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告诉他这份离别究竟有多痛。血肉分离,痛入骨髓,燕谷雪这一走,白侍箫不敢肯定是否还能再见?
策马扬鞭,一个身影挡在燕谷雪的面前,“别走,那里都别去!”燕谷雪脸上的欣喜之情显露无遗,“且慢!白掌门
,不!御剑派的前掌门,你想出尔反尔?还好我有所准备,既然答应让我带三弟走,若不放人,我们就比比看是你的
功夫好?还是我的兵多!”白侍箫此刻犹如掉进寒潭里的人,浑身上下皆是刺骨的冰凉,“皇兄你说什么?你刚才说
什么?”
闪着耀眼光亮的剑径直指向白侍箫,“三弟,你相信的这个人背叛了你,他用你来跟我换回被现任御剑派掌门抵押给
江南门的剑鸣山。”什么!他在说什么……“真的吗?”燕谷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心口裂开的声音,疼
……连皮带肉的疼。燕谷雪翻身落下马背,一把将白侍箫从马背上拽了下来,他的双手紧紧揪住白侍箫的衣襟,“告
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拿我去换一座山?”白侍箫没有正视燕谷雪的目光,仍旧沉默无语,燕谷雪松开手中的衣
襟,“是了,我竟然忘记了剑鸣山是你们御剑派的立派之山,我……懂了!”
衣袖轻摆,纤裳飘袂,眼前的人缓缓走出白侍箫的视线,猛然起身,白侍箫紧紧抓住失魂落魄的燕谷雪,“别走,雪
,别走!”朝前走的步伐停了下来,白侍箫听见眼前之人轻声的叮嘱,“照顾好自己!我走了!”燕谷雪只是稍微挣
扎便甩开了抓着自己的手,没有停留没有回头,他继续朝着大军的方向走去。白侍箫痴痴地看着残留燕谷雪余温的手
,眼前突如其来的模糊让他看不清手掌的模样,好像有什么想从他的眼睛里流下来……
平静的河面传来淌水时发出的哗哗声,走进河里的燕谷雪被人抱上马背,“白大侠信守承诺,本王即刻便将剑鸣山交
与御剑派掌门!传令下去,回京兆!”大军离去的声音,马蹄落下的声音,风吹过的声音……可是这么多的声音,白
侍箫却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唯一能听见的是燕谷雪的那句话,“照顾好自己!我走了!”喉间猛然涌上一股血腥,殷
红的血顺着白侍箫捂着嘴的指间滴落下来,他的身体斜靠在马身上,轻咳几声,白侍箫摊开手掌,看着满手的鲜血,
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这些血……没被离去的那个人看见……
用河水洗去手上和些许溅落身上的血渍,白侍箫走到灰色的骏马面前,轻轻顺了顺它的鬃毛,“你的主人,不会再回
来了!”话落,一声响亮的皮鞭响彻云间,马嘶鸣一声朝山上跑去,白侍箫翻身上马,抬头看了看天色后,他握住手
中的缰绳缓缓沿着山道继续前行。
第六章:晚膳
白侍箫浑浑噩噩地走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想起这一天时间里自己什么也没吃。当灰色的天空化成黑色的夜幕时,
白侍箫将马拴在一棵大树下,随手捡了点树上掉下的枯枝残叶,用火折子生了一小堆火后,他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生的
地瓜放进火堆里,然后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看着橘黄色的火光,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白侍箫的眼前
。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什么都没说?其实……哪怕当时随便编个理由,也许雪……也就留下来了……白侍箫轻叹了口
气,随手将垂下的刘海弄到脑海,仰头靠在树干上,其实这样也好,不是一早就打算好让他走了吗?因为打算好了,
才用飞鸽传书将行踪报给二王爷,剑鸣山被抵押,应该都是二王爷他们计划好的吧!这时,白侍箫的耳边传来乐安神
医的话语,这个当世最好的医者无力治他,只能保守估计还能再活半年,想到这,白侍箫的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心脏
的位置,要是他拖不到半年时间,就这样死在……那个人……的眼前,结果会怎样?
猛然握紧双拳,白侍箫眼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这个结果……他不敢再往下想,其实想要的结果,白侍箫早已有了答
案……即便他再也无法用双手拥抱着雪,也要雪……好好的在这个世上……活着……
此时山的另外一头,“三弟,多少吃点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要把你饿坏了,母后可是要罚我的!”燕谷雪望了
一眼二皇子手中装成盘切成片的孜然羊腿,冒着徐徐香气的孜然羊腿,曾经是他最爱的美食,但现在却……燕谷雪微
微摇了摇头,“对不起,二哥,我不想吃!”孜然羊腿从燕谷雪的眼前移开,一个人影坐到了他的身旁,“三弟,我
不会像大哥那样责骂你,也不会像母后那般溺爱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次真的很过分!两年来,你丢下最疼你的母后跟
个男人跑了,你知道母后有多伤心吗?要不是我用计试出了那人对你的心意,你怕还是不会跟我回来吧!”试出真心
?燕谷雪冷哼一声,“侍箫对我的心意,不用你来试探,二哥,我想一个人!”身旁的人轻叹了口气,“那你就一个
人吧!”脚步声在帐内响起,帐帘被重新放下,燕谷雪的唇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剑鸣山被御剑派的人收回去,等到这个时候,白侍箫就会来接他了!相信这个人,决不会丢下他!
只要一想到白侍箫的名字,燕谷雪的胸口就带着浓浓的暖意。这次在河边做的有点过分,但是……他不愿意看见自己
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人……兵戎相见。不是故意不去理他,不是故意让侍箫难受,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否还像当时
那样深爱着他,也许这次的任性,会惹侍箫生气,如果他真的生气了,不来接他……怎么办?燕谷雪的胸口有点难过
,如果真的这样,那就在剑鸣山归还给御剑派的时候,自己回去吧!似乎因为有了答案,所以燕谷雪的肚子突然饿了
起来,一个疾步冲出帐篷,“二哥,我肚子饿了!羊腿留给我!”
白侍箫用树枝挑出两个烤熟的地瓜,地瓜的香气顿时四溢飘散,突然树枝从他的指间掉到地上,鲜血顺着捂住嘴的手
掌中滴落下来,白侍箫扶着树身靠到树上,他的身体缓缓从树干上滑坐下来,心脏的位置一下又一下地抽痛,这样的
疼痛几乎要夺去白侍箫所有的呼吸,五指紧抓胸口的衣服,疼……淋漓的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当痛楚终于平复下来
时,白侍箫也已然精疲力竭,用手背擦拭唇上的血迹,一抹苦笑逸出苍白嘴角,这样的身体已经不能让雪得到幸福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就此遗忘!如此……会不会好过一些?
第七章:归派
风经过黑色的夜,在寂静的四周划出沙沙的声响,逐渐暗淡下的火光中,白侍箫披着斗篷靠在树身上休息,他空荡的
怀里少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这一夜注定……辗转难眠,幸好夜已经深沉,如此……天明也就不远了。
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白侍箫被晨露滴醒,轻咳几声,他将披在身上的斗篷收好,解下缰绳翻身上马,今天要走的
路还有很多,耽搁不得。
从谷里出来,只需花一天行程就能走到御剑派的立派之山,剑鸣山。剑鸣取意剑鸣匣中,期之以声,说的是宝剑在剑
匣中发出响声,期待有回应的声音,白侍箫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他师父当年说这句话时的寂寞眼神,终其一生他的师
父都没有去爱过,孤寂地走完了短暂的三十个年头,白侍箫依稀记得师父曾经告诫的话语,“你若去爱人,你爱的人
注定尝尽生离死别的痛楚,”告诫仍在,只是听的人从未放进心里。
后悔吗?后悔吧!留下最爱的人,尝尽用爱酿成的苦果,用尽一切想要守护的东西,到最后还是要碎掉……
不悔吗?不悔吧!在人间走了一遭,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可以大声说出,我也曾爱过!
泪静静从白侍箫的脸颊滑至嘴角,有点咸,有点苦,有点涩……伸出的手指轻轻抹尽,从此到死,再无泪水。
孤灯野火在剑鸣山上飘渺无踪,白侍箫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在山道上前行,几声狼嚎响彻山间,似有若无的笛声徐徐传
来,这些白侍箫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管骑着马朝前走,行至山脚下,他从马背上下来,手里牵好马的缰绳,朝
阶梯的方向走去。六十四级阶梯,每一级阶梯代表一个卦象,每一个卦象自成一套阵法,不过阵法已被人卸去,白侍
箫踩在阶梯上并未出现该有的幻象,六十四级阶梯只是很普通的阶梯,难道御剑派出了什么事?
晃动的灯笼,紧闭的山门,似乎一切都井然有序。白侍箫推开山门,门应声而开,一道凌厉的剑锋径直袭来,接踵而
至的道道银芒点点闪过,侧身避过,用剑鞘挡去锐利的剑锋,能使出如此流畅的灵霄剑法,只会是一个人,“玄宁,
即便我已不是御剑派掌门,你用如此大礼来迎接我,我还真不敢当!”人影微微一怔,单膝跪地,“弟子拜见掌门!
”玄宁话落,漆黑的各处霎那灯火通明,涌出的御剑派弟子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掌门回来了!掌门回来了!”白
侍箫看着欢喜的人群,轻叹了口气,“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厅里,白侍箫没有坐到主位,而是坐到了御剑派普通弟子的位置上,几个元老轮番劝其坐回主位,白侍箫仍旧不为
所动,“我已不是掌门,请诸位不要相劝!御剑派这两年来,不仅在江湖上没有太大作为,反而还出了卖立派之山这
样的丑闻,凌寒,你作何解释!”被喊到名字的白裳之人,双膝跪地,“掌门,凌寒无用,丢了御剑派的脸,请掌门
责罚!”这时一个墨衫弟子走了出来,跪在凌寒前面,“今日掌门归来,诸位御剑派元老皆在,弟子有话想对白掌门
说,请掌门人恕弟子斗胆以下犯上,”墨衫弟子毫无畏惧直视白侍箫,白侍箫迎着无惧的目光,沉声说道,“你有何
话要说,请讲!”
“弟子认为卖立派之山一事与冷掌门无关,却与白掌门有关!”此语一出,惊起四座,“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众人诧异,议论纷纷。墨衫弟子面无惧色继续说道:“自白掌门走后,御剑派一蹶不振,各大派不放在眼里不说,连
些小门小帮也欺凌头上,是什么原因,各位可想知道!”此话刚落,几个元老按捺不住,大声问道:“快说,是何原
因!”墨衫弟子冷哼一声,“那就要问问白掌门了,弟子请教掌门人,你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可是自学而成?若不是
,祖师爷代代相传的武艺为何不找好的衣钵,传授给其他弟子?”
第八章:弑剑
此话一出,一语惊人,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白侍箫。迎着众人的目光,白侍箫平静的脸上没有因这句话而激起半
丝涟漪,依旧静如止水,他唇齿微启,清净明亮的声音在大堂间缓缓流动,“依当今形势看来,为了御剑派将来的前
途,我是该收个关门弟子了。凌寒,这段时间辛苦了,劳你发布一个江湖文书,就说我白侍箫重回御剑派,并会在本
派众多弟子之中挑选一个作为关门弟子,弟子学成,我自当离去。”
静默的大堂,回荡着清朗的声音,“此人学成之后,你们想推选他当掌门也好,让他做护院也行,亦或者只是普通弟
子,我都不管!只有一点要求,请冷掌门立下新的门规,凡本派修习此功的弟子皆不可对他人动情,从生到死都不能
离开剑鸣山。”这时一直沉默的冷凌寒突然开口,“白掌门已然归来,凌寒自愿卸下掌门一职!”
大堂之上众人窃窃私语,白侍箫心里清楚,御剑派其实从未承认过他离开的事实,如此,又何必再强人所难?轻叹了
口气,他低声道:“若无异议,此事就这样定了,山下的阵法已被人卸去,可知是何人来袭?”微微晃动的烛光下,
众人在白侍箫一番话语之后,才注意到他身着简陋的粗布,可即便是粗布加身,那份天生的尊贵气质依旧显露无遗,
玄宁起身回道:“看不清楚,不过依身法来辨,应该是江南门所为!”玄宁话落,白侍箫站起身,低声问道:“玄宁
,我的武装还在吧!”玄宁单膝跪地,“在,一直保管着!”一抹身影转身离去,“带我去取,我要会一会这帮夜袭
之人!”
重新穿上冰冷的铠甲,莫名的悲哀涌上白侍箫的心头,一晃眼,当年的少年现在已经二十八岁,记忆中那些过去的时
光一去不复返,似乎就连紫啸明光铠也没能逃脱岁月的侵蚀,变成如今的暗淡无光,是老了吗?还是……“掌门,你
的剑!”接过玄宁递来的九霄龙鸣剑,白侍箫重新以御剑派掌门的身份归来。只是此时非彼时,而人也似是而非。
清冷的月光倾泻在青石板铺成的广场上,屋檐上十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上面,他们有意识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其中一
个用手势在空中比划出密令,“殿下交代,活口不留!”密令刚刚比完,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湿了他同伴的脸,还来不
及惨叫,十个黑影只剩下一个活口,黑衣人吓得跌落到地上,连滚带爬地朝前跑去,他手握的刀在半空中胡乱挥砍,
“妖!妖怪!滚开!滚!”一道银光闪过,残碎的血花掉落地面,黑衣人被一柄剑钉在墙上,一个脚步声渐渐从他的
身后传来。
冷冽的月光下,束起的发丝在风中轻扬,俊逸的面容带着寒冰般的冷漠,白侍箫面无表情地将剑从黑衣人的身体里拔
了出来,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剑鸣山中。
无视渐渐围过来的御剑派弟子,白侍箫一脚踩在不停颤抖的人身上,抓起黑衣人的头发,将正在淌血的剑横在那人脖
间,“是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半死不活的黑衣人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小声说道:“是…
…当今二殿下!”果然是他!血花倾泻,人影伴着一片血雾倒在地上,白侍箫甩掉剑上的血迹,将剑收回鞘中,“处
理掉这些人的尸体,今天的事不许泄露出去。”清理现场的众弟子应声回道:“是,掌门!”
他们擦拭着地上的血迹,清理着血腥的尸体,这些人已经习惯掌门用一贯冷漠的手法,处理掉不该出现的事物,只是
他们从未见过,冰冷的掌门在另一个人面前也会有不一样的表情。
第九章:还债
竹林院落,一切都和他两年前刚离开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变。白侍箫斜靠在游廊上,随手拔出带着血腥的长剑,仔细
打量一番,剑太久没用便会生锈,再好的剑也经不起时间的历练,剑如此,人亦是如此。刚才那番动作,白侍箫明显
感觉到自己的身手不如过去敏捷,呼吸也不如过去顺畅,这个身体……就快要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