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花枝笑独眠 下+外篇+100问——练儿

这脸色好的不正常。

“竟用复容丹，你难道不知道铃兰却会损伤五脏！你这样霁雨知道了……”复容丹顾名思义仅仅是让人看起来脸色更好，而且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是让世人列为禁药的药。说它是药，到不如说是毒。

“那就要不让他知道。”霁云打断了夏九的话，“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即便不用复容丹，也熬不了多久。这段时间内让他放心些不更好。”

自从上次从碧湖塘回来后，霁云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还让自己去教方婉荋医术故意调开自己。霁云虽然有心隐瞒，但自己作为医师，作为霁云的助手，要是更多的用心，肯定会发现霁云的异常。只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霁云似乎看清夏九的心思，“就算你知道了也没用。”

“……”也是，霁云中的是素情，这种蛊毒要的是下蛊人的鲜血。但唐绍豪已经……

很快霁雨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食盒。

夏九看了霁云一眼又看了霁雨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因为霁云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霁雨就抱着喂他。

对此霁云抱怨过很多次，但是都被霁雨无声地驳回。

早饭过去霁云偎依在霁雨怀里，“雨，我像画画。”

“画画费神，过几天等你好了再画。”

“你觉得我瞎了就作不了画是不是！”霁云挣开霁雨的的怀抱，想自己找纸笔。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下床走动过，刚站起来腿就发软，一下子就栽倒。幸好霁雨身手敏捷赶紧把人抱住，才没受伤。

“好，你等等，我叫人把纸拿来。”每当想到霁云的眼，霁雨心就像被人插了几刀一样。本来灵动的双眼，现在已经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即便霁云醒着的时候还是会睁着双眼，但霁雨已经不敢去直视了，他怕自己一看就会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答应霁云不杀唐门的人，他怕自己不能信守这一诺言。

霁雨没想过霁云会画出什么，虽然霁云之前的画技很好，但是如今的他……

“好啦。”霁云眯着眼笑对霁雨，手向着霁雨的方向招来招去，很明显是想让霁雨看看自己刚完成的新作。

只是那一连串的动作跟笑容，很多时候会让霁雨有错觉，让别人以为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第87章：素情

上次从碧湖塘回来，霁云一度郁郁寡欢，无论自己怎么问，他只回答没事，后来还因为怕自己担心而强颜欢笑。霁雨看着心疼却又不敢逼得他太紧。他以为等霁云想通了就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

结果却等来了霁云的逃离。

霁雨真恨自己的鲁莽，那天看到霁云容颜被毁，一时气在心头就把唐绍豪杀了，连基本的审问都没有。现在想来霁云的离开肯定跟这人有关。

到底是什么原因，非离开不可……

情是深的，爱是真的，对此霁雨一点也不怀疑。他能感觉到霁云是想跟自己在一起的，但是为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跟自己说，一定要隐瞒自己，而且还要选择离开这种那么极端的方式。

唯一的解释就是已经隐瞒不下去了，不得不离开。

霁雨在寻找霁云的同时他也在寻找着霁云离开的原因。

其实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只是没有霁云的亲口跟自己说，霁雨也不敢确认，或者更贴切的说是不愿确认。

西域有一种蛊毒，名为素情。

传说是一位痴心妇人为报复相公的抛弃而特意制造的蛊毒。中蛊之后每月必须以下蛊人的新鲜血液做成的解药，才能抑制蛊毒发作。种了素情的人，头两个月会相安无事，蛊毒从第三个月才开始发作，而后每隔一月发作一次。如果连续两个月都没有服用解药，蛊虫就会蔓延全身最后噬其心肺而死，蛊虫死之日便也是中蛊人气绝身亡之时。下蛊人的鲜血是用来喂养蛊虫的，要是蛊虫得不到食物，就会噬咬中蛊人的五脏六腑，这就是素情的可怕之处。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原本只是用来教训那些薄情寡义之人，可后来却被某些教派收服教员所用。

曾经也有人献计叫霁雨用素情训练暗使，但霁雨觉得这样换来的忠心并不是真正的臣服，所以拒绝了这个提议。

但他对素情并不陌生。

素情，意为专一无二的情思，简简单单的唯一。也是简简单单的服从，只要每月按时服用解药身体就与常人无异。但若没有解药，便会心如刀割，犹如相思之痛。最初时会体质减弱，人畏寒。然后嗜睡，日日浑浑噩噩，无精打采。跟着逐渐失去嗅觉，视觉，听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最后心肺皆失疼痛至死。

曾经目到过中素情而死的人，那血肉模糊的身体，那撕心裂肺的叫喊，霁雨至今还记忆犹新，也曾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狠心之人，制出如此狠毒的蛊毒。

霁云的不辞而别，霁雨想了几百上千个理由，他宁愿相信霁云是生病了，也不愿相信他是中了素情。

慌乱地四处派人寻找，找了好几天也找不到，却有人上门来找自己。

霁雨知道邓之榕之前还来过魔教一次，当时自己就想杀他，但因为知道霁云不想他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逃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敢来找自己。

邓之榕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说看见霁云跟沫儿在山脚下的农屋里，另一个是说霁云在碧湖塘时被唐绍豪下了蛊毒素情的事。

听了之后霁雨顿时感觉脑力一片漆黑就像山崩地裂一样，竟连邓之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等反应过来后霁雨立即就下上去找霁云。

他终于知道霁云离开的原因。

自己杀了唐绍豪，那无疑就是把霁云推上了绝路。霁云不想自己自责才隐瞒中蛊的事，才在隐瞒不下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

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以为瞒着他去瞿龙会报仇，把他送回倾雪山才是最安全的。却让霁云半路遇袭，给武林盟的人捉走。

以为自己可以护他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害了他的，还是自己……

第88章：锥心之痛

唇如羽毛般轻轻扫过霁云的唇，压住他微凉的唇瓣，霁雨用舌尖描摹他优美的唇线。只是霁云此时还未醒没有回应霁雨的吻，但唇齿间带着淡淡的药苦味，霁雨虔诚地吸吮着他口中的苦涩，眼中不禁水澜轻漾。

一吻过后，霁雨看着霁云安静的睡脸，呆呆地看了好久，最后才起身出去拿药。

就在房门关上的一霎，床上睡着的人动了。自中蛊之后，霁云睡觉也不踏实，一向浅眠，近几日更是睡少醒多。但是自己就算醒来了，这幅身体也动不了，一动就浑身都疼，既然不能动，那就不动了。索性装睡，也让霁雨安心些。

夏九虽然答应不把自己服用复容丹的事告诉霁雨，但是不肯帮自己把复容丹加到药里面。所以只好自己趁霁雨出去的短短时间里把丹药服好。

只是，这次不太顺利。丹药就要到口却滑出手中，掉到地上……

霁雨拿药回来就看到霁云倒在地上喘气。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把人扶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想拿什么叫沫儿就好，或者等我回来。”霁雨把霁云抱到腿上坐，感到身上人的重量又少了。

霁云倚在霁雨怀里，头往后靠想笑给一个让霁雨安心，却不料嘴角还没弯起心就剧痛起来。

霁雨看着霁云的脸色发青，连忙抱紧他，“是不是……”

很痛！

这就是锥心刺骨的感觉吗，霁雨不禁地握紧拳头，怕自己伤了怀里的人。双生子的连心反应，要是其中一个遇险，另一个就会预知，要是受重伤，这份疼痛，两人也会有所感觉。

霁云上次遇袭，霁雨日日心绪不宁，只是想今天这样的疼痛从未有过。不是真正中蛊的自己也疼痛难忍，霁云那岂不是……

幸好这心绞痛来得快也去得快，霁雨回过神来，发现霁云已经昏过去了。

霁云在碧湖塘被唐绍豪下蛊，到今天已经足有五个月。蛊毒发作也有三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蛊虫慢慢遍布全身，疼痛也会愈加剧烈。

霁云从小就怕痛，这样的噬心之痛，连自己也难以忍受，他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而且还是以一副如无其事的平常的样子来隐瞒自己！霁雨每次想到这，就更加自责，宁愿中蛊的是自己，也不愿看霁云天天受苦。

“夏九！”

因为霁云的蛊毒，夏九就住在百草堂旁边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随时候命。

夏九一听到叫唤，就立即带着药箱冲击来。沫儿原是在一旁守候的，见夏九进去了，自己也跟着进去。

看到霁云已经昏迷，夏九连忙拿起银针在霁云的几大穴位起针。

不久后，看到霁云紧皱的眉头有些松懈，大家都松了口气。

霁雨用手轻轻抚平霁云的皱眉，手下了皮肤冰冷的似乎一点温度都没有，霁雨伸过去的手也有点发颤。是什么时候，这人总是全身冰冷不管自己怎么捂着抱着，也难以捂热他的身体……

沫儿看着自己的师傅苍白地躺在霁雨怀里，好像怎么叫也叫不醒似的，不禁地低声叫了声：“师傅……”

夏九怕沫儿胡乱说些什么，连忙把他拉了出去。

“你师傅要休息，有教主照顾他就好了。你也好几天没睡，回去休息吧。”

“滚开！”，沫儿一手拍掉夏九拉着自己的手，“你们心里就只有你们的教主，我师傅他……你居然还给他吃那药！你是嫌他还伤得不够疼吗！你们怎么这么残忍！”沫儿气在心头，说话的声音也大，方圆百米的人都能听到，就在他们身后的百草堂里的人当然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霁雨虽然不是精通药理，但是也知道夏九开的是一些养生补身和止痛的药方。

夏九是他的手下也是是霁云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害霁云。

沫儿的心自己也知道，他爱霁云，这样说必定但是话出有因。

把霁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霁雨就来到夏九的帐篷里。

夏九知道霁雨听到了沫儿说的话，肯定会来找自己。但是，应对霁雨的话还没想好。

自己是该实话实说，还是照着霁云的心思去说……

“说实话。”能让夏九违抗自己的旨意，那人就只有霁云了。但是到如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要瞒着自己，“记住，我是你教主，该听谁的，你应该很清楚。”

第89章：不能承受之痛

“啊！”痛喊之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霁雨和夏九听到声音后立即冲进百草堂。

两人一进来就看到满屋的狼藉，桌子椅子东倒西歪，霁云在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打滚。

“霁云！”霁雨连忙把人抱在怀里，白皙而格外清瘦的脸庞，因为蛊毒的缘故，白的近乎透明，薄薄的唇瓣是极淡的粉色，因为被咬破，还留着血丝。不停颤抖的睫毛，即便是垂下来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与疼痛。霁雨抱着霁云不敢用力，似乎手一紧一用力，这人就会从自己怀里消失，随风而去。

霁雨站起来想把霁云放到床上，不料霁云却突然挣扎起来，着了魔似的大力地挣开了霁雨抱着自己的双手。

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推倒了在门边的夏九和刚赶到的沫儿，用身子撞开了门冲了出去。

夏九和沫儿还没站起，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头顶飞过，往霁云奔跑的方向去，他们知道那是霁雨就用轻功飞去追霁云。

一出来就看到霁云被一块石头绊倒，霁雨一个飞身把人抱紧，双双砸在地上。

还好把人接住了，霁雨刚松了口气，胸口就传来一阵疼痛。

“放开我！”霁云给霁雨来了一个后手肘。

霁雨抱着霁云还没反应过来又给他在手上深深地咬上一口，要不是因为衣服是黑色的，肯定能看出咬过的地方已经出血。

霁云下手毫不留情，又踢又打的似乎要使劲全身力气逃离霁雨的怀抱。

“变态，放手！”也许知道自己挣脱不开，也许是力气已经用完了，霁云突然放弃了挣扎，全身放软地靠在霁雨身上。

霁雨小心地抱着怀里的人，如若掌上明珠般的疼惜。他不敢放手，怕松开了霁云他又会伤害到自己。

因为奔跑挣扎，霁云的发髻已经弄散，几缕青丝垂了下来遮住眼睛，虽然霁云看不到，但是肯定会不舒服。霁雨想着就伸手把那遮眼的青丝抚开，这时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血迹未干，说明是刚刚才流出来的。霁雨想起在百草堂里看到那些掉在地上成了碎瓦的杯子，霁云身上穿的衣服是红色的，所以流血了也看不到，自己真是太大意。霁雨愧疚，而托着霁云背部的手逐渐温热起来，而且带着湿稠感，血腥味越来越重。

“啊！”

趁霁雨不备，霁云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恰恰是大动脉的地方。

如果说上一口霁云用的是七分力，那他就是用尽全力地去咬，只是幸好霁雨及时闪躲才没有伤到血管，不过已经是鲜血直流。

“混蛋，我要杀了你！”这一次失败了霁云就想咬第二口，可就在他牙齿刚触到霁雨脖子的时候，突然昏了过去。

点上霁云的穴道，霁雨立即抱人回百草堂。

夏九跟沫儿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也知道霁云受了伤，只是没想过抱着霁云回来的霁雨也会受伤，脖子血肉模糊的。

“教主……”

夏九想帮霁雨先止血，但霁雨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看霁云。

替两人都包扎后夏九又拉着沫儿离开。

贴近霁云，直到听见传来平缓的呼吸，霁雨才缓开紧张的神色。细心的掖好被角，就静静的托着下颌，望着沉睡中的人儿。

陷入沉睡的霁云，侧着脸，完全惨白的脸，尖尖的下颌，侧光映出纤细美好的轮廓，尽管呼吸平稳，却仍紧锁眉头，即使他不喊痛，但日夜的陪伴，可以想象在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知这样看了多久，霁云的手微微动了，眼睛睁开，暗无光泽的眼珠转了一下。

“嘻嘻，今天睡多了。”话音有些沙哑，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霁云有时醒来就会对着霁雨又打又咬，把霁雨当成仇人一样，对于霁雨的触碰更是厌恶至极。霁云的体质已经很虚弱，霁雨怕他打闹的过程中伤害到自己，一当霁云发作每次都把他的昏穴点上。而霁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会什么都忘了。

夏九说那症状跟自己之前练功走火入魔时一样，药物治不好，是精神压力太大所致。别人只能帮助霁云，最主要的还是靠霁云自己，要是他看开了，那就没事。如果他看不开……

“起来就吃点东西。”霁雨扶着霁云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把粥送到霁云嘴里。

早饭是霁云一天当中最享受的时间了，因为只有这个时间是他跟霁雨独处，霁雨会抱着自己温柔地哄自己吃多点再吃多点。无论自己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只要自己吃多几口。

记得上次自己说很闷想听他唱歌，结果他就真的唱了。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犹如温泉般流过自己心底，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歌是自己第一次听的，歌词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当地的民歌。

霁雨从来都不哄人，除了自己。霁云心里想着甜丝丝的，霁雨给予了他很多的特别待遇，很多的宠爱。

真的，不想离开这人……

突然脸上一阵温热，这滑腻的触感，是舌头。霁雨轻轻地把霁云的泪吻掉，可霁云的泪却像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雨……唔……”霁雨更不想听，他不想听到霁云跟自己诀别，但他不懂怎么去安慰爱人，只好托起霁云的下巴，一口堵住霁云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