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言——长歌生

是自己懦弱，是自己没有勇气，所有的一切，跟他无关。

第9章

阿呆，我们回家。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没多久，有人来敲门让他们出去入座。

李言的位置就在新人那一桌旁边一桌。这一桌上的人都是张诚的哥们儿，好兄弟，身旁的那个座位，知道开席了迟迟也没有人来。

他知道，这个座位，该是唐逸宣的。看来他今天，是真的没有空过来了。

台上的司仪不停地调侃着新郎新娘，说笑中还不停地祝福他们，希望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八个字，估计这辈子是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了。他看了眼台上，郎才女貌，那才是真正能够受到祝福的婚礼。

张诚穿着得体，剪裁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剪得很短的头发把他硬朗的五官显现出来，很有男人的味道。林璎穿着白色的婚纱，五官早已不是以前在学校时的甜美可爱，今晚的她，看起来很端庄典雅，和张诚站在一块儿，明显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这下子好了，张诚也结了婚，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没有去处，没有方向。

桌上没一个人是自己认识的，李言给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台上的张诚看到他这样，也让他去了。或许，他早该找个理由放松自己，要不然，他会疯掉的。

张诚的婚礼很热闹，后来李言渐渐看到一些在学校里的同学，但是那时候跟他们不熟悉，现在也就更生分了，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问候了两句，然后又回到座位上接着喝。

唐逸宣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有些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退场，只剩下一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等着闹新人。见到唐逸宣，气氛变得更热烈，因为卸了妆的关系，几个女性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他的长相和One很像。李言还在，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看什么都模糊不清。

张诚走上前迎接他，跟他抱了抱，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唐逸宣抱歉地说：“抱歉，公司那边不肯给假，只好赶紧把工作做完再过来。”

张诚也没说什么，伸手到他面前讨红包。唐逸宣无奈地笑了笑，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红包。用力地拍到张诚手里。张诚得意一笑，示意了一下：“他在那边。”

他就趴在全是残羹冷炙的桌子上，那一张桌子就他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明明还是很热闹的宴会场，可他弓着背趴着的动作却仿佛把整个世界都和他隔绝了，禁止让任何人踏入他所在的领域。

唐逸宣心疼地走过去，抱起他。

李言想推开他，虽然用力但是因为醉酒的关系，使了再大的劲也推不开抱他的人。

“走开。”朦朦胧胧中，他闻到一股香水味，似乎自己曾经闻过，可是脑子好沉，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

他的手就顶在唐逸宣的胸膛上，怎么样都推不开，反而觉得对方越抱越紧，还把自己的头埋在他胸前，香水的味道越发的清晰，是绿色植物的味道。

“乖，我们回家，好不好？”唐逸宣凑到李言的耳边柔声安慰他。

李言不理会，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伸手去摸酒瓶子，好不容易摸到了就被人给拿开。

“乖，不能喝了。”

想推开却不能推开，想喝酒又不能喝酒，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怒火，委屈在此时此刻忽然爆发出来。他猛然发力推开唐逸宣，“噌”地一下站起来：“你是谁啊你？”

被酒精熏得迷蒙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人，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眼前的人出现好几层光晕，只觉得，和他有点像。

“我是……”

“我管你是谁？你他妈给我滚开！！！我才不要你管，才不要你管。”吼着吼着，声音却越来越小，眼眶越来越红，身体也慢慢蹲了下来，跟之前一样，趴在自己的臂弯里，“才不需要你们管，不需要……不需要……”

唐逸宣好气又好笑，仍旧走上前圈住他。

那边的张诚看到李言情绪不大对劲儿，连忙从包围圈中出来：“他今天喝太多了。”

“这些年，他也太过压抑自己了，负面情绪积累太久，爆发出来之后果然很恐怖。”

唐逸宣看了他一眼，表示理解，然后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喝得脸颊红红的人迷迷糊糊的，“对，回家，回家……明天还要上班。”

张诚扶着李言，唐逸宣半蹲下身，背起李言。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瘦，背在身上骨头都硌人有点疼。心有点疼，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他脸上浮现出孩子般开心的表情，“阿呆，走喽！”

谁？是谁背自己？是不是他？

只有他才会叫自己阿呆的，会叫自己阿呆的，只有他。全世界只有他了，最爱的人也是最恨的人。

爱得彻底，恨不彻底，到最后只能导致自己相思成疾，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的没有勇气，恨自己对他的不信任。

他就把头埋在唐逸宣的脖颈，想着是不是自己喝高了出现了幻觉。也许只是张诚的朋友看自己喝醉了背自己回去的。但是对方身上的植物香气总让他迷茫，反而更想要汲取更多这样的香气。

一直默默隐忍的泪水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豆大豆大的泪珠滑进唐逸宣的衣领，带着李言身上冰冷抗拒的气息。

感觉到李言的泪水，唐逸宣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向前走。

我们，回家。

第10章

他跟很多男生一样，喜欢魔兽，喜欢烟，喜欢嘻嘻哈哈的说话方式。他的绅士风度，或许只有他喜欢的那个人才能拥有。

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烦躁，李言走到唐逸宣宿舍的时候，他在的宿舍没有关门，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能看到他们宿舍里三个男生叼着烟打游戏，嘴里还时不时地爆出一句“操。”

唐逸宣就光着膀子在打游戏，后背有几道不是很明显的疤痕，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被他敲的霹雳啪啦响，李言有那么一刻替那台笔电感到心疼。

“学长。”他站在门口看到唐逸宣玩得特别认真，等了一会儿见他都没有发现，索性开口叫他。

唐逸宣听到叫声，转了个身回去，一看发现是李言，马上从床上蹦起来，正襟危坐。站在门口的李言正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腹部的几块小小的腹肌。

看到唐逸宣这样子像是被学生处处长抓到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之后又是原先那副淡淡的表情。

“有什么事么？”真不是吹的，李言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最起码眼神都比平日里要有光彩的多。唐逸宣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像只饿过头的大灰狼，流着口水看着面前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小红帽。

李言还是站在门口，唐逸宣没有请他进去他是不会进去的。

“听说你在找合租的人？”

唐逸宣一听到他这么问，心里就开了花，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找个合租的男生可以一起分摊房租。”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不用出房租的。他悄悄在心里补上这句话。

李言低头问道：“我也想搬出去住，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么巧？你要搬出去住的话就搬来跟我一起好了。房子我都看好了，就差找个合租的。”

“那我什么时候过去看房子？”

“现在就去，你等等我。”唐逸宣赶紧抓紧机会。

怕李言等的心急，他直接从床尾那会儿揪出一条黑色的T恤。因为他的床尾就是门口，刚好李言就站在那儿，看到他的衣服还是反面，上面的标签是很漂亮的花体外文字母。

李言想问问他衣服的牌子，又罢了。唐逸宣家里的情况，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迅速地穿好衣服，把烟和打火机，钱包塞到随身的包里，就拉着李言走了。还边走边喊：“老三，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宿舍里在打游戏地老三也跟着喊：“今晚老五请客，你要干嘛去？”

已经走到楼梯口也依旧能听到老三的嗓门，唐逸宣也毫不客气地回应：“有事，改天我请你们！！”

走他旁边的李言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和他一起租房子，别人对他的评价不是都挺绅士的么？怎么在自己看来看唐逸宣的行为这么像地痞流氓？

唐逸宣找到的房子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环境不错，空调网线都配备齐全，很多不想住校的大学生都住在这里边。

他看的房子是两房一厅的，大概七十平方米，阳台，卫生间，厨房都配备齐全。房东在里边已经摆好了家具，饭桌，因为原先的房客是女生的关系，房间的窗上贴着很可爱的窗花，收拾得很干净，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楼下有个小小的绿化区，路灯的下边是很精巧的靠背椅，中间是棵大树，夏天午后的时间可以坐在树下的草地上看书，休憩。

李言看过之后并未说话，唐逸宣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不错。”他点了点头，有些脸红地说，“就是不知道房租怎么样？我付不起太贵的。”

唐逸宣听到李言这么说，心里欢天喜地到可以放鞭炮庆祝但是面上仍然一派平静：“房租我们两个人再好好商量便是，比宿舍贵不了多少。主要还是图个空调和网线都有。”

“房东那边到底怎么说？”

“就那样呗，，一次性付清全年房租的话可以打个折扣，”

“打折是打几折？打九点九折也叫打折，那样子跟不打有什么区别？”李言白了唐逸宣一眼，这人是不会算数还是对金钱没概念？

他认真地看着唐逸宣，看到他没辙了，妥协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好啦，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电话接通后唐逸宣走到阳台上和房东商量房租的事情，因为先前看好房子的时候就决定租下来，所以当时已经付了自己那份房租，现下问的不过是李言的。

也没挺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叽里呱啦地，唐逸宣还一直“姐姐，姐姐”叫的发甜。李言趁着他说电话的空隙，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沙发就要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面放着几个抱枕，不必太好，普普通通就行。茶几是透明的长方形，边角是圆的，这样会不容易伤到。窗台那儿要有一盆小小的仙人掌，还要有一个书架，摆满他喜欢的书籍。

唐逸宣那边谈好了价格，见到李言坐在沙发上发呆，就走过去跟他一起坐。

“你挤到我了。”李言毫不客气地给了唐逸宣说道，唐逸宣摸了摸鼻子，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往边上让了让，“你的姐姐怎么说？”

“你的姐姐？嘻嘻，你这么说是不是吃醋了？”唐逸宣把一张俊俏的脸凑到李言面前，直直地望着他浅褐色的瞳孔。

李言直接把沙发上的抱枕丢到他脸上：“鬼吃醋了。”

“啊呀，阿呆很痛啊。”他摸了摸脸，没歪，“我这么帅的一张脸，要是被你打歪了怎么办？学校的姑娘都不喜欢我了，你就得对我负责了。”

“你叫我什么？”李言觉得自己似乎有听到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外号。

“阿呆啊，呆瓜的呆……”

“唐逸宣你敢这么叫小爷？！”李言拿起抱枕准备再砸一次，被唐逸宣伸手拦住。

“你叫李言，口字和木字加在一起，不就是呆么？”

李言看这人没什么正经了，也不想搭理他，摔下抱枕站起来就要离开。

见他打算离开，唐逸宣立马开口：“大妈说，房租给你的价格跟在学校学生宿舍一样。”

一听他这么说，李言就止住了脚步，看着唐逸宣，不敢相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像这样子的房子，价格高了自己租不起，但是总会有其他人是能住的。

他感激地看了唐逸宣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

唐逸宣得意洋洋地炫耀：“怎么样怎么样，我还是很会砍价的吧？”

李言转身离开，决定不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呐，你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或者请我吃顿饭什么的？我好歹是学长帮了你。”他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一张脸光滑无暇，哪有什么痕迹，还笑得异常的灿烂。

李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质的东西，然握紧拳头郑重其事地放进唐逸宣的手里，在他没来得及看清楚之前就把他的手掌合成拳头，然后笑得很诚恳地说：“学长，这是学弟孝敬您老人家的。”

唐逸宣只顾着看李言那张脸，哪里还顾得上手中的是什么东西，等到李言走远了他才张开掌心，里面是一张一块钱，还是很旧的那种，唐逸宣笑着把它当宝贝儿似的收进口袋里。

第11章

你总是这样沉默不语，有什么心事老喜欢闷着。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是个普通人，我不会读心术，不可能每次都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好，天长地久也好，海枯石烂也罢，你到底都是我心里最牵挂的那个人。

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李言的眼睛时，他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虽然头还有些不舒服，但是第一反应就是，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昨天晚上被烟头烫伤的手心已经贴了创可贴，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睡衣，被子也不是家里被子的味道，但是却让自己觉得莫名的安心。爬起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厨房里传来煎鸡蛋的香气。一看到那流理台上的摆设，他就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是谁。

男士香水，男士护肤品，还有几把梳子，东西不多，但是墙上却有一面能照全身的镜子。

走出房间，看到客厅的摆设，他一下子就惊呆了。

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边放着三个浅黄色的抱枕，前边有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沙发的后边就是窗台，上边有几盆小小的仙人掌，沙发的左边就是一个六层的黑木书架，每一层都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书。他走过去看了那些书，只要是他负责过的，都有。

他翻开那些书，那些他负责过的书，每本都非常爱护，书还很新，说不定他买回来就从来没有翻开过。

“醒了？过来吃点早餐吧。”唐逸宣把早餐端出来时，就看到李言穿着他的睡衣站在书架前翻看他的那些书，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言侧过身体看他，紧抿着嘴唇，眼睛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唐逸宣把早餐放在餐桌上，默默地走进房间换衣服。

这间屋子的布局和李言心中的家是一样的，那是在他大学的时候就听到李言提起过，然后很用心地记下来。想着以后要是能在一起，买房子的时候就照他想的那样子装修。后来他们没有在一起，他却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装修的风格。

那是李言想要的家，一直保留着，一直住在里边，偶尔会有种李言其实离他很近很近的感觉，那样子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唐逸宣进房间以后李言坐到了餐桌边，粥配小酱瓜，还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唐逸宣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是先把鸡蛋炒出来，然后再炒西红柿，最后再把先前炒好的鸡蛋倒入和西红柿混炒。他说这样子就能看到鸡蛋和西红柿一样多。西红柿的酸味中带点白砂糖的甜味，入口恰到好处。

李言一直很喜欢吃这个，他记得以前每次他吃西红柿炒鸡蛋都会把鸡蛋吃完，然后把西红柿留给唐逸宣。

他一直没有动筷，在他对着餐桌伤感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已经起床了？感觉怎么样？”是张诚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