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的真会开玩笑……一,董参自从出了京城以后,不曾作奸犯科,二,宋掌柜不是衙门行政,何来‘逃’字之说?腿在董某自己身上,不知道宋掌柜的对董某的行为有何不满?”
宋掌柜举着食指半天‘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句话来,身边的一个细瘦男子捋捋胡子,小心翼翼的道:“董御医??”
“董参已不是当年的御医,请管家直呼其名就好。”
“……董……董郎中,您要是觉得我家老爷出的银子不够就直说,只要董郎中愿意医治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定会……”
“管家休要多言,董参已经说得明白,三不救,一不救万金无心之辈,二不救这鼠胆怕死之徒,三不救道貌岸然的小人,管家以为你家老爷不符合哪一项?”
“你!”
管家看看自家的老家,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在:“董御……董郎中,我家……少爷自小双目失明,却是琴艺高超,心地善良,一副菩萨心肠啊??”
人群中忽的响起一阵唏嘘声,小声的议论声又起,原来这宋掌柜的虽然仗势欺人,哄抬物价,几乎无恶不作,得罪了亲里乡人,却偏偏有个三公子乃是庶出,性子柔和不说,听的穷人哀叹哭泣必要解囊相助的。
茶楼的小儿是个老实人,忍不住上前:“客官真是董参御医?……这宋家三公子着实心好,我们都知道的……”
董参眼睛微微顺着,也不知道听没有听那周围传来的附和声,只把自己的酒葫芦和着一定银子塞到小二的手里:“麻烦小二到近处的酒栈打壶酒来。”
店小二一愣,接了钱转身走了。
那宋掌柜的平日里仗着钱财勾结县令,早就跋扈够了,况且这个瞎眼儿子向来只会给自己散财,除了一张皮囊好看些,还有哪里比得上自己其他的几个孩子?哼,若不是那个女人在临死时候逼自己发毒咒,他岂会自己亲自来受这份窝囊气?说来也怪,这女人死了两年有余,他从未管那瞎子,自从半年前做梦想起这个毒咒,他的生意一落千丈……赔的他心都疼了……
俗话说这毒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狠狠心,宋掌柜的一口出了千两银子……没想到竟是遇见个怪人董参!说什么自己诚意不够?!宋员外见着董参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气的鼠眼瞪若铜铃了:“你这个董参!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手比划了下。
那守候的管家急急的叫了一声:“爷,少爷的眼睛还要……”
宋掌柜的冷哼一声:“让这位御医吃些苦头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
眼看着无济于事,那几个家厮一把推开他就冲着董参而来……
第十九章:茶楼风波(下)
没想到上次买马的人竟是自己要找的董参,憨夫有些乐了,可这个时候看着就几个大汉朝着那董参而去,心下不免着急挣着上前。
耳边一团热气冲来,接着响起一声轻轻地冷哼:“不自量力!”
众人都在为那个郎中捏了把冷汗,眼看着带头的大汗已经冲上前,谁知突然一阵劲风迎面而来,吹得那大汉睁不开眼睛,隐隐约约见一道寒气冲着自己的脖颈而来??
“手下留情!”
眼前黑影一闪,众人回过头一看这茶楼外正有一个紧袖高领之人急匆匆而来,微微有些青白的脸上大概因为有些匆忙的赶路而有些微红,身侧跟着一个男子眼睛虽是微微眯着却是说不尽的媚意,手持着大型毛笔??正是刚刚闪过的黑影,却又带些英气。
萧子敬向着鲁源生扯了嘴角:“公子手下留情,这些并不是江湖之人,若是公子这一招下去可是没有性命了。”
众人唏嘘,却是不知何故。
鲁源生眼睛微抬,无甚表情。
憨夫听着这句话嘴巴微张,呆呆的看看鲁源生,又看看萧子敬,一双眼睛瞪大,明显和其他看客一样根本没有理解是个什么情况。
那边的常佩不禁失笑的拍拍憨夫的肩膀,转身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变,冷笑道:“我当是谁,宋掌柜的倒是很闲呢……”
“常公子不是也很闲吗?哼,我的事情还轮不到公子管吧?”
“宋掌柜的说笑了,我常佩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管宋掌柜的事情,只是……这几位客人是我府上的客人,至于这位郎中既然是我客人的朋友希望宋掌柜的能卖个面子,以后两家生意也好做些。”
“若是我不卖你这个面子呢?”
萧子敬长笔一挥,平日里爱玩的人今日却是一番常态,似乎根本没有多少耐心耗在这人身上:“量你们不是江湖之人,也该识的我手中这是什么??”
看着巨笔泛着寒光,宋掌柜的脸色青白一片:“萧子敬你不要仗着自己会武功就……这里可是有王法的!”鼠眼人急了,大掌就要往桌子上拍,谁知手掌还没有落下去,一道黑色闪电似地划过眼前。
只听噼啪一声,众人一阵暗呼,定睛一看,那原本完好的桌子哪里还看得出形状,早已瘫成了一堆。
“我书生的名字可是你这些人能喊得?!”萧子敬冷笑道:“百草医的规矩很简单,三不救三必救,宋掌柜的要想医病,就拿出你的诚意来,哼,若是再想强求,休怪我倒时候按着江湖的规矩来!”
“你!你!……你不要凭着一身武艺就……这里可是县太爷地方,哪里有你这些江湖上的人说话!”
董参叹了一声:“我早已经和朝廷没有半点瓜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这岂能不遵王法!”
董参摇摇头,接过小二手中的酒葫芦笑了:“呵呵,宋掌柜的意思是要代表王法了?”
“你!你们!”
“县太爷来了??”
常佩和萧子敬对视了一眼,那萧子敬虽是意外,却转头盯着靠在门上面无表情的鲁源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丝毫不把这衙门的人当成一回事。
憨夫四下看到个个面色严肃的衙役们,本是担心着急的脸上竟是有些不正常的发白,翻手抓住鲁源生袖子。
鲁源生面上不露声色,却是打量着这个胆小的哑巴,微微的眯了眼睛。
身边跟着的衙役一把讲那个走上来的茶楼掌柜的给退了个踉跄:“谁在这里闹事!”
“雄县令??”宋掌柜的腰一弯,刚刚那飞扬跋扈的样子立刻就消失不见,笑眯眯的走过去。
雄县令点了点头,这个曾经在京城中风光过的人自从被贬在这个偏远之地以后,放纵的后果是使得他的身子越发的臃肿了起来,那双本是很大眼睛几乎被脸上多余的肥肉挤得成了条小缝,微微的转转眼珠子看看那散了架子的桌子,发威的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这是怎么回事?”
“雄县令,是这几个江湖败类这在里目无王法……他们??”
雄县令抬抬手,打断宋掌柜的抱怨,只是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微微提了提声音:“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藐视王法,在本县胡作非为,扰民生息?”
“就是他就是他??”
“……他是谁?”雄县令看看那萧子敬,语气相当的不耐烦:“我在问你,你是何许人也?怎会在本县闹事。”
常佩折扇打在手心响了几下笑道:“启禀县令,这位是书生在小人的挚友,人称风流书生。”
“风流书生?那也不过是个书生!哼,即是个读书人岂会不知这王法二字怎写?”
“大人??”
“休要多言,大人我自会查个明白??”小眼睛一斜,看着那常佩道:“常公子,你来本县多久了?”
“禀大人,自第一次生意以来,二年有余。”
“那常公子还不太了解本县令治理手段也是应该……”
“大人??”
那雄县令肿胖的手一举,脸上不耐烦的神态更浓了,站起来,走到那萧子敬面前:“你??”
突然声音一停,脑袋往另一个方向斜了斜,指着那哑巴:“你……”
常佩上前一步道:“这几位都是小人府上的客人。”
雄县令嘴角动了动,未开口说话却听那傍边的萧子敬冷笑一声:“雄县令的判案方法真是难得一见。”
“子敬??”平日里向来爱闹的人今日怎生这般奇怪?仿佛变了个人似地……
“好大的胆子!”衙役上前几步,手中的大刀哗的一声,抽了出来。
“藐视本县令就是藐视朝廷!看来本县令不惩治你等你等就不知何为王法??来呀??”
宋掌柜笑眯眯的就要奉承几句,却听一个声音紧不慢的冷哼一声:“雄县令只看见我手中的巨笔,却没有看见这个吗?”
众人回头,尚未看清那萧子敬掌心的紫玉是何形状,就见那雄县令脸上的表情一僵,小眼睛眼里透出一缕晶亮晶亮的光芒来,嘴巴得得瑟瑟未成句。
“怎么?不知道雄县令口中的王法可否卖在下个面子?”萧子敬嘴角微弯,却是没有一点笑意。
“这……这……”雄县令眼中的晶亮消失以后,那臃肿的脸上只剩下苍白。
“县太爷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该移驾回府更好一些?”
众人看见那雄县令竟真的带着衙役匆匆而去,宋掌柜瞪眼愤愤而去的时候,个个惊得眼睛瞪的老大,看着萧子敬的眼神有惊讶有好奇还有敬佩与欣赏的……
常佩也不例外,也正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萧子敬笑道:“常兄怎么这般看子敬,莫非不认得了?”
常佩微微低了头不答话,只等几个人都离开茶楼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扯住那人:“子敬今日这般……可是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语惊风流(上)
萧子敬回过头来睇了常佩一眼,方道:“……嗯。我今日来和常兄辞别,临走有些不太放心常兄。”
常佩看眼前人在宴席之后,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了:“子敬有话但说无妨。”
萧子敬看看那走在前面鲁源生几个人背影沉吟了一会:“……常兄不知江湖事,自从血剑重出江湖以来,许多消失踪迹的人最近又开始活动了起来……几日前我接到传书,这狼刀姜豪,毒娘和那神算子张天恙已经到了这里,”看着常佩:“……冲着血虫血石来的。”
果然见那人的脸色变了几变,脸上露出一丝恨意,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魔头会有什么下场。”
“子敬知道常兄对那人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常佩冷哼一声:“左家庄一百多人,尽成亡魂!难道不应该恨吗?左佩改姓换装,心怀血仇大恨,独自苟活至今为的就是看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无论是谁,只要杀了那人,我愿意倾尽所有!”
“……左庄主当年不肯你习武跨入武林争端,怕是不想你卷入这些江湖恩怨中……如今你已经离开那风雨沸腾的地方,北方之地,过不了多久,以常兄的商业手段,怕是都要对你这个商业枭雄人敬三尺?”
“人敬三尺又如何,可惜左佩不懂武艺,只能希望重金之下当有勇者!武林为争夺血剑揭竿而起,我正要看看人怎样收场!”
萧子敬叹了一声,“只是……神算子这三人对他来说并不足为患……况且,据我所知,这三人是受人要挟而来……”
“谁?”
“……不知,背后之人怕并非正派,招笼人士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我看……”
常佩眼睛微微顺了一会,突然皱起:“子敬这次南去莫非是……”
萧子敬点了点头,叹了一声。
这一惊可不小:“子敬也有把柄落入那人之手?”
身在江湖难免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即使不愿也身不由已。
萧子敬苦笑:“子敬不是神仙,自然有把柄,且这个把柄比……生命都要紧。这一去,和那血魔恶战是在所难免的,胜则算是为兄报仇,只是……子敬尚有一事不放心,那神算子三人到这里,?剑堡的人岂会不知?我见你府上那公子内力醇厚,非常人能有……”
常佩猛的一震:“……子敬的意思是……”
“武林上他那种醇厚的内力而我又不识得当真少见,常兄……莫要深交罢了……”
莫非子敬的意思是这两人可能是?剑堡的人?“那……那人如何?”
萧子敬别有深意的看去一眼:“那人……一点功夫也不懂……”
“……”常佩低头想了一会:“子敬何时南去?”
“即刻启程,只是常兄且不可莽撞行事……无论二人身份为何,切莫……冲动。”
两人又说了些话,这常佩到底是心中端着对鲁源生和郝善二人身份的猜测,心下一边是对?剑堡的血恨,一边是那憨直热忱的郝善,心下真是爱不得恨不得,面上是往常一般的平静,心里却想火苗子烤着似地。
真真的……度时如年。
萧子敬看着人心不在焉,知趣的说了些保重之类的简语,也就作别了。
直到常佩的身影隐进街角,萧子敬才停下步子折过身来,看着那人消失的拐角处,暗自长叹:当年?剑堡兴起之时,一夜间灭了左家庄,这左家庄庄主虽是江湖英雄,而唯一的公子左佩,却是个不懂武功专爱风花雪月之人,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几乎被人淡忘的败家子却恰好因为夜宿妓院而逃过一劫,躲过?剑堡的杀戮……
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吗?
有谁还记得当年那短峰崖之战?……血魔……血魔,当年武林所亏欠你们的,可是要连本带利都要要回去么……恩恩怨怨何时能了……
“请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而已。”董参接过怜儿殷勤的茶杯,抿了一口:“我在茶楼观公子耳门穴有浅红斑点,所以才斗胆猜测而已。……若是郎中我没有说错,公子太溪穴也有一个同样的斑点,点若针尖,无痛无痒……”
鲁源生眼睛寒光乍起。
董参仰头大笑:“公子这般戒心怎会中了这种蛊?刚在茶楼给公子把脉,公子不仅仅身中迷心蛊,还误食了一味丹烈红的药,此药只有蛮夷之人有,常用来消火压气,公子步履轻盈无声,怕是个武林中人,既然如此,误食此药,只怕禁锢了内力,难以施展,迷心蛊于此同用,公子只怕打通气血经脉难以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