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窗——viburnum

该说是凡人之体的唯一好处吗？那个一向脸色苍白的邪气的家伙，居然会脸红！

“行了！别闹了！”终于拿出了兄长的威严，又或者是单纯为了掩饰自己的某些情绪，辰再度把那占便宜的小猫抓了出来，“先说来找我什么事！”

哼了一声，火光闪过，小猫已经变成了俊俏的少年。

拽了拽自己的衣襟，荧惑终于言归正传。

“我突然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谁知到你竟然把自己装成了个凡人。要是你现在能变回去，就赶快吧。然后，那个……我遇上了一点棘手的事，辰哥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

第二十六章

辰听说荧惑有了棘手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

“你又惹了什么祸端？”

“哪儿有那么多祸端啊……”被点破的小猫明显有几分不快，然而，辰似乎是说中了。

“不用读心术也能看得出来你又惹麻烦了。说吧，这回又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那天坛的小金龙……”

“不是跟你说了别去招惹他的吗？！”

“你嚷什么啊……”突然被呵斥了一声，荧惑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涌了起来。往后缩了缩，红头发的少年躲到丹朱身后去了。

“那个，是不是先别对他发火？”有点看不下去兄弟间这么气氛紧张，丹朱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虽说这是你家的内务，我不便插嘴，可，不管怎么说，他还只是个孩子，有了麻烦，自然会来找你这个兄长啊。可否先问清楚了究竟是何等麻烦再说？”

辰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这种尴尬让他格外恼火。

一边是弟弟，一边是爱人，好吧就算这个爱人还未必肯承认他的这种定义，但谁也惹不起的预感已经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了。

忍着莫名的烦躁，辰稳了稳情绪，问荧惑到底弄出了什么麻烦。

“就是那个，我上次不是戏耍了他一道嘛，结果他昨天居然托梦给我，说要到秦广王那儿给我告状。我一气之下，给了他两句厉害的，然后……”

“然后人家就更火上浇油了对吧。”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辰黑着脸问。

“谁让他那么小心眼儿……”

“怎么不说你口无遮拦？”

“哼……”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

“只要能拦着他不去秦广王那儿告状，怎么都好呗。”荧惑小声嘟囔。

“如果怎么都拦不住呢？”

“那就灭口嘛……”

“什么？！”

“你看你又乱嚷嚷……”也知道自己看来是已经把大哥惹急了，荧惑也不再嘴硬，只是躲在丹朱身后不出来。

“那现如今，该怎么帮他？”回头看了看那拽着自己衣襟躲躲闪闪的小猫，丹朱没辙的问辰。

“现如今就该把他扔到九龙藻井里头去喂龙。”烦闷的念叨着，辰上前抓住那最爱惹麻烦的蠢弟弟，“总之，你先乖乖呆在这儿，等天黑之后，一道离开和府，再去天坛。”

“不能现在就走么？QAQ”荧惑闪着期待的眼神。

“不能，我现在是凡人身，白天离开地宫会被看见。”

“不能解开穴道么？QAQ”

“不能，穴道只能等它自己解开。”

“……QAQ”没有退路可走的小猫放弃了，只好乖乖按照大哥所说的，暂且留在了丹朱的地宫。

辰把荧惑关在屋里好好反省，然后和丹朱一道走进庭院。

“抱歉，我本不想这样的。”皱着眉，他叹了口气。

“我不在意。”丹朱摇了摇头。

“我在意。”辰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一天到晚都没点正形，只会惹麻烦，这小混球……”

“可你明明很宠他。”无奈的指出对方那底气不足的怨念，丹朱忍不住有点想笑，“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样，先带着他去天坛找那金龙道个歉再说吧。”

“天坛的龙神，会不会满身帝王的乖戾之气，听不进道歉的言辞？”

“谁知道。”

“……”

“在想什么？”

“只是想，应该能找到突破口的。”

“什么突破口？”

“再较真的人，也有心软的地方。”

“你是说……”突然心里一亮，辰觉得自己有了点思路，“先探听到那小金龙怕的是什么？”

“未必是怕什么，有什么需求或是心疾也好啊。”实在对于那善战的猫妖一贯的思维方式很无奈，丹朱把话题往自己所考虑的方向引导。

辰听懂了。

而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我认识天坛东门外的‘五先生’，也许，他能多少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

“五先生？”辰愣了一下，“莫非，也是地仙？”

“正是，他是和送我陈年好酒的那老狐仙相识多年的旧交，和结拜兄弟也没什么差别。”

“在‘五大家’中属哪一家？”

“黄。”

“鼬啊……”

“嗯。”

“那，这‘五先生’了解天坛里的点滴？”

“这……是否全然尽知，我不敢断言，但至少他必定认识九龙藻井的龙君。”

“那就好办多了。”高兴起来，辰突然凑过去，热热的亲了丹朱好几下，“多谢你~”

“何必客气。”脸红起来，丹朱略微低下头去。

“怎么能不客客气气的，要是惹恼了你，再降下那九尾妖狐的杀生咒，我这一介凡夫俗子身，可就必死无疑了~”快走几步站到丹朱面前，辰煞有介事，恭恭敬敬的鞠了个深躬。这举动显然引得那家神局促起来，不过那局促的表情反而更激起这猫妖的快乐情绪。只是，一阵咕噜噜的动静，却把眼前的气氛彻底破坏了。

“你……果然饿了吧。”听见对方肚子叫，丹朱本不想有什么失礼的表现，可那男人霎时间又红起来的脸让他一下子没了矜持。丹朱话音落下，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唉……天杀的凡人身。”跟自己恼火着，辰抬手抹了一把发热的脸。他觉得自己身为上古猫妖的骄傲都快消失殆尽了，甚至没有心力像以往那样去盯着对方的笑颜看个没够。不过，丹朱并不介意这样的他，换句话说，在他眼里，会脸红，会肚子叫的辰，反而凭添了几分更容易亲近的感觉。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丹朱指了指上方，“和家有献与神佛的供品，这个是可以拿来充饥的。”

“是供奉给你的？”

“不，但家神历来可以拿走主家的供品，这是规矩。”稍稍有点不好意思，丹朱说完，准备马上就去，“你等个一时半刻，我就回来。”

“你这时候上去直接拿了，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

“那……”

“你想吃什么？果品，还是点心？”

“原本我是最爱吃亡灵气的。现在却要靠凡人的食物果腹了。”郁闷的叹了一声，辰低头亲了亲丹朱的脸颊，“什么都好，只要你小心谨慎快去快回，我就在这儿乖乖等你。”

第二十七章

天黑下来了，京师的夜并不算宁静，尤其是和府这样的大宅门里，家丁奴婢还有来来往往，忙着伺候主子。

辰是找准了机会才离开的。

然后，三个人一起到了天坛东墙外。

“其实要我说，辰哥你都没必要来，拖着个凡人身那么笨重也不能缩地成寸或是闪回……哎哟！”

干脆懒得跟这蠢弟弟理论了，辰直接拍了那小子一巴掌，而后转脸看向丹朱。

“那‘五先生’确实在吗？”

“何人在唤老朽名号啊~？”在丹朱回答之前，一个格外苍老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的确是传了“上”来的。

三人侧脸低头去看，就在东墙根，一团焦黄色的烟气缓缓弥散，从烟气之中，现身的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

老头的头发胡子皆是和那烟气一样的焦黄色，虽说满脸皱纹，皮肤却很是细嫩，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很明亮，拄着拐杖的右手有几分颤抖，手上戴着镶金丝的白玉扳指，身上则是典型的满清达官贵人服饰。

“哎~小老头儿~”荧惑第一个亢奋起来，“你要是再加上一顶像模像样的帽子，就和当今皇帝老子一个打扮了~~”

“毛球！”简直受不了那小猫无时无刻的口无遮拦，辰赶快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丹朱却从后头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襟。回头去看，那家神摆了摆手，脸上是有点神秘的微笑。

“小少爷真会说话，老朽我就是照着小弘历登基坐殿的穿戴自己捯饬的~”一阵格外爽朗的笑，那老头乐得连焦黄的短辫子都翘了起来。

荧惑扭头看了一眼大哥，一脸“就你瞎紧张→___→”的表情。

辰眯起一双蓝眼，额角绷起了青筋。

“五先生，别来无恙？”丹朱整了整衣襟，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哎呀丹朱大人~~~”声音响亮的回应了一声，那五先生也回了个礼，脸上乐得开了花，“许久不见，丹朱大人还是面若桃花身若柳，皓腕沉雪目沉星啊~~~”

辰的恼火升了级。

他都不曾这样调戏过这狐仙！现如今一个老黄鼠狼又是桃花又是柳的一顿赞扬，让人怎么受得了？！

“五先生又拿我开心了。”丹朱微微红着脸，不露痕迹拒绝着那种赞美，“您用的那些词句，莫不都是年轻时形容自家夫人的？可不要乱用在旁人身上啊。”

“唉~不愧是丹朱大人，一下儿就把小老儿给猜透了~”五先生又一个深躬，不知是在折服还是在赔礼，“那，丹朱大人这次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何贵干呐？”

终于说到正经事了。

“其实，是想向您探听一下那藻井金龙的情况。”

“小金龙？”老头的耳朵支起来了。

“正是。”

“为何探听他的情况？”

“这……”丹朱看了一眼辰。

“五先生。”迈步上前，辰恭恭敬敬开了口，“初次见面，我叫辰。这是我弟弟荧惑。实不相瞒，我这弟弟不久前招惹了那金龙。被告知要去阎君秦广王驾前告状时，又火上浇油了一番。我着实不想让他惹出太多事端来，只得先过来……”

“探探底细？”

“是。”

“这倒是头一回……”捻了捻下巴上稀疏的黄胡子，五先生点了点头，“要说我跟这天坛外头住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让那骄横跋扈的小金龙被逼到用告状来解决问题啊~~~看来，这位小少爷颇有几分能耐呢，能把那土龙中的佼佼者给折腾得一筹莫展~？”

几句话，说得荧惑鼻子翘得老高。

“小老头儿，还是你慧眼识英雄~其实戏弄那小金龙，我只用了三分力气而已~=u=+”

“哎呀了不得~三分力气就让他没了对策，小少爷必定大有修为啊~可否告知小老儿一二？”

“我可是上古猫妖~女娲娘娘跟前呆过，眼看就要满八千岁了~”

“八千岁？果然不同寻常！难怪小少爷身上一股超然之气啊~~~”

够了= =。

辰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一只小蠢猫，一只老黄鼠狼，一唱一和，有吹捧的有笑纳的，还干不干正事了？！

“那个，五先生。”感觉到身边的男人都快从头顶冒出怨气来，丹朱看准机会，打断了那确实让人侧目的对话，“可否先谈要事？”

“啊~好好~”点了个头，老爷子终于言归正传了，“要说这小金龙嘛，倒也有几分造化，是‘土龙’族群里的榜首，奉命镇守天坛之刻起，一直尽职尽责不曾怠慢。唯独……他一身骄横跋扈的毛病，颇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溢美之辞来者不拒，倘若对他不理不睬不卑不亢，立刻就会惹得他‘龙’性大发，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啊……”

“难道，他也打过你？”荧惑抢先问。

“那倒是没有，小老儿没甚高来高去的能耐，唯独审时度势有几分本事，对他一通溜须，也就能过我的太平日子了。”

哼了一声，默念了一句“我想也是”，辰心里暗暗有了底。

“那，若是像荧惑这般触怒了他，要怎样他才会善罢甘休？”

“他怕是怎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啊~~~”

“总有点孔隙可以利用，让他泻了火气的吧。”

“这……”老头儿想了想，眼里突然一亮，“据我所知，这金龙虽说恪尽职守又脾气乖戾，却有个凡夫俗子的弱点。”

“什么弱点？”辰警觉起来。

“呃……”看了一眼旁边的丹朱，五先生清了清嗓子，还是开了口，“各位，恕我多虑，倘若是我说了，各位用这弱点制住了那金龙之后，他迁怒于我，又当如何？”

“那你就搬走嘛~~”荧惑说得倒是爽快。

“小少爷说得简单，老朽我已在这一带住了几百年了，现在又成了守卫天坛东墙根基的家神，如何走得？”

“五先生。”想了想，辰上前一步，格外认真的开了口，“倘若有什么麻烦，我兄弟二人自然应当承担，如果那金龙就是不肯容让，致使你在这一带住不下去，我必定会向阎君恳求，给你一个品级相当的新宅，不知你意下如何？”

辰说得足够诚恳，旁边的丹朱见状，也得体的跟着附和。

“五先生，这辰先生是阎君的得力属臣，若是他求情，想来阎君也不会不应承的。”

“哎呀岂敢岂敢。”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人，老头略作思虑，总算点了头，“好吧，既是丹朱大人做人情，老小儿不从，也就太不识抬举了。即使如此，那小金龙的弱点，我就告诉各位。实不相瞒，虽说贵为龙君，这九龙藻井里的堂堂镇守者，却一如凡人君王那般……既贪恋‘杯中之物’，又见美色便走不动路啊……”

第二十八章

听说什么美色会让小金龙走不动路的时候，辰被那老黄鼠狼看得身上一激灵。

“五先生，你说的是哪种美色？”他皱着眉问。

“美色就是美色，何须分得如此清楚？”

“还是分清楚的好。”发现这老头又开始往丹朱身上瞟，辰更是焦躁起来，不能用读心术的那种不安情绪让他格外不能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