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边（生子）——凉白开

“二位这般好心，我们也不会拒绝，可这看似简单，光蜀地就这么大，要想推广开来仅凭一己之力实在困难。”

“兄台只需同意便好，其余的事我二人再慢慢周旋即可。”

“也好，我这拖家带口的想干些什么都不便，麻烦二位了。”熊烨知道辛汀有心将番薯土豆等作物普及开来，又苦于人单力薄没有办法。若光靠地区之间慢慢传播，不知何时才能播散开来。这二人虽形容稍微狼狈，但是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言语态度真诚，定是有办法的。

第三十五章

此事就定下时，天色已黑。辛汀点了盏油灯给他们送来，饭菜已做好，只等他们商量完了就摆上桌开吃。有客人，辛汀取了快腊肉煮了，瘦的切了盘咸腊肉，半肥半瘦的和着蒜苗青菜蕊炒了个荤菜。其余的弄了个番茄蛋汤清炒莴笋和麻辣土豆籽，还炒了盘炸花生给他们下酒。

人多菜的分量十足。谢老大也留下来陪客人了。

三人吃过饭还不到一个时辰，现在又开始吃了。本来府尹大人和小师爷是说才吃过不吃的，可是不知怎的，见菜摆了一桌，红红黄黄的番茄蛋汤还有那香味浓烈的麻辣土豆籽让三人又推推嚷嚷坐下了。

提了坛空间中酿的葡萄酒出来众人喝。紫红的酒液被白瓷杯子盛着，在两盏昏黄的油灯下荡漾出诱人的酒香。三人和熊烨都没有添饭，只是就着葡萄酒吃菜。

熊烨和辛汀带着两小东西坐上首，瞿仲离和小师爷坐了左边，谢老大一个人坐了右边，努努和小鱼儿自然坐下首。

熊烨一手揪住一个小东西衣领让他们站在凳子上，还要陪三人聊天，陪酒自然是谢老大的事。辛汀忙着喂一一和熊穗两只小鸦雀。

努努和小鱼才不管客人什么的，自己吃自己的，夹不到的菜就叫右首的谢老大帮忙。两人先是吃了会儿腊肉和青菜蕊，又转战麻辣土豆籽。

土豆籽就是小土豆，今年天干地里的土豆都还没长大就被干死了，挖出好些野鸡蛋大小的土豆。这些小土豆不好削皮，就只有把它们洗干净炸熟，捞出锅和了各种香味十足的佐料也可成一道好吃又下饭的菜肴。

家里有小孩子佐菜自然不敢用朝天椒小米椒这些猛料，都是加的二荆条。这种辣椒辣味不是很重，胜在舂成辣椒面后十足的香味是其他辣椒都不能比的。

小师爷也发现了那盆好吃的土豆籽，和下首的两个小孩一起抢，看谁筷子使的灵活。瞿仲离又挫败了，自己拐了邱瑞几肘子那人还是小孩儿一般的和小孩儿抢，两个小孩子被辣了知道扒饭，邱瑞被辣了也知道喝酒。

并不是说他不该喝，瞿仲离也知道这葡萄就是番外传过来的东西，喝着味道是非常不错，可喝多了也是后劲十足的。熊烨家的葡萄酒比瞿府尹过去在长安喝过的御酒还好喝。邱瑞和两个孩子抢的欢实，酒也喝的欢实，反正喝完了马上有谢老大给满上。

一顿饭下来，三人都喝的两颊红润。邱瑞跑到屋外去松松腰带，又歪歪斜斜的窜进屋来挨着瞿仲离坐着，慢慢的眼神就迷离起来，两只手胡乱的在瞿府尹身上到处摸扯。瞿仲离原本还想再问些事情的，可身旁的人就是不给他安宁。

辛汀热了一大锅水给几个小孩儿洗了澡，送到床上让他们四个一起疯。又炖了一锅水等着一会儿大人洗澡。

有邱瑞在捣乱实在是谈不下去了，只好先散了明天再继续。

熊烨给他们点了两个火把照路。瞿仲离背着邱瑞跟在谢老大身后慢慢往东湾走，背上的人闹着闹着就睡着了，回到谢家还是府尹大人帮他洗得澡。

等熊烨和辛汀洗过澡，大床上的四个小朋友已经横七竖八的睡着了。将努努和小鱼儿抱回他们床上扇走蚊子放下蚊帐，又将剩下的两个小东西摆进他们各自的小床上二人才得空闲聊。

吹了灯在蚊帐中慢慢摇扇子聊天。

“小辛，你真的不介意将番薯土豆什么的传出去？”熊烨一个人摇蒲扇扇两人。

“介意什么？早想散出去，光凭我们这样何年何月才能完成？那两人看着文质彬彬的，不像坏人，既然他们找上门来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想不到我家小辛这般菩萨心肠，呵呵。”熊烨打趣道。

“什么菩萨心肠？我也想挣钱耶，可是穷人太多都不知道怎么挣了。嘿嘿，等他们富起来我们再赚回来！”

“呃~~~~~”熊烨下一句话似梅核气哽在喉间出不来也咽不下鸟……

过了半晌，熊烨才嬉皮道：“小辛今天好辛苦，我给你按摩可好？”听那痞痞地语气就知道此人居心不良。

“不干！”辛汀立马拒绝。

“不要？那小辛帮我按摩吧，为夫今天可累的很呢~~~~”说话间用手去探辛汀放在腹间的双手。

“你才想的美呢，我今天累死累活弄出一桌菜你们几个倒高高兴兴的吃了……”辛汀气鼓鼓的瞪眼睛，也不管黑暗中到底能不能见到人。

“小辛既是累了，为何不让我帮你按摩？”熊烨挑起毛毛虫眉毛，还在装疯卖傻。

“你！我懒得跟你说，睡觉！”说罢翻身背对熊烨闭起眼睛睡自己的。

“哈哈……”

背后的人笑嘻嘻的停了蒲扇抱住辛汀缓缓动作，不一会儿就解开怀中人薄薄的里衣一通乱摸。

“热死了，快扇~~~~唔唔~~~”

寂静的夏夜虫鸣声声，屋内墙角一一和妹妹正安静的睡着做着甜美的梦，丝毫不会察觉不远处自家爹爹们正在干羞人的坏事……

第二天熊烨刚起床开门，昨天的那两人就在谢老大的带领下又来了。打了招呼后，让他们自己坐着，熊烨去洗漱。

谢老大坐在椅子上打着呵欠，暗暗抱怨这两人看着温文尔雅，原来如此的不知礼节。大清早扰人清梦就算了，还推着自己带他们到小叔这边来。

小鱼听见动静也跟着起床了。刚出门就看见昨天的三人又坐在堂屋中，陌生的那两人精神汪汪，谢大哥却呵欠连天。

熊烨也纳闷，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呢，咋就过来了？

纳闷归纳闷，不可能把人撵出去吧。熊烨煮了粥让小鱼小火熬着，自己去找些新鲜菜蔬。

进屋把辛汀叫醒，两个小东西也醒了，正在小床上咿咿哇哇的自己玩耍。熊烨过去掀开蚊帐挨个把完尿，辛汀也收拾好出去洗漱。

一一和熊穗都要扭着熊烨陪他们玩耍，两个小东西牙齿长出四五颗了，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

熊烨无法，只好把努努弄醒抱过来陪他们耍，自己还有事要做呢。

熊烨提桶出去挤了奶，进厨房小锅里加些糖煮开先把几个小孩子的嘴巴堵住。努努和小鱼被辛汀逼着和两个小奶娃一起和牛奶，每天早晚都要被灌一大碗奶。

早饭好了，一盆核桃花生粥和一碟跳水黄瓜一碟炸鱼儿还有一碗炒酸萝卜。跳水黄瓜就是将黄瓜切成条泡到泡菜罐里一两个时辰就夹出来。此时的黄瓜泡得半生半熟不咸不淡，切成块加点调料正是好吃下饭的时候。炸鱼儿就是空间中湖里的小银鱼挤去内脏裹了薄薄的面粉炸成的，金黄酥脆。炒酸萝卜，就是用泡了几天的心里美切成小牙加少许的油盐和辣椒段炒过就可以出锅。这种心里美萝卜萝卜里面的肉和皮一样红，要用单独的罐子来泡，泡过萝卜的盐水都会被染红。

核桃花生被煮得软软的，几乎要溶进浓浓的粥汁中，热乎乎的蒸汽带出温暖香甜的味道四处飘散。

按照昨晚的位子坐下就开始吃。

“这是，萝卜？”邱瑞夹起一块萝卜牙问。

第三十六章

“嗯，”辛汀和熊烨两个一人被一个娃娃在背上，只好站着吃。一一和熊穗在他们背上咿咿呀呀的挥手流口水，偏起脑袋去瞧桌上的人们吃饭。

“怎么都是红色的？”胭脂色的萝卜芽色泽鲜艳动人，邱瑞用筷子夹着都舍不得往嘴里塞。

“这是正宗的心里美萝卜，不光萝卜是红色的，萝卜杆都是红色的呢。”辛汀喝粥夹菜，还不耽搁说话。

“倒是头一次见。”瞿仲离也夹起一筷往嘴里塞。酸酸咸咸脆脆，下粥倒是很不错。

“昨晚汤里那红红的又是何物？”邱瑞昨晚顾着抢麻辣土豆和喝葡萄酒去了一直没问，留到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那种是番茄。”

“哦，酸酸的味道很特别。——这些都是你们在茶马商人那买的？”瞿仲离好奇的问。

“嗯，都是，前年秋天的时候买的，那人长相好生奇怪，金色头发眼眶深陷鹰钩鼻，说话口音也很奇怪，应该是番邦过来的人。”

府尹大人和邱瑞都边吃边思考，对辛汀的话也是信了。他们在长安是见过这样的人，但他们是从楼兰那边来的，若说走茶马的，也说的过去。

“如此好的物种，只怕那人要价不低吧。”瞿仲离吃着饭，若无其事的抛出一句话。

“嗯，那人说我们的话舌头都挪不直，开始要价就要一百两把我们吓了大跳。”

“本来就是好奇去看看，哪知他以为我们要买就开了价钱，把我们卖了也没有一百两银子。也许是他急着用钱，看我们转身就走忙拉住我们，把价钱降下来。”

“看他的东西都很稀奇，于是就和他讲价撒，结果把那年卖虫草的钱都贴了进去才买下来。”

辛汀和熊烨一人一句补充完了个不是谎言的谎言。

谢老大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些新奇物种的来历，心中暗道声：原来如此！不过这些都是好东西诶，小叔小婶真有眼光。

“哦，你们这边还有虫草？吐蕃才有的？”

熊烨暗忖：这两人怎么问这些？还是答道：“蜀地西边也是有的，不过质量没有吐蕃的好，蜀地的虫草外皮呈深褐色，吐蕃的呈淡。这里里吐蕃不远，一般都是上那边去采，价格也会高很多。”

一顿饭下来，瞿仲离和他家小师爷把人家能刨的底都刨干净了。

说定若推广成功，熊烨他们负责种子和种植方法。现在没有种子可提供，只等明年春天起，就可以一样样的慢慢来。当然，这些不会是无偿的，辛汀见两人衣着和举止，料定他们不好意思赖种子钱。

吃罢饭，两人转出院子去看了屋旁的地。地里才被挖松软等着种东西，深褐色的泥土泛着新鲜的光泽。

二人转的差不多了才回院子里告辞。熊烨把熊穗交给辛汀，驾车送他们下山，顺便将谢老大和越华也送下去。

一路阳光灿烂，路旁的竹林也缓过劲来恢复了原来的苍翠。四人坐在那车中，邱瑞将窗帘子撩开看了一路。阳光从车门密密的芦苇缝隙中钻进来，印下一地板的碎金。

到了镇上，四人下车向熊烨道谢。

熊烨转过车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熊烨驾车回去正好赶上午饭。还在竹林中就看见上头炊烟袅袅，笑着轻挥马鞭，加快速度赶紧回家。家中还有自家媳妇带着四个不懂事的孩子等着自己归来……

今年田里收成没了，只有吃存粮。家中的谷子也只有几百斤了，下一年都要省着吃。中午煮的饭中加了好些番薯，兼着吃也好省些口粮。

好在今年的番薯土豆玉米什么的都没时间卖，人倒不会挨饿，家禽牲口就难说了。当前家中老马一匹山羊十二只兔子八笼血雉五只，东湾湖中还有二十只成年鸭子每晚都要回来。这么多的家禽家畜，每天的口粮及不是个小数目。

今年要早些种番薯，还要种多些，否者他们的口粮肯定续不上的。土豆萝卜什么的也要多多的种，到时候也顺便塞给他们换钱。

今年的中秋，就只宰了只鸭剐了只兔子简单的过了，月饼也是买了三份送东湾的人，只留下谢老大送的那份自家吃点应应景。

中秋过后努努被送去镇上翟夫子那里念书。熊烨丢下半天活驾车送努努和辛汀给他收拾的东西下山读书。努努忧伤地和小辛叔叔、小鱼儿姐姐还有一一小穗子一一道别，才依依不舍的被熊烨抱上马车往山下驶去。

车上努努有些情绪低落，呜呜，读书了可以和袁哥哥在一起玩，可是又要和爹爹、小辛叔叔、小鱼儿姐姐还有一一小穗子分开了。一一和小穗子才模模糊糊的会喊咕咕（哥哥），这一去回来时他们怕是又忘了自己这个咕咕。

努努抱着辛汀给他收拾的一大包吃的，吃了根番薯干，又摸出颗夹开的核桃掰着慢慢吃。车厢后边放着自己的被子衣服，爹爹说一会儿先去学堂拜师再出去买些其他东西。

努努去镇上的次数一只手都算得清，今天开始就要离了家人和陌生的同学们学习，心中有些担忧。以后不能睡到太阳晒到屁股，没人给自己梳头，不能随便吃东西，没有小辛叔叔和爹爹做的可口饭菜，也好长时间都不能回家照看自己的小石榴树。

核桃桂圆一颗颗朝嘴巴里塞着，努努小朋友还是嘟着嘴筒子闷闷不乐。

“努努，”

“嗯？”爹爹在叫。

“到了学堂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要听翟夫子和师娘的话，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不能像在家中那么自由了。”

“嗯，知道了爹爹。”小舌头把桂圆推进左颊含着，努努含糊回答。

“上课不许乱吃东西，一日三餐要和师兄他们一起吃，不能挑食，每样菜都要吃些。包里的核桃要记得每天吃几个，但不能多吃。”

“嗯。”褐色的桂圆核被咻的吐出窗外。

“待会儿爹爹给你二十文钱，要仔细收好。爹爹会在师娘那给你放两百文零花，要节约着用。用完了爹爹赶集时会再给你存些在师娘那，知道不？”

“知道啦，可是努努现在就好想一一和小穗子，还有小辛叔叔小鱼姐姐，一会儿爹爹走了努努也会想的。”努努轻轻拨弄手心的干桂圆，垂着头眼睛发红鼻子发酸，可爱的毛毛虫眉毛皱成两条拱背毛毛虫。

“没关系的，努努过段时间就会习惯，袁哥哥还在学堂呢，待会儿让师娘安排你和袁哥哥住一起。”

“喔。”把零食放回小辛叔叔缝的袋子里，不想再吃，翻出偷偷带出来的竹蜻蜓恹恹地把玩。

到了书院，又是翟师娘先接待他们，夫子还在学堂教学生读书，要教完一段才有空理他们。

努努悄悄趴在拱门边偷看在他眼中永远都是英姿煞爽风姿卓越的翟夫子，眼中满是崇拜的星星。教室中夫子缓缓走在坐满学生的桌椅间，摇头晃脑的叫学生一句句的读新课文。学生们坐直身子，卷着书认真的跟着夫子念，朗朗书声穿过门窗回荡在朝气蓬勃的朝阳下。

努努彻底被夫子儒雅的姿态和清越的声音吸引，眼神跟着夫子在教室中慢慢移动，连他袁哥哥都忘了瞧。

第三十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翟夫子教完一段才被师娘悄悄叫出来收努努这个小学生。

翟夫子一身青衫，含笑着进门和熊烨打招呼，随后坐在孔子像前和蔼的叫努努过去，摸着他圆圆的包包头问：“叫什么名字？”

“回夫子，学生叫熊努努。”努努学着袁柯的样子像模像样的给夫子行礼。

“几岁啦？”翟夫子摸着下颌少许黝黑的胡须打量努努与熊烨。

“刚满七岁。”夫子身后的画像上有个驼背的胖老头儿。

“可有读过什么书？”

“没有诶！”努努望着画像上的孔夫子答道。

“嗯，言语清楚，是个乖巧的。就在此处拜师吧。”翟夫子笑眯眯的看着努努圆溜溜白嫩嫩的脸蛋说。

熊烨坐在左侧叫努努给孔夫子和翟夫子磕头。努努规规矩矩的跪在师娘给他铺的蒲团上先给画像上弯腰驼背的孔夫子磕头，又给翟夫子磕了头接过夫子给的文房四宝一起抱着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