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 上——恩瞳

柯熠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说完回了外间。

赵漓泱插着腰甩着手上的锅铲——时间刚刚好！

——第二卷·人面桃花·完——

第三卷：落霞青霄

第一章

江湖路远留心伤，暮然回首两茫茫

自从桃花图事件让赵漓泱知道了柯熠和雪焱有着不一般的身份之后，他就成了永夜斋的常客，虽然他至今还没有搞清楚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还是几乎每日都来报到，雪焱虽然怀疑他的身份，但每次试探都被他油腔滑调的态度弄得一肚子气，几次之后为了避免自己被他气死也只好作罢。

柯熠倒是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对于赵漓泱赖在店里的行为也不多做表示，只是由着他去。

反而是常来永夜斋看书的几个女学生来问过柯熠原来那个常爱穿古装的小帅哥怎么最近不太看见了。柯熠只得笑笑说，因为古装小帅哥最近身体不好，所以请了朋友来帮忙。

几个女学生立刻兴奋得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凑到一起去讨论什么事情了。

赵漓泱靠在柜台上，“阿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应该给我工资啊？”

柯熠扫了他一眼，“不是每天供你吃饭了吗？”

可是我还要租房子住啊！

这句话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爱穿古装的小帅哥雪焱站在楼梯口看着赵漓泱，似乎是在等他说出那句话，就要将他赶出店门去。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店铺的门又被人推开了，赵漓泱以为又是刚才那群女学生，立刻扬起笑脸转过身去，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戴着黑边框的眼镜，一副八十年代知识分子的样子，怀里抱着个长盒，有些忐忑得打量着整个店面，最后视线落在赵漓泱身上，“请问……你是物灵师吗？”

柯熠和雪焱始终没有告诉过赵漓泱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因此赵漓泱听到男人这么问，也只能不做回答，转头去看柯熠。

柯熠并没有想到会有人直接找上门来，因此也没做反应，倒是雪焱已经从楼梯上下来，站在男人面前作揖道，“先生有什么事？”

男人打量了一眼雪焱，皱了皱眉，“你是物灵师？”

雪焱抬头道，“先生有事请说。”

男人摇了摇头，“不行，这事情只能跟物灵师说，别人不相信。”说着转身要走，“果然这里也没有物灵师。”

“先生留步。”柯熠斜跨了一步拦住男人，随后示意雪焱去关店门，男人见状有些惊慌，抱紧了怀里的长盒，防备得看着三人，柯熠这才开口道，“先生见谅，物灵师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很抱歉。”

男人上上下下端详了柯熠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再一次确认道，“那，你就是物灵师？”

柯熠点了点头，“我姓柯，先生请过来坐，”说着将男人引到客人休息区坐下，“请问先生贵姓？”

“陈，耳东陈。”男人坐下后答道，“大家都习惯叫我老陈。”

“陈先生过来，是为了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吗？”柯熠将视线移到老陈怀里的盒子上。

果然老陈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怀里的盒子放在了面前的桌上，“是的，就是这盒子里的这把剑。”老陈把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剑。

一瞬间柯熠只觉得房里充满了冷厉气息，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端茶过来的雪焱似乎也感觉到了，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却在看见剑的那一刻脸色一变，连手中的茶杯也落了地。

雪焱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杀戮和血腥的，陪着柯熠渡了那许多物灵，其中自然不乏刀箭剑戟的物灵，那都是带着杀戮和血腥的，只是不知这一次为什么变了脸色，居然连手中的东西都拿不住。柯熠皱着眉头，现在有客人在，也不好直接问雪焱究竟怎么了。

老陈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惊讶得看着雪焱，一旁的赵漓泱见状，立刻过来拉走雪焱，“跟你说了身体没修养好别下楼，添乱了吧！快上楼去休息。”说着向柯熠使了眼色带着雪焱上楼了。

见赵漓泱来打圆场，柯熠也回过神来，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剑上，“这把剑，有什么问题吗？”柯熠抬头望向老陈。

老陈想了半天，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开始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把剑是我家祖传的，好象是祖上哪一位先人捡来的，见他好看，就挂在屋子里装样子，然后就一直流传下来了。不过，以前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最近……大概是半年前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怪事。”

“什么怪事？”柯熠饶有兴趣的看着盒子里的剑，这把剑中得灵早已经被血污污染了，应该是无法被常人发现的。

“它半夜的时候……会……嗯，就是发出怪声音。”老陈吞了口口水，推了推眼镜，“开始我以为是家里闹老鼠，后来有天晚上我发现不对，老鼠不会笑的吧？可是我就是听到书房里有笑声，好像还是小孩子的。”

“哦？之前都没有过？”

“没有过，”老陈摇头，“一直是放在书房里的，我开始还不知道是它的原因，后来有天早上我起来，发现盒子开着，我才想到会不会是它。”

柯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老陈想了一会儿才问，“那个，请问，这东西是不是成精了啊？”

柯熠被问得一愣，随即笑道，“放心，不是成精了，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把剑可能就保不住了。陈先生真的要委托给我？”

听到剑可能保不住，老陈犹豫了，似乎是在心里衡量着传家宝和正常生活哪一个更重要，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问，“保不住的意思是？”

“我也不瞒您，这把剑的寿命到了。”柯熠指了指桌上的剑，“虽然说，物件的寿命比人类长，不过，总也有个极限的，这把剑的极限已经到了。”

柯熠并不想去解释为什么这把剑明明是可以成精的却因为染血太多才无法成精，也不想去解释，这把剑是因为想要离开，才会把它经历过的事情说出来让人知道。

老陈并没有多少灵力，因此，他能听到，恐怕是因为这把剑想要通过他来找一个物灵师帮助它吧！即使不能成精，但是它还是有着自己的思维。

老陈的视线在剑和柯熠的脸上来回转了两圈，最后才问，“那如果我不解决的话……”

“同样的，他也会慢慢的自己碎裂崩坏，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柯熠耸了耸肩，“您可以考虑一下，考虑完再告诉我。”说着转过身，“我再去给您泡杯茶。”

当柯熠端着茶回来的时候，老陈已经将盒子重新盖上，并递给了柯熠。

第二章

夜半时分，雪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望着眼前盒子里的剑，虽然这把剑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几乎辨别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雪焱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知道他原本该是什么样。

那应该是一把青色的剑，剑鞘上简单的镶着银质的花纹，剑柄上用青色的丝缎缠绕着，尾端还坠着一个青色的坠子，那坠子的样子，是一只蝴蝶。

那青色的坠子现在已经不见了，然而这把剑原来的模样出现在雪焱脑海中的时候，让他失态的却是这枚坠子。雪焱微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枚坠子的样子，青翠欲滴的色泽，精细的雕工，是枚上好的翠玉蝴蝶。

刚意识到那是枚上好的翠玉蝴蝶，一阵剧痛就像雪焱的大脑袭来，雪焱不得不睁开眼，一手抚住自己的额头以减轻疼痛。

片刻之后，就像来时一样突然，剧痛消失了，雪焱深深得吸了几口气，皱眉看向那把剑，果然，只要脑中一浮现出翠玉蝴蝶的样子便有一阵剧痛袭来，雪焱只好立刻调转视线。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论是脑中能浮现旧损了得物件原来的样子，还是想起了某样物件而发生的剧痛。但是最近却有些频繁，并且有时连不看物件的时候也会有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物灵是不会做梦的，雪焱自然也不会认为这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突然浮现出来得零碎片段场景是梦。如果不是梦，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些应该是他的记忆，他沉睡前的记忆。

虽然那些零星的场景片段并不能拼凑出什么，也无法让雪焱想起写什么，但他还是选择像柯熠隐瞒。他对自己的过去是好奇的，他也想知道，那第一个与自己签下契约的柯家人到底是谁？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会答应下这样轮回的契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你在做什么？”书房的灯突然被打开，柯熠站在门口望着雪焱，“在等宝剑显灵？”

雪焱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眼睛，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看着柯熠笑眯眯得站在自己跟前，有些不悦道，“笑什么，几岁的人了还欺负我。”

柯熠抬手捂住雪焱的眼睛，“我都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是你自己没有发现我，怎么说我欺负你。”

“刚苏醒那会儿你不就常常做这些事情？”雪焱侧过头，“用石头砸我啊，水泼我啊之类的。”

柯熠无奈道，“我那不是在试探你的法力嘛？事实证明你的法力高强，每一次都躲过啊，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反应迟钝了，比如刚才。”

“狡辩，”雪焱站起身盖上盒盖，“我……只是来看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柯熠按着盒子阻止了雪焱正要将它放回架子上的动作，“雪焱，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雪焱犹豫了一下才摇头，“没有，没有什么事情，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恢复，最近有些精神不济。”

明知雪焱没有说实话的柯熠也不想太过追究，雪焱是有分寸的，他不想说或许是因为不能说，柯熠也不再继续。

“阿熠，”雪焱突然抬头，“你见过神仙吗？”

“我？”柯熠愣了一下，没想到雪焱会这么问，想了想道，“地府那些鬼差也算是神仙吧，这样的话我也算见过……”说着顿了顿道，“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呢。”

雪焱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道，“别胡说八道，冒犯了仙人可不好，我只是个物灵而已。”

柯熠侧头笑道，“我倒觉得你不是个普通的物灵，那赵漓泱……我还觉得他或许和你有些关系。”

“和我？”雪焱疑惑，“他不是你的死党，怎么和我有关系了？”

“说不上来，只是这么觉得。”柯熠摇了摇头，“或许是他比较喜欢惹你造成的错觉吧。这小子从美国回来，思想开放，说不准是看上你了。”

雪焱也不接话，拉长了脸起身出了书房，“我先去睡了。”

柯熠看着雪焱的背影笑，他可是没错过雪焱脸上那抹红晕，想不到，雪焱竟是个害羞的物灵，连这样的玩笑都会脸红。

将桌上的盒子放回架子上，柯熠突然想起三日后就是七月十五便喊住雪焱，“雪焱，三日后是七月十五，我们给它做个超度吧。”

雪焱一边回身一边道，“你还真要超度啊……”话说了一半，却楞在了那里。

他身处黑暗的走道，回过头去看正从书房走出的柯熠，他站在门口，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雪焱眼里留下一个剪影，一瞬间竟然同他那些凌乱的记忆片段里的某个场景重合了起来。

记忆里那人也这样站在他面前，但似乎更为高大，自己伏在他脚边抬头望去，那人背后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只记得一个剪影，却直觉的知道那剪影的主人是个神仙。

虽然角度不同背后的灯光也不如阳光那般刺眼，但雪焱却觉得那绝对是同一个人的影子，柯熠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柯熠的祖先是神仙？可是神仙私自留在人间岂不是犯了天条？而且，柯熠虽然灵力强大，但也不像是仙凡结合的后人啊……

“雪焱？”柯熠见雪焱站在原地发愣，关了书房的灯和门走过来，“发什么愣？”

“啊，不，没什么。”雪焱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先去睡了……”说着转身就要往卧室里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这两天好好休息，超度的准备工作我会帮你做的。”说着也不再看柯熠一眼转头走了。

柯熠皱着眉头，他注意到刚才雪焱的神情很是茫然，虽然望着自己的眼睛仿佛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回神之后更是显得有些慌乱，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雪焱不能说，而是他想要瞒着自己。

看来等这把宝剑的事情解决了，得找个机会问问雪焱，他可不想雪焱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万一是什么危急的事情即使自己的灵力法力都不及雪焱，但好歹也可以出些主意。

第三章

七月十五鬼门开，通常灵力不够或是初学的物灵师都会选在这一天将那些没能觉醒，却已经有灵性的器物渡化。柯熠自从某次在渡化物灵时听见几个鬼差抱怨一到七月十五就加班加点，又拘人魂又收物灵的简直没法过日子之后便不常在这一天渡化物灵了，自己的灵力已经能随意渡化物灵，也就不要再凑这份热闹了。

渡化没能觉醒的物灵需要借助特别的方法将他们的记忆记录下来，布阵自然是免不了的，而另一个重要的准备工作便是焚香，不是普通的薰香或是檀香，而是由秋分之后三天在黄泉路上开出的曼珠沙华制作而成，名为忘尘的香。

柯熠小心翼翼的将盒中的宝剑取出，放在法阵中央的剑架上，早已燃起的忘尘香就放在剑架的下方，冉冉升起的青烟像是有生命一般轻轻的裹上剑身，随后缓缓散去。

清淡的幽香逐渐弥漫了整个书房，似乎是要带出丝丝缕缕的思念和哀愁。

“没有人会想到那样妖艳的花朵会有着这样清淡的香气吧……”像是感叹，又像是呓语，雪焱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那一缕缕上升的青烟，“……是美丽又孤独的花啊……”

柯熠皱着眉转过头来，看见雪焱脸上的神情，心里一惊，立刻手中掐诀向他额角弹去，“雪焱，醒醒！”

雪焱身子一晃，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有些迷茫的回望柯熠，“怎么了？”

“你……被忘尘的香气迷了心智了。”柯熠有些犹豫的说，说完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雪焱的神色，“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没有问题。”

雪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奇怪自己怎么会被迷了心智，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不出去。”

柯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一层。

渡化没能觉醒的器物的灵的方法和忘尘香的制作方法都是雪焱告诉柯熠的，过去两人也曾用这个方法渡化过不少器物的灵。刚开始时，柯熠也会担心同为物灵的雪焱被迷，但几次之后见雪焱确实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便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被迷了心智，还说了这么奇怪的话。

柯熠也见过雪焱从冥界带回的曼珠沙华，确实红到妖艳，绝不是人间能见到的美丽景象。但雪焱却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花，若不是因为要制香恐怕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上那花一眼。柯熠曾问过雪焱为何这么讨厌这花，雪焱嫌弃得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碾碎的花道，“红得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