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赵书铭看老板回来了，就出去问郑琰哲：“怎么样？”

郑琰哲颓然的坐在台阶上，摇摇头，脸色很不好：“他一定知道什么，但是他不说。”

夜风呼呼的吹着，郑琰哲也不说冷，就那么坐着，半晌道：“还好还有那个受伤的，等他醒了就清楚了，只是他如果晚醒两天可能就耽误杜蒙了。”

赵书铭算了一下，还有一个星期，安慰郑琰哲道：“还有一个礼拜，一定能醒，就是头冬眠的熊也醒了！”

说的郑琰哲勾了勾嘴角。

赵书铭看样也笑道：“是吧？来，先去吃点东西，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正说着他手机响了，接起来，只听了一句脸就白了，挂了电话站那看着郑琰哲。

郑琰哲有点害怕，问：“是杜蒙怎么了吗？”

他摇摇头：“不是杜蒙。”停了好一会儿道：“小晟来消息，说……医院那个人死了……”

33.煎熬

郑琰哲先是一愣，然后狠狠地锤了一下台阶。赵书铭站那看着郑琰哲竟想不出什么来安慰他。

过了一会儿，郑琰哲起身就走，赵书铭赶忙追过去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郑琰哲面无表情道：“我回去睡觉。”

现在除了睡觉养精神，平复这一天的刺激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赵书铭陪着到了家，郑晟趴在客厅的桌上睡着了，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你俩回来了……”

郑琰哲摸摸郑晟的脑袋，说：“困了吧，回卧室睡，吃饭没有？”

郑晟可怜兮兮的摇头。

郑琰哲脱掉外衣，道：“先去洗澡，我给你做点吃的。”说罢走进厨房。

进了厨房，看着满厨房的厨具，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打开冰箱，里面的都是他爱吃的，火腿，羊肉，荸荠……

他掼上冰箱门，手支着料理台，低下头。

“表哥。”

郑晟小声的叫着，那背影从来都是充满活力的，这样的疲惫和隐忍的担心的情绪让他心都在微微的疼。

“表哥，你别担心，杜蒙哥一定没事的，小晟，小晟明天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跟公安局打个招呼，杜蒙哥在里面不会吃苦的！”

郑琰哲摇摇手，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要，这事不要告诉叔叔，也别告诉我妈，咱们今天先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说着在冰箱里拿出三盒泡面，用热水泡好递给郑晟。

吃完面照顾郑晟先去睡觉，然后和赵书铭在客厅里坐着想事。

客厅里没有开大灯，显得暗沉沉的，杜蒙不在，郑琰哲也不需要吼他早点睡觉，但是这种安静的氛围却愈发的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我有点没主意了。”赵书铭懊恼的说。

郑琰哲闭着眼睛理头脑中纷乱如麻的思绪，半晌道：“因为人没死，所以时间没定性，现在人死了，不仅是少了一个为杜蒙作证的人，还让这件事的性质恶化了，现场没有人看见，或者没有人愿意作证，警察还看见他跟那个人拉拉扯扯的，杜蒙有嘴都说不清。现在除了咱们相信他，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公安局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可能放人。”

事件就僵在这里，进退维谷的状态让郑琰哲的心智几乎要崩溃了。

赵书铭伸手拍郑琰哲肩膀：“咱们先不能急，一定有转圜的机会，公安局不是也在着手调查吗？明天先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新进展，你再争取一下能不能看见杜蒙，听说那里面不是人呆的地方，想法送点吃的喝的进去，不能等人出来都脱像了，他还得报到……”说到这里他忽然问：“还有几天报到？”

郑琰哲扶额道：“还有七天，今天过去了，还有六天。如果不能按时报到，我真不敢想会怎么样，他打定主意去当兵，连中考志愿都没有填，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垂头狠狠地揉自己的头发。

赵书铭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郑琰哲打破沉寂，说：“我今天听酒吧老板好像知道什么，但他不说，咱们明天再去找找他，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知道什么。”

赵书铭沉思着点点头，道：“走吧，你去睡觉，我就在沙发上将就一宿得了。”郑琰哲跟别人一张床睡不着觉，杜蒙是个奇特的例外，也许也是二人生活久了的缘故，赵书铭也没有浪费过这种脑细胞。

郑琰哲知道赵书铭是避开他这个毛病，有点过意不去，道：“你去卧室睡吧，我睡沙发。”

赵书铭“嗨”了一声道：“咱俩谁跟谁啊，这沙发够大够软，你该睡睡你的！”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搡的把郑琰哲送进卧室关好门。

看了看沙发，一头栽下去，今天太累了。

郑琰哲没有开灯，不知为什么，他抱出了杜蒙平时盖的那床被子，缩在里面蒙住了头，铺天盖地的都是杜蒙的气息，这种带着他味道的东西他从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此时，却觉得这种味道让他无比的安心和放松，放松后，疲惫席卷而来。

闭着眼睛，呼吸着身边的气味，身边没有杜蒙在口无遮拦的吵闹和每每让他恨之入骨的呼噜声，这种忽然的静谧，让他很不习惯。紧了紧怀里的被子，他暗暗道：杜蒙，你放心，既然你想去当兵，我拼尽全力都要送你去当兵，别担心，很快就可以出来了，真的，很快很快……

第二天清晨郑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去上厕所，听见厨房里有很细微的叮当声，很奇怪，杜蒙不在谁会去做饭呢？

走到厨房门口，只见郑琰哲一手菜谱，一手调料的在煮汤。

他走过去歪着头道：“表哥，你做的这是什么啊？”

郑琰哲看着乱作一团的厨房，很失败，杜蒙在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他忽然不在，才发现这些东西从来都是杜蒙在弄，他什么都不会。

郑晟盛了一点尝了尝，没敢说一点也不好吃，“嗯嗯”的敷衍道：“表哥，挺好的，真挺好，端下来吧！”

郑琰哲熄了火，指了指桌上的早点示意：“你们吃那个，我下楼买几个菜给杜蒙送去。”说着擦擦手开门下楼。

郑晟趴在厨房门口，看刚起的赵书铭，很担心的抿起了唇。

“杜蒙！家属探望！”警察一边开门一边道。

杜蒙抬起头，拍拍身上的土，起身跟警察出去。

会面室里，郑琰哲面前摆着个保温筒，没说什么话，把饭盒一屉一屉的卸下来，筷子递给杜蒙，犹豫了一下，盛了碗汤放在杜蒙那边。

杜蒙接过筷子，闷头吃起来，道：“这几天先买着吃，等我出去了再做。”

郑琰哲吞吞吐吐道：“汤……是我熬得，你喝一点？”

杜蒙一愣，端起碗一饮而尽，没尝出什么味道，眼睛却酸的疼，伸手又盛了一碗咕嘟咕嘟的喝下去，放下碗，低着头沉默。

郑琰哲强忍着情绪道：“你再呆几天，马上就能出去了，安心。”

杜蒙点点头。

“等回家你教我做饭，行吗？”

杜蒙低着头“嗯”了一声。

34.酒吧老板的妥协

出了公安局，郑琰哲和赵书铭直奔昨天那个酒吧。

酒吧本就是个晚上比白天热闹的地方，跟服务员打听了一下，服务员告诉他们老板昨天累了一夜回家了，晚上才来。

赵书铭烦躁道：“怎么办？”

“等，等死在这也要等。”郑琰哲想起杜蒙灰暗的脸色心里就一阵发疼，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从那个老板嘴里抠出消息来。

“好。”赵书铭应了一声，指着外面的一棵树下面的石凳说：“咱们去那里等吧。”

郑琰哲点点头，和赵书铭一起走过去。

从早上到黄昏，老板一直没来，二人等的饥肠辘辘，但谁也没说要去吃东西，勉强喝了点矿泉水。

直到夜色渐浓，老板才坐着出租车姗姗来迟。

赵书铭眼见，一看见老板就叫：“来了！”

郑琰哲“呼”的站起来跑过去拉住老板，急切的说：“老板，您能跟我们说两句话吗？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1”

老板刚开始吓了一跳，看清了是郑琰哲，万分无奈道：“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赵书铭说：“老板，我们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求求你了！”

老板把两人领到酒吧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说：“小孩，钱给你们，我不是什么恶人，要不我早叫人把你们轰走了，给你们，买好吃的！”

郑琰哲紧紧抓着老板的袖子，恳求道：“老板，我不要钱，我知道你是好人，您一定认识那个人，您告诉我好不好？”

老板甩不开郑琰哲的手，神色有些无可奈何：“我真的不认识他，你走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郑琰哲觉得自己几乎都快哭出来了，这次这个老板如果再不肯帮他们，那就没希望了。他声音颤抖着，眼睛流露出哀求的光芒：“老板，我真的，求您了！实话跟您说，那个人死了，被人打死的，警察在案发现场抓了我弟弟，我弟弟今年才十五岁，他才十五岁！六天后他就要去新兵报到了，如果六天他出不来他就毁了！人……不是他打的，他不能背这个黑锅！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

老板一脸纠结的拉郑琰哲的手，道：“你……你……怎么还说不听了呢！我……”

赵书铭也拽着老板求道：“求您了，您就把您看见的告诉我们，我们找警察，绝对不说是您说的，我们保证！行不行？”

郑琰哲也道：“对对，我们自己去找，我们给您保密，您也有小孩吧，您的小孩多大，如果抓进去的是您的小孩您是什么心情，是不是？”

老板急道：“你家就没大人吗？要你们两个孩子出来！”

郑琰哲沉默，赵书铭道：“他家……没大人。”

老板先是一愣，再是叹了口气，说：“哎，我不是不想说，你说万一连累了我的店，我也是有家的人，是不是？”

一听这话有缓，郑琰哲连忙保证：“您放心，所有的事都是警察出面，绝对不会连累到您的！”

老板想了一会，终于说：“败给你们了，那个人我不大认识，昨天来我店里喝酒，跟这一片一个有名的地痞吵了两句打起来了，后来拉开了，那个人就走了，那个地痞叫孙三，手挺黑的，我也是怕他再找上我，要不也不能不跟你们说。”

孙三？

二人相识一眼，然后跟老板道谢，保证不会说出去。

老板道：“就是看你也不大，为你弟都在这等了一天了吧，哎，这事，我也挺为难。”

郑琰哲连忙道：“是，谢谢您！”说完还鞠了一躬。

老板赶忙把他扶起来，说：“好了好了，大晚上的，我还要回店里看看，这回你俩能走了吧。”

二人笑着答应：“嗯！”

离开了酒吧二人直奔公安局，跟值班的警察说了孙三的情况，警察问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也没有把老板说出来，就告诉警察是路人说看见了他俩打架。

值班警察给主理这起案件的王增打了电话，王增安排他们俩现在局里休息一下，他马上就到。

大约二十多分钟王增到了，大步流星的进来，跟管人口档案的部门反映了情况，查孙三的资料。

看着警察忙碌的里外穿梭，郑琰哲掌心捏着一把汗，如果不是孙三，他真要崩溃了。

过了一会儿，查档案的警察道：：“还真没准，这个孙三是个流氓，有前科，什么打架闹事，聚众赌博，酗酒打人，他犯的还挺全啊！”

王增问：“你俩说的那个酒吧大概在那个方位？”

二人形容了一下。

王增沉吟了一声，说：“你俩先回家，小张，通知局里，孙三用重大作案嫌疑，咱们要人，多派几个人来，以那个酒吧为中心搜索。”

“是！”

看王增要出门，郑琰哲赶忙追过去道：“那……杜蒙是不是能出来了？”

王增看了眼郑琰哲，道：“不行，现在孙三的事还没确定，杜蒙还不能放，我们会全力抓捕的！”

“那我能看看杜蒙吗？”郑琰哲急切的问。

“不能，探视时间已经过了！”王增别好腰带，理也没理他俩就大步出门。

赵书铭看着离去的王增和沉默的郑琰哲，半晌，道：“咱俩，先回去吧，能做的咱都做了，剩下的咱做不了。”

郑琰哲“嗯”了声。

赵书铭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把郑琰哲送回家，他也回了家。

累了一天，郑琰哲也没开灯，摸着黑暗的客厅回到卧室，疲惫的往床上一躺，只听“嗷”的一声，吓得他赶紧站起来，一边叫：“谁！“一边按开灯。

灯光一亮，床上的郑晟一脸委屈的看着郑琰哲。

“你怎么在这？”

郑晟小声说：“我怕你回来我不知道，就来这屋等你。表哥，今天怎么样了？”

郑琰哲淡淡道：“找到点线索了，警察正在抓嫌疑人，等消息吧。你快去睡觉吧。”

郑晟也不走，有点依恋的对郑琰哲说：“表哥，我害怕，能不能跟你睡啊。”

郑琰哲看着郑晟一脸可怜的样子，只好说：“那好吧，你睡里面。”

听到郑琰哲答应了，郑晟欢呼一声钻进里面。

抱过杜蒙的被子，郑琰哲又蒙住了头。

被脚被扯了两下：“表哥，你别担心，杜蒙哥一定没事的。”

“……嗯。”

35.死者家属

剩下的几天郑琰哲都是在焦躁中度过的，期间去公安局看了几次杜蒙，他心情很不好，郑琰哲每次也一句话都不说，放下吃的就走。

31号那天，郑琰哲在家跟郑晟在吃饭，杜蒙不在，他不会做饭，就买着吃，心情不好，吃的也不多，郑晟知道他担心杜蒙，也不敢说话，显得很沉闷。

在郑晟起身要去洗碗的时候，门被“砰砰砰”的砸响了。

郑琰哲示意他去看看。

郑晟放下碗，跑过去从猫眼里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的，就问：“找谁？”

外面一个男的道：“这是杜蒙的家吗？”

郑琰哲觉得有点不对，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说：“是，你们有事吗？”

那男的道：“你是他谁，找个能说话的来，我们是死者家属，想和他家长谈谈！”

既然是死者家属，死者为大，郑琰哲也不好把人拦在门外，就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一男的看看了，说：“你家大人在吗？”

郑琰哲让郑晟去泡茶，收拾了桌子，听问，就说：“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家没大人，我做主。”

那男的留神看了郑琰哲一样，不客气道：“你做主？你是杜蒙他谁啊？”

郑琰哲道：“我是杜蒙他哥，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不知道来人是干嘛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能快点走了更好。

里面有个女的指着郑琰哲说：“你做主！你做得了主吗？我老公让你弟弟打死了，你怎么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