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坠+番外——酒不醉人

作者:酒不醉人  录入:09-30

文案:

文案无能呵呵

搜索关键字:主角:允君安 ┃ 配角:柯苏,却尚,齐钰 ┃ 其它:细水长流,日久生情

(一)

允君安从自己房里摸出来,左手撑了门框,右手捏了捏眉心。这都第三日了,那柯苏公子是成心与自己过不去是怎么着啊?哎呦喂……总不成天天睡书房罢?直了腰伸手点开了门旁立着的两个家丁的穴道,眼睛斜也未斜,木愣愣只盯着院中庭一株月色下一片静好,花满枝头的玉兰瞅。“主子爷……这……”允君安挥手打断两人,疲惫地示意两人退下。两人互看一眼,抱了一拳转身走了。本也没指望他们能拦得下柯小爷。

这都什么事儿呦!三回!这都三回了!头一回,这柯苏公子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自己卧房。待自己忙完了推门入室,便见了只着一身白色里衣,背着自己弯腰拾针挑火苗儿的柯小爷,害他忙退了出去,合门细看是否自己走错了走了二十年的老路?正疑惑,一把低软的嗓音就把自己打了个五雷轰顶。“爷……柯苏服侍您就寝。”偏这声音里未有一丝儿的风情,正经得让人有种五成熟的人邀你喝一杯清茶的错觉。允君安拍拍额,怎的就忘了还有这么尊大佛……隔着门板冲里面喊了句:“啊呀!在下忽然省起还有些公务未完,公子且先睡下,啊?”说着转身仔细辨了辨书房方向,又回头补了句:“怕是要忙到半夜,公子不必等在下了。”

第二回,他便长了个心眼儿,派了俩家丁在门口守着。他还是睡了书房。据家丁说,柯公子用完晚膳不久就披了半干的头发,散步散到他卧房门前,俩家丁向柯公子揖了揖道:“柯公子请回罢,莫为难小人们……”没想他垂下眼,泫然道了声:“你们也莫为难我罢……”一伸手点了俩人穴道,拍拍手,光明正大进去了。这第三回……柯小爷他连话都懒得讲,手上握了一卷书,一路读到他允君安的卧房口,两个家丁显然也觉得没话可说了,伸手挡着,柯公子正巧读完一页,停了脚步伸指翻过一章,掌一翻,倏忽间就定了两人。视线就没离开过书面儿,只手推开门,旁若无人,登堂入室。依稀仿佛,刚才不过是拂开了两支花枝儿般轻巧。恐怕……今晚又要睡书房了。

自个儿认床,睡了两夜,今日早朝上被皇帝点了名关照:“寻乐子也要注意身体啊,允爱卿……”一干大臣怕是憋笑憋到内伤了罢?夜里允君安双手枕在脑后,想事情。这柯苏公子是中书令韦大人下赐的“礼物”,自己一介小小工部侍郎自是不敢不接。  “想来,允大人是不屑那些个庸脂俗粉,本官听闻……允大人更喜那……清秀佳公子。“说着冲他暧昧一笑,“是以,本官去往蜀地公务时特意……寻了个绝色,便想着替你弄了来。允大人……不会不给本官这个面子罢?” 想到这里,允君安烦躁地蹬蹬被子,是,我是个断袖,我这个断袖的名声阻了你们送来的一打打的女人,终是抵不住一个男人!无孔不入啊你们这是。我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就这么碍你们的眼!提到碍眼,允君安又想起柯小爷来了。这柯苏公子初来那几日,自己也派人暗里天天盯着,瞧他很是乖巧本分,每日用完了膳便在前院里散散步,读读书,作作画。书是自他书房寻来的,无非是些剑谱,地方志,话本子,甚至有资治通鉴,五行八卦和……龙阳十八式。很多,也很杂。作画用的笔墨纸砚和颜料都来自他的书房。这些个书和作画用的材料自己是不大常用的,都是父亲生前收集。至于柯小爷是怎么进的他书房,他还真不知道,多半……是光明正大,进去的。说来也奇怪,看他出神入化的点穴功夫和极纯熟的轻功,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兴许……要超过自己。他从没想过隐藏,什么事儿都摆到面儿上来,一副任君审查的样子。说话做事像在自家一般坦然,好似这允府就是他的老巢,下人侍女连同他允君安都是他的心腹。心腹……心腹……允君安翻个身,心里直念叨着这俩字儿,心想,我允君安在自己府上都没你这么自在……哎……裹裹被角睡过去了,烛火都没熄,夜风一吹,火苗弯了弯噼啪一声又燃直了。

(二)

第二日早上,允君安醒来时天还未亮全,多少年的习惯了,到了这个时辰不管头天夜里睡得好不好,都醒得过来。且有睡得愈晚醒得愈早的势头。不还得上早朝呢吗?探手摸过昨晚小林子折得齐整放在床头矮几上的朝服随意披了起身,像往常一样喊人进屋服侍。刚落声,房门就吱扭一声被推开了。允君安觉得空气安静的有些不对劲,回过头来瞧究竟时嘴里还含着半口凉茶,门口处的人,映着三月的晨光,清爽得让人心惊。下意识紧了紧襟口,淡定的开口:“柯公子好早……” 柯苏弯腰搁下铜盆,握着布巾在热水里搅了搅,拧干水摊平了送到允君安眼前,浅浅笑了笑:“允大人也早……大人赶快洗漱了用早饭吧!上早朝该迟了。”说着自然地近身替他合拢了外袍衣襟,手一滑滑到腰间扎紧束腰。允君安垂眼盯着眼前人形状美好的发顶,一时有些无力。收拾妥当了,柯苏转身收了布巾和铜盆,开门出去时,正撞上同样端了热水在腾腾水雾里木愣愣盯着房门的小林子。柯公子冲他笑了笑,一个旋身,走了。晨风带起的墨发衣襟,恍惚间有那么些张扬。

允君安语不带波打发小林子去端早膳,自己都觉得自己定力足的没话说,这要换了旁人,早上一惊夜里一乍的,早八百年都受不住了。刚缓过气儿来,柯公子又推门进来了,将手里的那只大托盘放在梨木圆桌上,一样一样摆膳食。允君安瞅着摆了满桌热气腾腾的碟碟碗碗,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定力还不是那么足。柯苏矮身入了座,将一只瓷匙搁进允君安眼前的粥碗里,清声:“这些是柯苏煮的,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且先将就着用些罢。”允君安接了匙子冲他笑了笑:“哪里,柯公子煮的自是不差的。”低头专心喝粥。他到底,想干嘛?晓得自己几时起身,几时就寝,晨起早朝前的这顿小膳也不落下。上早朝的时候早,大多数大臣都是下了早朝再用饭,他却习惯早起先用,不然,怕是顶不下来。瞧瞧,伸筷戳了一块儿酱莴苣,连他爱吃这一口儿都晓得!

如今的天子是却家第五代主子爷却尚。却尚虽不是长皇子,却是皇后所产,一下生便被封作了太子。年十二岁上老皇帝却希君没了,只剩以丞相允清溪为首的几员老将佐他稳了皇位。允清溪五年前也谢世了,前前后后不过辅了他三载,允丞相去了时,却尚小皇帝竟没让朝里出一点乱子,可见,也是个手腕老道的。

下了早朝,允君安与两个年轻的同僚一路说笑着往宫门走。出了宫门同他们告了别,往宫门侧柳荫下候着的轿子慢慢走去,待两位同僚走的没了影儿,低声嘱轿夫挑个隐蔽地方等他后转身又从侧门折了回去。穿过一道小拱,花树旁已候了个内侍,弯腰细细道了声:“允大人请随奴才来。”允君安伸手拂开肩头发梢落的柳绒,稳步任内侍带往清正殿。待内侍合了殿门,允君安撩起衣摆正要下拜,半空里被却皇帝一把捞起来:“行了!这是成心气朕呢吧!”笑骂。允君安拂了拂衣角,抬头时满脸惶惑:“微臣不敢。” “哼!不敢不敢,你对朕还有什么没敢做!”说着在膳桌旁坐了,横他一眼:“过来陪朕一起用点。”却皇帝是个不怕死的,用膳用茶用点心从不让人试毒,打从六岁起就再不让人服侍,自个儿吃东西还要一帮子奴才看着,他却尚可咽不下去。允君安弯腰恭敬道:“皇上,您忘了,臣一向是在家中用了才过来。”却皇帝伸箸夹了筷椒油笋丝慢慢嚼了:“唔……朕倒真忘了,你的胃不好……你这是在怪朕没想法子替你拦下韦敬的礼物?”允君安拂拂袖子装没听见,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一幅月影修竹图,点了石青,苍翠劲瘦,飒飒生风,这是父亲的画作。却尚翘唇笑了笑摇摇头,随即正色道:“他们对你已经起疑心了……” 允君安没回头,低声道:“恩……臣会多加小心。”长指抚过画轴侧的落款,那曾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名字,允清溪。

同皇上商议了些政务又陪他用了午膳,驱轿回府时日头已落到树梢头了。允君安在轿子里闷了,伸手撩开轿帘背着日光静静看轿外黄昏里的街道商铺人家。一偏头,一方古色古香的匾额就撞入眼里,上写:书犹故人宜多情。喊停了轿夫撩袍跨出轿外,一进门,就是满目的书,扑鼻的墨香,须发花白的店家就卧在书堆里的藤椅上打盹,眉目慈静。这书肆就在他天天走着的这条路上,自己却没进去过几次,若是缺了什么书,小林子自会买好了吭哧吭哧自己抱回去。如果没有亲自来过,不会想到藏书有这般广博,墨香有这般浓厚。微微翘了翘唇角,伸手轻叩门板,食指上的墨玉扳指磕着实木有些闷响。店家慢慢睁开眼,正了衣衫徐徐一抱拳,微笑道:“公子想选些什么书?”允君安还了一礼:“请店家为在下寻些寻常解闷儿的闲书罢,最好是……寻常不易读懂,恩……耐读的书。”

(三)

用了晚膳,允君安借着月色进了后园。今夜的月色好啊,映得后园几株梨花一派玉色,浓香流淌。撩帘进了内室,将手里提着的一大捆书册子墩在桌上,欠身拾了个茶色陶杯倒水。一边抿茶一边翻书桌上的画作。最上面一幅墨竹,点了石青,苍翠劲瘦,飒飒生风,又多了些张力。翻下一张时,伴着门扉开合,温凉的夜风灌进来吹的纸张一阵哗啦轻响。一道清朗嗓音就似响在耳边:“大人,好兴致……”允君安松了画纸,放下杯子盯着眼前人安静明媚的眉眼笑了笑:“也不好天天劳动柯公子来在下房里,这种事……”拖长了音儿邪邪勾唇,一展臂将柯公子有些单薄的腰身箍在怀里,轻佻挑起他一缕墨发凑在鼻端嗅了嗅,还带了些暮春夜的寒凉和着淡淡薄荷香。唔……怕是去了西苑假山洞,只那里的清泉旁栽了一畦,供他饮茶时添个青头儿。伸长脖子凑在柯公子耳边,继续调戏:“这种事,原该安主动些才是正经……是以今夜特意在苏苏房里候了……”

对,他允君安进的,自然不是自己的卧房。柯公子晚膳后必得出门散一散步消消食的,他允君安便就钻了这个空子。柯公子蹙蹙眉,不着痕迹一个旋身转出允君安怀抱,镇定地抚平衣服褶皱,凉声赶人:“大人,今日在下身子有些不爽利,怕要扫了大人雅兴,大人莫怪。”说着背转身子收拾床铺,逐客令下的干脆。允君安笑了笑,伸手在腰间抚着玉扣上的纹雕:“那柯公子且好生养着,赶明儿在下便为公子请大夫诊脉。”撩了袍角正要出门,又顿住,侧过头望着柯苏修长背影弯了弯眼:“哦,对了,在下今日经过书肆时随意挑了几册书回来,公子若是闲了……便拿来解个闷儿。”话罢头也不回,走了。柯苏松了手里被角,站直了身子转身瞧了瞧书桌上新添的一摞儿书卷,又望着已紧合了的房门,出神了许久。

允君安从后园一路踱到前园,只觉得月色好啊,梨花雪啊,修竹翠啊,连暮春的晚风都带了那么些香甜。这柯公子是闲了,倒腾遍了他书房里的那些书,就消遣他允君安来了。柯小爷回声一般的执着劲儿他是见识到了,非逼得你哑口无言他才肯歇声。 你越是不回应,他就折腾的越起劲儿。所以他索性就应了他。想到这儿,允君安又有些想笑,就这点道行还敢大刺刺来他房里,不禁莞尔。瞧他刚才的生涩僵硬,怕还是个雏儿罢……允君安觉得心情真真舒爽,拐了个弯儿推门进房,今夜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四)

第二日是个休沐日,不用早朝,允君安还是早早醒了。睁开眼望着头顶熟悉的原木色床帐,深吸一口气,舒身伸个懒腰。昨夜睡得极安稳,今儿又是艳阳天……难得的闲暇,不如,踏春。起身收拾妥当在膳桌旁坐了,万幸不须享用柯小爷的爱心早餐,允君安就着酱莴苣,清炒莴苣,皮冻拌莴苣吃了两大碗稀粥。

用了早膳,柯公子掀了袍角坐在书桌旁,只手撑腮闲闲翻着允君安昨夜送来的书卷。周易、玄学大典、兰花的习性及养植、茶经……柯小爷眨眨眼,伸手摸过放在一边的凉茶啜一口,忽然有些想笑。笑意梗在喉口,咽了咽,没咽下去,噗一声,口里的茶水悉数吐了。眯了眼呵呵笑起来,眼弯弯,似残月,波潋滟。小林子敲门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幅收敛不及的的春花吐蕊图,一时愣在门口没了动作。平日里瞧惯了柯公子平和淡雅的眉目,亦时时觉得惊艳,只想问这世间会否真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今日乍一见公子毫无掩饰的笑……那,不是能形容的出来的漂亮,哦不,是美丽。像极了万岁爷赏给主子的那株雪昙呦,珠玉冰雪般的剔透。这回得了答案,有的吧?怎么没有,眼前这位不就是?

“咳咳……小哥儿,可有事?”柯苏收了笑,边拾起布巾拭嘴角边问。小林子挠挠头直呼不敢:“柯公子,大人请您到前厅,恩……有事相商。”柯苏放下布巾,冲小林子点点头:“晓得了……”低头瞅瞅被茶水溅湿的衣襟袖口,“且容我换身衣裳便去。”小林子哎了一声,转身跑了。

柯公子一身清爽转到前厅时,允君安正坐在冲门的首座上捏了盖子拂茶沫儿,下首坐了位瘦高老者,约莫已近花甲,看起来仍矍铄。见柯苏进来,允君安放下茶杯直盯着他道:“柯公子昨夜说身子不太爽利,在下怕公子身子受不住,便请了宋大夫来为公子切脉。” 说着眼神看向坐在下首的老者。踏春用的马匹行装已经吩咐小福小林子准备着了,出门之前,他还得先了了这桩事。宋老先生起身朝柯公子一拱手,眼角嘴边堆了笑纹,看起来很是慈蔼通透。柯公子还了礼,也坐在下首,翘起两侧嘴角清声道:“那就劳烦了。”允君安闻言把埋在茶杯里的头抬起来,盯着柯小爷勾起的唇角,安静的眉目,一时有些怔忪。宋老先生起身摊手,示意柯公子往内室走,柯苏冲老先生一点头,微翘的唇角从允君安的角度看过去,颇带了些狡黠。允君安目送一老一少进了内室,手抚玉带玩味笑

待老先生出了内室,柯公子慢吞吞放下撸到手肘上的广袖正好衣衫,慢吞吞踱到窗边伸手推窗瞧外面春景,右手五指在窗台上轮番儿敲了敲,这会儿该好了罢……转身出了内室,宋老先生正在挥笔写药方,写完拿在手里略一吹交给一旁的侍从,又转过身对着柯苏眯眯了眼:“公子是否一到春季便会通身不适?” 柯苏怔怔望着宋老先生和善的眉目,花白的须子,垂头低低嗯了一声。老先生捋捋胡须和声道:“公子肺不好,春季里百花盛放,少不得沾了花粉尘土,好在不很严重,平日里注意些便是,老夫开了祛火除燥的药方,公子按时服了便好。”柯苏略一点头,笑意盈在眼里,真实的像太阳,温暖的像阳光。“柯苏……记住了……”偏偏头扫了允君安一眼继续道:“先前家父也命人制了药丸,令我能随身带着,此番……来的匆忙,落下了,劳烦宋大夫。”不知,父亲若是到了这个年岁,有没有这般精气……能否褪了那从头到尾的不正经……呵呵……摇头无声地笑了笑。

推书 20234-08-13 :浮生未歇之三师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