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站在院落的栅栏外,有点不可置信,简陋的草屋,连大门都是半开半掩着的,院子里有零星的野花和几根苍竹,可显然是经过打理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十六章:安眠
“进去坐,我去给你泡茶。”傅天松开拉着流景的手,轻轻一推他,流景才算是回过心神,不自然的低垂了眼睫,抬步往院门里边进去。
半关半开的木门被流景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一声好听的吱呀声。屋子里边干净的叫一个彻底,除了角落里边的纱帐围着一张小竹床,就只有中间的一张滕桌和一把椅子。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但却打理的不染纤尘。
流景想了想还是在唯一的那把藤椅上落座,周围很安静,听得见屋子后边似乎是傅天在烧火的噼啪声和偶尔的鸟鸣,没有什么原因的,流景突然觉得心中平静。
傅天在后院生火煮茶,脑袋里边自然而然的闪过刚刚流景脸上那细微却很明显的错愕神情,只是一个破草房原来就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么?流景啊流景,我是该夸你单纯还是应该笑你天真呢?
这草房算是傅天真正意义上的家,不是教会总坛深处那个富丽堂皇的院落,也不是明月山庄后院那间朴实却暗藏玄机的竹楼,傅天在创建启月教之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就是独自生活在这个破败的茅草屋里的。即使是现在,他也会经常来,他要经常看看这里的野花和散竹,然后告诉自己,仇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茶叶是后院里边傅天以前自己种的,不名贵,好在新鲜,傅天洗茶的时候手指自然的蜷曲了一下,藏于袖中的毒药差一点散落出来,可傅天还是安安静静的把那暗袋收好,这么轻易就让你死,看不见你痛苦,让我这17年的仇恨情何以堪呢。
新茶总是带着一种潮湿的冷香,傅天端着简陋的茶具往前院走的时候想着,不知道这小皇帝喝不喝得惯,毕竟他这前朝的太子爷当初喝到的时候只觉得一种活着的实在感。
流景用手拄着额头,双眼微闭,眉头紧蹙在一起,傅天进门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如果单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流景美得的确是有点过分了。那股子出尘于世的味道也太重了,换做是谁恐怕也难以想象这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男子就是当朝的天子吧。
从流景的脸上几乎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郁或者说阴暗,甚至看不出悲喜,这人淡的就像初春树丫上边的桃花一样,就算是没有风都能够徐徐的飘落。
可这念头也就是电光石火的一瞬而已,傅天从流景轻微却平稳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
把茶具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傅天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流景给拦腰抱了起来,脚步稳健的走到床边,再轻轻的放下怀里的人,动作太过于利落而轻微,流景甚至都没有醒过来。
傅天转身自己坐到藤椅上,悠悠然的倒了杯茶独饮着,这小皇帝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有人近身不知道也就算了,连被碰触到居然都没有醒过来。不禁挑了挑眉毛,流景啊,难道是我太高看你了?
流景几乎是彻夜未眠,这一觉倒是睡的安稳,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光已经可以完全照进屋子里了,身下的床铺并不柔软舒适,却有股竹藤的清新味道。
“醒了?正好吃饭。”流景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听见了傅天喑哑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几乎是瞬间就彻底的清醒了:“你怎么进来的?”出口的话几乎是没有一丝的迟疑,甚至带了点狠辣的味道。
“哈哈哈哈,流景,这里,是我家,你身下的是我傅某人的床,你说我怎么进来的。嗯?”傅天笑得开怀,最后一个嗯字硬是拐了个九曲十八弯出来。眼睛里边的笑意一点点的遮掩都没有。
没想到小皇帝刚睡醒的时候居然是这么有趣,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情绪,半眯着的媚眼更是让人忍不住有那么点动心。
流景被傅天这句玩笑话梗得再也说不出什么,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刚醒过来没弄清楚状况,可又一想心道不对,边想着话已出口:“我刚刚明明是坐在……”
流景的话没有全说完就自己截住了话头。因为他侧着头看见了傅天眼角的笑意带着那么点意味深长,再想想这屋子里边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傅天给挪到床上的。
再想想傅天平素里做事的方式,流景基本上是第一时间就分析出来了自己是怎么乾坤大挪移的,所以这接下来的话是怎么也没说出口。
按理来说,都是男人,就算是被抱到床上也没什么不可以,流景现下心里纠结的是,自己竟然会睡得这么死,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
傅天武功奇高,这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流景就清清楚楚认知到的事实,可自己若不是太过于放心,丝毫没有防备什么,也断然是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稳而踏实的。
这个时而温柔,时而邪佞,时而嗜血的男人,给自己的,是叫做安心吗?
可沐清寒的话此时还如余音绕梁,这个傅天,也许并不如自己看到的这么简单,到底,我该不该相信他?到底,我能不能信任他……
“起来吃饭吧,口味是淡了点,好在新鲜。”傅天看着流景这会儿明显在思考什么的沉静样子突然又觉得他不那么好玩了,谁说这小皇帝天真来着,看看这张瞬间就清冷下来的脸,果然啊,流景你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天真无邪。
流景的思绪被傅天打断,心里虽然仍旧是纠结,但也是迅速的冷静下来,表情亦是恢复成了往日的淡定自如,优雅的起身,往藤桌上边看过去,两菜一汤,两碗白米饭,的确是够清淡的了……
第十七章:强吻
满屋子里边只有一桌一椅,流景走到桌边却犹豫着没有直接坐下去,这傅天也是的,还说什么这里是他的【家】,可哪有人家里会简陋成这样的?
“尝尝我的手艺。”傅天的声音从流景身后响起,轻快而明朗,像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流景迟迟不落座的原因。流景听罢便也不再犹豫,优雅的往那藤椅上一坐,拿起筷子就准备吃饭。
傅天负手而立,站在流景身侧,低着头认真的看着流景无声的咀嚼着饭菜,眼睛迷迷的,嘴角完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流景从小被教导的宫廷礼仪就是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感觉到了傅天的目光,却是直接选择了无视他。待到一碗米饭全吃光了,才抬头对傅天淡淡的说了一句:“不错。”
傅天眼角的笑意就更浓了,好像流景出口的并不是这么风轻云淡的两个字,而是对他大加赞扬了一般欢欣雀跃的冲着流景笑。
流景觉得眼睛都被傅天的笑晃得明亮了起来,想了想便起了身,抬头看着傅天,意思是让傅天落座吃饭。傅天却只是靠近了流景却并没有要落座的意思。
“吃饭。”流景最开始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可傅天都已经靠近的马上就能贴到流景的身上却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流景无奈,只好清冷的开口,虽然说的是这么两个字,实际上是告诉傅天让他不要再往前靠近了。
“流景,你有过什么愿望吗?”傅天的脚步随着流景的声音停了下来,却是直视着流景那双淡然却美丽的眸子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流景,你有过什么愿望吗?
流景,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你不需要去有愿望是吗?但你可知,我却是一个从来不敢去有愿望的人。
你我之间的差距可真的是天差地远呢……
流景听不见傅天心中的声音,只是觉得傅天的这个问题有点突兀而且没有什么具体的含义。
愿望?我是当朝天子,君临天下,既然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还需要有什么愿望吗?
但是……
我拥有一切却独独的没有自由,万人臣服于我脚下,我却不知道是不是能有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关心着我,又会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让我不再感觉孤独。
当然,流景也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与傅天对视着的目光里边也没有泄漏出丝毫的情绪,只是很轻的摇了摇头,就转了身打算要往外边走。
“流景。”傅天在流景的身后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语气淡而飘忽,好像一阵风就能把这声音给吹散了一样。流景被傅天不同以往的语气弄的当即一愣,却也只是那么一个瞬间,随即便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直接出了茅草屋。
只是流景并不知道,刚刚他身体那轻微的一顿被傅天真真切切的看进了眼里。
院落和那茅草屋一样的简陋,前院有几株颜色妖艳的野花,全部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原本该是让人觉得艳俗的,流景却有种开到颓靡的错觉。
几只散落的翠竹,虽然单薄却被照顾的生长良好,文人墨客多数认为竹子中空并有节,是有节气的象征,多被比喻为君子。但流景却真真的记得曾看过一本书上写,竹子是很自私且霸道的植物,因为它会把周围所有的养分都吸收干净,也因此,竹子多数是成片的,期间几乎不见其他的植物可以存活生长。
后院种了一小片茶树,流景虽然从来都只是被人侍候着饮茶,却也看出是并不名贵的雨前,叶片苍翠,到的确新鲜。
流景前后看下来,多留意了几眼,便看出这些植物大概是在七年前种植下去的。沐清寒说过,明月山庄是在五年前成立,并且是近两年才在江湖上有了名气,那就是说傅天之前的确是生活在这个看似与世无争,虽然萧条简陋却毫无纷扰的地方。
傅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天吃完饭之后收拾了餐具便去后院找流景。一席雪白衣衫的消瘦身影,映着周遭浓翠的绿,倒煞是好看。傅天放轻了脚步来到流景身后,出其不意的用手臂环住了眼前的人,流景先是下意识的准备攻击,等感觉到身后人身上那种淡淡的檀香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打不过傅天,这一点,流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放手。”不反抗不代表他司徒流景就乐意被个男人给圈在怀里,加上傅天比流景高出了大半个头,虽然看着纤长消瘦,骨骼却比流景要健壮很多,被傅天这么圈着,流景总是觉着别扭的,于是厉声的呵了一句。
“流景,你身上好香。”傅天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流景口气里边的怒意,不但没松手反而是又紧了紧,两臂一环,便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甚至把头轻轻的倚靠上流景的肩头,嗅着流景身上的味道,气息喷在流景的后颈上,让流景不自在的绷紧了身体。
“傅天,我不是女人。”流景好看的眉毛已经紧紧的揪在了一起,暗自的开始运气打算挣脱傅天的束缚,而这几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已经说的咬牙切齿。傅天虽然不是第一次拥抱自己,但这次明显的不同,那种暧昧几乎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至于傅天出口的这句话,更绝无可能是对待同是男子的人该说的。
流景此时的心中是有懊恼的,对于自己竟然如此彻底的泄漏了情绪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可,毕竟就算自己不是皇帝,也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而这傅天,不仅把自己锁在怀里,竟然还用那种像是娇哄女子的口吻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让他如何能够不气?
傅天感觉到流景的挣扎和带着点懊恼语气的话,却是朗声的笑了出来,声音清明洪亮,听不出半分的揶揄,手指利落的压制住流景腰侧的穴位直接卸了他的真气,贴住流景的耳朵:“我从未曾将你看做过女子。”
“你……”流景感觉自己的真气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卸了下去,加上傅天此时的动作已经不仅仅是暧昧能够形容的,心中便真的是有点急了,刚想出声反驳,谁想一个【你】字刚从牙缝里挤出来,下一秒就被傅天给转了个身,双手被牢牢的梱至在了身后。至于流景后面要说的话则是全数的被傅天的嘴唇给吞没了下去。
嘴唇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茶香,流景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的盯着傅天放大在自己视野中的眉眼。
【我从未曾将你看做过女子。】
傅天,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朕这次如果不灭了你的九族,就是愧对司徒这姓氏了!
双手被傅天牢牢的钳制在身后,下巴被迫的抬高。流景抿紧了嘴唇不让傅天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更加深入,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力量全部都集中到腿上,然后膝盖几乎是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的抬起来就往傅天的下体顶了上去。
第十八章:喜欢
嘴唇上钻心的刺痛伴着腥甜的血液味道,流景抬起的膝盖也直接被傅天一个侧身给躲了过去。流景虽然痛,却仍旧是倔强的不肯张开嘴巴,只是死死的盯着傅天那带着戏谑和调笑的眼睛,准备再攻。
傅天是什么人,知道了流景有意反抗,松开钳制着流景下颚的手直接封了流景的几个大穴,等流景意识到自己已经行动不能的时候,刚刚那股怨愤却突然就散了,甚至连眼中的杀气也瞬间消失。
傅天,枉我司徒流景对你的一番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的?如此想着,竟不禁觉得好笑。
傅天察觉到流景的转变却竟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甚至是稍微离开了他的嘴唇,看着流景被自己咬破的下唇上殷殷的鲜红禁不住用舌尖轻扫了一下。
“流景。”唤出口的名字艳丽如同颓靡的野花,只是被叫着的那个人毫无一星半点要回应他的意思。傅天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的终于松开了钳制在流景身后的手,替流景解开了穴道,然后眼中带着悔意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流景。
此时的流景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身为一介帝王,被个男人强吻不算,竟然真的就连一丁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说不愤恨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寒,那是一种被人背叛的心寒,掺着流景自己也不明白的疼痛。
“流景,流景,流景……”傅天突然往前了一步再次拥抱住了流景带点冰凉的身体,这次流景没有挣扎。只是仍旧面无表情的低首,直到傅天的力道让他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才淡淡的说:“让我走。”
“我喜欢你,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并不是有意冒犯。流景,你信我。”傅天似乎有些急了,梱住流景的手臂不松反紧,像是要把流景整个人都镶嵌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道,告白的话急切的贴着流景的耳朵反反复复的叼念。
流景的身体猛地一僵,却并不是因为傅天告白说的那句喜欢,而是因为他对他说【流景,你信我。】
锁骨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流景刻意的压下了,不反抗也不迎合的任由着傅天像个孩子一样,不停的在自己耳朵边喃喃着道歉的话语,那声音竟失了往日的桀骜,带着一点淡淡的哀伤。
可流景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任由傅天抱着,不反抗也不回应,安静的像是没了生气儿一样。
傅天终于还是妥协的松开了怀抱,一双总是明朗澄清的眸子带上了流景所陌生的不知所措,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空隙,可流景就是觉得,傅天离自己越来越远。
嘴唇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在流景苍白的脸上如同一朵绽放着妖艳色彩的花,流景周遭的寒气更盛了一些,终于抬首淡淡的看着满脸懊悔的傅天,可眼里竟是薄凉。
头发上的绳结不知道何时掉了,有风从南面吹过来,三千青丝便鼓鼓的飞扬起来,此时的流景虽然美的如同神仙,却清冷的好像随时都能被这风给吹走一样的不真实。
流景独自回到客栈的时候,还没进门就被等待在外面的沐清寒拽着胳膊拦了下了来“流进,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流景也不回答,袖子里的拳头握的更近紧,脸上却没表露出丝毫的情绪,那不止是清冷,更多的是一种森寒。
流景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沐清寒一眼。沐清寒不禁更加紧张起来,还想再问,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伴着粽子的大呼小叫同时响起:“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边说边要往流景身上扑过来,流景没抬头,却是下意识的侧身躲了,等粽子扑倒在地上才越过粽子横在地上的身体,甩开了沐清寒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步一步登上台阶朝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