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魁摸了摸剃成平头的脑袋说,“我得离我爸近点,你知道,他是个老顽固,又不肯让我照顾。”
许莫吃着苹果,不再说话。
等连城宇和邹言谈完出来,连城宇对着两位长辈谦虚的打了招呼,才离开。
“这孩子很讲礼貌。”许莫开口说。
邹言坐下来笑,“装的,没人的时候比谁都会玩。”
“我明天就和你魁叔回B市,你就不用跟着了。”许莫说着,打开电视选了音乐频道看,电视里正在介绍贝多芬的音乐。
“其实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也没接什么案子。”邹言想了想说。
许莫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事让你去办,要尽快办好。”
邹言听许莫这么一说也只能点头了,就说,“那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开车去接。”
许莫点头,不再说话看着电视了。
第二天一早,邹言就把许莫和杨魁亲自送到了车站,亲眼看着高级空调车走了才去了事务所。
一回到事务所,所有的人都盯着邹言。
邹言一横眼,“看什么看?手里没案子了?”
所有人集体说,“看名人呗,老大您都不知道,前几天来我们这望风的人可多了,都是想来瞻仰您老人家的威仪的。啧啧,名人呐。”
邹言脸一沈,说到,“认真工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过两分钟,雷健拿着一叠文件进来,丢在桌子上说,“这些就是这个案子的全部资料。”
邹言打开仔细的看了起来,一直看了一个多小时才抬起头来问雷健,“你哥就没说过这该怎么打?”
雷健没好气的说,“这是刑事案件,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可以庭外和解?我本来是不想接这个案子的,可是那委托人死活缠着我,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女孩子,我能不答应么。何况我发现他爸爸并没有贪污。”
“这次被拖下水的有十几个,她爸爸怕是被牵连的。你从小就去了国外,所以国内有些情势你不太清楚,这种案子很麻烦。”邹言皱了皱眉说。
雷健耸肩,“我知道,我被警告过。不过当律师就是为了伸张正义的,不然我当律师干什么?”
邹言笑,“现在像你这么纯粹的人不多了,真的。这案子就算她爸爸最后判无罪,在仕途上怕都毁了,估计是太过正直得罪了人。”
“切~”雷健不屑的说,“我就不信我打不赢这一场。”
邹言摇头,想着昨天看到那所谓的哥对他还是很关心的,想必不会让雷健受委屈就说,“好吧,在这里我就先对你说声马到成功。我能说的就是这么说,要是在经济方面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虽然不会加入这次的委托不过一些小忙还是可以帮的。”
雷健起身收拾好文件说,“知道了,嘿嘿。”
雷健走了之后,袁静走了进来递给邹言一个文件夹,“老大,所有的资料就在这里。”
打开仔细看了看才合上,闭上眼捏了捏睛明穴才问,“这就是全部了?”
袁静沉静的说,“对,这是老大你所有的存款和产业,都在处理中。”
邹言点头,“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忙你的吧。”
袁静退了出去,邹言再次看了看文件,上面是自己这几年的资产,说不上很多,加起来大约几百万的东西。
邹言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余老板,我是邹言。打扰了。”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邹言老弟啊,我还在想你该给我打电话了没想到才一想完就打来了。怎么了,是不是那件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邹言恭维道,“余老板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我想办什么事。”
“哈哈,好说,好说。老弟,既然是你要我办的我一定会办妥帖,你放心,我老余是记恩的人。绝对会让你满意。”电话里的男人答应得很是爽快。
“那就拜托了,余老板。再见。”邹言挂了电话。
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
第十三章
汽车稳当的停妥之后,许莫提着装了一套衣服的小包走了下来,后面跟着杨魁。
走出车站,许莫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四周才说,“这里这几年没怎么变化。”
杨魁嘿嘿一笑说,“我出来的时候吓了一挑,变得太多了,不过这几年听说倒没什么变化了。把包给我吧,小心别把你手给勒红了。”
许莫看着杨魁说,“别总像小时那样,我都四十多岁了,这点东西还是提得起的。”
“嘿嘿,程哥说的,你的手是练琴的不是干活的。”杨魁还是抢过了袋子。
听到那个名字,许莫沉默了,杨魁懊恼的摸了摸脑袋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到了目的地,两个人又开始说话。
“老师这几年还好吧?”许莫低声问。
杨魁笑,“精神着呢,都还有力气打人来着。你还是有些怕他呀,嘿嘿,现在没以前凶了。”
许莫尴尬的笑,杨魁的父亲是他初中时候的政治老师,为人刻板严厉,当时许多学生都很怕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楼梯,杨魁抽出空手指着一楼的房子说,“先去我家吧,你家肯定有几个星期没打扫了。我爸每隔一个月才打扫一次,里面灰肯定多。”
许莫点头,跟着杨魁走上自己无比熟悉的楼层。
“爸——阿莫回来啦。”杨魁打开门对着屋子里大叫。
一个头发全白,胡子刮得不太干净的老头子站在了门前,许莫顿了顿,弯下了腰,“老师,我回来了。”
“你还敢回来?你个兔崽子,是不是出名了就认不出回家的路了,看我不把你打死!”老头子举起拐杖佯装要打下。
杨魁知道自己老爸哪舍得打许莫,就装着把拐杖挡下说,“爸,小心点,别打着阿莫手啦,到时候你又要心疼唠叨了。”
杨老爷子顺势收了拐杖哼了一声,“谁心疼了。进来吧。”
许莫自觉地换了拖鞋走了进来。
装水的杯子还是很多年前的杯子,光看就知道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要是遇见别人,肯定不肯喝杯子里的水或者是要迟疑一下。可许莫二话不说拿起就喝,一口就喝干了,放下杯子还舔了舔嘴。
“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喝个水还是以前的样子?我没拿你喝水啦。”老头子又开始唠叨。
许莫笑,“好久没喝过家里的水了。”
“哼,还知道这是你家,那怎么不回来。”老爷子不满的说。
许莫笑着没回答,眼睛四处瞄,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就像老师一样。
“听说你回来又被人牵连了?邹家那两小子都是个惹事的,就你倒霉。现在那些女孩子,还真不得了,人家不喜欢她,就要喊人来打人了,什么世道哟。”老头子摇着头感叹。
看来老头子还是比较接受那种最真实又最八卦的新闻,要知道换以前老头子肯定信的是那种带了政治色彩的说法。
“误会而已,都出来说清楚了,人家也道歉了。”许莫说着。
“道歉?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是个外国佬国籍又是有点名气的,那些人谁肯出来道歉?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老爷子找了个话题把事又扯到了什么国民教育的不重视,国家法制的不完善和世风日下上了。
听得许莫连连点头。
老头子让许莫还是去看看邹程,许莫点头说是。杨魁本来要跟着去,结果许莫拒绝了,说是自己知道地方。
许莫带上帽子和黑框眼镜出了门,又去花店买了一束麦杆菊让花店的姑娘包好了。
姑娘笑着问,“先生,纪念故人吗?”
许莫微笑着点头,拿上花束,打了车去墓园。
墓园有些偏远,的士司机说着要多收几块,说那个地方不吉利什么的,许莫温和的说好。
到了墓园,许莫和守墓人打了个招呼,又买了些装在盘子里的水果。
那块地方是熟悉的,在八年前每一天都会来看看的,到现在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把水果摆在墓碑前,又把花放在前面,许莫半跪着摸着冰凉的墓碑上陈旧的照片。那是邹程还在读高三的时候照的登记照,花了十块钱。那时候邹程把染了好久的黄毛给染了回来,又去剃了个精神的刺头短发,看起来很是精神,不过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凶恶,脸上的表情也让人觉得吊儿郎当有些冷漠的。
小时候的叛逆,总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做事也特立独行,但是的确很招女孩子喜欢。记得那时候喜欢邹程的女孩子比喜欢许莫的多多了,不过那些小太妹也很多。每次邹程被女孩子告白就会指着跟在身边一起回家的许莫说,“你有他成绩好么?会弹钢琴嘛?不会就滚蛋,老子眼光才没那么差。”
女孩子胆子小的哭着离开了,胆子大的会嘁一声,恨声说,“成绩好又怎么样,你还能把他娶回家呀。”
每当那个时候,邹程都会搂着许莫的脖子说,“走,媳妇,回家喽。”
那时候,邹程和杨魁都有一辆自行车,邹程每次都让许莫坐在车后座上让他抱着他的腰,然后嘴里哼着当下流行的歌曲,特牛逼轰轰的回家。
杨魁成绩不好又要使劲学,每天回家的时间都很晚,邹程一点都不想等他。
等到后来,自行车变成了摩托车,还是那种可以放音乐的,每一次许莫就抱着邹程结实的腰感触着邹程的体温在大街上飞翔着,连带着充满了甜蜜的心。
再到后来……后来……后来就只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的墓碑前,感怀过去而已。
麦杆菊的话语:永恒的记忆,铭刻在心。
许莫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再次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眼神里尽是温柔,然后转身就走。
“喂,你是不是许莫?”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许莫回过头,那是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四十多岁,精神十足,“好久不见,岳洪。”
男人听到许莫叫他名字,立即笑了起来,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真的是你呀,我就说你肯定会回来,真巧来看同事遇见了你。”
肩膀被狠拍了一下,许莫嘶了一声才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岳洪哈哈大笑,“不一样啦,现在我可是局长了。”
许莫挑眉,“是么,那得恭喜了,赶紧请客。”
岳洪搂着许莫的肩膀往外走,“请客就请客,走——”
两个人在一家经典的小菜馆里点了十个菜,许莫喜欢吃素,所以那些肉都被岳洪消灭了。
和了几杯酒,岳洪才开始说,“你这小子,才从国外回来就上那么大的新闻,和小时候一个样,是个不知不觉中惹祸的人。”
许莫喝了一口果汁才说,“我小时候怎么惹祸了?”
岳洪又喝了一杯才说,“还说没有,以前我们年级那两个小太妹还因为你打了一架呢,说谁赢了你就是谁的,可惜后来被邹程给教训了,不然呐你早成了人家压寨老公了。”
许莫笑,“不至于吧,我怎么不知道。”
岳洪摇头,“你?你就知道读书和弹钢琴哪会其他的,对谁都一个样子,背地里总有人说你虚伪来着。”
许莫呵呵的笑,这些他的确是不知道。
“喂——”岳洪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你和邹程以前,是不是一对儿?”
许莫抬眼看岳洪,“你怎么知道?”
岳洪嘿嘿一笑,“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是。那时候啊,你还是我的初恋来着,学院里的钢琴王子,每次学校的什么晚会都会有你上台弹一曲。不过啊,邹程那家伙每次看见我在盯你就狠狠得恨我,可好玩了。有一次还把我堵在巷子里警告我说不许打你主意。”
许莫笑,“呵呵,我不知道。”
岳洪又倒了一杯酒喝干了才说,“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这么多年了也该说说。何况我后来也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了,只是世事弄人。”
许莫疑惑的看着岳洪,岳洪喝了酒的脸表情多了很多有些忧伤有些苦涩,“我跟他大学认识的,警校的,后来他离乡背井的选了和我分配在这。那些年,都过得挺好的,虽然常常吵架,可真有过日子的感觉。只是后来,在追捕一伙抢劫犯的时候没了。”
“就是那个叫你岳哥那个?”许莫突然想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他认识,当初回国找岳洪的时候在警局见过一面,跟在岳洪的后面,皮肤很白,神情有些冷。
岳洪点头,“对,就他。其实说这些过去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憋在心里有些难受,想找个人说说。”
“你这次回国可是出名了。”岳洪又说到许莫,“以前读的那学校都开始打你的广告招生了,说是教出了一个世界级别的钢琴师。”
许莫笑,“我的确是从那里出去的嘛。”
“你那侄子也出名了,跟他爸一个德行。”岳洪说着,“那视屏看得出来,那些年没白费我拜托以前的兄弟教他那么多。”
许莫端着果汁跟岳洪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岳洪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干而净。
多年不见而且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相遇,难免会说得久一点。
最后是许莫把喝醉酒的岳洪送回了家,家里有一个凶狠的少年看见许莫扶着喝醉酒的岳洪回来就恶狠狠的问,“你是谁?”
许莫想起了以前的邹程,也是那么恶狠狠的警告自己,“不许在外面交女朋友。”
可惜都是回忆,许莫微笑着说,“我们是高中同学,几年没见,今天他一高兴就喝多了。”
年轻人哦了一声,又低声说了声谢谢就把人接了过去,然后毫不客气的关了门。
许莫摸了摸鼻子,转身打车回了家。
第十四章
一回到家,杨老爷子就开始教训小辈了,“怎么才回来?自己看看外面天黑没有?少给我说迷路什么的烂借口,小时候你都用过了。”
许莫哦了一声才说,“遇见高中同学了,就是在公安局那个,就一起吃了饭。”
“那怎么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老爷子拿着拐杖用力的敲着地面问。
“忘了。”
“忘了,哼,你什么时候没忘过?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去哪都不会打声招呼!”老爷子还是很生气。
许莫只好说,“我错啦,老师。”
听到人认错,老爷子脸色才好了点,对着杨魁说,“去,把热着的菜搁凉了放冰箱里去,也把碗洗了。”
杨魁点头去了厨房。
“小莫,你跟我来。”老爷子把拐杖丢在一边,起身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卧室。
许莫赶紧起身,去扶老爷子,两个人就这样走进了卧室。
“去,用钥匙打开中间那个抽屉。”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旧钥匙递给许莫。
许莫拿着钥匙去打开了衣柜下的带锁的抽屉。
“里面有个黑盒子,把它拿出来。”老爷子又吩咐道。
许莫把黑盒子取了出来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摸着黑色的盒子对许莫说,“来,在我旁边坐着,我今天跟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