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若恒抓了把伞,在代岳谦惊讶的视线中冲出了宿舍。
“啊?没必要吧?那么夸张……”代岳谦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想“难不成还真会走丢了?”
代岳谦没有猜错。徐子澜确实是一个骨灰级路痴,级别高到基本属于“出门左拐就迷路”的类型。在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都无数次走丢,就更别说这里了……要他原路返回?算了吧,他给你再绕远点。此人走路会东张西望,会走神,就是不会记路,而且在他看来,每条路貌似都长得差不多……
而此人现在依然还毫无自觉地在街上瞎转。
严若恒在街上没目标地横冲直撞,根本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但愿是我瞎操心,说不定他已经回宿舍了。”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若恒拨通了宿舍电话……
“喂,子澜回去了没?”劈头盖脸就是一个问题,声音中有代岳谦不认识的惊惶,他愣了愣才答:
“没有啊,怎么了?”
“他回去了就打个电话给我。”话音一落就切断了电话。宿舍里的代岳谦举着电话,有点不知所措。半晌,才挂上了电话……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雨已经开始淋淋沥沥地下落,在地上打出一点点水印。
不知道已经转到哪条街的子澜开始找躲雨的地方……
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以义无返顾的姿态走向它们的毁灭。
若恒的头发已经沾湿,他却忘了打伞……
“该死,到底在哪儿?”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雨也越下越大,街上基本已经没有人,平时来来往往的车也消失了踪影。路边小店中透出的灯光,没照出多远就被黑暗吞没。
若恒还在雨中奔跑,在所有他想得到的地方寻找。脚步在水洼中带的起点点泥污沾在了裤脚边,却又在几秒后被雨水冲落。
突然若恒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赶忙把它从裤包里翻出来。沾了水,不过还好,还能用。是代岳谦……
“喂,他回去了?”
“没,他刚刚用公用电话打了宿舍电话,他记不得你的号码。”
“他怎么说,他在哪儿?”严若恒急噪得想打人。
“他说不知道,只是附近有个公园,好象门口还有座什么石雕。我说是我想错了,还是怎么?他怎么跑那么远的?”代岳谦貌似挺郁闷的。
“好,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一路上,遇到的出租车都坐着人,若恒索性一口气跑过去。
等到了公园门口,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公园门口的花坛边的人。
“白痴,你不会找个地方躲雨啊?”若恒赶紧撑开伞,把他拉起来。
“我怕你找不到我啊。”子澜笑得很开心。
“傻瓜。”若恒摸摸他的头,很烫……
“发烧了,走,去医院。”
……
严若恒轻手轻脚打开宿舍门,发现代岳谦居然还没睡,抱着游戏机打得不亦乐乎。
“你很像湖里边儿爬出来的水鬼哦,”代岳谦瞄瞄浑身上下都在滴水的若恒“十二点多了哦,宿管没有骂你?”
“子澜发烧了,在医院,你帮他去找他的班主任请一天假,顺带也帮我请一天假。”若恒没理代岳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几分钟后又出来了,代岳谦还以为他忘了拿什么东西,结果回头一看……此人已经清清爽爽地开始收拾湿衣服了,不止换了衣服貌似还冲了澡……
之后五分钟内,把脏衣服放到盆里泡着、处理好鞋子、找出子澜的衣服,然后……消失在宿舍里。
“哦~不是做梦,奇观奇观……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能快速处理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了……”此小朋友无限感慨。
子澜醒来时发现若恒趴在床边睡着了,这个人啊,不管行事风格多么成熟,睡觉时永远像个孩子,嘟着嘴,像个没糖吃的小孩儿。
护工近来打扫卫生时,子澜摆摆手示意她轻点儿,这一动,若恒却醒了。
“醒了?我去给你买吃的。”若恒揉揉眼睛说。
子澜看着若恒摇摇晃晃拉门出去的背影,笑了——总觉得被一个人这样牵挂着,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若恒站在窗边,看着这个被大雨刷洗一新的城市在阳光下显现出它耀眼的魅力——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子澜吃完东西后就睡着了,可刚睡了没多会儿就开始做噩梦,不停地流眼泪。
“子澜,子澜……醒醒,怎么了?”
轻轻睁开眼睛的子澜伸手环抱住了俯身的若恒,
“我梦见你又像你高考以后那样丢下我了……”
“不会的,你看,我在这里,不是吗?”若恒温柔地轻语
“嗯,不准离开我……不准离开我……”
听着子澜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语,那句话就快要脱口而出,却还是强忍住,问:
“子澜,于你,我是什么?”若恒没有勇气去看子澜的表情……
子澜轻轻皱起眉,好象不太明白若恒为什么会这样问……
“啊,算了,不想回答那就不回答了吧。”一阵沉没后若恒强笑着这样说。
妄想什么?奢求什么?——不可能——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啊……算了,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若恒刚要起身,却被勒得更紧:
“若恒是哥哥,最重要的人!”子澜急急忙忙地说
呵呵,雪上加霜就是这样了吧?或是说伤口上撒盐?算了,能这样占据“最重要的人”的位置也好,总没有“朋友”二字来得伤人……
严若恒啊,你知足吧……
“嗯,哥哥……”像是要坚定决心般,像是要掩埋什么似的,严若恒的语气苦涩而坚定。
那一瞬,阳光越过了窗沿撒在一片纯白的房间里,一地温柔流淌的悲伤。
定格在记忆中的这幅画面,当它开始泛黄、腐朽之时,子澜才触到了它的痛……
第四章
第二天,子澜就从医院回到了学校,表面上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有的事已经无法挽回地改变……
只是时间依然在流,生活依然要过,无法挽回?那就随它去吧……
不久之后就是运动会,若恒又投身到无尽的忙乱中去了……
“严若恒,有人找。”——路人甲
“会长,运动会报名表。”某人挥着一打纸在教室门口大叫。
若恒顿时觉得脸都丢光了,只得快速跑向门口。
“不是叫你印好之后直接发掉吗?”
“啊!忘了……”
一张表格改N次不说,还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真是的……
“行了,快去吧,你在不快点若恒就要爆发了。”从门外走进来的代岳谦拍拍此人的肩,示意他快撤退,不然被导弹尾风扫到就不好玩了。
“得了吧你,老大我怕你了还不行,你顶一张黑锅脸来吓唬本营兄弟干嘛?走了,回宿舍吧。”
“本来没想收拾人,既然你凑上来了,那就用你开刀好了。”若恒无所谓地甩甩手,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被代岳谦拖走。
严若恒十分郁闷,十分十分想要直接把代岳谦和谐掉,可是无奈的是此君属打不死的小强一类,十分顽强。绞杀无数次之后毫无成效不说,反倒气焰越发猖獗。使得众人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可谓祸害遗千年……
“若恒,你运动会报项目不?”代岳谦蹲在门边。原因嘛,不用说,肯定是惹了若恒避难中……
“回宿舍睡觉。”若恒随口说道,哪不想……
“什么?严若恒!你居然说要回来睡觉?”子澜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一副“我很郁闷”的表情看着若恒。
“啊呀,咋忘了还有这只……”若恒小声嘀咕。
“啊?你说啥?”
“呃……没什么。”啊,还好没听见。
“我说,严若恒!”
“啊,听着呢。”
“我说你怎么这样呢?你给我听好了,其它先不说,篮球赛你一定要参加!”
“太招风了,做人要低调。”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帮你们班打场胜仗!”子澜发现自己一个人极可能说不过严若恒,于是立马拉一人进入战局。
代岳谦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然后冲到两人旁边,还听他边跑边嘀咕:“我怎么发现这徐子澜比严若恒还吓人啊?”
结果——压倒式胜利,严若恒被迫答应。
若恒十分不爽,要不是代岳谦那个白痴提起来……
顿时火起三丈,惹火了会长大人,别人还好说,但是代岳谦嘛……
——代岳谦觉得最近好忙啊,但是为什么一向很忙的会长大人会很闲呢?值得商埠……
不过,若恒完全没想过,其实是自己说溜了嘴。
因为运动会是每三年一次,而篮球赛又是每次运动会的重头戏,所以篮球赛是备受关注!而且最重要的是排名只取院内前三,更是引爆夺冠热潮。
当众人发现学生会长严若恒的名字也在队员名单上时,先是一惊,然后就议论开了。
对于那个看上去斯文而又有些冷酷的会长,女生们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是相当支持。篮球赛嘛,帅哥越多越养眼。至于是否会赢,也就被她们自动忽略了……而男生们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他们辅以轻蔑的一笑,扬言说这种小白脸来多少他们毙多少,放着他让他打,他都打不赢。
而舆论的中心人物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神出鬼没的整天没人影,而此班的篮球队长也保持沉默,没有与叫嚣者们计较。
人就是一种以“蹬鼻子上脸”为行为准则的动物,于是叫嚣者就理所以当地认为对手是“怕”,是“心虚”。而这种愚蠢想法的直接后果也就可想而知……
说来也巧,在赛程的最开始,他们就遇上了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伙人(队长一直怀疑是不是严若恒抢了那伙人中的谁的女朋友)。
一群蠢货,竟然在比赛中做出故意把球“错传”给严若恒的事,气得代岳谦直骂娘。
严若恒也懒得跟他们客气,漂漂亮亮拿下个三分。末了,还冲对方的队长暧昧地挑挑眉。代岳谦看见后十分不华丽地笑得滑到了地上,被众人甩了N多白眼。
这场比赛当然毫无悬念地赢了,对方却也无话可说,就算他们不轻敌,要赢也是不可能。
严若恒的球风和行事风格都彰显了他的雷厉风行。在球场上的他一直尽量保持低调,却还是吸引了无数目光,他的光芒无法掩藏!
一队低调的高手没有理由输,他们就这样一路穿越战线,冲出了小组赛,获得了年级上唯一一个进入决赛的名额。
队友们沸腾了,一路出乎意料的轻松,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而他们的功臣,此刻的若恒只是静静淹没在一片刺目的灯光中,逆着光的身影恍然不若真实。
当众人寻找他时,他已在一片静默中退场。
“哎~”代岳谦轻轻叹了口气——后天,就会和子澜遇上……若恒,你是在担心这个吗?
半决赛,四个年级的小组第一分别分为两组——大一和大二、大三和大四,对决还未开始,球场里的气氛已经沸腾到冒泡。
岳谦又一次拨通严若恒的手机,听到的都是同样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向不是很有耐心的代岳谦急躁得快要砸手机了,可这样不也一样找不到严若恒吗?
“算了,没有他就算比较吃力,我们也一样能赢。”队长拍了拍代岳谦的肩,示意他不要再找了,但也看得出来,队长还是十分不爽的……
此时的严若恒,正站在最高的教学楼顶楼的阳台上,依着两根柱子中间的栏杆俯视着这座无数人所向往的学院,放任巨大的风随悲伤席卷,扰乱他的发丝,他的心……
如此悲哀,偌大的世界,他的秘密竟是找不到一个角落来寄存……而他守锁的悲哀,也无人能够理解……
算了,那又怎样,我要的,只是你能快乐……虽然这个想法很俗、很蠢。
“严若恒,你什么意思?我不屑你施舍的胜利!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在球场,那就绝交!”子澜盛怒的脸在阳台门口一闪而过,之后就是噼里啪啦踩得震天响的脚步声。
忽然想起子澜知道自己这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在顶楼吹风的习惯,居然有些高兴。
接着,子澜刚才的话又钻进耳朵,引起心脏的酸痛感牵扯到了唇角——有些笑不下去了……
呵呵,傻瓜,你竟是以为我在施舍,就算球队没有我,你们也不一定就会赢呐。而我,从未想过施舍这种行为,胜利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无权放弃,我只是单纯地想要逃避罢了……算了,你所说的,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事实,不是吗?好累……
疲惫得像是再也负担不起再多一粒尘埃的重量,严若恒慢慢直起身。即将转身的瞬间,若恒看到一个女孩拉住刚跑出楼道的子澜,一起向体育馆的方向跑去。
刹那间,若恒在心脏翻涌的疼痛中幡然醒悟——原来,我能给的你不一定想要,而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第五章
代岳谦看着球场上明显在走神的严若恒,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心酸。
如你所见,严若恒还是在中场时回到了球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却也都没问些什么,只是轻轻拍拍严若恒的肩。
虽然严若恒的行为显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水平。他冷着一张脸,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爽,三分球却一个比一个准,而且一个比一个砸得狠,像是篮板跟他有仇。
在篮板被砸出的嗡嗡振响中,他们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严若恒却不是那么兴奋,在刺目的灯光下,他光洁大理石般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晚上九点半,徐子澜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显得坐卧不安。
“怎么还不回来?他到底去哪了?”
代岳谦想起今天整场比赛,若恒都没有抬眼看过子澜,每次一和子澜接触都会轻飘飘地绕开,像一抹随时都会飘逝的幽魂。于是了然地摇摇头:
“别想了,他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跑去喝酒,去几个人都别想把他拉回来。”
“什么?他在哪?”
“DROP”代岳谦惊讶于子澜忽然提高了音量,被这的印象中不管长相、行为还是说话都十分秀气的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