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从学生会内部选取男主持。当晚紧急召开的筹备会上,院主席将面临的情况简单通报了一下,而后
叫各部门推选。
都是入校半年的新生,紧张情绪可想而知,不仅理事之间互相推诿,部门间也怕难当此任。商议无果
,部长们开始点兵点将,而且专找其他部门的理事,生怕这烫手的山芋塞给自己。
我坐在台底下觉得可笑,毕竟能看到这么多人同时窘迫实属难得。当初跟着华子稀里糊涂的进来,图
的只不过是认识几个人,交交朋友,所以半年下来,桌子椅子没少搬,可这大小事宜向来都与我无关
。于是自始至终,我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我觉得外联部的王华不错”循声望去,办公室的部长正荒不择路的提点华子。可见华子那点神侃的
本事还真被人注意到了,可大概那个部长也没想到,今天华子告了假,有事并没来。我正觉得可笑,
怎料他出了洋相后又将罪恶的手伸向我,
“那就宣传部的周晓鸥,怎么也要找个帅气点的”
那家伙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哄笑,想来我也不觉得他面熟,怎么就提起我呢,于是赶忙低下头,盼着还
有哪个识相的快点说点别的。然而大家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缄默,我抬头一看,竟都直勾勾的在看着
我。
“啊、不行、不行,我哪成”可任凭我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就是没有人肯帮我。
“那就晓鸥吧”说话的是高磊,语气坚决。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推委,当机立断给了我一个不容
回绝的眼色。大家见副主席终于发话了,也都欢天喜地的朝我投来或赞许、或同情的目光。一时间,
几十号人的窘迫全部倾倒在我头上,浇的彻彻底底。
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不禁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异议或犹豫,也许是高磊那
个不容回绝的眼神,也许当时的情景实在是骑虎难下,总之,心一横,接受了这个现实。从高磊手中
接过主持串稿时,他难得给了我一个赞许的微笑。于是所有事情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既不紧张也
不怯场了。或许自此之前,我一直没有将自己视作整个事件的参与者,如今扮演个救火的角色,到有
几份骄傲。和我搭档的女主持是校广播站成员,经验丰富,而我多半是照本宣科。在原主持人缺席的
情况下,我的任何表现似乎都成了可以接受的。终于,两个小时的比赛在一片掌声中落下帷幕。下台
时,团委老师激动地和我说:
“不紧张,讲的不错!”
“呵呵,全当是玩儿了~”我一时得意,忘乎所以的笑了笑。
那个女老师脸上立刻闪现出惊异的神情。
走出会场,站在学校主楼前的林荫路上,我一次萌生了那么一点成就感。春寒料峭,那些沉寂了一冬
的生灵仿佛都在这个寂静的傍晚时分影影绰绰地探出了头,搔的人心理痒痒的。一阵熟悉的铃声过后
,嘈杂的人群水一样欢欣鼓舞的从身后吞噬了我……
突然远远的看到了高磊,批了件黑色的风衣,步伐矫健的走向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会意的看着他。
直至面前,他突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拍着我的肩说:
“好样的!不错~不错~”
我紧张又激动的回以微笑,然后静默的等待他擦肩而过,看着他向我挥手、转身,然后消失在川流不
息的人群中……那一刻,竟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那次主持经历让我在学生会乃至学院都名声大噪,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我。虽然每次例会依旧习惯坐
在某个角落,然而我的眼光却总会穿过众人,不自觉的落在高磊的身上。自从上次被他赏识,总觉得
他的笑容比以前多了,然而我们之间的交流仍旧很少——他很忙,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一贯保持
着优秀的原因。
总结大会上,主席团一致肯定了我的表现,华子坐在我身旁,却不以为然,他觉得那个主持棒一早就
不应该交给别人,学生会有我这样的人才,不主持就是浪费。我知道他这话里总是不免掺有水分,然
而依旧乐在其中。散会后,各部门留下来还要再召开小会,我没有看到高磊,有点失望,却瞥见华子
站在人群中吵吵嚷嚷的又不知在说什么,只见部门里那几个女生都在笑得前仰后合,我就猜到他一定
又在讲笑话。其实华子也挺招女孩子喜欢的,但是与高磊不怒自威的“帅”不同,他是惹人喜欢的“
坏”——圆滚滚的脸颊上时不时地闪现几个坏笑,再配上两个天真的酒窝,真真折杀了不少女孩。
“嘿!想啥呢?”
华子探出人群,朝我肩上打了一把。
“呵呵!想你呢”
“呵!哥荣幸啊。晚上有空么?请你吃饭”
我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他,“干吗请我吃饭?没憋好屁吧”
“嘿嘿~~赏脸不赏脸吧?”
“你敢请,我有什么不敢吃的,说吧,吃什么”
“什么都成”他又一贯的歪起了嘴,势在必得的笑。
“那我得好好想想”
其实我不并知道华子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想他破费,于是寻了个离学校不远的过桥米线
。
“吃米线!?”
当我把地点告诉他时,他颇有些吃惊,“烤肉、火锅都成,我请你!”
“算了、算了,别破费了~”我边说边推搡着他往饭馆走。
“我可是铁公鸡,轻易不拔毛的!”
“我怕你毛太少,不够拔”,我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进了屋。
饭店很小,却十分的热闹,热腾腾的水汽夹杂着米线的清香在人群中氤氲开。我们挑了个靠窗的角落
。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华子突然鬼使神差的问我:
“晓欧,你交不交女朋友了?”
“干嘛?你要给我介绍?”看着他一脸的严肃,我竟莫名的紧张起来。
“打住!我即便有,也配不上你啊”
“什么意思?”我拨弄着碗里的鹌鹑蛋,好奇的问他。
“你长得帅、又可爱,我养的都是恐龙”
“恶心!”我不置可否,继续卖力的吃着。
“问你个事儿”
“说吧!早就看出你憋不住了?”我笑着看他。
“嘿嘿,你觉得唐堂怎么样?”
看着华子表现出少有的严肃样,我差点就以为他做出向我表白之类的事儿呢,听他这么一讲,原来是
对唐堂动了心——紧张的神经总算松驰下来,倒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什么怎么样?”我故意打趣他。
“有男朋友么?”
“你不认识她,还是我跟你不是一个班的?我能比你多知道多少?”
“你不是和她关系好么”
“可我也没问过她这个”
“嘿嘿~那你对她有没有感觉?”华子不好意思的看着我,眼里含笑。
“我就知道请我吃饭准有目的。你要是想追她,就直说,我全力支持。别的我也不废话了”
华子听我这么一说,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忙笑呵呵的解释:“没——请你是第一,那个我不过随口问
问”。一脸为难的样子,好笑极了。
“放心吧,一定帮你!”我伸手拍了拍他,好奇的问:“你这贼兔子什么时候开始吃开窝边草了?”
华子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傻笑。
“行了,就别卖关子了。不会是图人家家庭条件好,想倒插门儿吧”
“滚!哥是那种人么?还不是上次你画架的事。你又不是没看见她跟二班班长理论时候的样子,简直
是穆桂英在世,全学校还有哪个女孩谁能有她那霸气……”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在喜欢的女孩上,华
子向来懂得如何去挥霍。然而一旦配上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便让人觉得这些话不仅粘而且腻。我满脸
堆笑的看着他,心里却觉得他在含沙射影的嫉妒唐堂对我的好意。华子见我没有向往常一样应和着,
便自觉的收了声,白了我一眼,问道:
“奸笑什么呢?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哪能啊?西门庆爱上了穆桂英,这不明摆着为民除害了么,我替武大郎高兴,真的!”
“你是不是皮又松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可是认真的,不过我也要丑话说在前头,我去帮你问,不管有没有男朋友,剩下的事儿可都要你
自己上了,别再拉我趟这浑水”
“废话!”华子心满意足的爬了两口菜,接着向我保证:“下次吃饭还算哥的,地点随你”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才不上你这当了呢!”
华子笑出了声,冠以熟悉的两个酒窝,坏坏的……
七
其实认识唐堂这么久,我们彼此都没有聊过彼此感情的事情,闲着没事斗斗嘴,也未听她说过什么男
朋友。开学初,那时大家还不了解,作为班里头号美女,男生宿舍有关她的话题总不少,追求她的人
也甚多,包括匿名给她发短信的,却都未见有任何结果。后来大家揣测她外面一定有朋友,但谁也没
见过,终究不可信。可华子也未免太高估我的神通了,直接问一个女孩有没有男朋友,那不就是狼子
野心昭然若揭么,为了避免唐突,我想起了顾盼盼,她总是影子一样腻味在唐堂身边。
周五课后,专业教室少了平日的喧嚣,我见顾盼盼还伏在桌子上涂涂画画,便凑了过去问她:
“周末没有安排?”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却仍不忘手中的图。
“怎么,想约我?”
“呵呵~别开玩笑了,还能轮得上我!?”我半开玩笑的看着她,那白萝卜一样圆滚滚的胳膊,被纸
上的铅笔迹蹭黑了一大片。
“有什么事说吧。”她伏在图纸上,试图努力的画出一条直线来。
“问你点事!?”
“恩”
我看她不动声色的样子,竟不免有一些紧张。
“那什么、唐堂、她有男朋友么?”
顾盼盼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抿着嘴笑,然后使劲用她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扫视我,那目光像是能把
我看穿了。
“没别的意思,帮朋友问问”我忙补上一句。
“直接问她不就成了”
“那不不好意思么”
“呵!”一声嗤笑,“怕啥?她一会儿过来找我,帮你问问”顾盼盼满不在乎。
“你不知道啊?”我颇为意外的看着她。
“当面问清楚你不就放心了么”
“别、别、别……”我最怕女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忙尴尬的劝阻她,可话音未落,顾盼盼已
经冲着门口喊:
“唐堂、唐堂,说你呢!”
顿时,我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转身望向门口,唐堂果然站在那。
“快过来、快过来,说你呢!”眼见顾盼盼还在叫喊,我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立刻掐死她。
“糖——晓欧关心你有男朋友没”说完,她瞅了我一眼,然后得意的在一旁讪笑。
唐堂没说话,一反常态的平静走过来,然后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替朋友问问,嘿嘿”我装作同往常一样,故作轻松的看着她。
谁料她突然气急败坏的朝我喊了一句:
“吃饱了撑的!有劲没劲啊!”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惊得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我见顾盼盼撇了下嘴,显然,她
被这阵势吓着了。
“怎么了,糖~”
顾盼盼小心的问,唐堂却没有应话,阴着脸接过顾盼盼递过来的书包,甩身走了。顾盼盼忙不迭的追
了出去。眼见两个女孩相继离开,剩我一个站在空旷的教室里,脸上火辣辣的……
晚上,收到了顾盼盼发来的短信:
“今天不好意思,糖在闹分手”
我没有搭理她。
周末吃晚饭时,我把短信内容的后半段告诉了华子,他先是一惊,而后喜上眉梢,不住的用双手拍我
。
“真够没人性的!”见他一脸得意的样,我忍不住的骂。
“喂!喂!喂!”华子不服气,跟我争执:“抛弃她的可不是我”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趁虚而入了,她现在像个马蜂窝,吹阵风都成炸了”
“嘿嘿,我又不傻~瞧好吧!”
“随你”
我懒得继续追问。提起唐堂,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她那秒杀我的眼神,以及冷不防丢出的那句话。眼瞅
着华子就要策划一场旷日持久的爱情追逐战,我却丝毫提不起兴趣——活脱一部老套的爱情戏——没
劲透了。
“下周班里去十渡春游,你打算带谁?”华子突然话锋一转,问起别的来。
“什么带谁”我不明白。
“带家属啊”他特意把“家属”两个字说的很大声,“昨天大刘还让报名呢,有家属的特殊待遇,给
单间”
“我去哪偷去,咱两个光棍凑合挤挤算了”
“免谈!我要是成了你家属,那不就成了全世界女性的公敌了!?”
“想啥呢!”我用筷子捅他。突然又想起唐堂白天莫名其妙的表现,随口说道:“不知道唐堂去不去
”
“为啥?”华子双手拍在桌子上,几乎是带着愤意的问我。
“嘿,你这明显是重色轻友啊~”我故意不说。
华子赶忙又装出一副委屈样,脸皱的跟我手里花卷一样。
“别恶心我。这刚失恋的女人,谁能猜的透?反正她没说不去,你看着办吧”
华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然四月的北京乍暖还寒,却抵挡不住大家出游的热情。按照原计划,周五下午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到
教室集合。眼见班长大刘带了自己在京的妹妹,顾盼盼约了个和她一样圆滚滚的女生……我这才明白
,其实“家属”的含义还是蛮宽泛的。那天,唐堂来的很晚,殷红色的短款上衣配了条黑色长围巾,
显然也是经过精心打扮。自从上次起了争执后,我还没见她像今天这般春风得意过。
“走啦、走啦”大刘一声吆喝,十几口人就呼啦啦开始往外走。
窗外的北京城,到处都点缀着呼之欲出的嫩绿,大巴车上,一行人应时应景:唱歌的、猜谜的,后面
还有一小撮人在打牌,好不热闹。华子挨着我坐,却早早的熔化在这一片喧嚣之中,倒是我,靠着窗
,在阵阵颠簸中直犯困。
“周晓欧同志!起床!”
华子的一声吼惹来周围人一阵发笑。
“你想吓死我!”
“快看、快看”华子不为所动,指着窗外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