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牡丹亭 上——眷恋牡丹亭

一时想不到办法，我开始联系朋友帮忙。能联系到的人都联系了，都叫我放心不要多想，可鬼才知道这帮家伙能不能帮我找到小梓。

没有目的的游荡，我看到了那些在车道上来来回回的写着“cityboat”的公交车，突然就想起那天他跟着我去看母亲的事，然后想他有没有可能去了那里。

一秒都不能等的我立即钻上了一辆通往老家的公车。一路上我的心不停的撞击胸口，感觉上是它有节奏的跳了十几年突然想改变一下风格似的。不停锤着胸口试图让自己变得冷静从容，可就是不顶用。

一间一间的找寻他的身影，嗓子都喊破了，也没有找到。

做在母亲床前，我自嘲的笑了笑，他那么生气，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呢。

“妈，怎么办呢，我老是犯错。”

这么多年，房子都快烂了，而她的房间在我的打理上从来都没有脏乱过。环顾四周，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了，走到门口突然想去看看屋后的香樟树。绕过那布满荆棘的小路，我在香樟树下发现了一连串脚印。

脚印比我的短一点，但绝对是属于男人的。空气中似乎还有他眼泪的味道，刺疼我全身的神经。我的脑袋像被电击了一般，转身便往母亲房间跑去。

果然是这样，刚才是我粗心大意了，他真的来过。

放在梳妆台上的我和母亲的合照不见了，一定是他拿走了。

“小梓，你在这里，你在对吧。我知道你在的。”我试图跟他对话，并且坚信即使没有回应他也一定在听的。

“是，都是我的错，可你要相信那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说过的，我说的你都信。我这样讲，你会相信的，对吗？”

“小梓，你出来啊。你要是相信我，就出来啊。”

我一直对着看不见生物的树林一个劲的狂吼，引来了隔壁帮忙照看房子的大妈，还有路过的牵着弟弟过小溪的小姐姐，可就是没有小梓。

他不肯原谅我。这我能理解，若换了是我，看到小梓跟哪个男人那样，我肯定会当场教训他们，而绝对不是跑掉那么简单。

失落的我像只被打败的雄鸡，软软的爬上回去的车，心里却在呼唤母亲希望她能保佑我得到他的原谅。

“小梓回来了么？”

我把车停好后问身后的保镖，心里很忐忑。

“是，已经回来了，正在董事长的房间里。”

“嗯。”

在那老头房间就完了，他那么讨厌我才安排这样的闹剧，而小梓相信他多过我，现在两人肯定合起来在说我坏话，过不了多久估计不我就会耳根发热喷嚏连天。

当我想要靠近老头的房间见小梓时，李叔神奇的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去路。

“对不起二少爷，董事长吩咐过不可以有人打扰。”

“什么？”

“董事长正在和大少爷商量事情，说在结束前不想被人打扰。”

“那，他们在商量什么？”

“对不起二少爷。”

“算了，小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很生气或者伤心气色差之类的。”

“大少爷看起来很沮丧。”

“嗯，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他出来。”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李叔立即就显露出那张遇事犯愁的标准表情，如丧考妣。可他不知道当生命里很重要的人要被带走时，我心里那种愤怒和绝望有多厉害。爷爷对我的仇视和厌恶从一开始就没有降低过，这时候我又拐走了他的宝贝孙子，多半心里对我还多了一份警惕，怕我再抢走他们曾家的东西。

张妈推着晚餐走过来，看到我立即行了个礼，然后保镖开了门她就进去了。

我心里忽然一阵轻松，紧张变成了期待。离开了那扇我永远都不喜欢的门。

她再出来的时候，我正在转角处抱着胳膊等着。

“二少爷，大少爷他和董事长在谈出国的事，我一进去他们就改用英文了，我一句都没听懂。”

靠，你能听懂就不会只是当佣人那么简单了。

“嗯，我知道了。”

看来，小梓是准备这两天就去美国了，我要再不抓紧就只能把话留在四年后讲了。

斜躺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立着的很久没有碰过的画架。我不会像中国的古人那样挥笔就能完成一幅颇具风格的山水画，再加上和意境很相配的诗词，然后经过很多专家鉴定后才发现那画里画的其实是一个女人之类的。于是只能想象自己可以是梵高，可以是莫奈，虽然我不会是。

手机突然响起，扰乱了我的思路。一连串不知道没找到的消息赌的内存都快满了，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他早就回家了，怎么可能会被找到。

我花了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绘制了一幅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的画，镶好边框放在角落。进到边厅想吃点早餐，边走边想着这样或许能挽回我们的关系。

看着画，我似乎可以想象他看到时候的表情。

我从来不和别人看日出，是为了以后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这幅画可以很形象的表达我内心的渴望，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懂得我的用意。

天色尚早，如果他能原谅我，这辈子我只跟他看日出。

拿着画来到他的房间，等着他回来给他这个惊喜，却看见张妈行色匆匆的赶过来。

“二少爷，不好了。”

“小梓怎么了？”放下杯子，我正色道。

“大少爷他走了。”

“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立刻回头看着她，“什么？去美国了？”

“是。昨天晚上的飞机，现在可能都快到波士顿了。”

无法形容的感受侵袭了我全身，顿时我来回踱步，连手都不知道要如何放，终于在转了几个圈之后倒在沙发上，又气又难过，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幅画着日出和我们的画，变成了我最后的遗憾。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明明会有日出的，却在清晨到来时下起了雨，和着雷声把我的嘶吼也掩盖了。

电影里总是会上演男主角机场找真爱的场景，感动观众也感动自己。

可我知道，爱情不是电影，不会再有续集。

这间会空上好几年的房间，当时的狼狈已经被收拾的不见踪影，空气里是他喜欢的天人菊。浓浓的他的气息让我有点窒息，我想逃离。

“小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张妈来了很多趟，连李叔都来过了，可我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换过。

“沙陵。”男人端着晚餐出现在对面，脸上表情很平淡，“该吃饭了。”

这张脸，这张小梓遗传的彻底的脸，我现在不想看到。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看出了他的窘迫。

“我只是失恋，不会死的。你走吧。”

对，我只是失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过只是一时的，不会持续很久。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像之前我跟他说的那样，寻找新的伴侣，也许是男人，也许是女人，反正，我的生命会继续。

小梓，你一定不会知道，在你刚刚踏足新世界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忘记重新生活了。

可是，我要把身体构造都换一遍，才能做到不想你。

“沙陵，毅儿他其实并没有怪你的，你不要太自责。”

“不怪我……就好。”

放屁，不怪我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第二十二章

我试图忘记，可他的影子无处不在，怎么都逃离不了。本来想和从前和女朋友分手那样约一大群狐朋狗友去酒吧疯狂一下然后将过去全部忘记，可这次突然不想这样。

我沿着街道一直走，看着路上的来往的行人，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从来都没有过意义。

电影院外面挂着新出的以冒险为主题的电影，男主角帅帅的样子迷死了那些花痴般的高中女生。看到这些才想起，和他从来都没有看过一场电影，连约会都充满了悲伤。我们在一起就注定会是悲剧结尾。

坐在电影院外面的长椅上，我呆呆的看着马路对面的琴行，突然想起那个我站在楼梯口偷听他弹琴的夜晚，即使没有见面却还是觉得我们的距离很近。

小屁孩是乘我发呆时候出现的还是之前就在注意我的，我不知道。小小的身体慢慢的挪动，背上背着一个大包，使得他看起来好像一只蜗牛。而他缓慢的速度无疑透露了他的无目的。

他突然在我面前停下，用一种我不懂眼神看着我，直到我缓过神来。

他看起来就十岁左右，穿着虽然朴素却很得体，手里有一只很小很旧的玩具熊，头发有点乱长长的快遮住眼睛。

“哥哥，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嗯，哥哥不想回家。”

“念尔也不想回家。”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电影海报，接着说，“那么，哥哥陪念尔看电影吧。”

“你喜欢看电影？”

“俊以哥哥说过要陪我看电影的，可是现在我连他人都找不到了。”当他说起他那哥哥时候眼睛立即就红了，这个人应该对他很重要吧。

“你爸妈呢？”

他摇了摇头，然后垂下去看着那只旧玩具。

他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没有母亲，没见过父亲，没有玩伴，什么都没有。

“好了，哥哥带你去看电影。”

他才抬头挤出一点笑容。

美国电影“The/windy/days”，译成中文是“有风的日子”

开场时候是主角们高中毕业时候的狂欢，接着龙卷风侵袭了他们的家乡。

高中毕业时的他们，都戴着玫瑰色的眼镜看待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在情人的眼里看起来都具有浪漫色彩，无论多苦都能咬咬牙挺过去。恋人们用诗歌和文字将爱情抒发的脱离了世俗。

本来，我们也以为可以别开这一切的，可是，始终还是被世俗战胜了。是因为这爱情还不够坚强么，还是我们自己不够坚强。

在飘荡着玫瑰花瓣的微风中，恋人们交换了戒指结为合法夫妻。穿着礼服的他们美的不像人间物，看的观众都痴了。

男主人翁准备出去闯荡，他跟随着一位海员去周游世界，留下妻子独守空房。

经过了世界的各个地方，经历各种各样的场面，而陪伴他的却是四季变换的风。他在海风的呼啸中救起一个个被海水吞没的同胞，在微风拂晓的清晨爬上桅杆寻找大陆，在夕阳的映衬下用晚风吹干头发。

影片的风景和男主角都很迷人，这是亮点之一。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敢于和大自然搏斗的毅力，一次次的看着身边的同伴被海水夺去生命，可他从来没有对这种漂泊的生活产生过畏惧或者是厌倦。

船长有个很漂亮的女儿，有好几个船员都对其有意思，当然也令男主角心动。但最后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那位等在家乡的糟糠之妻。

“船长的女儿没有他妻子漂亮。”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不许说话。”

影片中将海难场景拍摄的异常真实，这更能突出男主角阳刚的气息。

可在和岁月的斗争中他并没有取得胜利，当一条条象征勇敢的皱纹开始出现在他那坚毅的脸上时，他开始想念在故乡等他的妻子。

终于，在一个有风的日子，他走下了伴他度过了无数个春秋的航船。

“I/gave/my/youth/to/the/sea，/then/I/went/home/and/gave/my/wife/my/old/age。”

我把青春献给了大海，当我回家时，却已经白发苍苍。

电影的最后，当男主角从船上下来，在夕阳中沿着家的方向走去，最后在夜幕降临前夕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张皱纹爬满的脸。随之响起那句独白，影片结束，同名片尾曲响起。

“好了，电影看完了，让哥哥送你回家吧。”

他始终没有把那个小玩具放开过，听到我说话又抬头看着我。

“可是，我肚子很饿。”大大的脑袋摇来摇去的让我忍不住想要敲打。

“好吧，哥哥请你吃晚饭。”

男人喜欢小孩子好像是天生的，尤其是会让人想起过往的小孩子。

“不，哥哥陪了念尔看好看的电影，念尔请哥哥吃饭吧。”

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的天真我就想起小梓以前也是这样看我的。呵呵，请我吃饭，我立刻就断定出他真的是离家出走了。

“你个小屁孩哪里来的钱请哥哥吃饭，走啦，今天你碰到我算你走运。”

今天你很凑巧遇到哥哥失恋，正好需要慰藉，你走运了。

“不是的，我会做菜，只要哥哥提供装备就可以了。装……装备。嗯，俊以哥哥是这么说的。”

小梓也会做菜，可我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他就这么轻易的刻到我生命里了，即使我很用力的想忘掉，可怎么都不顶用的，我认输了。

“你这么小就会做菜了？”

“哪里小了，我都十一岁了。”

十一岁的我被大妈关在山庄的地下室里饿了三天，那段时间我每天做梦都希望母亲可以出现把我带走，可惜小梓出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好吧，哥哥今晚就当一回美食家，我舌头可是很挑的哦。”

毫不忌讳的把小孩带回了家，在看到他一脸淡然的表情后就想起自己当初来到这里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尽管很豪华，但却并不能引起多大的好奇心。

在看到这小孩切菜之后我就再也不怀疑他说会做菜的话，那刀法是让很多厨师都不能及的，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我正随意打量着这从来都没有进过的厨房，就听到里面的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大哥哥，可以吃了。”

很精致的几道菜摆在面前，看起来跟外面大厨做的没什么两样，可尝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种简单又便宜的小菜可以做到这么好吃。

“不耐嘛，还凑合。”

“那哥哥多吃点吧，念尔的菜可是会疗伤的哦。”刚刚做完菜他又抱回那个旧旧的玩具熊。

“是么？”嚼着菜才反应过来好像刚刚真的没有想那些让人难过的东西，真的是这菜的魔力，还是因为有个人突然又进入生命而分掉了一些注意力。

“对啊。不仅吃的人可以很开心，念尔也会很开心的。”他很乖巧的眨着眼睛，让我想起那时候我也是这么听话的跟着母亲过日子。如果不是上天都嫉妒母亲的美，我也会是个幸福的孩子。

“你叫念尔？”

“嗯，是妈妈取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想你的意思，妈妈很想爸爸。”

“为什么呢？”

“爸爸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我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她总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想着我们。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想我们却从来不来看我们。”

我以前也问过母亲这样的问题，可她总是笑而不语。要不是因为她再也不能陪我，我相信她其实不想我去找这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的，尽管她爱他那么深。此刻，我真的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大人总是有很多忙不完的事情，所以你爸爸不能来看你们。但是，他一定也跟你想他一样想你的。”

念尔，真是好名字。

第二十三章

我那样的话他母亲应该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听到只是微微点着头，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那你这样离家出走，妈妈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