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系好领带,走了过去,说:“你在干什么?”
“……”他偏偏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而去看那把枪。半晌,才说:“我没有想到我还有机会拿起它的机会。”
我坐下来,沉默,盯着自己的鞋面。
“喂,你真要去吗?”我将自己靠上靠背,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口里却轻描淡写的问到。
“哈哈!”他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夸张的笑了两声。
我听见他深吸一口气,温柔看着那把枪说:“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什么?”
“黑桃a,简称小a。”
“噢?为什么?”
他不答,问:“你知道我的外号是什么吗?”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我,说:“‘赌徒’。”
他的眉毛慵懒的挑着,眼睛里有目空一切的得意,也有怀念和阴晦的伤痛:“赌徒嘴喜欢什么?当然就是冒险和刺激了。”
“唔!”我勾了勾唇角。
“更何况……”他突然猿臂一勾,淫笑着攀上我的肩膀:“我还要为我的下半‘生’着想不是。”
我转过头来静静的看他,他眉毛挑着,斜睨着我。
他的眼睛很蓝,蓝的没有边际……总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我突然有些想笑……为什么他老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跟玩似的。
轻轻吁了一口气,我突然翻个身,定定盯着他的眼睛,嘴咧的大大的:“要不,你跟我一起死吧!”
他半眯着眼睛看我,蓝色的虹膜和鸢尾一般迷人,他撇撇嘴,也笑着说:“不要学我说话。”
我翻个白眼,站了起来,却又被人一把抱住摔了下去。
他湿热而温暖的气息熨烫在我的耳廓上,轻轻的吐出一个带笑的字:“好。”
“唔。”我咧着嘴,一把把他推开:“走吧!”然后站了起来。
起身走像门外,听见他在我身后低低的喃了一句:“小a,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我有些好笑,小a……什么怪名字……
我们来到和年进约好的茶室。这里很偏僻,安静而清雅,防日式的风格。穿过三重露地才来到茶座,沿路种满了灌木和各种小乔,高矮不齐的丛生着。
我心下冷笑,什么时候年进也这么喜欢装神弄鬼的玩品位了?
“哟!来了。”年进抬头看我和白潵羽:“缘哥,白老板。”
林子站在他的身后,周围一圈还坐了几个保镖。
这么隆重?我可不记得年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胆小怕死,像护佛爷一样把自己护着。
“进哥。”我皮笑肉不笑。
“久仰了。”白潵羽咧咧嘴。
年进的眼睛眯了一下,说:“坐。”
我和白潵羽坐下。年进眼神复杂的盯着我们看了半晌,终于讥讽而鄙夷笑起来,对我说:“缘哥可真不简单,这么容易就又攀上白老板了,真不愧是尤物中的尤物,到哪都能勾人。”
他又转头对白潵羽说:“白老板,你可要注意身体,缘哥的屁眼销魂是销魂,要是一不小心精尽人亡的死在他的肚皮上那就太难看了些。”
“嗯!是……”白潵羽突然面色严肃了起来,若有其事的摇头晃脑,沉吟的说:“是得小心,阿缘太可口了。”
年进一愣,所有的话有被堵回了他的喉咙里,脸色被憋得煞是好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和一些我不懂的情绪,凶狠的瞪了我一眼,简直想捉奸在床的妒夫。
我不解的挑挑眉,这是什么和什么?
我想都不敢想下去……我怕我会笑死!
我掏出一只烟,点上深吸一口,说:“进哥,你有什么要求你说吧,我只希望你能把我的养父放了。”
“什么叫放了?”年进虚伪的一笑:“我什么时候抓过邓先生了?”他顿了一顿,看了我一眼,说:“他现在健硕的很,我可是请的最好的专家照顾他。一找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我懒得跟他拐弯没角,淡淡的说:“进哥,不老你老费心,还是让我自己来照顾他吧!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就好了。老跟我这个瘪三玩下去也没有意思。”
现在黄显满世界找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马上带着我的养父邓洋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都好,宏昭的地盘是不能再呆了。
年进不过是想整整我,玩了这么久……也应该玩够了。
我抬眼,看进年进的眼睛。
他目光深沉的回视我,突然笑了起来:“你陈缘凭什么跟我提要求?嗯?”
他咧着嘴一笑:“现在可是你受制于我!”
“你给我乖乖的回来继续做少爷,我不会任由黄显胡作非为的。”他看向白潵羽,声音低沉的说:“白老板,这是我们宏昭的内务事,我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不不不!”白潵羽惊讶的摇头:“要淌要淌,这个是我老婆的事,我不想管也得管啊!”说完,还耍宝的做出一脸不情愿的无可奈何状。
可真会装!
我冷冷的斜睨他一眼——谁是你老婆!
白潵羽见我瞪他,耸耸肩,欠扁的朝我笑笑。
他转过头看着年进,接着说:“进哥,你也给我一个面子。我出五千万,你放了阿缘和他的养父。”
五千万?我震惊的看他。
只有这么多了。他无奈的偏偏头。
该死!我不是嫌少!
我知道我知道……他用眼神安慰我。
我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年进,半晌才说:“阿进,放过我,我不想再和你玩下去了。别弄的大家都不好过。”
“哈哈哈哈!”年进仰头大笑。
“五千万,白老板可真大方……”年进的眼中波涛汹涌,字一个一个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但是。”年进转头看我,阴狠一笑,眼中都是势在必得的残酷:“你——休——想!”
话音刚落,身边所有人都举起了枪,黝黑森冷的枪口眨眼间全部都直直的指向我的脑袋。
我咧嘴一笑,左手继续举着枪,右手把烟拿了下来,轻轻的把烟雾吐了出来。
穿透腾升而起的烟雾,我满意的欣赏着年进震惊而错愕的脸。
呵呵,黑的跟个碳似的。
“进哥,白老板的小a很喜欢你呢!”
“小a?”年进脸色青黑的瞪着我,嘴唇都有写抽搐了。
“嗯,就是你头上那把!”我漫不经心的轻笑。
白潵羽跳坐在桌上,一手举着小a狠狠的抵着年进的脑袋,一手面不改色的夹着指间的香烟慢慢吞云吐雾,眼睛竟是看也不看年进的盯着前方,对身边如临大敌脸色灰败的保镖们的枪口也视而不见。
真是会耍酷……但是很有效。
虽然我们只有两个人,但是枪已经顶上了年进的脑袋,避免了一场我少敌多的枪战。
我眯起眼,看了白潵羽一眼……嘿!不愧是以前干这个的。别人不过只拔个枪,他都跳到桌上去了,快得人眼睛都看不清。
转过头来,笑着对年进说:“进哥,大人有大量,带我去找养父,放了我们吧。”
年进脸绷的死紧,眼睛赤红的盯着我,不说话。
一触即发。
我们就这样对持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空气凝固了一般,风都息止了,紧张的情绪缓慢的啃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心一下一的撞击着,鼓动着,像要跳冲破胸腔出来一般。
我对着年进无所谓的笑着,冷汗済済的渗出来,一颗一颗的从我的额际流下,滑进领子里,打湿我的衬衫,背后早已经是湿濡的一大片,粘腻难受。
我抬眼,看见白潵羽还是要紧不慢的抽着烟,面沉如水的瞪着不知名的方向,让人摸不透他的情绪。可是,那烟都要燃到烟嘴了,他还大口大口的吸着。
他肯定也很紧张,但是装的太像了!
我心下不禁一松,竟突然的有些想笑,一时间觉得好过了不少。
“年进?”我勉强的开了开口。
他仍是死死的瞪着我,半晌,我终于听见一个一个字:“好!”
我像在一瞬间经历了千山万水,力气全没了,骨头散散落落,整个身体软了下来。过了老半天,我才能笑起来,说:“好,那我们……”
话却在下一秒被狠狠掐断。
一个人闯了进来,大叫着:“进哥!不好!黄显带着人闯进来了!”他一进来却楞住了,被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吓了一跳。
我们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都没了声息。
“该死!!”年进突然低咒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接受
当人们有共同的敌人时,就会自觉的成为盟友。
这是一种生存的自然法则。
所以,我们和年进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在一瞬间达成共识。
白潵羽一个翻身用枪抵在年进的后腰,我跟在他们身后,那些保镖按着枪跟在我身后,一群人诡异又安静的往后门冲。
但是,很明显,后门也是此路不通。
我们和黄显少爷和他的一帮狗腿在内庭里撞了个狗血淋头。
“呿!”我啐了一声。
黄显躲在他的狗腿们身后,开始狗吠。
“进哥,真吊(巧)啊!”他叫着进哥,眼睛却看着我,尽是怨毒。
我听了差点笑出来——好大的舌头!
他的嘴巴估计被我那根烟烫的不轻,现在说话还咕哝咕哝的,气都漏光了。
“噗!哈哈!”我忍住了,白潵羽那斯却不是个喜欢忍着的主,他戏谑的笑了两声,贴在我耳边说:“你那里惹来的大舌怪?”
“被我烫的。”我淡淡的说。
黄显被这一声笑吸引了过来,眼睛在扫过白潵羽的时候楞了一下,闪过一抹惊艳。
他晃了晃头,转过头去跟年进说:“进哥,你真不够意思,明明和缘哥在这里喝茶,怎么还说不知道他在哪呢?”
年进冷着脸看他:“黄少爷。”
黄显似乎习惯了年进对他的这种态度,不以为意的接着说:“我可是想好好的招待缘哥一番呢!呵呵!”说完怪笑两声。
“先不说这些。黄少爷怎么有闲情跑这里来了?难道是火气太大,口舌生疮,非得来喝喝茶不可了?”年进皮笑肉不笑的说。
黄显面色一沉,面上闪过一丝怒气,终于还是忍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是啊!我可是特地来找缘哥给我消消火。”说完用猥琐而恶毒的视线瞥了我一眼。
我面色不变,心下冷笑。
“呿!”一个烟头被喷了出去,直直砸向黄显的脸上。
黄显反应还算快,急急一躲,抬头就想骂,结果看见白潵羽冷冷的看着他,又顿了顿,淫笑起来:“哟!哪来的美人,满辣的嘛!”
白潵羽挑挑眉,冷冷一笑。
“既然黄少爷想要消火,”年进低低的说,声音很是客气:“那就里面请吧,茶道最是能让人平心静气了。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黄显盯着我:“缘哥要留下。我想和他好好聚聚。”
“改天吧!”
说完,年进回头:“走!”就带着我们后面一溜要走出去。
“年进!”黄显大叫一声,狠狠的盯着年进说:“陈缘可是你带进宴会的,他伤了我我不找你麻烦,你把他留下就行。你不会管教人我帮你来管教,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呵呵!”年进冷冷一笑:“我自己的人我自己来就行。”
黄显眯了眯眼,低低的说:“年进,你可不要进酒不吃吃罚酒。”
“很可惜,我敬酒罚酒都不爱吃。”年进顿了一顿,似笑非笑:“我只爱吃自家的酒。”
我楞了一愣,看向他复杂的眼睛。
撇撇嘴,回过头。
看来年进是真的不想把我交给黄显,跟他后腰上抵着的小a没多大关系。
为什么?
他还是喜欢自己亲手慢慢的玩我么?那样才够有快感?不喜欢别人跟他抢这么个绝顶有趣的玩具……吗?
我心下冷冷一笑。
年进,你可真小气。
“ 好!”黄显瞪了年进半晌,突然说。
冷冷的环视了一眼两边剑拔弩张的保镖,脸色绷的死紧:“好!很好……既然今天进哥非要护着这个贱人,我也不好撕了进哥的面子。”
他像蛇一样森冷的视线在我的脸上蠕动了半天,终于极端不情愿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们走!”说完转身便走,狗腿子啜在身后。
我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白潵羽和被小a抵着不敢动弹的年进,唇角勾了勾,正想说些什么……
“趴下!!!!!”白潵羽突然大吼一声,我被猛的撞倒!
“砰砰砰砰砰!”枪声四溅,呼啸着撕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响。
“嗯!”背撞在地上不由的让我一阵闷哼,趴在我身上的白潵羽一下子跳起来,开始还击。
我头脑一阵晕眩,只是恍恍惚惚的闪过一个念头——是谁说狗急了都是要跳墙的?我他妈的怎么老是记不住!
“砰!砰砰砰!”日本庭院里被打的火光四射,硝烟弥漫,一片枪林弹雨。
整个儿成了火拼的战场。
我一下子弹起来,躲在一块置石的后面,看到刚刚扑到我的白撒羽端着他小a一下一下的还击。
他的子弹不多,每一发都很小心。
我靠在石头上喘气,眼角瞥见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羽!”我低低的叫了一声。
他猛的躲过一颗子弹,气喘吁吁的翻身和我并肩靠在石头上:“怎么了?中弹了?”
“没有。”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烂?”
“……呼……”他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去,半晌,苦涩的笑了笑:“没什么,你好好的躲着。”
我撇了撇嘴,小心的将自己隐藏在石头后面“吁!!!”一颗子弹险险的擦着我的头顶掠过。
该死!
事情怎么老是发展的不受控制。
我闷极了!
现在年进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再逮住他不知道要有多难!
我小心的压低身体,细细的搜寻年进的身影。
在哪?
不,不在那块石头后面……
是那棵树吗?
不,也不是。
四周都是凌乱的枪声,眼前也是一片花花绿绿的碎乱,我艰难的睁大眼睛集中精神,尽量忽略每一颗堪堪擦过我皮肤的子弹,和它们带过的热浪。
在那!!
我满意的勾起唇角——原来这么近!
突然,我的眼角处火光一闪。
我瞪大眼睛看向年进的方向,浑身的血都涌起来了,脑中一片空白。
该死!
我想也不想,小腿肌肉猛地压缩起来,狠狠的在地上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