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出突然,看来我近几天可能要南下一趟……江湖上动荡,那人也定要忙碌一些日子,我避免不了给那人凑个热闹的,本是打算明早启程南下,不过现在看来??”
“呵呵,子敬,那人现在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岂会怕你找麻烦?”常佩仰头大笑:“江湖人都传言你与他作对已经有些年了,也没见盟主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啊?”
“武林盟主?哼,对我来说那个盟主无非是披着人皮的东西罢了,我萧子敬会怕他?”说话的人长袖一卷,黑发飘起,临转身的人回头对着常佩单眉一跳,做个媚眼:“哈哈哈……常兄觉得我会给别人得罪的自己的机会吗?我萧子敬想和谁作对还需要理由不成?哈哈哈哈……”
朗笑声随着那萧子敬的身影渐渐隐于一片黑暗中,只见坐在桌子旁的人手执酒盅,仰头又一杯而尽,悠悠的叹息声在无人的院中渐渐响起。
“左城庄大公子?呵呵呵……有几人还会记得……这个苟且偷生改装换姓的左家大公子……”
……
一场秋雨一场凉,似乎在北方格外明显,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肩头,即使一时半会淋不透衣服,也依旧能感觉到那雨水中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寒意。
怜儿提着自己的裙角半缩个脑袋:“郝大哥,‘哑巴公子’你们快些,雨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给那个不说话的鲁源生起了个哑巴公子的称号,不过好歹鲁源生冰冷冷的脸上毫无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听在耳里。
憨夫给一手顶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手捂着鼻子,在雷闪之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手胡乱的擦把擦吧就要拉扯住走在后面的鲁源生袖子。
面无表情的人终究是有些反应了,嫌恶的看看憨夫的刚在自己鼻子上摸了一把的手,反射性的退了几步。
伸出手拉扯的人拽了个空,在雨帘中一顿,一排大白牙就露出了出来。
鲁源生剑眉还未隆起,那顶着憨笑的憨夫竟是伸长了双臂猛的扑过来。
这个该死的蠢货!竟敢给堂堂?剑堡堡主一个扎扎实实的熊抱!
还是用沾过那些喷嚏带出的鼻涕与吐沫星子混合物的手?
雨中人一动不动。
不是鲁源生被这个憨夫给惊住了,也不是这个他不在意这些冰冷的秋雨,只是……
怒意暴升,冲混了理智以至于他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一张呲着大白牙的憨笑,晃动的他眼花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抱着鲁源生腰身的双手立刻又松了开,改成死死的扯住那人的袖子,回过头对着青筋渐出的人嘿嘿的笑着。
本要甩开袖子的人忽的想起几日前那个半截袖子的情形,脑袋嗡的一声,再听不见其他……
头疼!头疼!!这该死的秋雨!!!
脑袋里积了一团的怒火急需发泄,鲁源生脚下刚跨出两步,那边却是一股力量冲了过来,被怒意充斥的人还没有抬头看清,那憨夫整个人就朝着他压了过来。
刚刚是扑,这次完完全全是被一股力量给撞倒而身不由己的压过来的。
鲁源生反射性的伸手接住这个压过来的巨物,眼睛飞速瞥眼那个莽莽撞撞路人,不待看清,手心已经积起一团内力,牙咬的吱吱作响:“该死!”
话落,一掌就要向着那个雨中莽莽撞撞跑过来撞到憨夫的人推出去,谁知怀里的憨夫在看见鲁源生来眼中的杀气的时,身子一震,在鲁源生话落的同时竟是弹跳开,一把翻身抱住那路人。
鲁源生心下一惊,就那样推了一半的掌力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你找死吗!”
心,失了规律。
秋雨冰凉凉打在肩头,似乎要侵透了衣服一股脑的往心里钻似地。
那已经推出的掌力打散了秋雨,激起小排的浪花,在即将击上憨夫的时候,竟是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给挡住。
啪的一声响动,手持着长剑的人半携着憨夫一连退了几丈远。
有惊无险,那憨夫除了被吓得白了一张脸以外,毫发未伤。
第十八章:秋雨巧遇(下)
鲁源生暗自长出一口气,点脚上前,一把将那个不要命的憨夫从那人手里扯过来,声音如同透着几层寒冰:“你这个蠢货要找死吗!”
憨夫被这鲁源生抓的手臂发麻,疼的呲牙裂嘴的。
鲁源生不管不顾,急了一肚子的火气似乎要到了顶点,一把将手里拉扯的人给甩在地上:这个蠢货!一个不认识的人也值得这般豁出性命!若不是自己刚刚收回大半的内力,就凭这人刚才那一下,再来两个也没有活的命!
不过……
鲁源生抬眼斜斜的扫过去一眼,只见刚刚撞到憨夫的那人,鹰鼻高挺,细眉斜飞入鬓,肩头一片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只留下浅影,明显是在经历过一场恶斗才落得这般狼狈仓皇。
那人一身淡青色长装,剑后背,一手扶起地上的憨夫:“刚才多谢兄台??”话到此,侧脸对着鲁源生抱了拳:“在下仓促,有所得罪还望见谅。”
鲁源生剑眉不耐烦的折起。
那男子最后一眼转向起身的顶着傻笑的憨夫:“今日急事加身,来日定谢!”不待其他人说话,已是身子一转,背上长剑飞身而去。
怜儿在茶楼里看到这边动静,早在那边咋咋呼呼大叫了起来。
憨夫小心翼翼的扯着鲁源生的袖子,嘿嘿的笑着,明显一副紧张的讨好意味。
鲁源生袖子一甩,脸上阴沉沉的瞪过来一眼,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这憨夫也不知道发什么呆病,待到鲁源生走到茶楼下时,回头一看这憨夫竟是还站在远处,看着自己傻笑着。
秋雨淅淅沥沥的打下一帘水雾,明明憨傻的笑容此刻看上去竟是朦胧清雅,消瘦的身影立于秋雨之中,衣摆轻扬……
鲁源生看着那身影,面无表情,一脚迈进茶楼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的。
“郝大哥,要受凉了了呀,你快些进来进来??郝大哥??”
只听傍边一个声音呵呵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鲁源生剑眉微挑,侧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是你。”
“呵呵,自阳城一别以后,公子别来无恙?”说话的人朝着外面笑道:“那位小哥,进来过的可好如何?”
怜儿伸过来个头,细细的打量着四十上下的男人,手指夹起那几乎褪了色的衣角,柳眉打了个结:“你是谁?我郝大哥怎认识你?”
布着密密短短胡子的下巴微微的动了动,棱角分明的唇微微的勾起:“丫头,这雨中之人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他是我是我……郝大哥啊!又是你什么人?”怜儿小嘴嘟起,为这个脸上带着笑意的人提的问题有些生气,郝大哥是她什么人?是她在自己乞讨时认识的一个老好人?是被自己骗走所有的仅有的一点财产的傻大哥?怜儿微微微微有些脸红了,她是喜欢占占憨夫的便宜,但是她可不同意别人也来惦记憨夫的东西……
小丫头的脑袋瓜子转悠的乱想,男人手从包裹前拂过,手拎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是你郝大哥?”
“是又怎样?你叫我丫头,那你叫什么?啊?!你难道也是从小渔村来的?可是……我怎么以前在渔村的时候没有见过你,你这次是和郝大哥一起来的吗?也是来……”
男人打断絮絮叨叨的人:“不是,我不是从那方来。”
“那你??”
雨帘中的憨夫喘着气,乐呵呵的跑过来,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比划的手指碰碰怜儿碰碰那坐着的男人,一副老朋友的见面的兴奋样。
“郝大哥……”
“阳城,他从我手里买过一匹马,我……还欠他个人情。”男人看着嗯嗯啊啊无法表达清楚的哑巴,笑道:“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憨夫点用力的点了点,透着一股寒意的湿透身子打了个冷颤,尽管是发白的脸上却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既然欠郝大哥一个人情……那也不会吝啬吧?”怜儿不等听话的人理解,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葫芦塞到憨夫的怀里:“郝大哥,你赶紧喝两口暖暖身子,不然受寒就不好了??”
男人失笑的摇了摇头:“你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真是……哈哈哈……”
怜儿侧脸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憨夫眼睛看看怀里的葫芦,小心翼翼的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立马把葫芦推得老远,似乎还记得前些日子被呛了一口的情形,脸上都变了色,腮帮子鼓得像个气囊。
怜儿捂着嘴角咯咯笑个不停,眼睛眨巴眨巴,酒葫芦往那人的嘴角又凑了几分:“郝大哥取取暖啦……”
憨夫头立刻摇成波浪鼓状,湿透的长发弄得水花四溅,惊得那怜儿惊叫连连的而又笑个不停,最后干脆,小手往腰上一恰,微瞪双眼做佯怒状:“郝大哥!”
憨夫脸上僵了,一脸的委屈回头看看鲁源生。
坐着的男人顺着憨夫的视线看过去,带着笑意的神情微微一愣,站起来就往鲁源生的方向走:“公子这秋雨甚凉,我看还是坐下来喝两杯取取暖好些。”手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腕。
鲁源生扫了眼那个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眼睛里的寒气浮起。
男人松开鲁源生的手,笑了:“罢了,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公子既不喜欢就当没说如何?”
“嘿,哑巴公子,人家可是好意哎,你别这样……”最后的话消失在射过来的冷眼中,怜儿下意识的往憨夫的方向挪了几步,躲在憨夫的背后朝鲁源生做鬼脸。
憨夫嘿嘿笑着,挠挠头,拿着酒葫芦就想递给鲁源生,谁知半道被那男人给接了去:“酒多伤身,小心脾胃。”
怜儿哼了一声:“嗨,刚帮过你说话啊,你也别这么小气,就两口酒而已啦。”说着张牙舞爪的就要往那男人怀里抢葫芦。
男人一连退了几步,笑道:“不是在下小气,是这公子身子不适合喝酒……”
简直是笑话!鲁源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这酒,对公子没什么好处,相反只会让公子身上的迷心盅苏醒的更快……”
第十九章:茶楼风波(上)
调皮的怜儿本是心直口快的玩笑一句,却听这四十上下的男人竟是不急不慢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靠在门上的鲁源生不禁正了正身子,薄唇微动,眼中透出一股杀意:“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也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的郎中罢了。”男人摸摸自己密密短短的胡子,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了两口:“公子不用戒备,郎中我着实没有什么恶意。”
剑眉微蹙,眼睛中的杀意丝毫未退,正要开口那茶楼里的一个方向突然一阵躁动,纷杂的脚步声渐近。
躲雨的人侧头一看,只见雨帘中一个深蓝色长袍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小厮打手一类的人气势冲冲的望着茶楼的方向而来。
挤挤嚷嚷的躲雨的人在看清那领头男人的样貌时,有声音小声嘀咕:“这不是宋大掌柜吗?”
“是啊是啊,今日这架势是做什么……”
“看来有那个人要倒霉了……”
……
大汉跨进茶楼,议论声陡然一停,竟是不约而同的各自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小道。
那带着一群汉子的宋掌柜的一双鼠眼在人群中穿梭一遍,待看到了正举酒而饮的郎中时候,眼睛猛地瞪大,几步跨上前大喝一声:“董参!你给我个交代!”
吼声停下,竟是静的仿佛能听得清屋檐外秋雨的落地上。
几个胆小的,匆匆瞥眼被吼的人,缩缩脖子就往雨帘中窜,只怕有什么祸事殃及自己一般。
宋掌柜袖子一甩,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最近刚被人让出来的椅子上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听一声大叫。
众人回头一看,这哑巴憨夫晃着一拍的大白牙,眼睛成了月牙形,嘴角高悬,配着比划的手,明显一副兴奋的样子,那灿烂的笑,仿佛一轮太阳,晃人眼睛,却奇怪的暖人心怀……
……
这哑巴不是火上浇油么……
人群中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宋掌柜,暗自替这个傻人捏了把冷汗……
宋掌柜鼠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兴奋的人穿的是土布长衣,脸上的不屑与怒意更深了几分:“哪来的疯子的?还不给我轰出去!”
怜儿拉拉憨夫的袖子,可是这憨夫却是看着董参依旧笑个不停,活像捡了几个大元宝的呆样。怜儿看着走近的两个大汉,心下着急,忍不住回头拉扯那靠在门上的鲁源生:“哑巴公……公子……”
鲁源生面无表情的瞥过来一眼。
拉着那人袖子的小手一个得瑟,松开了,连声音也有些结巴了:“……公……公子……”
被叫的人这次连看都不看了。
怜儿暗自做个鬼脸,干脆扭了身子不求人,手上一使劲把那傻笑的韩服扯到自己身后:“你们做什么,我郝大哥才不是什么疯子!”
“连着这个乞丐给我一块扔出去!”
“你才是乞丐呢!你……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以大欺小……以强……欺……欺弱!”好不容易把知道的几个词汇动用上,怜儿眼睛骨碌的转上几圈,虽是心慌,却也没忘先把硬话撂出来:“别过来啊,本姑娘不怕你们的??”
两个大汉轻而易举的就抓住那瘦骨如柴的怜儿肩膀,尚要动作,却是不禁猛的抽回手呻吟一声:“哎呦??”
“你这个丫头片子敢咬人!看我不??”
一直盯着那郎中的憨笑的憨夫终于这个时候才有些反应过来,扭个脑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恰着腰的怜儿。
“咬你们怎么样,你们狗能咬人,难道不能人咬你啊!本姑奶奶咬的就是你!”怜儿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猛的一脚踢过去,只听其中一个大汉一声痛吟,捂着胯下竟是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有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宋掌柜的脸都青了,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
另一个大汉本是憋足了笑意,不得不把脸绷紧了,就要做狠上前,那边的一个酒葫芦伸过来挡住大汉的去路。
“宋掌柜不是要董某给个说法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丫头身上?”
宋掌柜的手一摆,呈线的鼠眼微微松开条小缝:“好你个董参!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憨夫看看郎中看看坐着的人,浅眉微微拧个疙瘩,手就要伸出去拉扯那似乎正被人欺负的郎中,手臂却是在没有抬起的时候就被人按住了。
鲁源生眼角瞥见这憨夫回头瞧自己,脸上没有变化,按住那人手臂的力量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不知道宋掌柜的此话何来?”
“你!给我装糊涂!”
“董参是在不懂还劳宋掌柜的明示。”
“董参你!好……我前日请你到府上医人,你为何夜半逃出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