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记事 下——昆渐

26.爸爸

午夜，睡不着的杜秋从床上爬了起来，身边是菱云绵长的呼吸声。盯着菱云好一会儿，杜秋摸着漆黑

的房间，走出了客厅。他并没有打开灯，而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蹲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眼睛出

神地盯着窗外。

窗外，半挂着的月亮照亮了半个客厅，很不幸的是，杜秋蹲坐的位置刚好是月亮照不到的地方。坐在

这个暗角里，杜秋看见了那几乎趴到窗玻璃上的苍白的脸！那瞪得大大的眼睛，正咕噜噜地乱转着！

“！”杜秋紧握着水杯的手抖了抖。不要怀疑，他真的被吓到了！傻了好久，那苍白的脸似乎没有发

现自己的存在，那眼睛乱转不久，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窗户的被打开了！

杜言一脚跨进了屋子，心理是满满的兴奋。哈哈，他终于踏进了他家儿子的家了！突然，他觉得自己

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头往暗处一转——黑暗中，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杜言瞪大了眼镜，不会说话。

“……”杜秋也是。

杜秋思考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我应该叫你……爸爸？”

杜言愣一下，勾起可苦涩的笑容，他用手抓了抓头发，正准备回答，又听到杜秋问道：“父亲？”

“……”杜言傻了。

“老爸？”杜秋继续。

“得得得。”杜言连忙伸出双手止住了杜秋的问话。

“嗯。”杜秋一歪头，看着杜言应了声，说道：“老爸。”

“呃？”杜言着实反应不过来，杜秋的思维有时候实在太……“你喜欢叫啥就叫啥吧，毕竟，在你们

面前，我根本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父亲……杜秋握着水杯，轻轻地吸了一口水。双眼出神地想着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小时候……杜秋皱

眉搜刮着自己对杜言仅有的记忆，也许是自己比较特别吧，他居然能回忆起一岁时的记忆。他记得，

眼前这个男人手慌脚乱地哄着哥哥弟弟的情景。说来好笑，自己从小时候起就不哭不闹，实在安静得

可以……

“唉。”杜言抓了抓头发，也随便坐到了沙发上：“你小时候很乖巧的呢。怎么逗你都不哭……呃。

咳咳！”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的杜言捂住了嘴，看着杜秋。

杜秋动了动眼珠子，把注意力从杯子上转移，看着杜言。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射进杜言的内心，即使杜

秋什么都没说，但是，杜言觉得那比说一百句话都来得……温暖，安心……

尴尬地笑了几下，杜言才继续道：“那时候，你是在怎么弄都弄不哭，特别难搞，我哥还为此责怪过

我呢。”

“回家的时候。”杜秋说道。

“哈？”杜言一时间听不不明白杜秋说什么。

“回家的时候。”杜秋看着杜言说道：“你被叔叔打屁股。”

“哄！”杜言脸都红了！说来好笑，那时候自己有了三个孩子，就屁颠屁颠地带着最乖巧的杜秋跑回

了老家，打算向自己家人耀耀。结果杜秋怎么逗都不笑，杜言又实在不会逗小孩子笑，着急之下，便

拿出自己的绝技，打算弄哭杜秋。可以，杜秋还是很不给面子的没有反应……话说那招对杜清杜月那

两个小子都有用啊！这结果可想而知，当着杜秋的面，杜言的哥哥居然抓着他打他屁股。家人都责备

自己不应该吓杜秋……这实在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情啊！

“嘿嘿……”杜言抓着脑袋，很尴尬地笑着。他实在不会回答了！那时候杜秋才几岁啊！怎么都把自

己的丢脸事记得那么清楚？！咦？杜言愣住了，那时候杜秋才1岁……

“靠！你这小子，那时候你才1岁啊！你那是什么脑子？”情急之下，杜言原形毕露了，所以说，他

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

杜秋朝他眨了眨眼，摇晃着脑袋，说道：“不知道。就是记得。”

杜言一听，捂住了脸。天知道他以前就是因为喜欢杜秋的乖巧个性，带着他，做了多少丢脸的事情啊

！现在，小秋居然说“记得”！着实在是一个很恐怖得词汇！

杜秋看见杜言没有回答，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便说道：“我真的记得的，我没有瞎说。那时候，

叔叔还跟我说过你……”

“哥哥说过我？”杜言瞪大了眼睛。

杜秋见自己重新引起了杜言的注意，便高兴地点点头，笑道：“嗯，我记得。”深吸一口气，当杜秋

准备开讲时，就被杜言止住。

“得，可以不用说了，长这么大，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我老哥有说过我一句的好话。”杜言苦笑道。

“啊。嗯……”杜秋无趣地应了声。

摆正了一下脸，杜言重塑起自己的父亲形象，说道：“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的……那是关于

我为什么离开那么年少的你们的的你们的原因。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你那么小，却可以把小时候的

记忆记得那么清楚。”

杜秋眨了眨眼，难得地皱起了眉头：“其实……”

“嗯？”杜言以为杜秋为他的解惑。

“其实，或许……”杜秋歪了一下头，显得很矛盾：“我知道你要说的原因。”杜秋抬起头，看着杜

言：“应该说，从出生到现在，我对你要说的往事，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杜言双手合十，弯身坐着，沉默了很久，才说道：“说实话，你这么说我并不感到惊讶。如

果你记得，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年我父亲跟我说的一番话……”

“爷爷说，我是个特殊的存在，是受到了圣山的影响，我才得以降生的。原本我是不应该存在的。”

杜秋平静道。

“嗯。”杜言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杜秋会如此冷静说出这件事来，尴尬了一下，杜言摸摸头笑道

：“当然不是，你是我杜言的儿子嘛！”

杜秋眨了一下眼睛，没有接话。一时间，两人又开始沉默开来。突然，杜秋盯着杜言问道：“那个变

态是你？”

一下子，杜言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怒跳而起：“什么叫做变态！我靠，老子那是暗中关心他们！关

心！关心！你明白了吧！”

“……”杜秋放下手上的水杯，双手改为撑住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杜言嘴角一抽，干咳了几下

，还是噼里啪啦地说了开来……

月亮翻滚下来，一眨眼，又是白天……

一夜下来，似乎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或许在每个人的心底，定论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夜晚总

是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的，但当清晨来临，一切又将潜伏起来。

菱云拉开窗帘，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杜言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握紧。如果说杜秋是一个不应该存

在的人，那么，自己又算什么？杜秋的确是自己创造的，打入杜秋的母亲的身体中的灵魂碎片。而杜

言……

菱云皱起了眉头，如果他记得不错，杜言根本就不是杜秋的什么父亲！从杜秋的母亲怀孕到杜秋出生

，他都一直关注着！什么巨浪，什么圣山，什么变迁根本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跟杜秋扯上

关系？他记得，杜秋的父亲，是个长相普通，性格老实的人！那，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骗了的人，是他们……还是他？

27.真假

赵显躺在床上，身旁睡着的，是那名叫做陈真的少年。看了他几眼，赵显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站来起来

，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着自己又无聊了。

的确。赵显朝着镜子左右摆弄着自己的领带，觉得怎么弄都不好看。的确，是时候换个玩具了。哦，

或者应该收心，如果自家小球真生气起来就不好了。这样想着，赵显看着那躺在床上的陈真，表情冷

漠得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类，他舔了舔嘴……

“咔！”轻微的开门声引起了张强的注意，他立刻低着头。赵显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自己的得力手

下，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

“我要出去，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做的。”

“咕！”张强恐惧地低着头，他根本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是的。”

头一转，赵显满意地甩了几下手中的车匙，踱着平稳的步子离去。待到赵显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张强

才敢抬起头来。他还略带着恐惧的神经盯着赵显消失的方向，很久，才收回视线。

推开陈真的房间，入目的是一张大床，床上还留着主人家的体温，和一个细微的印子。看着那张床，

张强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床搬走。

看着被渐渐移走的大床。张强心中暗暗叹息，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了。那个位置，那原本应该躺着

一个清秀少年的位置，随着他的主人，消失了……

把车停到学校门口，赵显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抬眼向校门口一看，果然！只见杜秋歪着头，

跟谷东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那两个烦人的兄弟不在，怕是有工作吧！

正在说话的杜秋若有所觉，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坐在车子上，抬眼看着他的赵显。杜秋双眼一弯，笑

开了。用谷东的话来说，就是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实话。想这样的等待，已经很少了。上一次

，似乎是……

“谷东。”杜秋对他点点头，便向赵显停着车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谷东盯着那同样笑得有点傻的赵显，无所谓地摸摸鼻子，拍了拍背包里的那本书，自顾自地走了。话

说，那样子的赵显也实在是少见了。算来……

谷东皱了皱眉头。算来，那家伙几乎每两三个月就有这么一次好心情……失声笑了几下，谷东开始暗

叹自己的多疑。

关上给杜秋打开的车门，赵显这才转身上车。汽车发动起来，从车窗灌进的凉风让杜秋的头脑清醒了

好多。他看了眼那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的赵显，头靠着车窗，看着车外快速倒退的景色，没有说话。

见状，赵显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大的弧度，却足以迷人：“小球？”

“嗯？”杜秋抬眼。

“你在介怀？”赵显说道：“其实，如果他们不贪心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后果，后果这种东西，原本

他们就有选择权的。”

“哈？”杜秋迷茫地看着他。

赵显温柔地笑着，用手抚摸着杜秋的脸，凑过身去，向杜秋的嘴唇轻轻一吻。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盯着

杜秋不放，他用那把低沉的嗓音说道：“好宝贝，不要怕。我会永远跟你一起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

西跟你无关。知道么？他们要斗要恨也不关你的事情啊。让他们死了最好！”赵显那双眼一瞬间居然

闪过红光！

“你说什么啊！”杜秋立刻就惊慌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虽然这么问着，但杜秋自己的心里是

迷迷糊糊地清除赵显说的到底是什么……

忽然，赵显轻轻地崛起双眉：“那家伙……”赵显手一松，抱紧杜秋，一下子吻了上去。不知道什么

时候，那车子已经没有人控制，却能在漆黑的空间横行，却也不知道，那漆黑到底是什么……

赵显最后那句话，其实是——赵显那家伙，恢复得太快了……

“叮——”一声碰撞声在交缠。菱云扫了一眼，却还是坚持不懈地敲击着手中的白玉杯。昨晚的疑惑

他依然存在。为了寻在答案，他不得不在这偌大的地下皇宫中寻找，寻找有关自己的过往。

至今，菱云都记不起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可以存活那么久？又为什么自己会忘却那段

记忆？最后，也是至今最重要的，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居然跟杜秋有出入？这实在是不可能的！

杜秋是自己的灵魂碎片创造的，是代替自己在外面生活的……菱云一抿嘴。什么时候我们的记忆有了

出入？还有，为什么现在我根本感觉不到杜秋的思想？甚至是杜秋身处位置，自己也没有感觉！这，

到底是……忽然，一阵阵的失落感袭上了菱云的心头。他坐在那石椅上，千百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

愤怒与怨恨。

强烈的愤怒冲昏了菱云的头脑，震荡了他的灵魂……一瞬间，他便晕倒过去……

杜秋是被锲而不舍的电话吵醒的，但还没等他触碰那手机时，赵显已经抢先他一步把手机给挂了，还

顺便关了机。赵显看着还是停留在那准备拿手机的动作的杜秋，脸上荡起了一圈圈波纹，笑了开来。

他故意用力地揉乱了杜秋的头发。赵显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被胡闹得不成的杜秋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别闹！”

“呵呵呵呵！”赵显把头埋进了杜秋的脖子上，笑得开心。

杜秋动了动嘴唇，觉得不够，又舔了舔，他总觉得，很不对劲，不知道原由的不对劲。对了，那感觉

，就像心头有个恶魔，一直叫嚷着，说自己虐待了他一般。忽然间，杜秋想放弃现在的生活，因为…

…不好玩？

“……”看着杜秋那般举动，赵显弯起了嘴角，他觉得，游戏可以提早结束了，毕竟，有人已经开始

厌倦了。真是个调皮的小孩，赵显想着。

杜秋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菱云想到。现在的他，可以说是颓废，他记起他是谁了，他是菱云。是那个为了

爱情而差点害得那个国度毁灭的菱云。那个混蛋祭师……

看着自己的双手，菱云再一次悔恨起来，什么爱情，什么……“唉……”菱云对天叹了口气。

“神啊，我错了……神……神！”菱云立刻惊得站了起来，如果他没有记错，如果他没有记错。他，

他是为了复活才存在，而神成为了自己的营养。但事实上，却是自己一直暗暗牺牲自己让神得以生息

，那么，神呢？神呢？为什么醒来的是他而不是神？为什么自己醒来后会被篡改记忆？为什么赵显会

出现？为什么……

天！到底自己沉睡的那段漫长的时间，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菱云从来就不是个冷静的人，却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成熟的性格，才会被神挑选。因为这种单纯的不成熟，他才会吸引住赵显，才会有

如此不可挽回的恶果。

这慌乱一下，菱云便打定了主意。在这个城市，即使年代如何变幻，曾经遗留下来的东西，却依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