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言——长歌生

“好啊好啊。反正我自己空闲时间也很多，小意思而已。”

“那谢谢你了。”李言赶紧奔回房间找出手机打电话。

站在客厅的唐逸宣听到他在跟对方说什么“徐志摩的演员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明天去试试看”之类的，最后还寒暄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唐逸宣，明天跟我到旅游学院的404去好么？试试你的感觉。”李言又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唐逸宣身边热烈地看着唐逸宣。

唐逸宣又一下子陷进他的眼神里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好啊。”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平时淡漠的人，原来也会有这般热切的神情。

第14章

你是生，是希望，是我人间的四月天。

公演时间将至，社团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上完课就急急忙忙赶去排练室。音效师和灯光师也和李言不停地商量着音效灯光的问题。演员们更是被李言抓得紧紧的，不准请假，甚至是稍微的走神，都会被他念半天。

“停。”李言喊住正在排练的男女主角，“唐逸宣，请你深情地看着她好么？深情，你明不明白什么是深情？这里你们是因为世俗不得不分开的恋人，她是林徽因，是你徐志摩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淡？”

他边走边说，一直走到唐逸宣面前，看着唐逸宣俊秀的面庞，从心底里念出那句台词：“别理我！让我这一路下山数着台阶喊你，让我的呼唤挂在香山的枫叶上，会凋落然而不会死亡——你烦也听着！不多久你就再也听不到了！”

剧本对于李言而言是烂熟于心的，所以即使没有剧本，他也一样能够很好的把感情和台词动作一起宣泄出来。转身，语气，表情一一到位，几句台词就把在场的演员给震住了。

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唐逸宣在看着他的眼睛，乌黑乌黑的，还带着应有的悲戚。他的脑海里一直想着昨天晚上他们在家里排练的场景。

因为要教他的关系，李言和他靠得很近，比他稍微矮了半个头的李言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和他乌黑的短发衬在一起，显得特别的精巧。那会儿，唐逸宣觉得李言简直是在诱惑他。

“明白了么？”李言回身问他，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以为他累了，便泄气道：“算了，大家休息一会儿。”

趁着休息的空当，唐逸宣跑到排练室外边的走廊抽烟。

“是不是很累？”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

听到背后有声音，唐逸宣转头回去看，正好看到李言一步步走到他右手边。

“我是不是太严了？”

看到李言，唐逸宣赶紧把烟在走廊的台上捻灭了。

“没关系。”李言笑着说。

“你不是很讨厌烟味么？”唐逸宣倒是很了解他。听到他这么说，李言的脸色明显一顿，又回到那冷漠的表情。

李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可能太紧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等过段时间公演结束了，我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唐逸宣看着他因为低头而露出的白色脖颈，思绪又开始游荡。

李言站在他边上纠结了很久才开口：“唐逸宣，谢谢你肯帮我这个忙。”

“啊？没，没什么的。”他连忙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对你来说没什么，但是对我而言却很重要。这部剧的剧本是我找的，我很想把它演好。这样子，毕业了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快要进入冬季的北方，夜晚总是格外寒冷。李言把双手插进大一的口袋里，缩了缩自己的肩膀。

唐逸宣望了望黑漆漆的夜幕，回头正好看到李言缩肩膀的动作，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到李言的脖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便道：“进去吧，晚上风凉。”

唐逸宣先走了进去，李言站在走廊边上拉了拉他的围巾，把脑袋埋入他棕色的围巾里，全是他的气息，清新略带点植物香水的味道。

站在走廊上想了一会儿，他才戴着唐逸宣的围巾走进排练室。

休息一下，大家的状态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唐逸宣进入角色也很快。

这六年来，只要一想到公演那天晚上的欢呼声和掌声，李言就觉得那比起唐逸宣而言，不过是轻烟浮云。或许真正让他觉得没有遗憾的，是唐逸宣吧？

那天晚上公演结束后，礼堂的观众给了他们最热烈的掌声与欢呼。谢幕后，仍旧有些观众上台与他们合影留念，舞台上一时间喧哗起来。

李言却在这个时候回到后台的休息室里整理大家的衣物。化妆箱，衣服，鞋子，帽子，道具，一样一样地清点。

唐逸宣就是这时候跟他表白的。

他现在回忆起来，仍旧能记得那天晚上，他卸了妆之后，穿着一条黑色的短款呢子大衣，戴着那条棕色的围巾。紧身的牛仔裤把他的双腿显露得更加修长，脚上是一双高帮的白色板鞋。

“怎么没有去跟大家合影？”李言手臂上挂着几条演出的褂子，随意地问道。

唐逸宣耸了耸肩膀：“不喜欢。”

李言浅笑了一下，看不出是夸奖还是苦笑：“每年公演完后，很多女生都找男主角哦！何况今年，你长得这么好看，她们一定在外边到处找你吧？”

说完就走到衣架旁把衣服一条条挂上去。

“她们还没你好呢。”唐逸宣嘀咕了一声。

“啊？你说什么？”李言挂好衣服转回身来，看到唐逸宣脸上写着不满的表情，走到他身边关心的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在没有人的更衣室里，唐逸宣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吻了他。李言就看着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再放大，近的能看到他脸上微微有些粗大的毛孔和细小的疙瘩。

那一刻李言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那是更衣室啊，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的。可是害怕之后，他反而很享受那个吻。

一吻作罢，唐逸宣把他抱在怀里，就说了句“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什么都没说就点头了，生怕晚一秒唐逸宣会反悔似的。

这么多年来总是一个人，忽然有个人出来陪自己，自己便想要紧紧地抓住他，不放开了。这一辈子，可能，他就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了。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或许是他给自己还书的那一刻，或许是他揽着自己肩膀的那一刻，或许是他笑着和自己说可以一起合租的时候，或许是他把围巾给自己围上的那一刹那，或许是他稍微和自己走进一点，就被他身上的植物香气吸引的那一刹那。

第一次见面，他很端正地站在自己面前，开门的那一秒，就看到他毫不低调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飞舞着张扬的色彩。他也会有很顽皮的一面，在自己站在他们寝室门口，像是被老师抓到的学生般假装正经。排练的时候会很认真，一个转身，一个眼神，他都能分分传神，仿佛舞台的主角只有他一个人。和其他男生一样，抽烟，喝酒，谈起女生来轻浮得像个公子哥。本来，他就是公子哥。

担心他会看不起自己，被自己这种人暗恋着，总以为那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没有很优秀的家世，没有很广泛的交友圈子，也没有开朗热情像男生一样的性格。有时候还会莫名的对事情很冷淡，把自己隔绝起来，沉默，寡言，除了安静，好像一无是处。

所以，当他说要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真的真的好高兴，好像喜极而泣这个词也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激动与澎湃。

唐逸宣，你是生，是希望，是我人间的四月天。

第15章

不戒烟，说什么都不戒烟。因为，那是在我想你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重归于好，那天唐逸宣和李言两个人照旧去上班，像是已经在一起很多年的恋人，上班，下班，买菜，煮饭，做着这些生活的事情。

只是每次唐逸宣回家都得十分小心，担心忽然冒出的狗仔队会骚扰到他们平静的生活。

唐逸宣这边接的广告拍完收工，在片场他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包打算让助理开车送他回去。

“One，今天又这么早回去？”经纪人李曼挑了挑眉毛，表示疑惑。

唐逸宣笑笑，说：“不回去做什么？”

“你以前可是收工之后还会和大家一起去吃吃饭什么的哦！这段时间，不对劲儿。”李曼一口咬定唐逸宣有问题，微微上挑的凤眼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唐逸宣的表情。

可惜的是，他仍旧是那副温和无所谓的样子：“金屋藏娇了嘛。当然要早点回去。”

“金屋藏娇？是谁啊？你会有这么做的时候？”李曼不相信地笑了，“我看啊，是你自己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吧？”

“看吧，我说了你又不相信。”唐逸宣反问道，“难道李姐，其实是你想和我去共进烛光晚餐？”

“滚吧你，我还看不上你这棵嫩草。”

唐逸宣还是厚着脸皮凑到李曼跟前：“那你干嘛问的这么详细啊？不是吃醋么？”

李曼作势要掐住唐逸宣的脖子：“吃醋，你？我看不上。”

不愧是演员出身，唐逸宣下一刻立马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连李曼看了都不忍心。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就回去吧。”李曼顺便嘱咐了助理“开车小心”就转身走回片场那边。

“那我走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回到家的时候，李言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烟，大腿上还摊开一本娱乐杂志，翻到的那一页，正报道着唐逸宣最近接的新片拍摄进度。

唐逸宣一进屋就问到一股利群的味道。

“阿呆，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早？唐大少爷，是你晚了，好么？”李言瞥了唐逸宣一眼，接着把视线放回到自己腿上的杂志。

“是，是我晚了。不知言主人要将小人如何处置？”他低眉垂目，摆出一副下人的样子，逗得李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沐浴，然后陪本王用膳。”李言笑过之后，高傲的抬起头，吩咐下人般目不斜视。

“是。”唐逸宣答应，便伸手抱住李言。

“你干嘛呀？”李言一开始被吓着了，挣扎几下之后见他还是纹丝不动，也不再推拒。

“你啊，少抽点烟。以前老让我戒烟，现在怎么反而自己抽上了。”唐逸宣夺过李言手中燃剩的半支香烟，放到烟灰缸里按灭了。

“我干扰到你了？”李言继续目不斜视。

唐逸宣笑嘻嘻地说：“没有，只不过，你要是肺不好了，我心疼。”

李言把眼睛往他的方向瞄，只看见他乌黑毛茸茸的脑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抽烟么？”

唐逸宣认真地起来看着李言的眼睛，李言的视力不大好，有时候在家里他不戴眼镜，总是眯着一双猫眼。

他觉得这样冷傲的李言有些陌生。他有点猜不透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想你时养成的习惯。”

心像是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它跳动得如此的热烈，叫嚣着要冲出胸口。这些，只因为一个叫李言的人。

唐逸宣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他重新把脑袋埋在李言的脖颈里，李言想推开他，他反而搂得更紧：“抱抱嘛，一会儿吃完饭去散散步？”

他的声音从下边闷闷地传出来。

李言反手抱住唐逸宣宽厚的肩膀，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晚饭过后，唐逸宣和李言两个人就在小区的绿化带里散步。因为是偏于高档的小区，绿化带修建的很好，有设计得很温馨的路灯和座椅，偶尔会有一两个居民坐在长椅上休憩。还有修剪得形状很漂亮的花草，夏日里的绿化带里夹杂着若隐若无的青草的味道，李言觉得这种味道有点像唐逸宣用的香水味。

两个人绕着绿化带一圈一圈地走，橘黄色的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唐逸宣把手伸到李言的手后边，因为走路起来手有些微微的晃，手掌的影子也跟着抖动，李言发现后停了下来，唐逸宣缓慢地把手伸过去，地面上斜长的影子看起来起来，像是他们两人的手是牵着的。

“嘻嘻。”唐逸宣像个大男孩儿那样咧着嘴笑了开来。

李言配合着唐逸宣的脚步，两只手掌的影子从未分开过。

他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李言把脚直直地伸出去，舒服之后，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烟。

刚摸出来，就被唐逸宣拿走了。

“好啦。”唐逸宣看到李言的脸色不大好，柔声哄他，“这时候我在你身边呢，你就不要想我了。”

“我没有想你，你脸皮不要这么厚。”李言别扭地把脸转到另一边，故意不去看唐逸宣。

他这样子，唐逸宣反而觉得更可爱，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脸，把脸的方向转向自己。

“我脸皮哪厚了？”

“哪里都厚！”

“那你还不是照样喜欢我脸皮厚？”

“我有说过喜欢你吗？”李言使劲儿想掰开唐逸宣的手，结果是徒劳无功。

“没有，你是没有说过。但是我这个脸皮厚的人喜欢你就够了呀。”

他把脸凑到李言面前，李言望着唐逸宣浅褐色的眼睛，嘴唇上是他柔软温热的舌头的触感。他伸出舌尖，一点点，一遍遍像是舔冰激凌般描绘着李言的唇形，然后缓缓地双唇相贴，把舌头伸进李言的口腔里，挑弄着李言的舌头。

李言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对方有力的臂膀和紧张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给予他的安定与幸福。

第16章

相爱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那天是工作日，在唐逸宣的怂恿下，李言翘了课，两个人一起去逛街。好笑的是，出了家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

“要不，去看电影吧？”唐逸宣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去吃饭。”

李言白了他一眼：“你就只想到看电影吃饭么？”

唐逸宣看到李言丢给他的白眼，委屈了：“人家不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嘛？”

李言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同意唐逸宣的说法。

“要不，去超市逛逛，买菜回来做饭吧。”

“好啊好啊。我要吃糖醋排骨，还有海带汤！！！”唐逸宣立刻变得像孩子一样往李言身上扑，“阿呆，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很好吃！”

李言拍开唐逸宣的狗爪子，率先走在前边。

直到上了公交车，唐逸宣还是一直絮絮叨叨的。

“糖醋排骨我想要酸酸的，不可以太甜，最好是排骨上边的肉多一点的那种。”

“还有还有，海带汤的海带，我想吃那种打了一个结的……”

“你给我安静！”李言狠狠地瞪了唐逸宣一眼，整个车厢里的人，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俩这边，看着唐逸宣像个大男孩儿那样晃着李言的手臂。

唐逸宣竟然还撅起了嘴巴，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脑袋埋到李言的肩窝里。后脑勺那几根翘起来的头发刚好扎到李言的脸。李言用力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唐逸宣反而更加用力往里钻。

李言觉得肩窝有点热热的。

“呜呜呜……”李言听到肩窝处传来的呜咽，不由自主地抽了下嘴角。

“唐逸宣你给我正经点！！”李言放轻了嗓音喝斥。本来是很严肃的话，可是经李言的声音出来，唐逸宣感觉那反而像是娇羞，还把手伸长了搂住李言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