇了。
“嗯,花寻没有读过书所以并不清楚,但是听大家流传似乎是当初玉国开国先皇玉尘皇与一个人定的君子协议,玉国和笑语街井水不犯河水。”
“哼嗯~”我更好奇了,从来没听弟控他们提过呢,如果能幸运的从这里逃出去,一定要让他们给我讲讲。
“于是最后一个问题,花寻今年几岁吖。”
“诶?”她微微一愣,然后特别激动地道:“十十一岁!”
“是吗,十一岁啊。”
“嗯!”
我笑了笑,放下了筷子道:“多谢款待。”
“诶?”花寻看了看那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但是……”
“已经很饱了。”我微微一笑:”花寻把东西都撤下去吧。”
“是!”
花寻麻利地把东西收完,端起托盘往门外走去,她站在门前露出了一个羞怯怯的笑容:“要要是我长大以后也能像姐姐这么漂亮就好了!”
说完她就跑了,外面的看守把房门关上了。
我苦笑,幽离君啊幽离君,你可真是绝品啊。
看来能从花寻那里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再多问的话可能会害她受罚吧。
“舞悦楼吗……”
我走到窗前,望着那片阴霾的天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呢……”
无意间发现桌上放着的一支不起眼的铜色的细小的簪子,上面只点缀着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应该是刚刚花寻戴在头上的东西。花寻梳着两个包子头,就是用那种小簪子一圈圈固定的,数量挺多的,少了一个两个也完全看不出来。
我拿起那支簪子,浅浅笑了:“这孩子……”
虽然我没有信心能用这支簪子打开这个脚铐,但是有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现在动手的话有可能会被待会儿进来送饭或者其他什么人发现,但是今天晚上又不像是会有月亮的样子,小心起见,傍晚时分再行动吧。
29.败家啊
不出所料的,后来送饭来的人都分别换成了其他人。
在那个来收拾碗筷的仆人把东西都收拾好出去之后已经是夕阳西斜的时分了。
我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确认在明早之前不会再有人来,我拿出了那支簪子开始是这撬锁。
忙活了好半天愣是没敲开,眼看着光线越来越落,太阳就要完全落山了,我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我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纹丝不动的脚铐,发脾气似的用簪子用力往锁孔扎了一下,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锁居然打开了!
我极不可思议地望着它,刚才费了那么多心思都打不开,这一扎倒把它打开了,早知道就早点这么做了。
我站了起来,一手支撑着下巴,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门口有两个大汉把守着,唯一的出口就只有那扇窗子了,但是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就算不会没命也会四肢不全的……
啊!用衣服和被子绑成绳子从这里爬下去不就好了!
我打开了衣柜,里面却只有三套衣服,于是乎非常淡定地关上了衣柜,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行不通那就再想其他方法吧,再说这个方法本来就不太切实际,又不是耍杂技的。
我郁闷地低下了头,难道就只有正面突围了不成?早知道就应该在晚饭之前就把锁打开的,然后来个偷梁换柱打扮成丫环的样子溜出去就好了,虽然挺冒险的,但是总比跳楼的好。
耳边突然响起了玦的母后说的那句话,我轻轻一笑:“妆容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吗……”
哈哈,虽然现在不是女人,但是这个武器可比我本人有力多了。不过现在黑不隆冬的别说化妆了,怕是换衣服都有可能穿反了。
我走到墙边坐下,从新把脚铐铐在了脚腕上,当然,没有锁上,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我稍微提高了声音向外面喊道:“外面看守的大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姑娘所谓何事!?请先告知小人,小人再看看能否帮到姑娘!”一个粗犷的嗓门从门外传来。
“可否请大哥帮我取来烛火,这里太过昏暗,怪渗人的!”
“这个好说,请姑娘稍等,我这就为姑娘取烛去!”
“多谢了!”我抿嘴一笑。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看守人把蜡烛放在桌上,用火柴点上,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那么小的告退了。”
“嗯,谢谢大哥了。”
看守人走出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我再次走到衣柜前,选了一件最朴素,最不sexy的衣裙换上。毕竟是男生,sexy的话不就露馅了……
打开梳妆盒一看,里面满满全是一些艳丽到夸张的头饰,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型,随意拿了一朵与这件嫣红色的纱衣长裙还算搭调的牡丹往头上一扎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跟那些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干瞪眼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不要碰比较好,像我这种从来没用过化妆品的人还是不要尝试去动它们比较明智,不然会把脸画成什么样我可一点保证都没有。
目光停留在了那薄薄一小片的口脂上。
“这个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我拿起那片红色的口脂轻轻抿了一下。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呢,这么一打扮那么清纯的幽离君居然也可以变得这么妖艳,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看来这个乔装很成功!
我握拳:“Yas!”
我拿起那个点着蜡烛的烛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后,轻轻一吹,烛火灭了。
“姑娘,怎么了吗!?”外面的看守人注意到房内的烛光消失了,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屏住气息靠在门后。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起来,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