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姨妈?”华子皱着眉头。
“就是月经”
“嘿嘿!”华子歪起嘴,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你来了?”
“跟你说正事呢!严肃点”我仍旧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说吧,说吧,我保证”华子端坐起来,正视着我。
“我后面流血了”
“流血?哪?”华子吃了一惊。
“后面”我指了指屁股。
“啥时候?”华子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今天早晨大便的时候,刚才上厕所又有”
我不知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委屈。
“嗨——”华子大呼一声,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先是坐着笑,然后倒在床上笑,最后笑的都快喘不过
气来了。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后面疼出血来能有什么好笑的,气急败坏之下抄起地上的鞋,就朝他砸过
去。
“你丫要是再不停止,我就跟你急了”
华子这才止住了笑,喘着粗气同我说:“我怎么爱你好,晓鸥?那是痔疮,还大姨妈,你怎么不问问
大姨夫去哪了?”说完他又倒在了床上,抽风一样的笑,我绷着个脸,重重给了他几拳,这才将他止
住。
“什么痔疮?”我只知道肛泰,贴肚脐、治痔疮,也没听说过还会流血啊。
“我也没长过,你上网查查。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有答应华子,主要是心理犯嘀咕,把那地方给别人看,不知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过来!”华子突然又色迷迷的叫我。“近一点!”
我把耳朵贴到他床沿上,没好气的问他:“干吗?,说吧,大刘他们又不在”
“你怎么会想到大姨妈的?”
“那我怎么想?我又没长过痔疮,再说,不是怕你听不懂么”
“屁!有点生理常识好不好,男的来个鸟月经”说完他将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挪到床边,做贼似的跟我
说:“看过A片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装什么蒜,就是毛片,看过没有?”华子显然对我的无动于衷颇为不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虽然高中时宿舍的哥们儿也曾聊起过,但大家都不过是图得
一时的口舌之快,睡觉前说一说也就罢了。如今被华子这么死盯着,仿佛突然要把自己扒光了给他看
一样,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也不能算是吧”说的时候我不敢直视他,“就在一个朋友的家里看过两眼,后来他爸回来了,就关
了”我如实回答。
“都看啥了?”华子依旧不依不饶,兴灾乐祸的问我。
“你烦不烦,没事我走了”
华子见势忙拽住我,笑嘻嘻的说:“不说算了,教育教育你,以后别出这洋相了”说完他在电脑上一
阵乱点,最终打开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赫然存放着不知多少的视频文件。
“你要给我看啥?”
“小点声,这全是哥收集的毛片,给你挑两个不许外传啊”
我大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华子还留了这么一手。
“先说好了,我是本着教育你,不是残害你的,看完之后受不了可就怪不得我了”
“少废话!”我紧张又兴奋的攥着他的胳膊,然而这样仍不能抑制我内心狂乱的跳动,毕竟对于一个
男生来说,这样的诱惑还是太大了,更何况那是我生平的第一次。
“行了,第一次看不能给你太刺激的”,说完,华子淫荡又邪恶拍拍我的脸,“哥怕你受不了”
如果我当时还有那么一点廉耻之心,我真想照他肚子上就是一拳。然而我没有,我把他递给过来的U
盘宝一样的收下了。
晚上吕林和大刘回来后,我一直心怀鬼胎,仿佛周围人除了华子外,都高尚起来了。熄灯后,华子含
沙射影的跟我说了句“早点睡,注意身体啊”,然后便埋头盯着自己的本儿,再也不理我。我却打心
眼儿里讨厌他这份关心。
我上了一会儿网,但终究耐不住性子,悄悄地打开了视频,不一会儿里面唔哩哇啦说着日语的一对男
女便缠绵在了一起。那一刻,呼吸、眨眼全省了,就连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视频里两个人翻云覆雨
的交合刺激的我的心脏仿佛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尤其是那男人呼哧呼哧的出气声,搅的我心猿
意马,身体下面也开始有了反应。由于我喜欢裸睡,结果身上的毯子被顶起老高……
半夜里,我恍惚梦到了华子、又似乎是那片中的日本男人,总之被一阵抽动惊醒,发觉下面早已湿了
一片,顿时困意全无。蹑手蹑脚的爬下床,也不敢开灯,黑灯瞎火的翻倒了好一阵,才从柜子里翻出
一条新的床单。草草的换上,我又做贼一样跑到水房,料理后事一样把下面洗干净。后门上的疼痛不
依不饶的死死咬住我,搞得我本来已经荒谬至极的晚上又更加狼狈——冲动是魔鬼,真是一点都没错
。
第二天,我一反常态的早早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条脏床单塞到包里。华子他们都还熟睡着,我
悄悄关了门,一门心思只想着回家。马上就十一长假了,得赶紧找个人把我的“大姨妈”带走!
四
母亲本以为我十一会跟同学出去玩,没想到假期还没开始,我就回来了,自然是喜上眉梢。
“妈!我好像得痔疮了”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无精打采的同母亲讲。
“小孩子长什么痔疮”
“真的,都流血了!”母亲的冷漠让我觉得很委屈。
“啊?”母亲显然是吃了一惊,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赶忙凑到我身旁,“给我看看,哪流血了
?”
“痔疮!怎么看啊!”我没好气地嘟囔着。
“疼不疼?”
“疼!躺着疼、坐着疼、走路更疼,就趴着还好点”
“我说你今天怎么岔着腿走,正想问你又从哪学的这臭毛病。走,去医院看看”,母亲拉着我的胳膊
,说话就要走。
“不去,多难为情”
“你个毛孩子怕啥?我生你的时候还不是都给人看了”
母亲的话直接噎得我不知怎么回她,只好再忍着疼痛,向医院进发。
“康大夫,麻烦您给我儿子好好查查。今儿一回来就嚷嚷着疼,还说流血了。他说是痔疮,可我们家
人也没有得的啊……”我心想,那是华子说的,怎么还没诊断就直接给我下结论了。再说这还是个跟
母亲年岁差不多的女医生,她也不提给我换个男的,不管生人熟人,就热络的跟人家攀谈起来。
“呵呵!十人九痔,这很正常”医生戴上口罩,示意我到帘子后面的床上趴下,母亲无所顾忌的也跟
了进来。那一刻,我才深刻领悟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的含义。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女人
就要看我后门了~~~~~~~~
“最近吃辣的了吧”医生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弄得我生疼。
“前天吃火锅来着”
“昨天怎么没来看?”
“昨天上午拔河,下午还有课”
“难怪!”医生不动声色的继续捣弄着,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心想,我又没用那块儿拔,有什么可
难怪的?
“食物刺激,加上剧烈运动,已经肿得很厉害了,看看这儿,还有这儿”
“唉~呀~”母亲发出一阵厌恶的叹息声。
两个中年女人终于在我身上找到了共同话题。
“那怎么办,康大夫?”
“快一点呢,最好就开刀,也不是很麻烦。要是保守的等,可能更受罪”
“那就开刀!”母亲坚决地就跟切根萝卜一样。
“可我们这两天床位有些紧张,虽然说回家也能养着,但我们建议您还是在我们医院观察两天。您考
虑一下?”
我提起裤子,无助的看着母亲,只盼着她们早点把我给解决了。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显然她是有所顾忌。
“呵呵,不行您就换一家医院,小手术,在哪都一样”医生笑了笑,倒是很替病人着想。
折腾了一上午,不但没有治疗,反而弄得我更难受了。刚一出医院,母亲便开始给父亲打电话:
“你儿子得痔疮了,医院说床位不够,暂时还不能手术……这不明摆着就是送礼的事儿么……你表姐
她丈夫是不是也在中医医院,你问问,不行就送点东西……儿子呲牙咧嘴的你说严不严重……快点…
…”
我听出她又要开始打“人情牌”,心里大为不快。
“都说了,没有床位,送礼管什么用,不送、不送”
“你以为我愿意送阿,稍微大一点的手术,就连麻醉师都要几百的消费,这也就你亲妈,后妈谁管你
死活”
“反正我不去,你们愿意你们去”我认定送礼就是丢人。
“你不去,知道谁得了痔疮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的病,你长的到全”
“小点声!”我忙拽了一下母亲的衣角。“不开就不开,反正也死不了”我赌气地责怪她。
“行!你们爷俩儿要气死我,那老东西刚才也说不去,好不容易劝动了,你又跟我这儿较劲!”母亲
边说边就要抹出眼泪来。平日里虽然和她顶撞惯了,但我跟我爸一样,就是见不得她这份委屈,只要
看到她眼圈翻红,再大的事都得忍住。
“行了、行了,去去去!”
母亲见我答应了,立刻转悲为喜,那脸变得比彭登怀都快——这也是她多年与我们爷俩儿斗争中总结
的作战经验。
是世界太小,还是我的爹妈神通广大?总之下班后,父亲不仅圆满完的打听到了康医生的住址,而且
还备了不少礼品在车上。我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被他们无情的连根拔除了。
“康大夫!康大夫!”母亲扑面而来的热情把康医生着实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招呼我们屋里坐。
“孩子这事儿还得拜托您了”干脆利落,人还没坐定,母亲已经把礼品堆在了桌子上。
“使不得、使不得!您这可让我为难了,快收回去……”康医生面露难色,死活就是不摊开手。那一
堆礼盒就像是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愿留在自己手里——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边礼让的正欢,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清朗的叫声。
“妈——我回来了”康医生见机忙放下礼盒,笑吟吟的说:“我女儿回来了!”然后就像见了救星一
样,把女儿迎到了客厅。
“唐堂!?”
我大叫了一声,做梦也没有想到,有病乱投医,竟然也会撞到她的枪口上。
唐堂拦着康医生的手,倒是挺热情:“周晓欧!”
想必她是见惯了像我们这样打包送礼的,全然忘记了我这个前天还跟她吵架的冤家。
“你们认识啊!?”母亲欢天喜地的走上前,招呼着唐堂坐在我旁边,我的亲娘,惊得我一身冷汗。
看着桌子上的大包小包,我恨不得立即抱着它们从阳台跳出去,哪怕当即摔死也好,总比这赤裸裸的
摆在那,被人捉奸在床要强——可惜我没那份勇气。
“阿姨,我刚游泳回来,换个衣服,你们慢慢聊”唐堂识趣的拒绝了母亲的要求,说完便朝里屋走去
,临了还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怎么也不跟人家好好聊聊”母亲坐下后对于我的反应耿耿于怀,而我的心里早已经凉透了,但凡
刚才地上有个缝,我都恨不得立即钻进去才好,聊?还有什么好聊的,这不都明摆着写在了脸上了么
:一个大男生深夜跑到女同学家,大张旗鼓地告诉人家我得了痔疮,还厚颜无耻的要她母亲捅他刀子
,这叫什么事儿啊!!!
唐堂钻进屋子里,一会儿工夫便披了件浅黄色的睡衣,楚楚的走了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缕一
缕的贴在额头上,道不尽的媚态——可依我看,她无非就是怕错过了这场好戏。
母亲继续和康医生亲人一样的寒暄着,时不时还要夸两句唐堂:相貌好、身材好、举止优雅、谈吐大
方……总之一切都是建立在贬损我的基础之上,听得康医生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估计心理也在给
我叫屈。可我却完全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唐堂笑盈盈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她善意的言词背后存有十二
分的得意,羞得我只顾着朝父亲不住的使眼色,催促他快点把这份尴尬收场。
母亲总算尽了兴,发话要回去了,我和康医生都松了口气。随后,为了那点礼品,两个女人又在推推
搡搡的打太极。我正巴不得立马从这屋子里狂奔出去,一不留神,唐堂趁机遛了过来,轻悄悄的对我
说:
“周晓鸥,你也有今天!这算冤家路窄么?”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果不其然,她还是对我怀恨在心。
“嘿~~说说,你咋啦,干嘛非要找我妈这个肛肠科的小大夫”
眼见她两片大睫毛忽闪忽闪的,我就不明白这股纯洁劲儿怎么就不能体现在她言语中。没好气地回了
她一句:
“不劳您费心!问你妈去”
唐堂也不恼,还是一副笑嘻嘻的得意样。“生气了?你可没有继承你妈的优点,脾气臭的熏人”
“得了吧,随便夸你两句,看把你美的,我妈夸国宝大熊猫的时候也说同样的话”
“去你的,不说算了,我看你能憋多久”
……
“走啦!”母亲也不管我们聊到了哪,一把耗住了我的脖子,“要走了你的话也来了,早干嘛去了!
跟你康阿姨再见”
我礼节性的招了招手,临了又瞥了一眼唐堂。她大家闺秀似的倚在门口,口口声声地还在叫我母亲有
空来家里坐,乐的母亲花儿一样。我只盼她开学后不要念及旧仇张扬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那点礼品原封不动的被带回了家。母亲颇为得意:不费一分一毫,便博得一个大人情,美得她几乎都
忘了最初送礼的目的。可我越想越气,五年啊,我的大学生活才开始,难道就因为一个痔疮,注定要
在一片阴雨中度过么……
第二天康医生果然打来了电话,床位安排好了,我也可以挨刀子了——这场战争中我成了唯一的失败
者,它不仅导致我肉体上的缺失,同时也昭示着我精神上的完败。
五
周末,华子发短信问我十一出行的事儿,我躺在病床上推托家里有事去不了,结果被他铁石心肠的骂
了一顿。更让我颜面无光的是,下午唐堂竟然拎着两大把香蕉来看我。
“好点了么?”唐堂放下香蕉,笑吟吟的看着我,跟她那南丁格尔式的康妈妈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