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边（生子）——凉白开

“怎么颜色不一样？”小师爷皱着清秀的眉头小声问府尹大人。

“我怎知道？”府尹大人将眉头皱了回去。

“你问问老板娘？”

“你问？”

“你问！”

“好好好我问我问。”

瞿仲离转身朝椅子旁站着的老板娘问：“这两种怎么不同？”

“我拿出来的那两个一个是白心的，一个是紫心的。你拿出来的那个是红心的。”

越华说完又拿了把刀子当面削开了三种番薯的皮，果然如她所说，心的颜色不一样。

“闻到可有差别？”这句的邱瑞问的。

“红心的煮好后肉比较稀软，白心和紫心的熟了心有些硬，也有的是粉的，味道都很甜。细的我也说不清，要亲自尝过才知。”

两人有唧唧歪歪的拿着土豆瞧了半天，最后买了几个番薯，几个土豆，几根辣椒，又硬扭着问了做法，种法，亩产。

府尹大人一手提着几个番薯土豆辣椒，一手拉着小师爷朝饭馆走去。

和两家饭馆的小二在路中间进行了近半个时辰激烈的拉客事件后，我们的府尹大人才护着小师爷跟着吵赢了的小二进了饭馆。

饭馆里除了他们一个客人也无，小二自然围着他们转。叫他们那所谓的芙蓉楼大厨的大徒弟还是二徒弟用提来的番薯土豆做几样简单的菜肴。

等待过程中，小师爷听着几家府尹和店小二聊天，自己眼珠东转西转，搜索这饭馆中是否有苍蝇蟑螂等可爱的小动物。小二手中的苍蝇拍被他抢在手里准备收拾不小心闯入他们地盘的倒霉鬼，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只苍蝇。

他哪知这镇上那长胡子的胡大夫专门研制了驱蚊蝇的药，硬是推销给镇上唯二的两家饭馆，饭馆中的蚊子苍蝇都被他霸道无副作用的中草药给灭口了。

第三十三章

没打到苍蝇蟑螂的小师爷撅着嘴巴，拿起筷子往碗里重重一戳，口中还念念有词：“什么饭馆嘛？连个蚊子苍蝇都没有算啥饭馆？”

一旁的店小二抠抠自己耳朵眼，眨着眼睛疑惑：难道饭馆里就是要有苍蝇蟑螂才正宗？那怪呃们落水楼最近生意不怎么好了，哼，都是隔壁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害的！待会儿给掌柜的提提意见，看看是否也能涨工资乜？

且说小师爷一筷子戳下去就将府尹大人刚夹进他碗中的那块红心番薯扎个对穿，串在了筷子上。

他恨恨的翘起筷子咬了一大口软软的红心番薯，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几口吃了番薯块又夹了筷子醋溜土豆丝儿，醋溜土豆清爽可口，里边加了几节切碎的二荆条，香辣下饭。

不知不觉，邱瑞一不小心就吃进去两碗。厚厚的白瓷碗口径不大，可好歹也是三碗啦，要知道这家伙挑食挑的厉害，平常在府中都是大半碗饭就搞定的。

瞿仲离扒着饭碗，不停的瞟小桌对面的邱瑞，还要示意小二再去添盆饭来。

小二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添饭又腻在柜台边给掌柜的提意见：“掌柜的，你说我们店里是不是缺了点东西乜？”

“什么？”掌柜的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纹丝不动的坐在柜台里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头也补抬反问小二哥。

“诶，我说咱店里是不是少了点啥？”小二哥穿着麻布褂子，圆圆的胳膊攀在柜台边，努力撑起咪咪眼盯着掌柜的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灵活拨弄。

“少了啥？不会是李二厨子偷偷藏了咱们埋在桃树下的‘男儿红’？”掌柜的似笑非笑的望小二哥一眼。

“说啥乜？人家给您说正经事呢。”小二哥翘起屁股凑近掌柜的悄悄说：“看这两人是从大地方来的，我好像听那位年轻的公子哥说‘咱店里苍蝇蟑螂都没有算什么饭馆’，我寻思着是不是大地方的饭馆都有苍蝇蟑螂什么的？”

“噗——”还以为他要说啥呢？这笨猪！

正在吃饭的二人齐齐向柜台望过来。

掌柜的连忙捂住嘴巴，忍了会儿才笑骂：“人家夸咱呢！你甭问了——诶，我说，是不是嫌工钱少啦？”

“没没，没有的事儿，咋又扯到这上头来？”小二哥尴尬着收回翘起的屁屁，望门外耀眼的阳光。

邱瑞吃了三碗饭才放碗，一盘醋溜土豆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碗放下后又用筷子插起块白白的番薯在啃。

府尹大人是完全被他惊着了，又不好不让他吃。等邱瑞啃完了番薯，他才担心的问：“小邱肚子可好？”

邱瑞呆呆的望着自家府尹大人还一会儿。瞿仲离心想糟了糟了，吃了那么多，怕是胀憨了……

“啥意思？还不准人多吃口饭？”邱瑞明白他的意思后，不自然的红了红脸，又马上理直气壮的吼回去。

“不是不是，小邱吃多点我当然高兴。”嘴里这般说，心里还纠结着你这是才多吃一口？整整是两碗米饭加两块番薯呢！

这才差不多！邱瑞敲着二郎腿等着府尹大人开了饭钱后，就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小瑞要不要休息？你我就住这家店可好？”瞿府尹屁颠屁颠跟在师爷身后小心询问，生怕又惹他恼火。

小二哥听了马上补充：“客官放心住，本店被褥床套绝对干净，床架子绝对结实，包您满意。

“嗯，好吧。”邱瑞站在屋中间，很给面子的回头等着瞿府尹去交钱开~房~~~

他巴不得不走动呢，中午的确吃太多，肚子胀的慌，每走一步都隐隐胀痛。慢慢回味过来才发现，这小二哥说话咋如此别扭？

小二哥热情的带他们进后院客房。后院绿树隐隐，茂盛的遮住些许炎热的阳光。客房有高大树木的庇护，自是凉爽许多。

店里没客人，院子里清静得很，正好睡午觉。小二哥自觉的替二位打开窗关上门，出去了。

邱师爷舒服的睡在床里，闭着眼睛享受着府尹大人手中蒲扇的凉风，慢慢入睡。

第二天，二人又去了谢家杂货店，打听番薯土豆。对于昨天越华所说的番薯亩产五六千斤，土豆亩产两三千斤他们始终不信。得知他们家种有番薯土豆后就要去他们家考察。

越华是没空陪他们上山，况且自己始终是女人，跟着两个年轻男子回家也不是个事。要是谢老大在就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老大回答店里看见两人热情的招呼：“哟，有客人啊，你们慢慢看，本店物廉价美，包您满意。”

瞿仲离沉思一会儿，想这才是主事的。对谢老大说：“听这位嫂嫂说番薯土豆亩产可达数千斤，我俩终是不敢信，可否请这位大哥带我们查看一番？”

谢老大警惕的望着两人，这两人衣着华贵长相不凡，言谈举止也比镇上翟先生还要文雅，心中警惕还是没放下，这世间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之人多的是。

“看二位衣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问这些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二人是跟随府尹大人清理洪灾的队伍来的，路上偶然看见了番薯，问了些农人后才找到这里。既然番薯土豆这东西收成如此客观，若是我蜀地人都种的话可养活好多人。只是尊夫人说的这番薯土豆的亩产实在太过离谱……”

谢老大想了好久才回道：“我们也希望灾年可少饿死些人，可这番薯土豆是我小叔从走茶马的商人手中购得，具体还得问问他们家。”说着又细细观察二人面色表情，见他俩确实没什么异常才同意。

谢老二才从山上下来，家里的作物都干死的差不多了。幸好埋在地里的番薯土豆虽枝叶干死，可根茎还可以收些。

番薯土豆都还没到收获的时候，产量自然不如平常时候。番薯土豆产量都只有正常时候的三分之一。但就是这三分之一也要胜过水稻麦子等作物的。

店里没生意，越华也跟着上山去。四个人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缓慢前进。谢老大越华都是走惯了这种路的，他俩走在前边，边走边歇，等着吊在后面的两位娇公子。这二人足上蹬的是锦面绣鞋，走在这山间那是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

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才到家。谢老大后悔死了。自己走只要一个时辰的到了的，拖着这两倒霉鬼居然走了两个半时辰！饿的前胸贴后背才到家门口。

谢小五正在穿花的屋檐下啃着烧的土豆番薯，漆黑的嘴筒子张的老大：“大哥咋又回来了？”

忙放下烤番薯，左右袖子猛擦嘴巴子迎了出去。

“咦，大嫂也回来了，后面咋还跟了俩人？”

小五立在场坝子边看着自家大哥大嫂和两个陌生人弯腰驼背的爬石阶。

“小……五，呼呼——快，快去——做饭——大哥饿——死啦。”

“哦……”小五跑去洗了手，到厨房做饭。

四人都饿的很了，中午饭没吃，现在太阳快偏西。四人瘫在檐坎上喘气，休息好一会儿，越华才直起身子进屋去端出几碗冷茶水几人将就着喝了。

第三十四章

走得有渴又饿又累，也不管什么茶水，府尹大人和小师爷都抱着咕噜噜的喝了。冷茶有些涩口，畅快喝了一大碗后才解渴。

“呼——好茶！”一大碗冷茶下去，心中一阵清凉舒服，干渴半天终于得以解渴，府尹大人捧着粗瓷碗继续喘气。农村哪有什么好茶？是他们自己太渴太累，所以再差劲的茶水都能喝出观音瓶中的甘露味来。

小五听话的在厨房热饭菜，不时瞧瞧屋外的动静。

歇够后，谢老大才请二人进堂屋坐着。他两个也不怕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进屋坐了。

“小五，爹他们呢？”

“还在地里呢。”传了把火，越华进来帮着热吃的。越华才进厨房一会儿，犬犬山山就牵着手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谢老大就立马腻过去喊爹爹，抱着自家爹的大腿怯怯的看这两个陌生人。

这两个连衣服也是一模一样的小胖墩，终于也有害羞的时候了。躲躲闪闪的用黑眼珠子瞟对面二人，又怕又想看。

“呵，这是谢大哥的孩儿？身体不错嘛。”瞿府尹瞧着俩光屁股小东西直乐，两小东西该是才睡醒，眼神呆呆傻傻还未完全苏醒，开裆裤大大的叉间的屁股墩子上还有几排红红的席子印记。

“嘿嘿，被他奶奶惯坏啦，快叫叔叔！”谢老大瞪着眼睛吓唬。

两只望望自家爹，又望望对面的两个人，方不情不愿的齐声喊：“猪猪……”

小师爷才管得他俩喊得啥，立马脆生生答应道：“哎~~~~”

谢老大：“……”脸色顿时黑了。

瞿府尹：“哈哈，没事，小孩子嘴里口水多舌头也伸不直……”

越华和谢小五把饭热好了，简单炒了两个素菜将就着先填肚子。

一大盘土豆丝，一大碗土豆片，又煮了个酸菜汤。

四人在犬犬山山和小五幽怨的眼光中呼呼的扒饭夹菜，吃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小师爷又泡着汤吃了第三碗饭，嘴里的土豆丝还没咽下就又夹了筷土豆片使劲往嘴巴里塞……

瞿仲离望着他神戳戳的往嘴里扒饭，菜都忘了夹。

“呃~~~~”小师爷放下碗筷满意的打了个悠长动听的饱嗝。瞿府尹心花怒放，暗自下定决心，就算人家不同意把土豆番薯推广，自己也要要回种回去只种个自家小师爷吃。

越华吃完了才用汤泡了碗饭喂两个幽怨了半天的小东西。谢小五只有气咻咻的收拾碗筷去厨房洗，谁叫自己这么大了呢？小些还好意思和他们一起吃的，现在只有沦为收拾残局的地步啦。

肚子里有了东西，谢老大又陪着两人坐着闲聊。两人光问些粮食和生活上的事，谢老大暗暗思忖：这二人怎么看都像读书人，怎么这般关心农事？既是从成都府来的，莫不是府尹大人派出的探子？于是说话前都三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他们。

“谢大哥可否当下就引我二人去会那买回番薯土豆之人？”天聊的差不多，正事慢慢引出来。

“可以，不过现在太阳落山了，二位是今晚就歇在这里吧？若实在看不上此处待会儿也可请小叔驾车送二位下山。”

瞿仲离略忖，道：“如此便打扰谢大哥了。”

谢老大带着二人穿过小河向熊烨家慢慢走去。此时金乌落山，余晖一片金黄，照的四周草木一片光华，生机勃勃，丝毫不见大半月前的干旱景象。

路边茅草蓬向小路，划破一路金辉，山上树木繁茂，影影幢幢，其间金箭穿梭，路边下的小湖也被雨水积满，清澈的湖水倒映出西天丹霞万丈，湖面金波闪烁如鱼鳞。

半刻钟不到就见竹树之间夹着个院子，篱笆矮矮的围了一大片地方。还没转出弯就听见犬吠，继而又被人轻声喝住只听见低声的咽呜撒娇。

院子里那高大的男子正抱着个小孩在干死的葡萄架下张望，瞧见三人出现抱着小孩过来开篱笆门。屋上炊烟阵阵，划着圈散开来形成薄薄的雾在落日中渐渐飘散。

“小叔，我们自己可以开的。”矮篱被打开，一条早守在门边的黑狗跑上前去嗅瞿仲离和邱瑞两人的下摆。

“怎么回来了？不是今早才下山？——大黑，走开！”熊烨让进三人，将矮篱掩上。

大黑悻悻的夹着尾巴回自己窝里团成一团，还是警惕的望着两个陌生的人。

辛带着熊一在厨房煮饭，听见有人来让辛鱼儿先传火看着锅里自己出来和客人打招呼。努努和小鱼蹲在灶前朝堂屋中望去。

“小婶，嘿嘿。”谢老大搓着手坐在堂屋条凳上本想抱熊穗，哪知那小妞丝毫不领情，小脸一转，趴在自家爹爹怀中不去看谢老大。辛汀抱着熊一出来了，他立马接过抱着逗弄。

“诶，有客人呐。”辛汀进房中端出努努和小鱼吃剩的零食和水果，又去倒了两杯凉白开在桌上。

谢老大逗了半天熊一，他还是没反应，呆呆的望着谢老大半晌才给了他一个口水滴答的笑容。

熊烨站在凳子边将熊穗放在凳子上拖着她的腰杆任她去刨桌上茶盘中的吃食。

“二位来此不知为何？”熊烨抢了熊穗手中的炒花生放回茶盘，另剥了颗紫黑的葡萄抠净籽塞她嘴里。

“是有关番薯土豆的事。”小师爷喝了口凉白开，放下杯子说。

“哦？”熊烨望了望厨房中忙碌的辛汀和在门边偷看的两个小孩儿。

“番薯土豆有问题？”

“不是，我们只想确认一下番薯土豆的亩产是否真的有几千斤。”

熊烨瞟了谢老大一眼，被对方渗人的小声浸的发冷：“若是真的，有怎样呢？”

熊烨的声音没有丝毫不妥，瞿府尹才继续说：“若是真的，当然是希望次二物能造福苍生。”

“哦。”熊烨扶着熊穗慢慢思考。

谢老大一直在剥葡萄给一一吃，熊穗见自家爹爹不剥了，忙朝着谢老大哦哦乱吼，意思是你都喂哥哥了，也喂喂我呗。

小师爷一直在注意这两个小东西，看熊穗激动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才觉自己失态，忙端起肩旁稳稳坐着。

我们的小师爷是个不折不扣的baby控，凡是乖巧可爱的小孩儿他都喜欢的。看见他们心里就化成一团，想抱回自家养。

熊一熊穗表情生动有趣，长得又都似雪团子般干净漂亮，深得小师爷喜爱。瞿府尹不时戳戳自家小师爷胳膊肘，提醒他别看太痴，万一被孩子他爹看成拍花子的那就麻烦了。两小孩儿他爹人高马大，自己虽也不弱，但要护着邱瑞终是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