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花枝笑独眠 上——练儿

看到沫儿红得快要滴血的小脸蛋，霁云再次靠近沫儿，“看来，一个还不够，沫儿还是不肯理师傅，师傅再接再厉好了。”那样子看着就想往沫儿脸上再添一吻。

沫儿吓得连忙推开了霁云的头，挣扎着挑出了霁云的怀抱就往外跑，“我去拿吃的。”然后就用上了刚学会不久的轻功逃跑似的离开了。

……沫儿坐在离霁云最远的凳子上，跟霁云一起用起了午饭，不为什么，就怕他的师傅突然又给他来个袭击，他的心脏小，可受再也不了这么大的惊吓。

吃着吃着，沫儿突然想起有些事忘了跟霁云说的。

“师傅，他都知道了……”说完还偷看了霁云一眼，生怕他骂自己，不是他不守信啊，那天的情况，容得他不说吗，如果他不说的话，他现在可能连站在霁云面前的机会都没了，那人肯定会杀了他的。

“嗯。”

奇怪了，怎么这么平静啊，难道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那，师傅，不怪沫儿吗？”

“他想知道的事，谁能瞒得住。师傅不怪你。”霁云一早就猜到霁雨迟早会知道这事，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而已。

“哦。”沫儿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师傅，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方家被灭门了。方家庄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方家大宅也没了。”

“……”霁云听了后，一下子就懵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听人说，那个梁倚剑带着方婉荋逃走了，但是杜青就没有下落……”虽然沫儿是很不喜欢梁倚剑，但他对方婉荋和杜青还是有点担心的，他们其实人都挺好的，再说沫儿曾经把杜青当作哥哥看待，蔺泰清说这事给自己听的时候，沫儿也是很难过的。

“我知道了。”

“师傅……”

“沫儿，我想一个人静静，如果雨回来了，就过来告诉我。”

“哦。”沫儿看得出霁云也是对这事很难过的，他想留下来跟霁云说说话，可霁云不给，沫儿也只好离开。

……“是因为我吗？”

“是，也不全是，方家本来就在屠杀的名单中，现在只是让顺序改变一下而已。”

“那，漪凤楼呢？那也是在屠杀的名单中吗？！”

“你知道了？”

“为什么？那些都是无辜的人！就拿方家来说，就算是我们要报仇，那也是我们和方伯昌的事，跟别人无关。方家的那些后代跟仆人都是无辜的，你这样是滥杀无辜！虽然你武功高强，你现在的势力可以让你胡作非为，但是，我不认同你的做法，霁雨，别再这样了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你成为罔顾人命的大魔头……”

拍开霁云拉着自己的手，霁雨以为，他为他杀了方良生，灭掉了方家，他会高兴，没想到他不仅一点也不高兴还怪责自己来了，大魔头，自己在他心目中就是个大魔头吗？想着霁雨的脸色也沉了，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这样对自己说话，责怪自己。

“斩草除根是必要的。当年他们就是这样对我们，你就忘了吗？云雨山庄的婢女小厮难道他们就不无辜了？他们当年是怎样对我们的我就要他们原原本本地还回来。武林正派？我要他们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可是……”

“可是？可是你的那个梁倚剑在方家庄，你就不舍得了，是不是？”说着就把霁云压在了墙上，两手按着他的胳膊捆住他，“我说过，复仇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静静地等待结果就行了，该怎样做，我知道，不用你教！”看着霁云那不服气的样子，霁雨真的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了他，所以气愤地转过头来不看他，可是双手的力道还是不觉地加大了。

那跟梁倚剑有什么关系！他说的是他不该滥杀无辜！“我是你的哥哥，我当然要管！复仇的事我可以任着你，但是你不可以再滥杀无辜。像漪凤楼这样的事，我不想以后再次发生。”霁云知道，他的弟弟是倔强固执的，在教里就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谁的话也不听，要不他也不会走火入魔得了病。现在自己劝他，语气也不能太过强硬，明知他不对，还要顺着他，自己要求他一下子就改变这胡乱杀人的毛病，是不可能的，那自己就退一步。他想怎样复仇，自己就不管了，也许霁雨说的对，斩草是要除根；但是他不可以用自己的势力去欺负和伤害其他人。

“漪凤楼，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会那么无聊地去杀人吗？”一手捏着霁云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低头对霁云说道，双眼间仍是盖不住的怒气。

“……”他怎么把责任都推给自己！为了我，我可没叫过他去杀任何人！

“为了我什么？”

“……”霁雨被他这样一问，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好。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为了不要让我想起以前在漪凤楼的事，也为了让你心中的愧疚减少些，你是在为我复仇，我说的对不对？”

霁云没等霁雨的回答又继续说了下去“你不想我为以前的事情难过伤心，你也不想自己为了我的事情难过伤心，所以你干脆把漪凤楼里面的人全杀了，也把以前捧过我的人都杀了，对不对？”

“之所以这样做，一半是因为你的内疚，一半是因为你的羞愧，小倌这个词，在你心中是条刺吧，你接受不了，对不对？”

“……”霁雨回答不了霁云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突然间就想杀人，想把漪凤楼里面的人全都杀了，他当然知道里面有很多像霁云一样被送进来的可怜人，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下令把那里的人全杀了，曾经找过霁云的人也杀了，可他从未后悔过自己做的决定。

看着霁云不断从眼睛里涌出的泪水，霁雨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好，实际上，他也从未想过要安慰人，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只是用手轻轻地擦掉他的泪，把他拥在怀里。原本的怒火早就被霁云突如其来的泪弄熄了。

“我不要你用这种可怜的眼光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看到霁雨望着自己的双眼，霁云本来停住的泪水又再次流出，用力地拍开霁雨的手，挣开霁雨的怀抱，跑着出去了。

第39章：不喜欢女人

一回到房间，霁云就后悔了，他忘了自己去找霁雨的根本目的！他真是笨得可以了，和霁雨说几句就什么都忘了。最可恶的是，自己还哭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随便就哭，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以前不是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吗？现在怎么就弄成这样，还真是越活越倒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处于冷战时期，谁也不跟谁说话，大概是谁也拉不下面子吧。不过奇怪的是霁雨从那次以后每次都在霁云的玲琰居里跟霁云一起用餐，午饭，晚饭都是。也许是之前已经习惯了跟霁云一起吃饭，可霁云自因为邓之榕的事从上次生自己气以后就没再来找过自己，当然那次的争吵不算，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找他了。那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根据丫鬟的报告，霁云那可是绝对不缺零食的，那些零食是谁给的，自己还不清楚吗，只是没跟他计较罢了。

每到用饭的时候，霁云都觉得很难受，他以前是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别人说话的，每次吃饭都能找到话题，即使之前霁雨不太理睬他，但他也会偶尔地嗯嗯哦哦一两句作为回答。像现在这样的安静，让霁云觉得浑身不自在，也很憋屈，他可宁愿霁雨不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两个人，霁云就觉得很不习惯了。

看着他专挑一样吃，霁雨一下子就把那糖醋鱼跟自己面前的青菜换了位置，顺便夹了一块鸡到霁云碗里。霁云看到霁雨把自己喜欢的菜给换了位，刚开口想说什么，接着看到自己碗里的鸡块，随即又把话吞回去，默默地吃起饭来。而像这样的情景，在这几天里已经发生了不知多少遍了。这气氛诡异的用餐时间结束后，两人又开始各做各的事，霁云有时会留在玲琰居看书，有时会去百草堂，而霁雨就直接回了峰翔居。

……霁云和霁雨冷战，深受其害的就是魔教里的人了，就在这短短三天时间里，被打入牢房的就有六十五人，罪状有：走路四处张望啦，随便和旁人交谈啦，说话声音太大啦，吃饭留剩饭之类的，五花八门，只要霁雨看谁不顺眼，那人就只好倒霉地认命了。

“你们就不能开心见诚地谈谈吗？”邓之榕虽然不是魔教里面的人，但也有点看不过去了。其实他也是为了自己，因为昨天，霁雨说要他交一千两的住宿费，如果不交，就把他交给官府。要是在以前，邓之榕会认为那是霁雨跟自己在开玩笑而已，但现在看来，霁雨真有把自己捉起来交给官府的可能，那可怎么办啊，一千两，他可是连一百两都拿不出的人。

“都不知你在说什么。”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你要是想吃药告诉我一声，我肯定让你吃个够！”真是莫名其妙！

“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嘛。你那小情人，根本就是你们的敌人，早点放弃的好，其实霁雨这样做也是没错的。”

“什么小情人，胡说八道！”

“梁倚剑啊，你不是为了他跟霁雨吵架吗？”

“这关梁倚剑什么事！？”

“啊，难道不是？那你们吵架到底是为了什么？”

“出去！懒得跟你说。”

“哦，我知道了。是因为甄瑶居里面的美人对不对？”

“……”霁云发现自己跟邓之榕根本就无法沟通。

“你放心啦，你的相貌远远超出了甄瑶居里面的所有男宠。如果我是喜欢男的，我也绝对会喜欢上你。霁雨那左拥右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啦，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说着还表示同情地拍了拍霁云的胳膊。

“男宠！？”

“对啊，男宠，哦，你当然不算啦，你是他哥哥嘛，不过，哥哥跟弟弟……”邓之榕本就是放荡之人，对乱伦这事也没有什么看法，只要两人相爱就行啦，哪管那么多呢。不过看着霁云的反应，他好像不是这样认为呢。

“你说他养男宠！？”霁云激动得抓起邓之榕的胳膊，晃着他问道。

“是啊，你不知道？甄瑶居里面住的全是他的男宠啊。”

“怎么会这样！全是男宠！”

“霁雨又不喜欢女人，不是男宠那会是什么。”

“……”其实在霁云昏倒的那天，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霁雨杀了漪凤楼里面的所有人，可却把凝璇留下来了。而且，那晚，他跟凝璇……霁云以为那是霁雨想对漪凤楼里面的人泄愤，没想到，他把凝璇留下来真的是把他当男宠了。让霁云更没想到的是，他的弟弟，居然会喜欢男人！这可不行，别人怎样，霁云可以不管，但霁雨是自己的弟弟，他怎么能让他再错下去，即使是逝去的爹娘也不会同意的。于是霁云又再次来到了峰翔居。

……霁雨见到霁云来找自己心里不免地高兴起来，但是习惯了板着脸的他，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霁云看着霁雨，大概过了一刻钟，终于组织好语言，想好该怎样劝说霁雨了。

“你不喜欢女人？”霁云觉得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嗯。”看了看霁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对于这个问题，霁雨觉得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为什么？”

“女人麻烦。”

“可……这是不对的，男人就该喜欢女人，你这样，有违常理。古语有云：阴阳相合，才是……”

不愿再听霁云的大道理，霁雨立即打断了霁云，“你说我有违常理，这世间有违常理的事还少吗？你说，这小倌馆是怎么来的，男宠这一词又是怎么来的？我喜欢，就算是有违常理，那又怎样！”

“爹娘在的话，肯定会伤心的，他们也不愿你这样……”我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也许是在漪凤楼里给霁云留下了不好的记忆，让霁云认为所有喜欢男人的男人都是变态，至于那些找小倌、养男宠的更是。霁云不想看到霁雨变成自己所厌恶的那种人。

“如果爹娘在的话，你说谁会让他们更伤心？”放下手上的杯子，走到霁云面前，抓起了他的手。

“你什么意思？”霁云望着霁雨，挣了挣抓着自己的手，见挣不开也算了。

霁雨一手抓住霁云的手，一手抚摸上了他的脸，突然又满脸疼惜地看着他。霁云不喜欢霁雨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只好扭过头去。霁雨见他扭头不看他，索性低头在霁云的耳朵旁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霁云呆呆地看着霁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霁雨的话对他的打击看来很重，霁云的脸色都苍白了。

“我……”看到霁云这样的反应，霁雨顿时醒觉自己说错话了，想解释点什么，可是霁云已经离开了……

第40章：他是我的

“你说，是养男宠的更让他们伤心，还是做男宠的更让他们伤心。”

这是霁雨最后跟霁云说的话，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地插在霁云身上。心很痛，比上次梁倚剑叫自己离开时要痛得多，痛得他呼吸都困难了，霁云不介意别人怎样说他，因为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为那些无关紧要说的话而伤心，那是多么愚蠢的事。但是，他介意霁雨，因为那是他的弟弟，他最亲的人，他以为他会理解他，原来，他都是自己在妙想天开。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回来，也许他应该留在漪凤楼里面继续过完他的下半生。

“咳咳咳”，一股腥味突然从喉咙里翻滚出来，抑制不住，摊开双手，嫣红刺眼。不在乎地往身上的外袍一擦，手干净了，用袖子再擦擦嘴角，也干净了。原来穿红色还有这样的好处，即使染上了血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红，一样的夺目。只是招来的是怜惜还是嘲讽，霁云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了。

“哟，小美人，怎么天天晚上都玩爬树啊，这么高也不怕摔伤。”邓之榕挨着霁云坐下来，话语间也满是关心。

不过霁云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挨着树干，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也没想什么，只是不想跟别人说话而已。

“你喝酒了？”难怪地下面会有一堆破瓦，看来是被霁云扔下去的酒瓶了。

霁云仍旧没有搭理邓之榕，希望他自己没趣离开别再烦自己，不过邓之榕的脸皮之厚是无人能比的，又怎会因霁云的冷落就离开。

“那你就不对了，喝酒也不叫上我一声，还有什么好酒拿来大家分享分享。”说着就把霁云手里的小酒瓶抢了过来，其实他是担心霁云喝多了不好，因为他之前在地上就看到了很多像这瓶子的碎片。霁云也没跟他争，随他拿去。

“的确是好酒！。”不像霁云那样的细细斟酌，邓之榕一口气就把那酒喝完，那样子是说不出的豪迈。然后也像霁云那样把瓶子摔在地上，嘭地一声，打破了周围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