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犹回首+番外——柳惜过

作者:柳惜过  录入:07-15

“就你嘴贫!”谢长风哼了一声,转而看向宁如谦,“琼罗呢,她现在如何?”

琼罗?段昔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偷偷看向宁如谦。

宁如谦的神色果然微微一变,却依旧淡然道:“不曾有变。”

谢长风叹了口气:“那丫头真是固执。”

宁如谦道:“谢前辈不也一样,还是说——你这次会随我们出山?”

闻及此言,谢长风不语。

宁如谦接着道:“谢家庄日渐没落,老庄主年事已高,你依旧是要在此处强装无牵无挂,梅妻鹤子一生?”

他的声音一贯清冷,如泠泠弦音,此时此语狠狠击扣着谢长风的心。

段昔虽不明所以,却坚定站在师父一边,添油加醋说了句:“正好前辈可以找出我爹,要回那十两银子。”

谢长风嘴角一抽,一个人闷坐着不理人。

宁如谦师徒二人大有鸠占鹊巢之意,用起谢长风的东西来丝毫不客气。

谢长风再度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他的视线掠过宁如谦,定在段昔身上,他的唇角眉梢并不像段冥,而是像……

他想出去,偷偷看上那人一面也好。

41.身陷囹圄一

由于段昔身上有寒毒未清,当晚稍作休息之后,隔日一早宁如谦便要求谢长风领他们出山。

谢长风“唔”了一声,随后埋首在一堆药材中,扒拉出几样名贵药材塞进了一个袋子中。

段昔一看,立即会意过来,也帮忙装了一袋。

倒是宁如谦站在旁边,不解道:“这些东西出去也有。何况我们并非时时需要。”

“你有盘缠吗?”谢长风头也不抬道。

“有一张银票。”宁如谦道。

谢长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对段昔说道:“比起我,你这师父更像是隐居山中不知世事的。”

听他这么调侃,段昔笑道:“明月城的确是在问山之上。”

“……”谢长风被他噎了一回,便道,“你师父历来沉默是金,你倒是伶牙利嘴。”

两人说说笑笑间很快收拾了几袋药材,谢长风没有其他要拿的,他最后看了竹屋一眼……便转身离开。

此时霜降将至,林间大雾白茫茫一片,连东南西北都无法分辨。幸好一路有谢长风领头,他似乎对伏灵山十分熟悉,竟全然不用张望一番,左穿右转,一派闲适。这山中小径是越走越宽,一个时辰后,他们就走出了迷阵般的伏灵山。

辰时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段昔站在山坡之上,豁然开朗之感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宁如谦,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恍若隔世,在这阳光之下,竟仿似虚妄的梦境,一如世人所难以一见的吉光片羽,不可再寻回。

走下山坡是一片荒郊野岭,一阵风吹来,树林飒飒作响。

谢长风忽然往旁边看了一眼,宁如谦亦是停住了脚步。

段昔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宁如谦简短的答道,复又前行。

把段昔弄得满头雾水,只好看向谢长风。

谢长风此时披散的长发已用布巾束起,虽仍戴着面具,此刻倒是显出几分俊朗的味道,他解释道:“方才有几个人暗中尾随而来,不过并没有恶意,现在已经撤走了。”说着调笑道,“莫非是你惹来的难缠桃花?”

段昔本想反驳,却忽然想到有可能是龙音派人前来打探他是否安全离开伏灵山,顿时不语。

谢长风奇道:“难道被我说中了?”

段昔睨了他一眼,道:“不,谢前辈你只说中了一半。”

长路漫漫,无以打发,难得遇到有趣的事,谢长风追问:“哪一半?”

段昔叹气,没想到谢长风如此不屈不挠,便道:“他不是桃花。”

虽然段昔的回答惜字如金,但谢长风还是从中找到了乐子:“哦——你惹什么麻烦了,好不好玩,说来给我听听。”

段昔瞄了眼宁如谦,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将与龙音结义的事全盘托出。

谢长风听后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不错啊,有宁如谦这个师父,又有若水宫宫主为义兄,哦不对,若水宫的名声可不怎么好,看来你给你师父找了个大麻烦。”

“难道别人说螃蟹不好吃,我便碰都不能去碰了?”段昔一笑。

谢长风一愣,怪笑道:“真跟你爹一副德行,够意思,我喜欢!”

跟传说中的人物呆在一起,真是什么美好的幻想都破灭了,段昔原以为谢长风正如说书人口中所言——俊逸非凡,一身傲骨,正气凛然!没想到,在他面前的是戴着面具、怪里怪气的谢长风,倒不是有贬低之意,只是这落差也太大了。

行了十几里后,有个歇脚处。茶水虽然粗淡,胜在伙计招呼热情。

段昔便向伙计问起路来。

伙计给他们倒了大碗茶,一边说道:“从这往北面走个三十里路,就有个村镇,你们喝口茶就赶紧上路吧,这里路难走,要是耽搁了,晚上恐怕就得露宿野外,山里头别的什么没有,野狼大蛇倒是挺多的。”

段昔看向谢长风,道:“谢前辈没有到过这边吗?”

谢长风道:“我历来是往西面那边走的,那里离得近,却是往中原方向的。”

段昔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只瞧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几户人家,再看看,便又是伏灵山了。

他不禁冲宁如谦感慨道:“师父,你看那伏灵山,可真像个囚室,四面皆是峭壁高耸。”

宁如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予置评。

倒是谢长风怔住了,看了眼段昔,道:“你这话说得可真渗人!”

段昔顺着他的话接道:“就是要吓得谢前辈你不敢再回去,只好重出江湖。”

谢长风摸着面具,心中苦笑,他把自己囚在伏灵山这么多年,如今出来更多的是为了谢家庄。别的什么,又如何敢再奢求。

喝了茶,付账的是谢长风,他身上仅剩的几枚铜钱——这还是他前几个月出来用药材换来银子,跟村民买米时剩下的。

三十里路,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略施轻功,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那个伙计所说的村镇。

这村镇很小,平常大概也没什么外人到,见到他们纷纷侧目而视。虽然谢长风戴着面具看上去甚为古怪,但好在段昔与宁如谦样貌上佳,世人皆有爱美之心,村民的态度十分热情,有问必答,更有甚者,还想送些瓜果给他们,简直像是潘安出行。

村镇上有个药铺,可药铺太小,需要的药材不多,但好歹是换了这一宿的吃住费用。

宁如谦这才明白为何他明明有银票,谢长风却嗤之以鼻,非要准备这么些药材。

到了夜里,段昔与宁如谦同住一间上房,房中颇为宽敞,摆了两张床在其间。摆设简陋,但打扫得干净整洁。

用过了晚饭之后,小客栈早早就打烊了。

他们三人既然无事,便也回房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赶路。

段昔的头刚挨上枕头,体内寒毒便涌上心脉,一时间竟撑在床头咳嗽不已。

宁如谦闻声,清冷眸子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心,随即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将段昔揽住,给他输了真气压制寒毒。

段昔这才缓过气来,道:“真是奇怪,我明明觉得真气行走顺畅,为何这毒性还会发作?”

宁如谦道:“既然是毒,一日不解,便一日还在。”尔后问,“好些没有?”

段昔点头,笑道:“好多了。”

宁如谦正欲起身,却摸到段昔的手指冰凉,抬眸看向段昔。

段昔讪讪道:“就是有点冷。”

静默了片刻,宁如谦搂着他躺下,淡淡道:“睡吧。”

段昔脸上顿时烧起来,被宁如谦环住的肩背,更是犹如被烫着了一般,耳朵里尽是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结结巴巴道:“师、师、师父……”

“嗯?”宁如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低低的,清清冷冷,偏偏带了那么一点温柔。

段昔缓缓吸了口气,道:“没什么了。”就当是一晌贪欢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往后要想再跟师父如此亲近,那可得千年等一回啊。

摇曳的烛火被宁如谦隔空熄灭。

一夜无梦。

42.身陷囹圄二

段昔等人赶了两天路,才终于到了个稍大些的城镇。照例是先去药铺换了银子,这家药铺恰逢需要进货,竟一口气把谢长风带出来的名贵药材全要了。

谢长风收好了银子,却是摆出一副不再负责付账的模样。

宁如谦倒是明白过来,这里虽尚无明月城旗下客栈,却可以拿银票去钱庄兑出银子来了。

换了银子之后,找了家当地最大的客栈,这并非是财大气粗之举,而是这等客栈帮忙提供的马匹要比一般客栈的精壮,适合长途跋涉。

段昔等人进了客栈已是人满为患,只余角落处还有一桌空位。

客栈里多是行商的客人,他们走南闯北惯了,见多识广,小酌一杯便能侃侃而谈,不亦乐乎。

只听一个中年人说道:“我从安徽过来,听说名剑山庄带领武林正道剿灭魔教,那魔教头子被逼得跳崖身亡,余下教众死的死,逃的逃,看来这次魔教是气数已尽了。”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人露出宽慰的笑容:“如此甚好,我们的货是走甘肃一带的,每次路过那落日山头,就会遇到魔教抢劫,这下看来是可以安心了。”

旁边的年轻人奇道:“我在落日山也曾遇到强盗,但那不过是些宵小,需要名剑山庄和那些名门正派一起出马?”

中年人抚须道:“这你就不懂了,难道要魔教头子领着那些长老们拦路抢劫不成?这种事自然是交给下边的人去做的。”

这般说着,他们的话题很快又拐到其他途中见闻上。

段昔看向宁如谦,道:“没想到魔教那么快就被攻打下来了,不知松云道长等人有没有赶上。”

宁如谦淡然道:“自你失踪之日算起,已是半月有余。”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长时间还没把魔教攻下,那才是不可思议了。

段昔自然听出这弦外之音,摸了摸鼻子,嘀咕道:“魔教真是不堪一击。”

谢长风插嘴道:“武林中人还是如此喜欢凑热闹。”

段昔道:“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他就是个天生爱热闹的。

“总有从小就冷面冷心的人在。”谢长风意有所指。

宁如谦看了他一眼,徐徐道:“若我没有记错,谢前辈也曾带领武林同道攻打过赤焰帮。”

谢长风被他反将一军,一时语塞,只得忿忿然磨牙。

过了这个城镇就走上了官道,宽阔平坦的官道自然要比山路好走多了。

但到杭城却也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前后加起来足足半月。

此时霜降已过,郊外层林尽染,落叶纷飞,杭城内却是绿柳红花依旧,若非冷风扑面,还以为是立夏时节。

到了八宝客栈,齐三映早已吩咐仆人收拾好小院,段昔没有想到笛管家竟然也在八宝客栈,老远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激动的说道:“堂主、公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忽然盯住戴着面具的谢长风看,迟疑了片刻,看向宁如谦,似乎是在向他询问什么。

宁如谦略一颔首,笛管家随即会意,恭敬的朝谢长风行了个礼,吩咐了仆人领谢长风去梳洗一番,他则去张罗别的琐事。

谢长风倒也没说什么,就随仆人去了。谢家庄远在金陵,而他又心心念念要见那人一面,在杭城势必要待上几日,这几日能在此处落脚,最好不过,明月城的人向来守口如瓶,他不必担心识穿他身份的人将他的消息泄露出去。

话又说回来,能识穿他身份的人,如今大都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了。所以他才毫无顾忌的一路随宁如谦到了杭城。

待他出了客厅,齐三映这才对宁如谦说道:“宁堂主,看来你走这一趟收获很大,谢老庄主总算是宽慰了。”

宁如谦道:“但愿如此。”

齐三映拢了拢袖子,笑呵呵道:“他好歹是一代豪杰,既然走了出来,难不成一遇事又躲回去?”说着突然一顿,“不过,谢家的人确实遇事都喜欢躲起来……”说完他瞥了眼宁如谦,对方神色不动,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他兀自挑了挑眉,罢了,宁堂主冷清而固执的个性,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只是,与谢家的纠缠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闲谈中,仆人过来请段昔去沐浴,好洗掉一身的风尘仆仆。

段昔正往嘴里塞着蜜饯,手里还拈着一块桂花糕,他摆摆手,示意仆人待会便过去。他们一早赶着进城,中午那顿没吃,到了现在可真是饿得他前胸贴后背。

耳边恰好听到齐三映在问宁如谦:“你那日为何独身前往,把护卫都留在了明月城?着实把远在京城的城主吓了一跳,以为你也失踪了,还好我手中有你的留书一封。”

不等宁如谦回答,段昔就插嘴道:“师父,我也正想问这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而且还知道地方。”

宁如谦抬眸看他,淡淡道:“有人给了我一封信。”

段昔想起当晚元青替他拦下鹤舞,并且还说了句“西南方向”,而他恰恰就是在那个方向遇上了师父……虽不知元青为何这般帮他,却也真是多亏了他的出手相助。

一个时辰后,用罢晚饭,宁如谦便对段昔说道:“随我去见叶归舟。”玉琼楼的行事风格与若水宫并无二致,但至今能在江湖中偏安一隅,不受武林正派的干涉,全赖叶归舟有一身妙手回春的本领。

这一路上寒毒反复发作,段昔不胜其扰,不过……能因此每晚与师父同寝,真不知是祸还是福了。

谢长风一听是到叶归舟那一处,立即看向宁如谦:“那么快?!”

宁如谦道:“谢前辈是想与我们一起,还是暗中跟随?”

段昔讶道:“为何要暗中跟随?”

谢长风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暗中跟随恐怕反而局限了行动,倘若那人正好在叶归舟跟前,被发现了岂不更加难看?

段昔见他沉默不语,忽道:“前辈是怕被认出来?你看这样如何?”便凑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谢长风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没想到!”

天香楼听雨轩来了三位客人,宁如谦及其徒弟段昔,还有头戴黑纱斗笠的谢长风。

叶归舟自十三岁那年与同龄的宁如谦引为知己,扳指算算,已有十一年交情了,还未曾遇过宁如谦突然拜访,须知宁如谦虽为武林高手,品性却如君子,性子是冷,然而君子之礼从未缺过。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便神色如常的轻摇折扇,笑道:“宁如谦,何事让你不请自来啊?”眼珠一转,看向谢长风,“这位侠士如此打扮,是有隐疾?”

宁如谦却道:“段昔中了寒毒,你能否替他解毒?”

叶归舟似笑非笑道:“这可不像是拜托他人帮忙的口气。”

宁如谦道:“那应该是如何的口气?你不妨教一下。”

段昔知道师父虽不爱开口,却也非口拙之人,这会瞧见叶归舟摇着扇子直磨牙,不禁一阵偷笑。

给段昔把脉之后,叶归舟对他说道:“我说前两日怎么突然有人送了味药引过来,还是专门解寒毒的,如今看来正是给你用的。这送药引之人还真是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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