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牡丹亭 上——眷恋牡丹亭

七月七日，山庄异常的热闹。董事会的人几乎都来了，铺着红地毯的道路上走着企业的骨干以及他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妻子和女友或女儿们。服务生端着酒四处走动，步伐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笔挺有气质。

小梓穿着白色的西服，白色的领带，白色的皮鞋。栗色的头发梳的很严肃，左手食指上戴了一颗骷髅戒指，跟这身庄严的打扮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流露出他对于这仪式有多么不情愿。

他不自在的迈着步子，向着走廊这边我的方向前进。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问我。

“好看么？”

“很帅。”我喝了一口酒，笑着跟他说。

相比他那身严肃的装束，我的打扮就要随意的多了。

黑色的休闲西服，白色的衬衣，纯黑的领带，黑色休闲皮鞋。头发上什么也没有，以至于有一戳调皮的在前额晃动。当然我戴着他送黑钻耳钉。

“爷爷非要我穿成这样，难受死了。”听到我这么说他放心不少，端起酒闻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还是没有喝。

“给你的。”我把盒子递给他。

“哇，好漂亮。”他很惊讶的看着盒子里的手镯，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是我给你的印章，它会随时提醒你，曾沙陵是你的爱人。”我一边替上戴上，一边这样跟他讲述自己的用意。

“那这个也是给的印章。”他摸着我的耳垂，小声的嘀咕着，语气和我的命令式全然不同。

“嗯。我接受。”

手镯大小刚好合适，我在他的手上很绅士的亲吻了一下，抬头对着他红透的脸说。

“生日快乐，小梓。”

“谢谢。”

等嘉宾们都入场了，主角才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现在环形梯的顶端。站在角落里的我像仰慕天神般的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谢谢各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这里也因为有各位的出现而显得更圆满……”

接下来就是致辞，也就是背好了词照着念就行。作为一中学生会会长的他应该很擅长这类型的敷衍。

看他在高处俯视众人时的威严表情，就不会怀疑爷爷为什么选他作为继承人了。如此的有气场，让那些元老们不得不臣服。

接下来是爷爷致辞，把这宝贝孙子从头到尾的夸了一遍，再说了些公司的基本情况以及将来小梓接受后大家要如何的扶持他之类的。把这成人礼直接当成了小梓的就职仪式。

下面的环节是最华丽的，几乎可以和皇帝的加冕媲美。

爷爷从李叔手里接过刻有曾氏企业徽章的王冠戴在小梓的头上，这商标本来是简单的镶在公司的大厅墙壁上，可为了进行这神圣而庄严的成人礼，爷爷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浑身都散发着某种气息，却不是国王所有的霸气。我就这样呆呆的在下面看着我的天使在众人的注视下用尽力气的伪装出一种镇定，虽然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激动，可我只是用呼吸都能体会到他的颤抖。

别人的成年顶多就有辆豪华跑车，小梓得到的却是整个曾家。虽然爷爷表面上说现在小梓还年轻，没有资历又没学历，先让男人和议会的人继续打理，但是我想在私底下已经将公司的股份都转到小梓的名头上了。

众人开始用餐，我仍然在角落里立着，等待他过来。有不少女人都过来搭讪，可是看到他们粉底都遮不住缺点的脸我就没什么兴趣。如果像平时在酒吧那样直接拒绝的话小梓会很难堪的，可如果不拒绝我就会很死的很难看。

“这位不是曾董事的二少爷吗？”刚走了一位就来了两位。

“夫人你好。”我礼貌的给她们分别端了一杯酒，然后整理了一下着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痞子。

“听说你在一中上学是吗？”

“嗯，是的。”

跟在这女人身边的小女生一直不肯露面，把脸藏在她妈的肩膀后。这个举动无限的打击了我，不是因为我有可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是她很有可能是我曾经写过情诗送过花的前女友。更要命的是我从她的体征根本就看不出她是谁。

上帝保佑！

“真是太巧了，我们小蓓也在一中上学呢。”女人笑着想把女孩拉到前面来，可她始终不肯。妇人觉得很窘迫，转过脸来对我不好意思的笑。她这举动也让我想撤离的念头比先前更加强烈了。

“小孩子总是有点害羞，我们小蓓在生人面前总是不敢大声说话。所以以后还希望在学校你能多多照顾她。”

“夫人真是客气，照顾学妹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看到小梓走过来的身影我简直高兴的想跳起来，可他的笑脸也在半路被人遮挡住了。今天他是寿星，更是将来集团的掌权人，想要跟他套近乎的人是可以踩碎曾家门槛的。

而这时，在妇人的拽拉下那女孩终于露出了脸。天，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蓓，好久不见。”我能感觉到周围温度的上升以及额头上微微冒出的冷汗，心里立刻在想等下要如何跟小梓解释。

我就是个怕老婆的种。

记得小时候跟母亲去河边洗衣服，有邻居的大叔喜欢逗我，老是喜欢挠我痒痒，虽然很喜欢那些大叔，可我很怕痒，怕的我直躲。

大叔就说，对腰很敏感的男子，长大一定会是怕老婆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我恼了，反驳说我只听我妈的，才不听老婆的。

而现在我的感受无疑是最讽刺的铁证，我不仅怕老婆，还怕的心甘情愿。

“沙陵哥，好久不见。”那眼神还是和当初一样清澈，那时候就是因为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某个人很像我才沦陷的。真是造孽。

“原来你们认识啊。”

从谈话开始到现在，我们三人手里的酒都还是和最初的分量一致，谁都没有碰一下酒杯。

当梓毅穿过那些障碍再次朝我走来时，小蓓母亲刚好谈到让我到她家做客，还递过一张她父亲的名片。

“你们在谈什么？”

小梓站到我身后，我立刻就感到有汗水滑过我肌肉结实的脊梁。

“哦……没什么。”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以喝酒来掩饰。

“哦，这不是寿星少爷吗。近看还是那么帅，呵呵。”妇人很大方的打圆场，而小蓓还是像之前那样红着脸不说话。

可梓毅立刻就认出了她，一直盯着那张脸不眨眼，然后转过一张怨妇脸瞪着我。

世界末日。

“你们……”

“小梓，你喝多了。我带你去休息。”

说完拉着他就走，完全不理会那站着的两母女。

“你拉我去哪里，我根本就没有喝酒。”

“反正都已经被纠缠那么久了，离开一会有什么不可以。今天是你生日，本来就应该开心的。不要去管那些无聊的人了。”

“你在说什么，我还没问你呢，她怎么会来的？”

“因为这个咯。”我把小蓓她爸的名片递给他。

“那你们……”

“我们，什么叫我们。只有我跟你才叫我们，知道么？”

第二十章

我拿掉他手里的酒，让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镯，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用眼神传达着那句话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只有你跟我，才是我们。”

我们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觉得世间万物都好像染上了玫瑰色，即使时光流逝也带不走我们的爱。

可是，总有那么多的造化弄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家都被邀请到了山庄的迷你剧院，由爷爷最宠爱的戏子表演昆曲。

在摇滚嘻哈风靡全球的今天，还有多少人会对这样的经典有兴趣呢。当台上的人倾尽所有技艺努力演绎时，台下被感动的人却为数不多。毕竟这不是真的剧场，去那里的人都是抱有对戏曲极度热爱的情怀，而来这里的有一半是不得不在董事长孙子生日当天倾囊送礼参加的。当小梓因为剧情感动的快要流泪时，我居然看到有人在打哈欠。

这些戏曲山庄的人都是百看不厌的，无论怎么都觉得还是很经典。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真不知怎么的，在这里的人都对戏曲有种莫名的喜爱。这算是山庄的一大特色吧，外面的人若是想和集团签订什么合同，都会将地点定在有戏曲的地方。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大家看起来都很尽兴。送走宾客后爷爷就径直回了房间，身后没有淡竹的陪伴，也没有李叔的跟随。但他看起来并不落寞，一个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慢的走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直到小梓上前他才回过神，然后拉着我的人消失在庄园的尽头。小梓在跟爷爷消失前回头看我，对着我的方向笑了。而那一瞬间我的视线竟然有些模糊，又变回之前中毒时候的黑白。

凌晨一点的房间是灯光昏黄的情景，可却把我照的睡意全无。我趴在窗户上遥望小梓的房间，那里是一片黑暗，一定都睡了吧。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点燃另一支烟。

“还没睡？”我用身体堵住门口，把来人拦截在外。近日里他肆无忌惮的和爷爷出入山庄让原来对他保留的好印象几乎都溜走了。

“嗯，睡不着。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说着还晃了晃端在手里的宵夜，细长的凤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尝尝看我的手艺。”

“你知道这房间是我的？”

“看到你在窗口抽烟了。”

“哦。”我才让出空间让他进来。

他看起来其实有些不自在，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却没有让我马上吃他精心准备的宵夜。

“怎么了，你大半夜敲我的门，就是为了到这里来发呆？”

“哦，不是。当然不是。”他愣了愣，然后又笑了赔罪。“快吃吧，要不凉了。”

我只是端起红酒喝了一口，然后又看着他。

“你有话要跟我说么？”

大半夜的端着已经两三个小时前就准备好的宵夜到别人的房间，这说明了什么？

“哦，我……我……其实也没什么。你快吃吧。”他吞吞吐吐的说着，又让我一个劲的吃。这场合在我看来就像我在吃最后一顿。

“我知道，你想说你跟爷爷其实就是很正常的戏子和戏迷的关系，亦或是你是觉得最近我对你有些冷落，所以想澄清。对吧？”

“沙陵，其实……我跟曾老爷真的没什么，他就是把我当小孩在看。他说我跟大少爷有些像，所以……”

“他哪里跟你像了，小梓既不善解人意又不体贴人，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少爷，根本比不上你。”我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这都是跟小梓学的。

“……我，其实大少爷他很好，我也看得出来你对他很好。”他脸红扑扑的，两手合在一起互相搓揉。然后犹豫的端起酒，也喝了一口。那举动就像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看的我心里一阵不爽。

现在的房间里，除了我感觉身体有点热以外没有任何异常。而这热越来越剧烈，我微微感到有哪里不对。

“淡竹，很晚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吧。”若是他再不走，我无法估计会发生什么。

而对于我的逐客令他完全忽视，起身坐到我身边，拉着我说，“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我一把拍掉他的手，起身就往外走，想去找小梓。可却被他拦住了。

“沙陵，不要走。”他从后面抱着我，把头靠在我的后背，声音带点哭腔。

这举动将我无限震惊了。

“淡……淡竹？”

“沙陵，不要走。”他把我抱的更紧了，只是叫我不要走。而隔着那薄薄的睡衣，我能感觉他有眼泪流在我背上，滚烫的让我的体温再次升高。我快不能思考了。

“淡竹，这样不行。”我掰开他的手，看着他的脸也是那种泛着光的红润，就知道那酒有问题。

该死，爷爷要算计我。

“是爷爷让你来的？”我愤怒的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沙陵，你怎么这样说呢？”他又将我抱着，这次是直接就想堵我的嘴，可被我躲开了。

那老头把我当什么了，认为只要是男人我都要吗。

我顾不得已经有反应的身体，冲出了房间，直接奔向小梓住的东边院落。

“小梓，开门。”我无法平息这药效越来越浓的身体，激动的开要把门敲出个洞来。

小梓并没有起来，走廊那边有巡逻的下人，看到我立刻过来行礼。

“二少爷。”无法掩饰的男人的反应被他们尽收眼底，但我顾不得这么多。

“小梓呢，还没有回来么？”

“是，大少爷今天都没有回过房间。”

“知道了，你们走吧。”

推开房间，我倒在他的床上，呼吸着他的味道。想到等他离开后我就要这样过日子，就根本不想去理会其他的事了。

可当清晨再次到来时，我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昨天我们在走廊对视的那一刻。

睁开双眼的我本能将怀里的人往身边搂着，动作温柔的没有吵醒他，贪睡的我只想留在这一刻。接着响起的是开门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小梓不可思议的大叫。

“你们……”

我立即坐来看着身边的人，才意识到这场景是多么的不能原谅。

“小梓，不是这样的。”我慌张的看着他，像触电一般的跳起来奔向门口，可他已经冲出去了，而我一脚踩在落了一地的衣服上险些摔倒，只穿了底裤的我无法跟随上前。

“沙陵……”淡竹坐在床上，低着头。

“你们究竟要怎样。”我气的想揍人，可这无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老头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作践自己，他想要拆散我和小梓我知道，可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亏我还想着要跟你做回朋友……”气急败坏的我差不多已经语无伦次了。

“……对不起。”

胡乱的套上衣服我立马就追了出去，一路上询问吓人小梓的去向。知道他离开山庄去了外面后我抢了李叔的车就往外面追去。

找遍了他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没有踪影。急的我一个劲的拍打着方向盘，心里却在盘算着要如何向他解释这本来可以在我控制之下的事情。

他一定是躲起来一个人哭了，像从前一样。每次我欺负他了，他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掉眼泪，而是躲起来等自己的情绪调节到可以面对了才会重新出现。

我把车停在了我们常去的一家餐厅外面，然后沿着河边一直走着。盛夏正在慢慢靠近，闷热的气候让人的情绪更容易波动。没有风的河边，连垂柳都失去了生气。我向以前无数个郁闷的日子一样的看着那座塔，心里默默跟它交流着，希望可以能够得到些许慰藉。

小梓，你要相信我。

我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我每天都在脑海里筹划着我们未来的美好蓝图。我并不希望得到世人的认可，也不需要谁谁谁来证明我对爱情有多忠贞，我只需要小梓知道我的爱是因为他才存在的，这就够了。

第二十一章

我心里又气又悔，更是担心小梓会出事，即使是站着的都能感觉到全身细胞在剧烈发抖，甚至连点烟都有点失控。突然就意识到我的人生除了对母亲的回忆就只剩小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