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用手指沾国桌面上的一点水迹,在石桌上写了个“储”字。
在胤禛看过后,胤禔便用手抹了去。
“如果是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胤禔撇唇笑道:“这点就要去问他了,他的想法一般人琢磨不透,包括我们敬爱得皇阿玛”。
胤禛忽然觉着事情严重了,且变的复杂!
“大哥,胤禛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胤禔想也没想答道:“回去吧”。
胤禛起身出了亭子,胤禔看着胤禛的背影,在看看桌面上那依旧未干涸的水迹:“你终于开始动手了,只是你的目标是四弟,你想用他来牵制我,对吗?”。
胤禛一个人穿梭在长廊中,听着夜里的起风刮起树叶的沙沙声,心中更加烦乱,他怀疑这自己,难道是自己哪个地方露出了马脚?让胤礽看出了端倪?那日我从额娘宫中出来,想必看到的那个黑影,亦是大哥口中所说之人,如果正如大哥所说,那人是太子的人,他为何要这么做?跟踪自己?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消息?胤禛此刻甚至怀疑,在这平静祥和的夜幕下,自己的身后正跟着一个人,一双眼睛时刻的注视着自己!
这一夜胤禛失眠了,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着应对的法子!
翌日清晨,胤禔醒来,陆安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放下替胤禔净面得水盆后,脸色凝重说道:“爷,大事不好了”。
胤禔挽了挽袖子,面色平常说道:“何事如此慌张?”。
“爷,奴才今儿一早听闻,昨儿夜里,七阿哥病了,皇上也赶了过去,太医也跟了过去,成妃娘娘哭的晕了过去”。
“什么?”胤禔一惊站起身来,连忙问道:“可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陆安摇了摇头,继续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七阿哥感染了寒气,脚伤复发”。
听到这里,胤禔坐不住了,无论是不是因为自己带胤佑出宫而患病,自己也该过去瞧瞧:“小安子,给爷更衣,爷要过去瞧瞧”。
“爷,奴才斗胆,您现在过去,这不是把事儿往自个儿身上揽吗?”。
胤禔一边拾掇着,一边说:“如果现在不去,等皇阿玛找到自个儿身上,那才叫后悔莫及”。
陆安一听,吓的脸色如土灰,连忙替胤禔净面更衣,一路上陪同胤禔到了成妃寝宫。
胤禔一进门,就听见成妃的哭泣声,待成妃看见自个儿时,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成额娘,胤禔前来探望佑儿,不知佑儿身子可好些?”。
成妃用帕子擦拭着泪水,强颜欢笑道:“大阿哥不必担心,佑儿已经无碍”。
胤禔悄悄的叹了口气,成妃向来不争不夺,如今儿子患病,又不能做些什么,除了哭泣也别无他法,可自己却不能淡然处之,于是道:“成额娘,如果不是胤禔私自带佑儿出宫,佑儿也不会感染寒气,引起旧疾,请成额娘责罚”。
说完胤禔便要跪下,成妃倒是快胤禔一步阻止了胤禔道:“大阿哥难得有这份心,本宫也问过佑儿了,若不是他缠着你带他出宫,他又怎会生病?所以还请大阿哥不要自责”。
胤禔内疚道:“成额娘,胤禔想看看佑儿可以吗?”。
成妃点了点头,指了指里边的方向,胤禔在得到允许后,越过成妃进了里屋。
胤禔步伐轻盈,踱步到了床边,只见胤佑小脸通红,双眸紧闭,只是眉间紧皱,好似很痛苦的摸样。
胤禔坐下后,伸出手在胤佑的额头上试探一番,才发现滚烫的吓人。
“大……哥”。
胤禔发现胤佑醒了过来,半眯着小眼睛盯着自个儿,此刻的胤佑越发的让人怜惜,一张小脸比原来还要纤瘦好多!
“佑儿可觉着好点?”。
胤佑点头应是,又道:“大哥,佑儿口渴,想喝水”。
“口渴啊?大哥这就给你倒水喝”。胤禔起身在桌前倒了一杯水,顺便自己小酌了一口试探了水温,这才拿到胤佑面前道:“佑儿,大哥扶你起来”。
胤禔扶起胤佑,胤禔将水递到胤佑唇边,胤佑这才慢慢的饮下!
喝完后,胤禔将胤佑抱在怀中,说道:“在睡会吧,大哥在这里陪你可好?”。
胤佑点了点头,才将眼睛闭上,屋内慢慢的静了下来,安静到可以听见胤佑的呼吸声。
胤禔拿出怀中的帕子,慢慢擦拭着胤佑额头上的汗珠,可胤禔却没有注意到,已经在门前站了许久的康熙与成妃。
康熙看到这一幕情景,本难受的情绪挥之不去,换上的却是开心、高兴,在他看来,胤禔心地善良,对弟弟亦是疼爱。
康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成妃啊,佑儿也没什么事了,你也就别感伤了”。
成妃微笑道:“皇上说的是,如今大阿哥对佑儿这番,臣妾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康熙走后,胤禔一直陪着胤佑,直到日落才从成妃寝宫出来,胤禔隐隐觉着有些腹空,准备回宫用膳,刚走到半路,就瞧见太子迎面而来。
“胤禔见过太子”。
“大哥这是打哪来啊?”
胤禔回道:“刚从成额娘那过来”。
“哦”胤礽表示明了,随口说道:“七弟的病情可好些?”。
“七弟的病情好多了”。
“那就好”胤礽一脸的平淡,胤禔看在眼里,不等胤禔请辞,便听见胤禔开口说道:“那日大哥心情可好?”。
那日?胤禔一想,才想起那日与沐卉饮酒的情形,如今胤礽这般问起,想必已经知晓了。
“尚好”。
胤礽笑而不语,过了良久才说:“大哥可知道,她不久之后便是太子妃了?”。
“自是知道”。
“那大哥为何还不知避嫌?”。
第二十九章:藏人
胤礽不等胤禔开口,又继续说:“当然了,弟弟也深知大哥的为人,大哥从小就疼爱弟弟,弟弟又岂会错怪大哥?”,说着,胤礽跻身朝前,与胤禔耳鬓厮磨之状,轻声道:“可大哥依旧要记得,男女有别,若是此事让皇阿玛知晓,想必大哥就算有上百张嘴,也是难以自清的”。
这刚几月的天儿,虽已入深秋,可却让胤禔觉着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个几百倍,胤禔连忙朝后退了几步,恻然道:“太子多虑,她即以是太子妃,大哥自会自律,请太子把心放在肚子里,胤禔先告退”。
胤禔实在无法与胤礽多相处,言辞后,迅速离开了。
胤礽看着胤禔快步而去的身影,一种甜蜜感从心底而升,曾几何时,他是多么喜欢大哥这种摸样,有趣、当真的有趣。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着,宫中上下都在等待太子大婚的到来,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又一次的塞外之行,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在私下议论,这太子大婚就在眼前,如今却要出行塞外,若是耽误了黄道吉日可如何是好?
“爷,您说皇上这个时候出行塞外是为了什么啊?”
胤禔抿唇摇了摇头,身子朝椅子上斜载着,想了会道:“事不关己,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去琢磨这些事?”。
“哦”
“你啊,何时才能改了你这好奇的毛病”。
陆安傻笑着说:“爷,奴才刚进宫那会,每天都会挨打,如今打的多了,皮都厚了,可就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你这奴才,要知道这是宫里,凡事讲个明哲保身、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早,以后收敛着点,别等闯了祸,爷可都救不了你”。
“爷放心就是,奴才知道了”。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就道:“爷,有人来访”。
胤禔纳闷问道:“何人?”。
丫头在门外吱吱呜呜也不知怎么回答,胤禔起身朝门口走去,脚刚伸出门去,就见门外站着二个人。
“怎么?见到我很稀奇么?看傻了?”。
“你怎么来了?”。
沐卉一身男子装扮,越过胤禔进了屋,回身道:“怎么?不欢迎我么?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这的”。
“找我?”。
沐卉笑着语气颇重道:“对,就是找你”。
胤禔无奈的笑着,说道:“你找我有事?”。
沐卉玩略的点着头,伸手拉过身旁女扮男装的丫头,丫头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沐卉将食盒打开,拿出其中的酒壶,冲胤禔挤了挤眉毛道:“就是这事”。
胤禔此时莫名的高兴,调侃道:“你不会找我,就是让我陪你喝酒吧?”。
“怎么不可以吗?还是说……”沐卉眯起眼睛,指着胤禔继续道:“还是说,你觉着我不配?”。
胤禔哈哈大笑,道:“你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来我着喝酒,我还真觉着荣幸,只是……”胤禔假装犹豫着。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为何不去找太子,反而来找我呢?”。
说到这,沐卉一脸的埋怨,一屁股坐在一旁,嘟起嘴说道:“太子总说要忙于国事,哪有功夫理我啊”。
胤禔听了沐卉的话,不免有些难过,想必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太子并不爱沐卉,直到沐卉死时,恐怕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怎么了?为什么傻愣在那儿?过来过来……”。
沐卉坐下后,摘掉帽子,然后让丫头把酒菜摆上,便端起酒杯对这胤禔说道:“来,今儿不醉不归”。
胤禔无奈的举起杯,心想,这就是我的地方,我还要归到哪里去?胤禔一直照顾这沐卉的心情,她说什么,胤禔都会应和上两句,一来二去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头越发的沉重、眼神也跟着涣散起来。
“我阿玛说……说……说如果嫁给太子,以后家族也会跟着挺直腰板,若是以后……以后太子做了皇上,我也就是皇后……哈哈哈哈哈,可他们谁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沐卉说着哭了起来,泪水滑落在酒杯中,发出滴的一声脆响,鸣耳的很。
胤禔傻愣愣看着对面的沐卉,嘴上发麻,慢吞吞的说道:“那你为何还要答应?”。
沐卉傻笑道:“那是皇上赐婚的,如果我抗旨,是不是我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做个女人,我要做个男人……哈哈哈哈,男人”。
沐卉刚说完,就醉倒过去,趴在桌子上。
胤禔尽量让自己清醒些,晃悠着起身,来到沐卉身旁,对陆安道:“小安子,去准备一间房,让格格住下”。
“爷,奴才有些担心”。
“不……不用担心,去准备就好”。
陆安此时已经无法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方才左眼皮就跳个不停,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胤禔看着沐卉的侧颜,是这么的熟悉,由于饮酒的原因,面颊红晕好看之极,不知是不是在酒力的作用下,胤禔慢慢的伸出手,轻轻滑过沐卉的面颊。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老天为何又非要让我们相见?”。
胤禔将沐卉从桌子上扶起来,用力的抱了起来,朝自己的床榻而去,将沐卉放好后,自己守候在一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妈呀,爷……主子……不好了不好了。”陆安从门外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口上语无伦次的喊着胤禔。
胤禔抬起头,眼神涣散的看着门口,进来的除了陆安,还有沐卉身旁的丫头绿翠,此时两人的脸色苍白的像足了一张宣纸。
“大阿哥,不好了,皇上和太子爷朝这边来了”,绿翠紧张的流出了眼泪,陆安连忙跑到胤禔身边跪倒道:“我的爷啊,你倒是想个办法啊,若是被皇上和太子看到,就是没什么也有什么了”。
陆安顾不得主仆尊卑,用力的摇着胤禔,胤禔只觉着头越发的沉重,眼皮根本无法睁开。
眼瞧着人都到门口了,陆安实在没办法,回身对绿翠喊道:“绿翠过来帮忙,只能这样做了”。
绿翠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和陆安将沐卉从床上抬了下来,陆安将鞋踏挪到一旁,将床底露出半大个缺口。
“安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只能先委屈格格了,如果让皇上知道了,爷受罚是小,恐怕格格都要受牵连,快点帮忙”。
陆安和绿翠就这么把沐卉塞到了床底下,紧接着陆安对绿翠说道:“你也钻进去,你和格格都是姑娘家,应该可以装的下”。
绿翠焦急的点着头,趴下钻了进去。
陆安将鞋踏挪回原位,手脚麻利的将胤禔的褂子脱掉,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
“皇上来,怎么也不派人通传一声?好让臣妾准备准备?”惠妃来的也算及时,康熙刚预备进门,惠妃就从寝宫赶了过来。
康熙看了眼惠妃,冷言道:“也没什么,只是来看看胤禔”。
惠妃笑了笑,陪同康熙一同进了门。
康熙刚进门,就闻见屋内的酒气,微皱眉头,又瞧了眼桌上的酒菜,厉声道:“这是在庆祝什么?也好让朕也高兴高兴”。
陆安跪在一旁道:“回皇上,今儿……今儿大阿哥去探望了太皇太后、回来后,甚是担心太皇太后的病情,于是就……”。
“皇阿玛,大哥当真是孝顺,近日来,大哥每日都会去宁寿宫探望皇玛嬷,心情不佳也是情有可原的”,胤禛从胤礽身后走出来说道。
康熙点了点头,面色稍霁了许多,随后来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胤禔,皱起的眉头,康熙竟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去给大阿哥准备些浓茶,醒来时让他喝了”。
“奴才知道了”。
康熙见胤禔口中不断嘟囔着什么,康熙想了想,便借助给胤禔盖被子的空当,低头听了听。
“皇阿玛,大哥醉成这样,小安子又笨手笨脚的,不如让我身边的人留下来伺候吧”。
康熙将方才听到的掩藏起来,面相和善的点了点头,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魏珠上前扶着康熙出了门,胤禛带着几个小阿哥也跟着出去,胤礽留在最后,回身时,看了眼陆安,又看了眼床下,那依旧露在外面的衣服的一角。
在一进门时,胤礽就已经将整个屋子检查了一遍,当看到床下时,胤礽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床下有人,至于是谁,想必就不用多做解释了,自然就是一晚上不见人,可以让都统石文炳找进宫里的人了!
第三十章:对峙
这皇上、太子是走了,可屋子里却多了一个人出来,陆安看着面前的秦顺,挤眉弄眼笑道:“顺子哥一定很累吧?不如坐下来喝口茶可好?”。
秦顺算是胤礽身边比较值得信任的人,平日里得太子撑腰,在众奴才当中那也是趾高气昂的主儿,如今胤礽把自己留下,心里正好气儿不顺,便不屑的看了眼陆安,坐了下来,接过陆安倒的茶喝了下去。
“顺子哥,这时候也不早了,大阿哥这里有小的伺候,要不您先回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