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边（生子）——凉白开

熊烨封了一千二百文的束修给夫子，又将马车上捆着的两对鸡鸭送给师娘。师娘帮着把努努的衣服棉被什么的都搬进后院的宿舍整理好。

当努努得知自己和袁柯一间屋子时，高兴的忍不住笑起来，虽然爹爹一路上交待说见了夫子师娘要矜持，可是真的很高兴，忍不住啦。

此时离晌午还有段时间，熊烨和翟师娘打招呼后带着努努去街上置办些东西

熊烨没有牵着努努的手，努努长得快，头快打到熊烨腰上。慢慢跟在自家爹爹后面听他叮嘱。

“认认路，沿着这条大街直走，就可以到你谢大哥的杂货店，若是有事就叫你袁哥哥和你去找你们谢大哥。”

“嗯。”

努努把两双新鞋袜抱在怀里跟着自家爹爹往回走。熊烨手中提着给努努买的好些生活用品，还另外买了套文房四宝让努努放着以后用。

将努努送回学堂，把东西依次给他放好，熊烨就和夫子还有师娘打招呼驾车回去。

晌午的时候，夫子下课前把努努喊到教室给同学们介绍。努努本在房里看着两双新鞋子发呆，听见师娘说夫子叫他去学堂，赶忙放了鞋子小跑着去教室。

“慢点，努努！”翟师娘在走廊上好笑的喊他，跑这么快做啥？

“嗯。”努努没有跑，但还是走得飞快。

到了教室外边就看见夫子向他点头，努努乖乖地穿过整齐的桌椅间宽敞的过道，离夫子三尺远站定。大大小小的学生们都望着自己，努努有些紧张。

“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这是新来的小师弟，熊努努，要多多照顾哦。”夫子踱过去和努努站在一起，宽大的手掌扶着他的肩胛。

“好的。”师兄们齐声回答。努努圆润白皙的脸蛋子和漆黑的毛毛虫眉毛都是那么的可爱，一教室的学生都笑眯眯的打量他。

“嘿嘿，师兄们多多关照哈。”努努红着脸笑嘻嘻，说完又向他们鞠躬。

“哈哈，真好玩。”后排的大师兄们如是说。

袁柯坐中间，也笑呵呵的望着努努。

学堂只有一间教室，大大小小的学生都坐里边。大的做后边，小的坐前边。教室原本就有五排座位，每排四人，最后一排空着个位子。现在努努来了，夫子让学生们按规矩依次往后移，给努努让出第一排靠左的位子。

位子移好，夫子替他调整好凳子的高度就叫学生们散了去吃午饭。

袁柯走过来拉着努努带他和同学们一起去饭厅吃饭。还有个瘦瘦的同学，和袁柯很好，也一起拉着努努去饭厅。

“这是梁游，和我坐一边的。这是我弟弟，熊努努。”袁柯给他俩互相介绍。

梁一身青灰色衫子，高高的发际下额头锃亮，友好的朝努努笑笑，说：“袁柯弟弟就是我弟弟，也叫我哥哥得了。”

努努识趣的喊：“梁游哥哥。”还送上不要钱的笑脸。可爱的努努笑容也是魅力无边，灿烂的闪了梁游的眼。

梁游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白玉的脸颊：“送财童子！”

家不在镇上的孩子都会住学堂后边的院子里，束修虽贵些，但胜在就近，夫子好管教。大多数学生都会交些钱给师娘，一天三顿都在学堂吃。孩子们都喜欢打堆，有伴时饭都会多吃些。

排队从师娘那领了自己的饭菜，十多个孩子在饭厅里找了位子坐下吃饭。夫子也会和他们一起用膳，不时纠正学生们不良坐姿和错误的不礼貌的握筷端碗习惯。

翟夫子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学生们都不自觉的学了他的样子，用餐不发出一点声音，动作轻巧得体。

袁柯梁游带着努努领了饭食找桌子坐了，慢慢吃。翟师娘分发完学生的，走到饭厅上首和夫子一起坐下进餐。

努努端着自己的饭菜慢慢扒，趁着嚼食物的空闲悄悄打量四周。这饭厅中有五张八仙桌，除去夫子和师娘单独坐，其余的人都散坐在其他的四张桌上。

努努他们这桌坐了七人，努努和袁柯坐一方，梁游和另外一同学坐旁边，这桌的上首被一个体形宽大的大个子占了。

努努偷看的目光被发现，尴尬的朝那胖子笑笑，暗自感慨这人的脸好像小辛叔叔弄的四喜丸子哦。胖子也朝努努嘿嘿一笑，额头短短的刘海根根翘起，一张肉脸皱到一起，两边脸颊上都被挤出个浅浅的窝。

努努眨眨眼睛，忍不住咽口水，笑起来更像了，雪白的肉肉挤到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努低头瞧瞧自己鼓鼓的小肚子不禁担忧，自己以后会不会长成他这样呢？

师娘做的饭还算可口，可是清清淡淡的青菜茄子豆角看着就没食欲，努努甚是想念家中菜里那又香又红的辣椒段还有酸酸辣辣的土豆丝儿……

又勉力扒了几口饭菜，努努放下筷子不再吃。

袁柯见他不吃了，小声问道：“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

“不想吃了，我想辣椒~~~”努努嘟起嘴巴不想再看碗里清清白白的米饭和菜。

“多少再吃些，下午还有三个时辰才吃晚饭呢。”

“哦。”懒眉懒眼的提起筷着，挑三拣四的又吃了几口。

晌午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供进餐和午休，吃完午饭简单漱口后众人都会房间午休。袁柯知道努努和自己一间屋子后也挺高兴，努努还小，和自己住一起也可照顾着些。

床铺上午就被熊烨给铺好了，厚厚的床垫子上铺了张青篾竹席凉和软枕被规矩的叠在床尾，软枕下一把小蒲扇露出扇梗。整张床被一笼素色轻帐罩住，帐门被两边的竹钩挂住，重重叠叠垂在两边。

衣服什么的都被装在床头那个不大平柜里，也有的还留在平柜旁地上的那个藤箱中。平柜上边放着俩油纸包，油纸被油浸得透明。床尾靠窗边有张简单的书桌，上边摆着个油灯和白瓷笔架。努努一进门就欢呼着奔向平柜，踮起脚尖扯下一包来拆开请袁柯和梁游一起吃绿豆糕。

袁柯和梁游都是将自己的饭菜吃完了的，所以不怎么饿。只有努努剩了大半碗饭食，看得夫子直摇头。

师娘白了夫子一眼，为努努开脱道：“小熊崽才来，吃不惯呢，过几天就好了。”

第三十八章

却说熊烨驾马车和努努道别时心头也欠欠的，努努自小就没离家超过一天，镇上也还没来过几回，如今却是要在此处上学堂了。

想起临别时努努怯怯的眼神熊烨心中就难受，难受有何办法呢？小孩子长大后总要离里父母离了家去外边闯闯才会长见识。

到街口时和谢老大他们打了招呼，他们就在镇上，离学堂近也好帮着照看点。

心头空闹闹的回到家已是到未时。辛汀和小鱼带着一一小穗子坐在堂屋中等着熊烨回来吃饭。卸了马车，熊烨拎出包油亮的绿豆糕递给小鱼儿，牵着马去屋后套好，转过屋来小鱼儿已经舀好水拿了帕子等他来洗脸了。

饭菜摆在桌上用竹罩罩着，还是温热的。辛汀要先把两个小东西喂饱哄睡。小鱼儿和熊烨先吃了饭才过来换辛汀去吃。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地里该种的都种下去了，后山的树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慢慢的变黄，在干冷的秋风中片片飘落。门前大片的竹林在冷硬的风中愈发苍翠可敬，齐齐对抗秋风的刮拂。

一一和小穗子在大人牵着时可以慢慢的走几步了。两个行事的小东西时常都想挣脱大人的手自己走，自己走不了两步就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开裆裤中娇嫩异常的小屁屁立时坐的通红。

好在有小鱼儿帮着带，不然辛汀和熊烨都腾不出手来做农活做家务。

努努上学后的半个月，熊烨赶着马车去把他和袁柯接了回来。和着人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大堆洗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努努很勤快的学习洗衣服，和袁柯学洗了一会儿后就要坚决自己洗衣，结果他洗出来的衣服就成了这种状态了。

辛汀哭笑不得的教他怎么搓衣服怎么搅干水分，晾衣服前一定要把搅干的衣服抖平了才晾，不然干后就会是皱巴巴的。

努努学会了洗衣又嘟嘟囔囔的抱怨说学堂里的饭菜颜色太素不想吃。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想吃饭可是个大问题！辛汀思来想去好久都找不到解决方法，就直接叫熊烨两天后送努努和袁柯去学堂时给师娘送去近百斤的土豆和一大包干辣椒，说是自家地里出的，给他们改改口味。

又趁着天气还不太冷煮了升大豆捂着做了许多豆豉，干的水的都有。豆豉要先将豆子煮一两个时辰，趁着热气用白棉布包了捂在稻草堆里用石头压紧等着发酵腐熟长出白白的菌毛。为了保持温度有时还需舀热水袋埋进稻草堆里保温，这样才能捂得均匀，使豆子都长出白白的菌丝。

菌丝越多越齐以后做出的豆豉才会更美味。煮豆子的水也不能倒了，要留着做水豆豉。豆子煮的时间长，煮过的水都变成浓浓的褐色汤汁。汤汁用盆子装了放着，过两天再在里边加青红的生辣椒碎、嫩姜末、花椒粉胡椒粉等各种佐料。

等几天后豆子捂好了拿出来和了盐，将兑好佐料的汤汁倒进豆子里面搅匀了放几天就成了美味的豆豉。此时豆子上捂出的菌丝已经被盐水和佐料渍在汤里，成了更加浓郁鲜香的汁液。

干豆豉不用汤汁，直接和好各种佐料后装在干净的簸箕里放在太阳下晒，晒干后就是干豆豉。

干豆豉就这样下饭没有水豆豉好吃，因为干豆豉要放很久，所以里边要加很多盐。但是干豆豉可以佐菜，回锅肉凉拌菜里边都可以放些提味。来年开春没菜时，还可以舀上半碗干豆豉加了油，放在锅里蒸好就是一道下饭菜。

水豆豉香辣美味，主要是即时吃。辛汀装了罐水豆豉，又用还不是很干的干豆豉蒸了道豆豉鱼装好叫熊烨赶集时和着好些柚子核桃柿饼猕猴桃给努努和袁柯送去。

辛汀做的豆豉鱼和其他人做的可能不一样。先将大半手掌宽的鲫鱼打理好放进油锅里慢慢炸熟，将油沥干剩少许油在锅中加入豆豉和黄酒姜粉辣椒末等佐料炒。待豆豉炒香就将鱼和豆豉铲进盆中严实的盖好，将锅洗后加水再放进锅中蒸几个时辰。等鱼刺都蒸酥后就可以熄火了。

这样做出的豆豉鱼虽咸了些但味道绝对不差，且可以放很长时间慢慢食用。

谢老大的杂货店中虽有辣椒卖，但不是每户人家都会买的。毕竟这东西以前都没见过，据说味道还很奇怪。

翟师娘推了好久才收下熊烨送的土豆和辣椒。土豆她还买来吃过，很不错的菜食，这红彤彤的辣椒就没尝试过了。

第二天，学堂吃饭的学生都有幸尝到了土豆和辣椒的味道，土豆很好吃，他们都能接受。辣椒就清楚了，好多孩子都是第一次吃辣椒，被它奇怪的味道弄得挤眉皱眼。

努努倒是很高兴，很给面子的第一次将饭菜吃完。吃完还捧着碗打嗝感慨，终于有些味道了！几天后收到他爹爹给他们送来的水豆豉和豆豉鱼后，努努是彻底的高兴了，每顿饭都和袁柯抱着两个小陶罐屁颠屁颠的去饭厅吃饭。

小孩子见到新奇东西都会好奇，开始时没人注意，过些时候看到努努袁柯和梁游还有他们同桌的四喜丸子都吃得欢畅，大家都围过去尝尝。结果这一尝就坏事啦，一个二个被水豆豉辣的直戳着嘴唇嘘嘘出气，可被辣的舌头又忍不住想念那种刺激的辣味，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出筷子去夹。

饭毕，努努和袁柯气闷的捧着两个干干静静的空罐子会宿舍午休。四喜丸子和其他同学真是太厉害了！围着罐子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待人们都散开时，罐子已经空了，只剩下四喜丸子还在用筷子刮罐子壁，企图再刮点下来。

努努撅着嘴，回到宿舍看见书桌下还有一大堆吃食才好过点点。

夏天的那场灾难毁去了县府中的资料库，所有人都要自觉去补办，熊烨趁机不知不觉给辛汀辛鱼儿还有一一小穗子都补上了户口。现在家中新添的四个人终于不是黑户啦。

辛汀悄悄的给家里每个人都打了件毛衣。这个工程是从前年怀一一和小穗子时就开始的，现在一年多快两年了才完工。

四个小孩子都是毛衣毛裤一套，熊烨和辛汀自己只有毛衣。

晚上洗过澡睡觉时，辛汀才从空间将衣服顺出来，摆在棉被上接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细看，等着熊烨出来试穿。

最开始打的那件是辛汀自己的，打得不好就当练手。后来才慢慢打顺手，越打越顺越打越快。里衣领是那种在胸前交叉的，所以毛衣也不好打高领或是立领的，所以全都是鸡心领的，可以恰恰将里衣的领衬在里面，免得毛衣的毛毛直接和皮肤接触而不舒服。

熊烨洗过澡，只穿了里衣端着灯快步走进来就钻进被子里。他将油灯放了才发现被子上摆着好些奇怪的东西。

“衣服？”熊烨顺手拿过一件小巧的毛衣细看。

“怎么织成的？如此细密又找不到边？”他手中拿的是一一和小穗子的一件灰白色毛衣。

“就这样织的呗。”辛汀将手中的那件最大的递给熊烨要他试试。

“呵呵，还有我的？”接过衣服，在辛汀的帮助下终于正确的穿在了身上。腰身长度什么的都合适，就是袖子有些短了，袖口只能到内关。

“短了。”辛汀皱着眉头，要熊烨脱下来。

“正合适，我时常做活，短些方便。”熊烨脱了叠好下床放进衣柜里。

“这么多，都没见你织过，难道是趁我睡着了偷偷进空间织的？”

“嘿嘿。”辛汀只是笑，不接他的话。

“又带孩子又熬夜！以后不准织了！”熊烨霸道的将毛衣全部卷起丢在床尾搂着辛汀缩进被子中轻轻拉扯他的里衣带子。

第三十九章

柔和的衣料轻轻一拉就散开，三两下就将怀中人的衣服扒光。

“你干嘛？”辛汀推他肌肉虬结的胸膛和手臂，挣扎。

“嘿嘿，小辛说我干嘛？明知故问，非要我说出来？嗯？”熊烨小心扳过辛汀面对面方便自己动手动脚。

“我……我怎知……你要……要干嘛！”辛汀头都缩进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

熊烨也不说话，双手只顾着四处撩拨辛汀周身敏感之处，火热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气氛无比的缱绻旖旎……

今年蜀中粮食粮食价格都有上浮，尽管官府竭力控制了，但也不能全面打压住商人们的投机倒把。

重建工程完成的倒挺快，主要是活下来的难民实在不多。洪水趁夜而来，席卷天地时正是人们好睡之时。

天佑九年就在紧巴巴中困顿过去。一开春农人们又投入辛勤的劳动之中，撒秧平田翻地种菜，样样都离不开他们的那双满是厚茧的手。

熊烨湾两边的人都忙碌得很，秧田整好菜地种好后还要赶着时间挖番薯土豆。番薯成熟后不能在地里埋太久的，不然会上水会发芽。上水了的番薯吃着会水哇哇的，煮好后没那么甜没那么好吃。发芽的番薯土豆都不能吃了。

去年秋天，熊烨和东湾几家人都种了好多番薯。袁奶奶的地里也被谢家人帮着种满了。

去年天干秋天没收成，人们都把希望压在了秋天种的作物上，早起贪黑的把地里的东西照顾的要多好有多好。

今春番薯土豆的收获都对得起付出的人。地里的土豆还没挖完，瞿仲离派来收作物种子的车队就来了。

此次和车队一起来的只有小师爷，瞿府尹倒是想和他家小师爷呆一块儿，现在他还没忙过来所以就没来。

邱瑞坐在打头的马车车辕上翘起小腿晃悠。他被府尹大人裹了厚厚的棉袍，颈脖上绕着条软和的白狐裘围脖，一张白玉的素脸发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在早春午后的暖阳下灿若朝霞。

去年，府尹大人回去就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调查了蜀中各地人们对番薯土豆这两种作物的看法和期望。绝大多数人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番薯土豆的，更不知番薯土豆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