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爱之名之荷间梦事——浅落的浅落的繁华

作者:浅落的浅落的繁华  录入:07-12

心有叹谓只化了无声:你当真对我无话可说么……

直拖到傍晚还没动身,听竹一直在睡。洛昭澜只道莫叫他,等他自个醒了道个别再走。

天色沉沉地灰下去,最后一点光亮映出网状的云,天光暗一些,那网便收一些,阴影笼罩,万物生灵

便成了网里的鱼。

主人家老者歉意渐浓,许久不念的恩公二字又挂在嘴边,坐立不安三番两次要去叫听竹起来。

洛昭澜前后思量,只说,“罢了,我自己再去看看,真不行便先行告辞吧。”

一如预料,果然还是沉沉睡着,站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算了吧,怕是这会儿把人叫起来,没准迎面

还是那句,‘你怎还没走?’

这般想着便心下黯然,伸手想触上花瓣般细软面颊,最终只是隔空描画。

临行淡淡一句,“我走了,待日后,再来看你。”

洛昭澜像怕扰醒了梦中人,声音轻极,似飘忽又似惨淡,反正无人听,怎样都行。

车马前行间偶有回望,看见灯火已黄昏,不见沉睡容颜淡淡一笑,只是讥诮意味太浓,几乎不能称之

为微笑。

离别何甚哀,了不得隔千里烟波,了不得在暮霭沉沉,了不得是此去经年……

16.浮光

年年景相似,岁岁人不同。这才见光阴。

上仪九年的夏天像是随书生一同收了去,听竹今年未向任何人央着要去看荷花。

到是季归宁回府后有试着问过他:“你再不去,今夏荷花便只余残枝了。”

听竹当时正对着书案不知想些什么,被话语惊地长长睫毛颤动,转眼向季归宁时神色已平复,目光所

及无物般,毫无实质。

面上闲闲地笑,“姐夫,我有惑不解,问你可行?”

季归宁被他一句姐夫叫得愕然,怔怔点头,“你只管问。”

“人言道,自是荷开较晚,枉负东风。那早开的会怎样?”

半晌沉吟像狠不下心,季归宁推门离开前才低低应道,“被东风负。”

那音色深沉,听竹却似闻所未闻,拿了案上叠纸看: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春宜绘墨,秋宜操琴。

潜听竹是不会弹琴的,更没学的耐性。只是那陈旧七弦再没收回阁上,端端摆放,仅留予他看,凉薄

一季就在他长久凝睇中悄然溜走。

他说了世事与他无关,那功名利禄便也与他无关,秋闱始末更何谈干关。

他只管待在自家府中好生将养,把春困秋乏都睡足分量,余下点时间可去书房读些不圣非贤的小书。

他只知道直至冬来,这深深院落一如先前的十多年,客无人来。

秋凉悄然来去,冬寒便显得严苛。

不知什么时候起呵气呼吸间就带着白雾了,这般情境见者皆知外面已天寒地冻。

听竹隔窗看着外面穿着臃肿厚重人,心里竟有些羡慕。

想出去,只院子里也好。

可嗓子底下怎都压不住的咳嗽告诉他不行,抱着手炉都暖不热的怀里告诉他不行。其实父亲也一早说

过不行的,但他向来不听话。

前天午后见日头尚好,偷偷去院子里转了会儿。这个时节那凉亭可是真真的凉亭,出屋便忍着半天的

咳嗽一个没压住,呵出口的白雾竟见些许血色。

吓得听竹连慌捂住嘴跑回房内,可终究还是没瞒过去,当晚大夫来过数次,父亲搁下话,若再不见轻

,便要请虚怀师傅来接走他。

潜听竹无疑是盼着出门的,但绝不是静缘寺。

他对虚怀有种莫明敬畏,见面便觉压抑沉闷。而且谈及虚怀师傅,父亲也总更显铁石心肠些,看着像

是巴望着虚怀来,其实巴望着他被带走吧,谁知道呢。

心有惧畏,整个人便乖下来,安生待在屋里,按时喝药老实得很。

起前家人见着满意,真乖得久了又生担忧。

按说听竹本应是调皮活泼的年纪,往昔长久病着,有那些精怪小脾气在反显朝气。这么老实安静,少

年老成的端凝,静出另一番病态,看着像心病,细琢磨又不像,只是性子愈发冷清孤漠。

谁也道不清为什么,问他只答:没事,这不冬天到了么……

是啊…… 冬天,四下冷冷的,吸入的空气都像带着要命的冰刀子。

于旁人而言只是像,于听竹来说没准真能要命,他这性命,主畏一个寒字,过了冬才算真正多熬一年

小寒刚过,连床也不怎么起,镇日偎在层层棉被中。只是仍旧暖和不起来,被褥再绵软厚实也只是保

暖又不会生热。往年都是…… 罢了罢了,提往年做甚。

一个‘往’字横拦了去,还有何可提。

17.略影

有天半夜莫名的暖,暖到听竹都以为是发热了。昏沉里又觉不像,只暖地怡人可心,暖地舒适熟悉。

舒适地让人舍不得醒,倒是这熟悉却让人不得不醒了。

潜听竹抽身坐起,倒真没觉意外,熟悉的也无非是那几人,靠了十多年的体温怎会不熟。

季归宁并未睡着,丝毫动静他都明了,一点点烙进心里。听竹还是老样子,刚开始自顾自蜷着,觉着

暖和自会靠过来,悄悄贴着睡下便好,不可动他,动则易惊醒。

只是此刻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听竹倒不觉尴尬,清清嗓子道,“我渴醒了,想喝水。”

语气平淡,平似镜面,平地不能再平。淡然道来,那份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支使一如往常,只是听了

十多年也没让人厌烦。

依言去倒水,冷热兑至温和刚好入口,折回来递过去,见那两片软软的唇凑上去缓缓喝

搁了杯子再回床上,见听竹并无异议,莫名欣慰。可惜慰之不长,少年久不躺下,只拥着被子靠墙而

坐。

“你……”

“姐夫,”听竹难得热切,“你留在我这过夜,似有不妥吧。”话说的软,两头余着,似怎地都行。

只是这般虚迂婉转,太不像他,季归宁反不知接什么话好,兀然默着。

半晌无人应,听竹也不愠不火,面上笑着,“我自小便缠着你,情同兄弟,秉烛夜话抵足同眠都不为

过,现在你已有家室,即便是亲兄弟也各立门户了吧,即便我年少任性,这点道理也还是懂的。”

少年笑容浅浅,声音也轻和,但话说的字句明晰。

季归宁听着便渐坐直身,沉声道,“这几日天寒不比平常,怕你自个睡不暖不习惯。”

“习惯都是惯的,我的习性已足够坏,你何苦再惯。”

“你…… 可是担心燕来不快,这倒不会,去年秋后成亲不久,便是她先说让我来偏院过冬。”

去年秋天…… 偏要再提么,天凉好个秋呵。

秋凉真好么?那遍塘残枝看一次便够了,想也不愿再想。留得枯荷听雨声,谁会去听。

听竹低头拢紧被子,“去年啊,年年事各不同,姐姐有身孕了吧,夜里没人照料怎好放心。若还能有

幸得见,我尚等着应声舅舅,孩子都是自家金贵,有什么闪失我还要拿你试问呢。胎里十月更不可大

意,这生来体弱的滋味,再没人比我知道得清。”

长长一段,说的直觉着累,听竹言罢便似倦极,却垂了颈子搭在膝上。

季归宁见那依在角落强撑着独坐的少年,心知多说无用,那般孤寂模样,像极当年刚从庙里接回的孩

童,绝不刚强却自有一番强势疏离。

只是自己早不似当年,再无贴近护拥资格。

遂起身出去,匆忙间只披了件单衣。也罢也罢,冬夜霜寒亦不过尔尔。

听竹乐得落着个便宜,待人走后伸手挑过他忘下的棉服搭在被褥外。

多添层也易暖些,暖些易睡,多几场梦才好把这冬给过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潜听竹真真睡足一冬,几乎从未出屋。

只除夕夜去了父亲房里,默坐在床头守岁。不见丁点血色的面颊,衬上年喜年气的绛红夹袄,又被房

内暖炉火光一映,苍白肌肤近乎透明,再看五官相貌,那是画也画不出的眉目。

燕来见着便疼得不行,带着显怀不便的身子,慢悠悠也凑到近前,理理他袄上的貂毛领,抚抚他前额

鬓发,怎看都是满心宠溺。

听竹先是乖巧坐着由她绕来转去,后被晃的眼晕,脑袋也渐沉。

父亲见了便让他回房去睡。正困地摸不着枕头,得令还不开溜?趿了鞋便跑,顾不上燕来在身后唤着

让加件衣服怕是会冷。

还要怎么加,夹袄内还套着裘皮里衣呢,不唤还好越唤跑得越快。

一阵仓促,快进偏院才觉脚下凉的厉害,低头一看,两脚上都只剩棉袜。

正拎着衣摆站在雪地上发愣,追在后面的人已跟到面前,手上拿的正是他不知掉在哪的浅口棉鞋。

季归宁自顾蹲下身,将他双脚轮番掂起,握在手里轻拍去残雪,再套上鞋子。起身后又把带来的披风

给他搭上,借着月下雪光,摸索着系了下巴处的艳红缎绳。

端端正正理好才撤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听竹只道他不会开口,转身后才听得一句:“冷么?”

唯恐吸着凉气张口便是咳嗽,听竹背着身,摇了摇头急步离开。

余下一人在月下雪中负手而立,握紧手心,恨不能把那点残雪余凉攥进骨头里,见人摇头,自暗忖一

声:不冷……

18.匆匆

除夕一过冬逝春来,转眼即是上仪十年。

正赶上好光景,瑞雪春雨民生安泰。不过那与世事无关的人怎会留意这些,刚因天气转暖身子日渐好

些,又被格外殷勤的雨天扰的有些烦乱。

开春不久,季归宁便说要再回季家一趟。

他是季府偏房所生,上有同父异母的兄长,下面还有个一母所出的弟弟季行远。

归于宁静,行行渐远。映了名字般没什么兄弟缘的两人,但也是嫡嫡亲的胞弟,凡事都关心看重。

上次回去是在季行远去乡试前,作为兄长难免一番叮咛嘱咐。而那弟弟也算少年早慧科第早登,一试

成了举人。眼下春闱将至,进京赴试前季归宁当然还要再走一趟。

席间他与老父亲谈及此事,听竹当然觉得无趣,匆忙起身时一不留神,搁箸放碗动静响了些,竟把燕

来惊地直抚肚子。听竹也吓一跳,忙凑过去随着轻拍慢抚,末了又贴上耳朵听了半晌动静。

也是自那日起,再不去厅堂吃饭,无事不出偏院,像是要把自己幽禁起来。

说是幽禁却并不清苦,以他的状况来看,不生事非好生将养着反对身体更好。

燕来夫妇觉着纳闷,饭桌上前前后后提了几次。老父亲却道无妨,一岁年纪一岁人,那能一辈子活泼

调皮着。

活泼调皮…… 总是年少时才有的,见着烦人听着欢喜的东西,而人这辈子,好些东西都是烦着喜欢

着,还未及辨个分明,便一去而远再不回头。

云舒云展,光阴缓缓。

檀香依然焚出幽香,药盏仍旧蕴开清苦。偏就是那少年像换了个人,自箱底翻出不知压了多久的一串

佛珠,每日花些时间对着经书低声吟诵。许是手生,轻轻拨弄的指尖总是微颤,却也日日执着,渐将

磕磕绊绊意寓不明的词句读至稔熟。

老父亲也不禁好奇,凑到近前问他诵的是哪册经文。

听竹所答非问,只道,“会知虚怀师傅一声,今年不去静缘寺小住了。他若不允,你便说,他送的檀

木手珠我已用上。”

月余后燕来临盆,往年此时听竹应不在府中了。今年虚怀竟没再执拗,回信只道来年再说罢。

家中添丁自是喜事,老父亲得了喜讯便去偏院叫了听竹一同去看。

待他们去时,稳婆已抱着新生婴儿出内屋道贺,说来说去都是那句喜添麟儿母子平安。

小家伙裹在红彤彤的被褥里,粉团般的轮廓还不甚分明,一双眼睛生的漂亮,瞳仁似上好的黑玛瑙,

眸光懵懂,纯净似能吸人魂魄的漩涡。

听竹跟在父亲身侧,人还是漠然站着,眼睛却活络起来,追着小家伙瞧,似怎看都觉不够。

隔日大清早起来诵经,搁下佛珠便溜出偏院。

燕来心里又惊又奇,可毕竟听竹孤僻的久了,与她多少有些生份,现在好容易能出来走动,生怕扰了

,便忍着不问。

一日闲来无聊,与季归宁谈及此事,“你说,没长开的个小毛孩,怎就对了听竹的眼。”

季归宁只淡淡道,“许是觉着小孩子好看吧。”他是真的无话可说,听竹每次来时他都不在,便是能

打个照面,听竹也是见他就走。

燕来听了笑的美满,很有身为人母的自足,嘴上却说,“好看个什么,远不及他小时候三分,要是长

大后有他一半也知足了。”

言罢半晌不见回音,抬头沿着季归宁目光朝外屋看去,听竹正漠然站着,不知何时来的。

心道这下坏了,使个眼神给季归宁,想让他说点什么缓缓,却见这人神色愕然,比自己还无措。

待季归宁缓过神来,听竹早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他现在性子奇怪,任谁也不知道喜好忌讳。只知那天后渐去的少了,几乎不去。

不过小家伙足月择名时听竹倒在场。

燕来端模作样拿出封信笺,说是特意让季行远从京城寄来,里面抄的是今春新放榜单,定要细细斟酌

,取个吉祥好字。

听竹忽生了兴致,凑到近前一瞟,正好看清二甲首行三列的名字,面上只闲闲一笑,似落花散浮静水

,便笑也悠闲人也悠闲得走了。

人若悠悠,年亦悠悠。

光阴快慢由不人说,再说也是空口无凭,年岁自踏年岁步调。

兴许是家中新添了孩子,老父亲来偏院也少了些。听竹真乐意他少来,不来时安享含饴弄孙之乐,看

见自己却只能面罩愁云,来此作甚。

于是这方院落的更清静的像没了尽头,年复一年。

默观暮云春树,静对四季天光,身侧相伴只有檀香、药盏,及后添的捻珠。

轻缓的诵经声拖着曼长音韵,回回绕绕,像是隔去了不知多少世事。

偶然再见那凉亭七弦,也只觉是旧时梦境。

19.红尘

转眼到了上仪十三年。

这年入冬天气便格外的冷,听竹好生呆在房里却还是大病一场。

闹得年也没在家过成,虚怀师傅顶着大雪天气将他接走。

本以为时日不多此去无回的,不想伴着银针汤药竟将这冬又熬过。好后听竹不提离开,跟着吃斋念佛

,说不上欢喜,也不烦躁。

又过了三两月,一日饭罢,虚怀忽然唤住他,开口便是安排,并无商量余地。

“我遣两个人跟着,明日中午,你便下山。”

听竹半晌才转过身,温和回应,“可是竹心有不足之处,徒儿愚钝,劳师傅直言相教。”

虚怀只道,“寺庙是出家人容身之所,便是俗家弟子也不能久居。”

听竹暗忖片刻,“那我也剃度出家便行了吧。”

虚怀抬眼看他,“红尘四合,烟云相连。说不破。”言罢低下眼睑,开始拨动腕上手钏。

于是便这样又被送回钱府。

连连数日,将那一句十一字反复思量,不解其意。莫非是说自己尘缘未尽?这么想着不由的苦笑,在

庙里是禅坐诵经,在家里做着和庙里同样的事,何来缘份之由。

……红尘四合……烟云相连……

抬眼四望,不知何时已又走至这亭中,满院碧枝依依不见蝶影,风过叶隙竟似琴瑟弦声,胸有唏嘘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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