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 上——恩瞳

“今日一定要杀了血修罗！”欧阳佩玲一咬牙，“若是不杀他，日后我们不得安宁！”说着一回身，“火箭手！”

一声令下，四周竟突然出现了许多手持火箭的人，欧阳天一惊，他并不知道欧阳佩玲竟然还偷偷准备了火箭手，立刻拉住她想要挥下的手，“佩玲，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欧阳佩玲甩开欧阳天的手，挥手示意火箭手射箭。

一支支火箭带着尖锐的哨声射向阿七的小屋，穿过窗户，落在阿七的脚边。

阿七看着脚边的火箭，嘴角轻扬，方才两人的话她是听见的，欧阳天虽然不记得她，却下意识得想要保护她，让她很是感动，可欧阳佩玲说的也不无道理，正邪势不两立，若不杀了自己，日后他们定然是没有安宁日子可过。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想死在欧阳佩玲的手上！

“血修罗，你躲在里面也是一死，不如出来让我给你一剑死个痛快！”屋外传来欧阳佩玲的声音，还夹杂着欧阳飞的声音，“佩玲，不要任性，快叫他们住手！”

阿七摇了摇头，这个欧阳佩玲，真不愧是欧阳竞的女儿，竟将他那些以多胜少的卑劣手段学了个淋漓尽致。

在柜中找出了景天送给自己的画像放入怀中，阿七整了整衣衫，转身开门，只是一小会儿功夫，门前已经堆满了浸了火油的干草，“飞花堡果然英雄豪杰，什么手段都不吝使用。”看了一眼地上的干草，“只是，欧阳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四处环树，你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

欧阳佩玲冷笑一声，“英雄不问出处，自然也不用问使的什么手段，只要杀了你这魔头便行！况且……”说着，环视了四周一圈，“你当我是傻瓜吗？现在刮得是西风，即使要牵连，也是牵连了你家祠堂，而祠堂过去便是处山崖，怎么可能引起山火？你若是乖乖出来受死我便网开一面不烧你的屋子，也不烧你家祠堂好了。”

“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阿七冷笑着踏出门外仗剑而立，“只可惜，我血修罗从来不喜欢承别人的情！”

“那就是你自寻死路了！”欧阳佩玲一挥手，“放箭！”

阿七也不再多答话，冷哼一声，纵身而起，先是砍落了向自己射来的几支羽箭，随即，也不管身后的屋子是否已经着火，便提剑直刺欧阳佩玲。

“阿七！不要！”见阿七的剑就要刺向欧阳佩玲，欧阳天突然拔剑拨开阿七的剑，“我马上带她走，你放过她！”

阿七望着欧阳天，轻轻撤剑，“我已经给过机会了，你何时看到我血修罗如此再三忍让于一个人？我从来就是说杀就杀的，没有例外。”

说完，阿七一个扭身再次转向欧阳佩玲，凝力于剑，直刺她的眉心，“欧阳佩玲，念你初出江湖，我给你个痛快……”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飞出三枚银镖射向阿七的右手。

阿七躲避不及被射中手腕，剑也因此偏了方向，向欧阳佩玲耳侧划去，削掉了她耳侧的一缕头发。阿七转身看向银镖射出的方向，那人竟然是欧阳天。

第十三章

“抱歉，我……”欧阳天一脸歉意。看到阿七受伤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疼，跟着后脑的刺痛也猛的袭来，有什么他想要想起，却总也想不出。

“有什么好道歉的，输了就是输了，你能救她一次，你还能救她几次！”说着，阿七也不顾手腕上的伤，横向就一剑劈出，欧阳佩玲提剑险险挡开。

阿七变了，瞬间变得气势凌厉，仿佛换了一个人，她不停得向欧阳佩玲的要害攻去，是当真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心中恨，恨这个女人的父亲带着大批人马攻上青牛山，灭了七煞门，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师兄弟；恨这个女人不知使了什么卑鄙法子让景天失忆，跟着她去了飞花堡；恨这个女人夺走了自己的师兄，而自己的师兄竟然也为了她对自己出手。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什么用都没有，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现在只想杀光眼前的人，也包括那个忘了自己的师兄。

欧阳天看着眼前的状况，想要出手相助，却因头疼而觉得天旋地转，他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分不清到底是想要去帮阿七还是要帮欧阳佩玲。

突然，一声脆响，欧阳佩玲的剑竟被阿七的软剑削断，而稍一愣神，阿七的剑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欧阳佩玲，你输了！”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一旁欧阳天大喊一声，“不！”随后，阿七只见一个黑影向自己冲来，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中掌飞出。

她抬头，看见欧阳天的耳后有一丝细微的血迹流下来，而他也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手，便是方才将阿七打飞的手。欧阳天的功力不弱，又曾经服过提高功力的蛇腹果，因此这一掌绝不会比阿七之前打欧阳佩玲的那一掌弱。

阿七直直得落进了燃着大火的屋子，听见响声的欧阳天才回过神来想要去救，却被欧阳佩玲拉住，“天哥，别去，危险！”

欧阳天缓缓回头，“我不是你的天哥，我是景天。”随即拉开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头也不回得向燃着大火的屋子走去。

“别……别过来……”隔着火焰，欧阳天听见阿七微弱的声音，“你别过来，危险。”随即，便看见阿七扶着尚未烧着的梁柱站了起来，嘴角挂着鲜血，胸前早已被她吐出来的血染红。

“阿七……”欧阳天焦急的看着她，“我去带你出来。”

阿七摇了摇头，吃力的向门口走了两步，她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他已经想起来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用了，我早晚也是要死的，服了七煞还魂丹，我只有七个时辰可以活，即使没有服还魂丹，我身上的寒毒发作也越来越厉害了，我……已经没有多久可以活了，不要再搭上你的命了……”稍稍顿了一下，阿七轻轻笑道，“师兄，你要好好的活着。”

“阿七……”欧阳天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懊悔着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想起来。看着越烧越旺的火舌，欧阳天着急道，“阿七，你再过来些，我拉你出来。”

阿七没有拒绝，又向前走了两步，却没有伸手，“师兄……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记得。”

“再叫一次吧，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别人那样叫我了……”

“……如玉……”

“真难听……”阿七笑道，“我娘真是的……就算是要起个姑娘家的名字也别取个这么难听的啊……”阿七感叹着，往后退了一步，“师兄，即使它很难听，你也要一直记得……”

话音刚落，早已烧得朽了的门梁便落了下来隔断了阿七最后的生路。

“如玉！！”欧阳天惊慌的看着阿七的脸消失在火舌之后，心中深知如此一来，阿七便再也救不出来了。

——阿七，若是有机会，我带你离开这里！

——阿七，你不是修罗，你是人，你若是修罗，我便做那阎王将你送出地府。

景天，你已经实现了你的诺言了，你带我离开这里，你将我送出了这人间的地府……

可是，为何我还是有一丝的不甘心……

火舌吞没了小屋，在柯熠和雪焱的眼前蔓延，透过火光还能看见欧阳天从地上捡起了什么，那是方才阿七中掌跌入火屋中时从怀里落出的画像，欧阳天将他紧紧贴在心口，仿佛那就是阿七，他最心疼的阿七。

画灵依旧在原地，却早已泪流满面，那不是她的记忆，但她却能感受到阿七那伤心欲绝的心情，果然是因为感染了阿七的情绪的原因吗？

慢慢收回法力，柯熠回头去看雪焱，果然见他紧抿双唇脸色不太好，眼中透出哀痛的神色，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雪焱看不得悲伤的记忆，可偏偏物灵师接触得最多的便是这样的故事。

“现在关于阿七的记忆都已经记录下来……”柯熠缓缓开口，“接下来，我需要作法解了阿七的遗憾。”

画灵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抬头看着柯熠，“要如何做呢？”

柯熠笑了，抬手在画灵额上画了个咒符，随后轻轻一挥手，眼前还在燃烧的火舌便慢慢散去，“你要仔细的看，从现在开始，你便是阿七……”

漫天的火海之中突然有个人冲了进来，那人一脸焦急得扑过来，画灵只觉得天旋地转，便发现自己已经在那人怀里。

“如玉！如玉！”那人焦急的叫着，“你没事吧？”

是景天啊……

画灵想要回答她却觉得自己无法开口，只能愣愣得看着他，看见他头发眉毛都有些烧焦，脸上又是一脸黑灰心中突然一阵悸动。

“如玉，别怕，师兄在这里。”今天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师兄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哪里也不去……”

画灵看了一眼景天身后已经被火焰淹没的来路，闭上了眼睛，她明白自己需要怎么做了。

缓缓伸出手，环住了景天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或许是阿七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这么做了吧！可是即使只是一次也好，即使只是一小会儿也能非常满足了。

景天还在轻声得安慰着阿七，四周虽是噬人的火焰可两人却毫不畏惧，只想紧紧相依，就像很久以前一样，景天只护着阿七，而阿七也只需要景天一样。

那时的不甘心原来只是因为以后的路我要一个人走，再也不能一回头就看见你在我身边……原来只是因为我害怕一个人……

火舌慢慢吞噬了两人，画灵也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一卷·红颜如玉·完——

第二卷：人面桃花

第一章

春风时节花满襟，翩翩少年携香来

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进屋里，雪焱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书架上的灰尘，动作虽轻可还是惹得那些细小的灰尘不断的在阳光中跳跃着，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欢快的聚会。

柯家的老宅临街，柯熠高中时说这条街要进行拆迁，原本是要将老宅拆除的，谁知市里面突然来了个什么寻访小组，把整条街走了一遍之后留下了一句“这里整条街的楼都是保护建筑不能拆除。”之后便走了。

于是，整条街盼着拆迁的人都傻了眼，好在因为是保护建筑，因此政府也出资对这些老楼进行了修葺，并且为了恢复老楼的原貌，还特地为那些住房困难的人家分配了新房，总之政府措施到位，居民们自然也没有多少怨言。

而柯家的这座两层的小楼一直都是属于柯家的产业，文革时期虽然也被收走，但最后也不知当时的当家用了什么办法，还是要了回来。

如今虽然还没有在家谱上登记，但是作为柯家长子长孙，又持有柯家传家宝玉的柯熠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柯家下一任当家，而这本家的老宅自然也是归他所有。既然归他所有，他自然对这栋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物灵师因为需要记录物灵的记忆，家里自然会有许多的书册，而这些东西也不能随便乱扔，拿去投稿恐怕也不会有哪家出版社看上这种类似流水帐的故事，于是柯熠再三思考之下决定将小楼的二层用来居住，一层改成书店，而那些写有物灵记忆的书自然是夹杂在其中出售。

起初卖掉那些记载有物灵记忆的书时柯熠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次有个少年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出一本连柯熠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记录的一只竹马的记忆书册时，柯熠才发现，凡是发现并买下那些书册的人，竟然都是这些记忆中的人或者物灵的转世。细想之下觉得可能是与前世记忆有某种感应才能找到。

自此之后，柯熠为了防止有拿错的可能，便将所有记录着物灵记忆的书册都归纳到了一个专门的书架上，并且将书架安置得比较靠里，通常不太会有人注意。而现在雪焱正在打扫的便是这排书架。

鸡毛掸子扫过一排一排的书，那些书脊上都有柯熠亲笔写的书名，出乎雪焱的意料，柯熠写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尤其是他的小篆，苍劲有力却也不失柔和。手指滑过一本新放入的书，雪焱停了停，手指挨个抚过还带着隐隐墨香味的几个字。

“《红颜如玉》……”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雪焱一跳，赶紧回头去看，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高中生。

那名高中生似乎也是刚刚发现眼前还有个人，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又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雪焱暗自后悔今天怎么忘记在身上下隐身咒，虽然现在汉服爱好者越来越多，但像自己这样连打扫卫生也穿着的人或许不多吧。

正想着要开口做些解释，却没想到那少年先歉意得笑道，“不好意思，我突然说话我吓到你了吗？”

“不，没有。”雪焱也回以微笑。

“你是这里的店员吗？”少年打量了一下雪焱问，“汉服配线装书，很有创意呢！”

雪焱一愣，倒是没想到少年会这么说，也只好附和道，“是，这是本店的特色。”

“嗯……这本《红颜如玉》多少钱？”少年打量了一下两侧的书架，将书从书架上取下，“现在很少能看到这种样子的线状本了，封面还是手写的。”

“本店所有的线装书都是一样的价格，50元。”雪焱还没答话，少年的身后传来了柯熠的声音。

“阿熠，你怎么下楼了，”雪焱有些担心得走过去，“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

处理阿七的故事消耗了柯熠太多的灵力，这几天柯熠始终觉得灵力有些匮乏，因此被雪焱勒令卧床休息。

柯熠见雪焱紧张，便笑道，“我没事，今天已经好很多了。”说着还拍了拍雪焱的头，“倒是你自己不也还有‘病’在身。”说着转头问少年，“你是要买这本书吗？”

少年看了看手里的书，点了点头，“其实，我不太喜欢看书，可是，这本书让我觉得非买回去不可。”

柯熠笑了笑，边将少年带到柜台，边说，“说不定这就是缘分，这样吧，给你打个九折。”说着将找零交到少年手中，“回去请好好保存它。”

“嗯。”少年点了点头，收起找零出了店门。

“那应该是景天吧？”雪焱从门外收回目光。

“嗯。”柯熠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早些关门吧，你好好休息去。”

雪焱点了点头，正要去关大门，外面突然有个人撑住了门，硬是挤了进来。

“哎呀，阿熠，你居然把自己家的楼改成了书店！”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自顾自走到了柯熠面前，很熟络的打招呼，“阿熠，这么久没见，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呀！”

柯熠皱眉想了一会儿，点头，“我是不太记得了，你是……？”

“啊啊，真让我伤心啊……”那人假装伤心的抹了两下根本就没有的泪，“我是跟你穿过一条开裆裤的哭包精小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