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外篇——左之瑰越

萧存寞看着这本陌生的本子，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妈妈的日记本，妈妈其实每天都会写日记，你和她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细细翻开那本日记本，上面是多多清秀漂亮的行书，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张纸。

萧存寞刚想开口，但是细细却念了起来：“……我今天看见了他一直珍藏的一本杂志，杂志上面的让我看着很眼熟。然后我看见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杂志了，于是我问他，为什么一直放着这本杂志不扔，他轻笑着告诉我因为他想追逐封面上的这个人。

我看的很清楚，他在说起封面上的那个人的时候，神情有些异样，甚至可以说有些心痛。

封面上的这个人……这个人是谁？能让他这样的牵挂不已，能让他露出如此痛心的表情。我并不知道，直到看见了他书房里面，一直摆在书架上的照片。

那一层的书架全部摆满了照片，有他单独的相片，有他和他父母的合影，有我和他的合影，还有他和一个少年的合影。

就是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就是封面上的人物！虽然年龄有所差距，但是他们的面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我鬼使神差的把那张相片拿了下来，透着光，我觉得它的后面好像写了字，我把相片从相框里面拿出来，翻开一看——

那上面的话，让我如五雷轰顶一般！

那上面写着——别了，我最爱的李子昂，我深埋在心底的爱。

原来！原来！他一直爱的是相片上的这个少年，那本杂志上的那个青年，他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我略微收敛了下心神，把相片装回相框，若无其事的走出了书房，走到厨房准备做饭，我默默的思索是应该怎么向他问起这件事，还是把这件事深埋在心底，正如他把对那个少年，那个叫李子昂的人的爱，深埋的在心底一样。

正想着，突然他从背后把我轻轻环住，轻笑着说：“多多，今天我们出去吃吧，上次你不是说想去吃泰国菜吗？我同事推荐了一家很棒的泰国餐厅，我们现在就去吧。”

听到他说的话，我的心忽然平静了。他无论又多爱那个人也好，现在他是我的丈夫，现在他在我的身边，他关心我身体，在意我的喜好，虽然少了那么一点爱情，可是婚姻却并不只有爱情。

我笑着回答他说好，然后他开心的笑了，然后告诉我，他还买了两张我想看的电影票，等吃完饭，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

看着他去卧室拿衣服的背影，我下定决心把这件是埋在心底，永远不说出口。

永远！”

萧存寞震惊的听完了细细所读的话语，他不可置信看着细细。多多，多多她竟然都知道，她竟然都知道！可是她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件事，装作若无其事，他以为，他一直掩藏的很好，原来她如此透彻的早已看清了真相。

细细合上日记本：“这是我在妈妈放她工作文件的地方发现的，爸爸和妈妈从来不相互翻阅对方的工作文件，所以才没有发现。我读了妈妈的日子，这一篇是在我出生之前写的，那时候妈妈就知道了。我一直以为妈妈是误会了，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妈妈没有误会。”

“爸爸！你喜欢过妈妈吗？”细细抬起那双酷似多多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萧存寞。

在一瞬间，萧存寞竟以为是多多在看他，在质问他，他是否爱过她。

萧存寞咽了口口水，喘了口气才对着细细满怀着质疑和期待的双眼说道——

第十二章：强势劝说

“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一直都爱着李子昂。而你的母亲，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妻子，也许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真正维系着我们、维系着这个家庭的是亲情，是你的母亲的到来才让我有了归属感，让我有了结婚的意愿。细细，我这么说，是不想骗你，就算你不满意，我也还是这些话。”

萧存寞已经不想再去欺骗，再去隐瞒多多和细细了，他的确不是因为爱多多而和她结婚的，但是他也无法弄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多多，因为时隔已经太久了，他早已分不清，他对多多那复杂的感情里面是否有着爱情。

细细没有生气，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带着苦涩的微笑，那个微笑原本不该出现在才中学的细细身上。

“爸爸，要是你说你爱妈妈，那么我真的要不认你了，因为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还在欺骗妈妈。而你刚才的那番话，却是很真实的。”

细细不自觉的留下眼泪，哽咽着对萧存寞说：“爸爸，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永远是我的爸爸，就算你真的喜欢男人，我也不会不认的。”

“细细。”萧存寞不相信的看着细细。

父女两人相互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到了晚上，细细提出她要去外面吃饭，萧存寞欣然应允。他们去了一家，多多生前，他们一家三口常去吃的一家小饭店，里面的饭菜还是一样的可口精致。

他们坐在包厢里面，细细点了几个菜，都是多多喜欢吃的。

等菜都上齐两人，细细突然问：“爸爸，今天那个李叔叔，是不是就是李子昂，那个你一直喜欢的人？”

萧存寞那时正好在喝汤，被细细这样一句话呛得咳嗽连连，一时间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不咳了，萧存寞哦才红着脸轻声说：“不错。”

细细都是大方了很多，她吃了一口菜又接着问：“爸爸，那个李叔叔告诉我，他一直很喜欢你，所以一直都没有结婚，可是，既然你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么你和他怎么没有在一起呢？”

萧存寞觉得细细的思想真不是一般的开发个，神经真不是一般的大条，下午他们还闹得那么凶，现在她却大大方方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不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萧存寞还是说了：“因为很多原因，我们分开的时候是在十七岁，那时候，我和他都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情感，我不知道他喜欢我，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那时候，他去了法国，离开的很急，因为她母亲病危，我们连见面告别都没有就分别了。然后，二十多年，杳无音讯，毫无联系。”

“可是，李叔叔说，他给你写过很多信，几乎是一天一封，爸爸你一封都没有收到吗？”细细嘴里含着鼓鼓的菜肴，说话都很费力，嚼字却到是很清楚。

萧存寞却难得的沉默了，他一封也没有收到，他知道李子昂不会欺骗他，他从来没有欺骗过他，那么只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把那些信给拦截了，因为有些人不愿见自己和李子昂在一起。

“爸爸？”细细见萧存寞不回答她，就喊了他一声。

萧存寞被唤回神来：“没有，一封也没有收到。好了，有菜在嘴里的时候，不要老是说话，来吃点蔬菜，老是吃肉。”萧存寞帮细细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到她碗里。

细细咽下口中的菜肴，看着萧存寞说：“爸爸，明天，我们去看看妈妈吧。”

萧存寞一愣，但随即笑了：“好啊，那明天我帮你向老师请假。”

“恩！不过不止我们两人去。”细细接着说道。

“你是想要你外公外婆一起去吗？那我等等打电话叫上他们。”

“不是！爸爸笨蛋！我是想要李叔叔和我们一起去！”细细的话差点噎死萧存寞。

“你说什么，细细？你要李叔叔和我们一起去？他是你妈妈谁啊，他去算什么？”萧存寞不明白细细这个提议的原因。

细细撅了撅嘴，轻声说道：“以前也许没关系，但是以后也许就有了呢？李叔叔说这次回国来，就是为了爸爸你，他还说，他一定要再次追求你，把你追到手为止，还要你和他一起会法国去。”

“细细！”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女儿，他简直要怀疑，这个根本是李子昂找来的一个和自己女儿长相相同的人了，“说什么呢？爸爸和他，从来都不可能。”

“可是爸爸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李叔叔吗？李叔叔也喜欢爸爸。爸爸是因为我不再婚，也是因为没有自己喜欢的人不再婚，那么既然爸爸和李叔叔相互喜欢，那么在一起，我也不反对，而且李叔叔没有结婚，家里没有小孩，他说他会对我像他亲身女儿一样好的。”

萧存寞心里简直要诅咒李子昂了，他到底和细细在房里说了些什么啊！竟然把细细洗脑戏称了这样！简直不可饶恕！

“细细……”

“爸爸，你要不要和李叔叔在一起，我不管。但是明天，你一定要带李叔叔一起去给妈妈扫墓，妈妈既然早就知道了有李叔叔这个人，那爸爸就应该带李叔叔去看看妈妈。”细细的态度很强硬，萧存寞根本无从拒绝。

在细细的监视下，他先给细细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请假，然后电话给了李子昂：“李子昂，明天有空吗？”

嘴里这么问着，心里去想着，不要有空！不要用空！不要有空！

但是事与愿违，电话另一边的李子昂说：“有空啊，有什么事吗？”

“那你明早八点来我家一趟吧，我还有细细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多多。”萧存寞心里叹了一口气，表面上还是很平和的说出了这句话。

另一边的李子昂似乎一愣，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好！”

和李子昂说完这些，萧存寞挂了电话，无奈的看向细细，说道：“这样行了吧？”

“嗯！等下我们再去买些妈妈喜欢吃的枣泥饼，明天一起带过去。”

看着欢乐吃菜的女儿，萧存寞只觉得自己心里苦啊！

第十三章：扫墓

第二天一早，李子昂早早就来了，来带了扫墓用的花，不是菊花，是百合，清韵洁雅，很好看。

萧存寞见到李子昂却没有多少笑模样，只是在一边收拾要带去的东西，门也是细细去开的。

耳边是细细清脆纤细的嗓音：“李叔叔好。”

“细细，你好啊。”李子昂沉稳又好听的声音也响起了。

“这花真好看，是给我妈妈的吗？”细细的声音又响起了。

“嗯，我昨晚去定的，全是新鲜的白百合，你妈妈喜欢百合花吗？”李子昂轻轻的问细细。

细细回答：“不，我妈妈喜欢兰花。不过我想比起菊花，妈妈会更喜欢百合花，爸爸每年都送菊花，这次也给妈妈送些不一样的花。”

萧存寞在另一厢听着，李子昂和细细在玄关那里说话，自己这里是看不到的，但是还是竖起耳朵听得起劲。

听着两人的对话，萧存寞时而莞尔，时而皱眉，时而面无表情，他默默的收拾完了东西，就朗声叫道：“你们俩说完没有，要不要出门了？”

李子昂从门口走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百合花配上了浅紫的勿忘我，扬扬洒洒扎了一大捧，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更何况那百合花看上去新鲜的好像才摘来的，颜色也极正。

“要的，要的，这不就等你收拾吗？”李子昂面带微笑，细细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了过来，李子昂把手里的花束递给细细。

细细把花束抱在怀里，深深嗅了嗅百合花的香味，笑眯眯的看着萧存寞和李子昂。

李子昂很自然的伸手把桌上的萧存寞准备的两个袋子拿过一个，看见萧存寞要拿车钥匙就说：“你别开车了，今天我开了车来。”

萧存寞一听，把钥匙往旁边一丢，拿起另一个袋子，揽过细细的肩膀就往外面走，一点也不理后面的李子昂。

李子昂看他的模样，倒是有些恢复了多年前在中学时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模样。

他在萧存寞看不见的身后，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容里却有着难言的宠溺。

李子昂的车是宝马，是比萧存寞的东风雪铁龙高档多了，李子昂毫无疑问的坐在驾驶座，萧存寞坐在副驾驶以便指导李子昂路线，而细细独占了后面一排的位置，把玩着百合花。

萧存寞除了对李子昂说要往哪里开外，基本上跟李子昂没有一句话能说，倒是细细和李子昂很谈的来。

“李叔叔，你这辆宝马要花多少钱啊？”

“不贵，六十多万而已，细细要是喜欢，等你以后学了车，李叔叔送一辆给你。”李子昂一边开车还不忘记‘贿赂’细细。

细细撅着嘴说：“我才不要呢！要是我想要的话，以后我自己挣钱买一辆就行了。”

“真不错，细细很有志气。”李子昂夸赞道，他是一个商人，早已经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什么两年一条代沟，三年一条的鸿沟的说法，在他身上半分体现不出来。

萧存寞冷眼瞧着他把细细哄得那么开心，不由心想，就是给李子昂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想来李子昂也能哄好，简直像个超级奶爸！

想到这里，萧存寞不禁笑了出来。

不笑还好，一笑到把李子昂引了过来，看着他直问：“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萧存寞不太乐意搭理李子昂，对于昨天晚上细细说的那些话，他还是耿耿于怀的厉害。

李子昂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转头开自己的车，偶尔和细细聊上两句。

而萧存寞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着车窗前方，一言不发。

开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到了多多的墓地，萧存寞给她买的墓地环境很好，依山傍水，松树青葱。

现在不是清明，墓地上根本没有人，萧存寞一行人，很可能是这个墓地唯一的几个人了。

萧存寞和细细熟门熟路的走到走到多多的墓前，是很气派，很大方的一块墓地。多多黑白色的年轻照片被镶嵌在了上面，这是李子昂看到那么真实的多多。

虽然萧存寞的房子里面有婚纱照，但是那太过做作、精致，并不能体现本人，而现在李子昂看见了多多，他才真正觉得这是一个温婉包容的女子。

萧存寞蹲下身把袋子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李子昂看见有枣泥麻饼、有鸳鸯绿豆糕、竟还有酒酿小圆子，想来是萧存寞一早起来煮的。

除了这些萧存寞还摆了龙眼和草莓，想必是她喜欢吃的水果，另外还倒了一杯牛奶放在一边。

而他那束硕大的花束被靠在了墓碑上，萧存寞把墓碑上的一切都布置完，又拿出干净的布巾帮她擦拭墓碑。

打理的工程持续了很久，萧存寞完全不假他人之手，而细细则坐在那墓碑旁边，低声说着些什么，似乎是旁人不能听只能说给妈妈听的悄悄话。

打理完后的萧存寞并没有像细细一样说什么，只是用手摩挲着墓碑的一角，但是任谁都看的出他的思念。

“爸爸，你先到旁边去，我和李叔叔还有妈妈有话说。”细细似乎讲完了一轮，站起来对着萧存寞说道。

萧存寞凝着一张脸：“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悄悄话，爸爸不能听！”细细的态度也很强硬。

萧存寞也不愿与细细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独自绕到一边站着去了，典型的那边凉快那边站着。

细细猛力的对着李子昂招手：“李叔叔过来！”

李子昂不明所以的走过去，细细一把拉住他，把他带到多多墓前，郑重的说道：“这是我妈妈。”

“我知道啊。”李子昂有点奇怪细细的强调。

细细用力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应该对我妈妈道歉！”

“为什么？”李子昂更不明白细细的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