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又是站了片刻,那打斗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象征,让人惊讶的却是那鲁源生只是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似地,丝毫没有插手阻止这两个人的意思。
窦娘越斗,怒火越盛,渐渐长袖舞的人眼花缭乱,仿若一片红海朝顶压了过来。
天虎额前的一缕银发在那瞬间显出一分阴狠来,飞扬而起的银鞭在飞过来的窦娘身前四散而去,天女散花星辰般将女人罩着女人面门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红光及时的闪进那耀眼的一片星辰之中,砰砰几声响,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这突来的变化使得上一刻翻天覆地的响动戛然而止。
血剑在鲁源生手心消失,而那裂开的银色忽的一阵刺目,再定睛,那银鞭已经完好的缠到了天虎壁上,一身黑色使得他额前白色突兀的有些刺眼:“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主仆之分了?”
鲁源生背着双手,声音里透着无力:“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
“我等着和你平视的这一天很久了。”天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让自己尽量符合他的标准,苦苦禁锢着自己的感情,即使众所周知了,这个心中的堡主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什么时候给过他回应?哪怕是一次也好,哪怕一次,他就不会选择走这条与他作对的路……
“……我不能。”鲁源生这句话的声音低低的,只有挨近他的郝善听的清楚。
天虎忽的仰头笑了起来,额前白发诡异的飘了起来,笑声尽管被主人伪装的再狂妄也遮不住那里面透着的绝望:“背叛,夺权,你都置之不理,装作不知,而今你终于注意肯把眼光放到我一个人的身上了,看来这个女人即使恨你入骨,也在你心里有一定的地位……”
话到此猛的一顿,郝善暗自心惊,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窦娘,却见女人的脸上一片煞白,眼中说不出的惊讶还是恐惧,失了心魂一般,他自知不好,二字尚未出口,只听那边狂笑的人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今天就要你永远记住我!”
一袭黑影直奔窦娘!
鲁源生明明双手后背,身子未动,长发如魅,转眼间却是立于那窦娘身前,手持着血红的长剑,脸若石刻,字字含冰,不是在下达命令,好似在无甚感情的叙述一个事实:“你不能杀她!”
鲁源生,这才是人们‘熟悉’的那个?剑堡,阴冷,冰硬,没有丝毫的人气。
天虎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逗留却未停下,银鞭一挥,卷土重来:“最毒妇人心,阻碍我想得到的都要死!”
“唯独她你不能杀。”
“你以为我还会听命于她?以后连你也不能命令我。”
“她不能杀。”
“她该死!这种女人该死!”
鲁源生不再接话,手中长剑已经先一步飞舞过去。
第四十一章:情亦难断(上)
鲁源生手中的血剑飞去,脸上明明是镇静自若,出招之时却夹着不可忽视的压抑的阴气。
是犹豫,还是不忍?
天虎刚错以为是自己的堡主在意自己的时候,那边一股强大的剑气接跟而来,让他脸上的笑容定格在那里,手中的长鞭也跟着一紧。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天虎的声音一发沧桑,眼睛承载了千般痛苦。
“你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没有!”长鞭跟着甩出的同时,那双凤眼忽的如利剑一般射向郝善:“若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若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不会给你站在对立的面上,你早就是我的了??嗯??”长鞭被血剑缠住,接着一个反攻,那天虎一句话刚落尾,就遭到了一击。
只是可惜了天虎武艺再好,怒火再强,也终究抵不过?剑堡堡主那嗜血剑法,这种人剑融汇的用法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深浅交错,犹龙吟虎啸势不可挡,直破天虎的死招。
天虎捂着嘴角,血从手缝里渗了出来,那看着鲁源生的眼睛几乎接近疯狂:“你……你……”开不了口的不知道是绝望还是彻底的心死。
这么多年,想不到自己在这人心里真的连让他心软让步的机会都得不到?自己的地位还不如这个一心要他生不如死的女人的重要,还不如这个他一再放过的陌生人的渔夫?
……
天虎嘴角扯了扯,弧度终究不够完美:“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相信,天下适合你的人只有我……”
郝善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冰冷的人心里竟是藏了一份这般的炽烈的感情,转眼看向那鲁源生的时候,却见那人脸上的表情又僵了几分。
鲁源生僵硬的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露了个不明其意的笑:“就凭你,永远不可能。”
“有一天,天下人也会用看你的神色惧怕我,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
“不会有那一天。”
天虎抿着嘴角,眼中不知名的光闪烁夺人:“你不相信?”
鲁源生微微斜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渐大,声音却是降到了极致:“凭你也想要和我平坐天下?”
卷着的蝶突然扑棱了起来,一阵巨风迎面而来,强劲的风力几乎使得站在鲁源生后面的郝善呼吸不得,胸口一阵闷疼,身子跟着不受控制的后退移了几米远,直到被玲珑珠儿一人一边扯住方才稳住了身子。
只听见劲风之中一个声音几近癫狂:“若是,我今日没有背叛你,做一个令你满意的手下,你会不会??”
眼前混沌一片,红白光交错,只听一个犹若冰冻三尺的声音冷笑了一声:“下手永远只是下手,哪里有资格平坐?”既然没有资格平坐,就不会有相属的机会!
飓风忽的加大,夹杂着的石沫如刀剑一般,划过皮肤,却不及心口的疼痛。
“何必……何必……”不禁叹了几声,摇了摇头。
玲珑一手从腰间抽出软剑,看了叹气的郝善一眼:“珠儿,这里刀剑无眼,快些护郝公子回去。”
珠儿一把拉住她:“玲珑姐!这些我们帮不上忙的!”
“不行,我不能看着堡主一个人对付这个叛徒!”
“玲珑姐!”珠儿急了:“这种情况,去了必死无疑!”
此刻的玲珑字正腔圆,这平日里温柔的女孩在这种时刻竟然俨然一个巾帼英雄:“堡主功力刚才恢复!我要去帮他。”
郝善叹了一声:“只怕你的两下子只能给他添乱而已。”这个冷静的女孩变得如此冲动……
“公子不要劝我,玲珑必须??”
郝善打断她:“堡主目的是在保护夫人,现在情况如此,你们两个应该到夫人那里以防有外敌趁乱。”
“郝公子说的对,郝公子说的对。”
“不行,夫人可以应付外敌我要??”
“好了!你现在立刻道你们夫人那里!”郝善一声令下,几乎让身边的两个人惊了一跳,那一双细眼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应该相信你们的堡主就像相信你们的夫人一样。”
被他严厉的声音一吼,玲珑怔了好一会,似乎这才有些冷静了下来,脸有些微微红了,匆匆的转了身朝着窦娘的方向而去。
这场打斗,即使不懂武艺的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天虎整个像是不受控制的飓风,锐利四射中透着绝狠的意味,看来这人是在拿着自己的生命拼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看那那天虎的表现,似乎对于他来说,挚爱死在自己手中也是一种幸福?
用硬石装载自己一片痴情,一再得不到回应,只能用背叛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目光,不惜站在与所爱的人对立面,却一心帮他除去劲敌,竭尽生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人的认可,这些又能换来什么结局?
劲风如同刀子一般,蹭在衣角,留下的只是一道道口子,还好,没有伤到自己。
一声极力被压抑的闷哼将郝善的思绪拉了回来。
鲁源生身子悬在空中,血剑如同胜仗而归的将帅,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而握着它的主人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地上的天虎。
天虎单膝支地,手中的银鞭依旧坚挺挺的似是钢刀,插入地面二寸有余,散乱的长发被风吹起,才发现那后面不食烟火的容颜,此刻苍白的犹若额前沾了血迹的白发一般可怖。
低沉的声音却不软弱:“我背叛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鲁源生收了血剑,转身就走。
“我不会放手的。”
鲁源生站定:“能你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来找我。”
“今天你不杀我,将来你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声音最后消失在黑发后面的苍白唇片里,握着手中的银色长鞭忽的一软,佯装坚强的人嗯的一声,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整个都瘫了下去……
那树另一侧一个黑影忽的闪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情亦难断(下)
那树另一侧一个黑影点着青松闪了过来,夹起昏在地上的天虎。
玲珑喝了一声就要追过去,那黑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追过来,转身推过来一掌。
玲珑一连退了几步,被旁边的珠儿一把扶住。
两人要再提剑上前,那边一直站着的窦娘却像刚刚反应过来这人是要把天虎带走似地,大喝出口的声音竟有些惊慌失措:“不能带走他!”长袖如魅影一般就缠了过去。
那黑衣人像是有意回避似地,带着天虎左闪又闪。
“不准带走他,我一定问清楚!”窦娘的脸上毫无血色,手中的长袖舞的让人眼花。
郝善皱了眉,一旁的珠儿侧过头:“公子自己小心,我去帮夫人!”说吧和着玲珑点脚就去帮忙。
玲珑和珠儿软剑一指,就像那黑衣人刺去,谁知那黑衣人并不闪躲,待那长剑靠近的时候,身子一转,轻而易举的就把那肩上昏迷的天虎至在了剑尖之下。
“不??”窦娘惊呼一声,长袖转了方向,直接缠上两把险些要了天虎的软剑:“我有话要问,不准伤他!”
玲珑和珠儿面面相觑,就这样被甩了下来。
那黑衣人仿佛也已经料到了窦娘不会伤害这天虎,每每有招袭来,就要那天虎堵过去,一来二去,竟是找了个机会,虚虚的击出一掌,自己却是转身点脚而去。
转眼间,黑衣人背影已远。
“堡主,那天虎??”
自始至终都背着他们的鲁源生挥了挥手。
玲珑神色一暗,知道堡主的意思是不愿赶尽杀绝,自不敢再说,她退了几步,还没有站稳,那边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定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直在天虎和鲁源生打斗就开始神情恍惚的窦娘,只见她似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似地紧紧拽着鲁源生的衣服,似乎只能靠这些力量才能支持住自己身体。
她眼睛通红,脸色却煞白无血,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很多,她看着鲁源生,几乎是抖的不成样子,一句话足足耗尽了她力量一般:“……天虎??怎么会‘星阎王’他他……他是??”
窦娘嘴唇抖了抖,声音微不可闻,鲁源生瞧了她一眼,有一瞬间,那极其冷静的人眼中闪过一种无法言传的苦涩,却稍纵即逝。
女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告诉我,他怎么会星阎王?他怎么会?!”竭力嘶吼的,那副样子似乎被置信之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煞白无血,眼睛却是通红的带着频临癫狂的绝望。
鲁源生定定的回头看住她:“他会用,因为有人把这套剑法改成了银鞭一样可用的招数。”
“谁?!”问句紧接而来,问出了嘴,却是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窦娘眼睛猛地瞪大,脚下一个踉跄退了一步:“剑谱改成长鞭招数……剑谱剑谱……哈哈……是他,是他!”最后的笑声中终于夹了哭声。
像是被人宣判了死刑,整个人又陷入了恍惚之中:“剑谱,剑谱……银鞭……哈哈,是他是他!是他……”
郝善扶住颤巍巍的女人:“扶你们夫人先下去休息。”
对这个巨变的珠儿和玲珑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搀了窦娘,被掺着走了几步的人,忽的挣开两人,几步掠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只是哀伤还是恨意:“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他这样做就是要我痛不欲生!他恨我,就像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他长的那么像那么像……”
“……”
玲珑和珠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鲁源生任那窦娘在他肩头又哭又笑却是纹丝不动。
直到女人疯癫了一会,渐渐才稍稍恢复了平静,带着泪痕的脸高高扬起,看着鲁源生,恨意似乎让她咬牙彻骨:“你不告诉我就是要看我这样的吧?你和那个人一样想让我痛不欲生!所以你瞒着我一切,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若利剑一般的长袖瞬间穿透了站着不动的人的手臂,然后重新抽了回来,快的犹若幻影。
窦娘提着自己的长袖,若说这个女人平日里对着鲁源生还有做做戏的仁慈,这个时候是无法遮盖的仇恨,那恨意是如此深刻,明显的让人难以忽视:“这都是你的错,我窦娘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
愤然而去。
鲁源生犹如那个女人出手的那一刻一般,一动不动。
玲珑惊的脸色一白,仔仔细细的看看堡主的袖子,却未见任何裂口,而堡主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好似刚刚的真的只是个梦……
郝善朝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的玲珑和珠儿点了点头,两个丫头这才跟着窦娘相继离开。
见那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郝善紧跨一步,扶住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本是面无神色的人在郝善扶上他的同时,脸色一白,像是突然之间用尽了力气。
被刻意压制的伤口一旦放开,血迹几乎在片刻之间染红了整个袖子。
郝善看着遍红的衣袖,暗抽一口冷气,扶着鲁源生的身子也忍不住一颤。
鲁源生却是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他,嘴角一陷,声音几乎和那张脸一般苍白无力:“还好……你在……”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自嘲般的笑容,越来越淡……
第四十二章:董参长叙(上)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公子。”
“当下能看破我脸上的易容术的也只有董大夫了,不过若不是在桥傍边看到您的影子,我还真是想不到您早已经到了堡中。”
“看来是我疏忽了,只是听说公子也在堡中所以忍不住想探个虚实,不想到让公子抓到了。”
“董大夫过奖了,郝善倒是要自惭形秽,真是让大夫笑话了。”
董参笑着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两次相遇,都是公子心存善意,若不是奇怪你为什么好好的偏做哑巴,我不会怀疑你的身份,特别是公子竟使用了这个易容发实在是让常某惊讶……在常公子府上,便想到了你的身份,那破解之法,也是在那里给他的。”
“董大夫出现在这儿……”小塌撒上的人动了下,郝善眉角一拧,转向塌上之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