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白了他一眼,“这些个大臣们的请安折除了废功夫废笔墨还有什么用?也不知你怎么的受得了,见天的看这些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话。一道折子这么大老远的从任上送来,不说些正经的,尽是吉祥话,你看着也不倒了胃口。”
“你当这皇帝便是这么简单就能当了的?平日里正事不见得多,只这些琐碎的缺失恼人。”康熙无奈地笑了笑,心软的抽了胤礽的笔,凑了过来,“罢了,知道你今日累了,回去歇着吧,剩下的朕来批便是。”
胤礽见康熙一脸的疲态,知道这人也是累的狠了,才不得不用上自己,亦是心疼,便道,“若不然皇阿玛拣些不重要地,拿到儿臣那儿,叫胤褆也一起看看。”
“胤褆做事急躁了些,太不稳妥,何况,叫你过来批便罢了,将折子发下去,叫阿哥们一起批,成什么体统!”康熙一边说着,一边顿了顿笔,仔仔细细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好话中辨认这大臣要说的实际内容到底是什么。
如此又过了半日,两个人终于将积压的折子收拾妥当,自有人快马送回京城,胤礽长长舒了一口气,钻进康熙怀里,撒娇似的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抱着他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后细细柔柔的吻落在自己的耳后,轻柔的仿佛一阵风。胤礽笑了起来,睁开眼睛,正巧撞见康熙难得温和的眼睛,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又吻了吻胤礽的额头,将他抱了起来,笑道,“好了,回去好好歇一会儿,这几日你也累了。”真到了这时候,胤礽倒是有点舍不得了,虽说之前都是忙忙碌碌的批折子,但就这样和康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算只是忙于政务,也并不觉得难熬,两个人之间似乎总有一种默契在里面,由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知彼此之间到底想做什么。这样的相处,让胤礽觉得舒服。见胤礽摆出一副不愿意的神色,康熙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声安慰道,“回去吧,朕也不想如此,可人言可畏,你在銮驾上呆得久了,恐怕会惹出不少胡乱的猜测来,还是尽早去安抚安抚他们才好。”两个人的感情毕竟不容于天地,胤礽也在担心那些兄弟们的反应,于是抬头揽着康熙的脖子在他唇边印下一个轻吻,随后便起了身,整了整衣衫。康熙下令停下了銮驾,叫胤礽回了自己那里。
胤褆一个人呆在车上,显然是闷出了火气,见着胤礽回来,露出一个“终于有人陪我”的表情,只不过嘴上却是最不饶人的。“哼,怎地?被皇阿玛赶回来了?”胤褆冷冷地开口,他近日极其看不惯胤礽整日“巴结讨好”康熙的行为,整日摆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闲着没事就往乾清宫跑,时不时的还在乾清宫留宿,让人瞧着生厌。
胤礽倒不曾想,胤褆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心下转了数念,隐约猜出了胤褆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淡淡一笑,摆出一副没听出胤褆话中讥讽的模样,“哪能呢。是皇阿玛体谅本太子辛苦,叫本宫回来歇息罢了。”
说罢,胤礽大大方方坐下,又唤人取了被褥过来,竟是真的准备在车架上睡一觉,直让胤褆瞪大了眼睛。
“再过一会儿便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你当真要在车上睡?”见着胤礽真的是累着了,胤褆的口气又忍不住放缓了下来。胤礽闭着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随后才又嘱咐道,“嗯,到了用膳的时候记得叫奴才们手脚轻点,别打搅了本宫的好觉。”将被子往上合了合,胤礽闭上眼,很快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朦胧之间,他感到有人轻手轻脚的帮他掖了掖被角,胤礽翻了个身,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之中。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从马车外投入些许残阳的余晖,胤礽睁开眼睛,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人换成了胤禩,他坐在一旁倚着窗户在看一本书,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嗯?怎么是你?”胤礽挑了挑眉,掀了被坐了起来。
“大哥嫌与你呆在一起无趣,偏要和我换了车。”胤禩无奈地说道,将书本放下,看着胤礽一脸倦容的模样,脸色有些异样的扭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而又说不出口,那叫一个欲说还休。
“怎地?你以为我这几日和皇阿玛一直在……”胤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仗着体型上的悬殊,伸手凑过去将胤禩逼在角落里,堪堪勾住了他的下巴,摆明了一副花花公子的调戏模样。
“啧啧,平素里见八弟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心里竟然这般龌龊啊。”胤礽见着胤禩脸色刷的涨红,难得的显出一分羞涩,一时之间,玩心大起,把以前和人调情的功力发挥到了十成十。
用嘴唇轻轻摩挲胤禩的耳后,看到小孩子那粉嫩的肤色渐渐充了血,却是一动不敢动的僵硬模样,胤礽闷笑起来,又伸手在胤禩的腰间来回抚摸。胤禩如今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体并没有那方面的反应,只是心里肯定是承受不了,脸上的面具滑落,眼里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甚至手脚都似乎无错了似的抓住胤礽的胳膊,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眼见着逗弄的差不多了,胤礽终于满意的松了手,虽然对于蹂躏弟弟这种事一直保持着良好兴趣,不过已经很久没有欺负过胤禩的他,难得这么顺利的得手了一回。
看着胤禩一脸烧红了脸的模样,胤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几日满心的恼火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了。过了一会儿,车架停了下来,眼看着金乌坠地,先行的侍卫们已经扎好了营帐,马车行至提前计划好了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倒是个好地方。”率先挑帘下车,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遥遥能看到羊群缓缓移动。尖顶的营帐一个接一个的搭着。按着身份的高低,围绕着康熙的营帐细密排列。“二哥!小八还在车上?”胤禛一下了车,便凑过来找胤禩,难得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让胤礽挑了挑眉。
“人就在车上。”胤礽说道,话音未落,胤禩从里面探了头出来,由着侍卫扶着从车上下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红了,只是双颊仍有一丝红晕,倒是显得气色不错。“小八!”看着胤禩下了车,胤禛立刻迎上去,拽着他的手将他拉过来,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
胤礽见此,忍不住调笑起来,“看把咱们四阿哥紧张的,这又不是你家的媳妇儿,不过和本宫一起乘了半日的车,怎地就一副本宫要占他便宜似的。”
这样一说,胤禛忍不住红了红脸,素来沉稳的脸上难得的有点小孩子的慌乱,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我……我就是……”
胤禩则是身形一僵,一个眼刀狠狠瞪了胤礽一眼,却因为顶着一副孩子的皮囊,没有一丝凌厉的效果,反倒越发显得可爱起来。
看着这两个人极其有趣的反应,胤礽一边笑着,一边给两个弟弟找了台阶下,将话题岔开,又去寻了胤祉胤祺和胤佑三人一同往康熙的营帐去请安。入了营帐内,胤褆果然早已到了似乎是在与康熙商议什么军务上的事,见他们一起进了,便没在说话。阿哥们给康熙请了安,又相互之间见了礼。随后父子几个说了些家常,康熙又问了问年纪小的阿哥们近日的见闻,这才让他们离开,只留下胤褆胤礽胤祉胤禛四人,叮嘱待明日抵达多伦诺尔后的一些细节。
第五十九章:草原游偶遇狼群
事无巨细的将事情安排了下来,眼看外面天色已晚,这几日赶路赶得紧,几个阿哥都有些吃不消的露出疲态,康熙便也不留他们,派人往每个营帐去送了宵夜,便叫他们离开了。
胤礽自然又被留在最后,他今日在车上睡了一觉,此时精神倒还不。营帐内光线昏暗,灯火摇曳,康熙坐在座位上,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而胤礽则坐在他的下首处,逆着光,看不清康熙的脸,只有一片模糊。
“朕见今日你回去后,胤褆与胤禩换了车架是怎地回事?”康熙随口说着将手中的折子合上,抬起头来,看着胤礽。
“八弟说是胤褆嫌儿臣睡了,觉得无聊,所以换了车。”胤礽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他这几日累得厉害,一躺下,便睡熟了,还真不知胤褆到底什么时候和胤禩换了过来。“哦?朕可不记得胤褆和胤禛的关系有那么好。”康熙凝眉说道,“胤褆那里,你多少压着些。朕知你不是愿意和兄弟们争抢的性子,只是有时候过分的纵容和退让却也并非益事,胤褆是个将才,只是性子鲁莽,耳根子又软,总受不住旁人的挑拨。”胤礽微微恍然,想来康熙是疑胤褆借机拉拢胤禛来着。
皇子们一个个逐渐成年,近些日子,康熙也已经有了叫胤禛办些差事的打算,是以对这些事格外敏感了些。
“皇阿玛放心,这些事儿臣心中有数,定不会搅出乱子来。”胤礽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今日在马车上快要睡熟了的时候,有人轻柔的帮自己掖了掖被角,眼里略带了几分柔和,忍不住说道,“大哥性子直率,并不是善于拉拢别人,勾心斗角的人。这些年朝中所谓的长子党自明珠罢相以后,也没了多少气候,以大哥的性子,顶多想多争几分军功,叫皇阿玛刮目相看罢了。”
“哦?你对他倒是了解。”见胤礽的神情,康熙忍不住泛酸地叹道,随后则忍不住问道,“那若是你当如何?”
“若是儿臣,绝不会争这位子,也不揽差事,不过问朝政,日后做个闲散王爷,顶多被皇阿玛骂上几句没出息,好歹不至伤了父子兄弟间的感情。”胤礽说罢,便看到康熙一脸复杂的模样。“怎地,这位置你竟还不稀罕?”
“稀罕倒是也稀罕,只是当太子太久了免不得如坐针毡,可若真的做了皇帝,却是要皇阿玛的命来换的啊,这叫我怎地舍得?”胤礽无奈地说着,抬眼看了康熙一眼,这话说得有些直白,不过好在营帐里并无旁人,而康熙显是心情不错,当不会责备于他。
是啊,若是将来胤礽继位,定然是康熙驾崩以后,单单是父子,也不过是心伤过后,登基大宝。可以他们如今的关系,若康熙真的去了,却叫胤礽哪能有一丝欣喜。
-本来重生一回,胤礽对那位置便也淡了,又知道自己的寿命长短,便是今世不比上辈子坎坷,待到年近五十,才开始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何况后来,他与康熙又有了那样的关系,胤礽对皇位是真的不怎么稀罕了。康熙没想到胤礽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听了心里竟是空落落的,即欣慰又难过,一时间五味陈杂,只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突然站起来,走到胤礽面前。
“朕到了此时,竟真的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碰你了。”伸出手,细细描绘着胤礽的眉眼,轮廓,这孩子的身体里传承着自己的血脉,他们曾经肌肤相亲,合为一体。
而如今,那孩子说,舍不得。舍不得让自己死,就算他将因此而得到这普天下最无尚尊贵的位置。
皇家亲缘单薄,康熙觉得,有胤礽这样一句话,他大概便是从古至今,最为幸运的帝王了。只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将这孩子置于这样的境地呢?
胤礽拉过康熙的手,慢慢摩挲,低眉浅笑,“儿臣倒是不曾悔过。”
只这一句,便抵过了千言万语。康熙三十年四月三十日,康熙终于抵达了多伦诺尔,而皇帝以及诸皇子和贵族大臣们的行营早在前一日便安设完毕。遥遥望去,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营帐正在塞北的凛冽风声中静默的立着一下车,康熙便下令,叫喀尔喀的贵族距行营百里外牵至五十里处,与蒙古四十九旗贵族们的营帐一同环绕行营屯列。随后,皇子们下车换马,趁着这时节肆意的在草原上奔跑,蒙古贵族年纪相仿的贝勒贝子们陪着他们一起,狩猎、玩耍。
几个阿哥们,论骑射功夫,胤祉的天赋最高,箭术也最准,而胤褆和胤礽占了年长的缘故,更娴熟一些,至于其他几个年小力薄,也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男孩子们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玩了一会儿便闹哄哄的吆喝着要比比骑术。
这里面地位最为尊贵的自然是胤礽,他见着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显然是想在他们这些天家的阿哥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于是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比一比,倒也无妨。”“从这里往北三十里,是喀尔喀河地一处支流,先到者胜如何?”乌兰布通之战,胤褆亲自率兵迎敌,对这一带地地形自然最熟悉,此时听胤礽点头,立刻接了上去,遥遥地用马鞭往远处一指,倒是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这倒是不错。有比试,自然也要添个彩头才有趣,今日谁若是头一个到了,本宫自备了份厚礼等着大家!”这样的时候,胤礽自然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笑着说道。
两个阿哥点了头,其他人自然也没了什么异议,又听说太子殿下有赏却又不明言,心知这恐怕要与前途有关,是以立时应了下来。下一刻,只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上,骏马奔腾,扬起一阵阵尘土,马嘶声响成一片,宛若一股浪潮,向远方涌去。
草原上的男儿最有血性,这样的时刻,无人再重视地位的悬殊,只在乎输赢。胤禩年纪尚小,坐骑也不过只是性子温顺的小马驹子,哪里跑得过那些人堪堪落在后面。
而胤祺则是照顾胤佑的腿疾,兼之不会蒙语,也只不疾不徐的在后面跟着,三个小孩儿便走在一处,越发落得远了。过了一会儿,原本跑在前面的胤禛也渐渐慢了下来。
“四哥怎地也落到后面来了?”知道胤禛不善骑射,胤禩眯着眼,口气里带着一丝揶揄。
胤禛无奈一笑,朝胤禩投过一个告饶的眼神,随口道,“你们几个在后面,我不放心。”“哦,那就多谢四哥关心了。”胤禩自不会让胤禛在胤祺胤佑面前丢了面子,摆出一个暂且饶你的模样,算是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四个人年纪相仿,平素里也是熟悉,此时便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闲闲地聊着,间或给不在畅春园读书的胤祺讲些那边的趣事,倒也并不冷清。直到四人的坐骑皆是不安的打着鼻响,四个人才堪堪停了闲聊。
“这是怎地了?”胤禛拍拍身下的马头,一边安抚着一边皱着眉往四处打量,随后才发现,不知何时,七八只巨狼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包抄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见此,早已冲到他们周围,将四人护在中间。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和躁动的马嘶,夹杂着潺潺的流水声格外的刺耳。“该死,怕是碰到狼群了!”胤禩最先反应过来,低咒了一声,吩咐侍卫们快点突围,几个侍卫一听,便知出了什么事,立刻搭弓射箭,将那七八只狼统统射死。胤禩待巨狼一死,立刻打马跑到一处高地上,居高临下望过去,便见溪水旁,胤礽他们已经被黑压压的狼群包围,一时之间,冷汗直流。
“快回去报信!”派了身边骑术最好的侍卫换了胤禛的马,跑回去报信,胤禩深吸了口气,转头朝胤禛奔了过去。
与此同时,喀尔喀河旁,胤褆右手挽弓,遥遥地指着山坡上的狼群,眼里露出一丝凌厉的杀气。
他们这群人连同随行的侍卫不过七八十人率先抵达目的地。河流旁的地势极低,三面都有缓坡。此时正值晚春,草原上植被丰沛,动物们也都出来觅食。是以这处水源,成了牛羊鹿群常来的地方,也因此,吸引了如此庞大的狼群。
不远处,黑压压大片的野狼站在缓坡上,幽幽地看着他们。空气中传来一阵阵野狼身上的腥臊味,胤礽粗粗算了算,这群狼大约有两百多只,分成四个方向,将他们围在中间,并且正慢慢的缩小着包围圈。
“你选的好地方!”胤礽愤愤的瞪了胤褆一眼,下一刻却冷静了下来,告诉自己此时决不能慌乱,他们好歹有七八十人,而方才纵马狂奔,他知道胤禩他们没有跟上来,想来一发现情势不对,便会有人回去报信。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