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雁+玄

完全集中精神。

「等下开拍的时候，心里想着他吧。就像昨天一样。」

廖筱茜的声音很细，柔到有点像催眠。

正式开拍，庄耀音几乎把阳光看成了夏理恩，一样耀眼，明明他的记忆是以夜晚居多，为什么会把现在的温度和亮度本能的和夏

理恩连在一起。

从前，他好像说过一句戏里的台词。

『喜欢你像夏日太阳的笑容，温暖我的心，再冷也不寂寞。』

不管是你或你，听起来都一样，他当下很入戏，演完却有点空虚，因为他未曾有过能让他说出这句话的对象。

又或者，他根本来不及对夏理恩说。

同一首歌，庄耀音反反覆覆唱了好几次，摄影机也来来回回拍着。这次他没尽情地唱出声，而是含在嘴里，呢喃地唱给一个人听

，给眼前的人，还是给记忆里的人。

「卡，先休息！有人来采访了。」

导演喊卡，庄耀音才回过神，抬起头发现廖筱茜俯趴在钢琴边，而张芳彦则递上水杯，庄耀音吸了几口才发现旁边出现知名娱乐

节目──娱乐新鲜事的外景团队，来的人还是熟面孔。

他怎么不知道裴千狄跑去当外景主持人？

「耀音，准备好接受采访了吗？」

「千狄你这是……」庄耀音还在傻眼中。

裴千狄靠过来小小声的说：「我这是在代天名的班，平常我是不跑外景的，又不能拒绝，总要平反当初我们和你不和或是暧昧的

谣言吧？」

「我知道了。」庄耀音以为他和L.C.Team短期内不会在萤光幕前相遇，他对公司全面的考量和手段还是认识不够深刻。

「钢琴王子Nio庄耀音第一首亲自填词作曲的新歌『距离』，MV拍摄中，由我千狄率先带领歌迷抢先窥探拍摄现场。哇，耀音今天

好帅哦！」裴千狄将麦克风摆到他面前。

「用窥探这个词看不太好吧，欢迎你正大光明的看。另外，千狄也很帅哦。」庄耀音很配合采访，复出第一次采访居然是给裴千

狄，真是出乎他预料。

「顺便称赞我也没礼物给你，另外我们来看一下MV女主角，也是我们很熟悉的老面孔，筱茜！」

「把老面孔这几个字收回去，不要以为你长的又帅又可爱就可以乱说。」廖筱茜对着镜头挥挥手，身子还是靠在钢琴上，她的眼

睛还是定在庄耀音身上。

庄耀音被盯的有些发毛，他好像在廖筱茜眼里看到了宠溺？还是怜爱之类的，是他想太多吗？

「姊姊饶命，好啦，为了广大的歌迷和我的好奇心，请耀音先给我们抢先听一下新歌『距离』，副歌就好，整首唱完我会被公司

骂的哦。」裴千狄示意镜头往后拉，拍出庄耀音和廖筱茜的全身，让钢琴也完整入镜。

瞄了一眼旁边，得到张芳彦暗示后，庄耀音弹了几个音就直接从附歌开始唱。

「你的友谊　化作爱情　让我的心涟漪　忘了如何低头哭泣　闭上眼睛　我总会想起　那些日子　我们的话说不停　那是　我们

最近的距离　如果可以　请你保留最后的记忆……」

裴千狄是第一次听到，忘了自己还在给庄耀音拿麦克风，整个人傻愣愣地盯着庄耀音不放，瞪大的眼添满惊讶和动摇，唱歌中的

庄耀音没发现，镜头在背后没拍到，廖筱茜却看的一清二楚。

「大概就这样。」庄耀音唱完附歌，抬起头奉上微笑。

裴千狄应该要继续接话，奉上几句赞美，可是他还是僵硬在那里，现场却毫无冷场，廖筱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庄耀音旁边，他在

落下尾音之后，轻抚过他的脸，就是一吻。

镜头前，清清楚楚的亲脸颊。

离嘴巴大约只有两公分的距离，加上庄耀音有点惊讶的表情，不用想，一定是播出后隔天的新绯闻事件。

「哇，真是新歌加新闻啊！嘘──不可说不可说，相信耀音迟早会跟我们报告的！以上，是千狄的独家突击。」裴千狄终于回过

神，一连串说完就示意摄影机停拍。

「廖筱茜……」庄耀音的声音带着哀求和无奈。

廖筱茜耸耸肩，还特意抹了抹她刚刚亲的地方说：「放心，防水口红不褪色，没留下口红印。」

谁是问这个，庄耀音转过身，发现裴千狄还有点恍神，手伸过去挥了挥，对方才猛然回过神。

「真的满劲爆的，明天播出收视率一定飙高。」裴千狄呵呵笑了几声。

「你是指歌还是指人。」庄耀音有点担心，刚刚那段明天就要拨出了啊？他在担心什么，是怕谁看到吗？

「都有吧……」裴千狄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庄耀音还来不及问他又抬起头说：「今天感谢你接受访问，我先走了，掰。」

「嗯，你也辛苦了。」

庄耀音看着裴千狄和在场工作人员打招呼的背影，感到有些奇怪，廖筱茜亲他是有些突然没错，但这应该和裴千狄无关吧，又不

是夏理恩。

他连忙甩甩头，就算是夏理恩又如何，也不关他的事！

钢琴的场景拍了一整个下午，庄耀音也被晒了整个下午，还好有事先做好防晒，不然回家只有手肘以下变黑就好笑了。

室内很暗，在庄耀音开灯前，他总觉得漆黑的房子会不会跑出其他的东西，这会让他想起夏理恩怕鬼的画面。

从那个夏天之后，无论是逛街、唱歌还是看电影，庄耀音几乎三天两头就和夏理恩一起出门，在那之前他很少和朋友出去玩，因

为个性和外表使然，庄耀音很少有同性朋友，而女生不是喜欢他就是怕被人忌妒，所以女性朋友也没几个。

圈内的朋友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夏理恩，他和别人可能永远都是点头之交而已。

对于他的邀约，总是很忙的夏理恩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除了看鬼片。

打开电视，拿着教科书，庄耀音慢慢翻着，一行一行的英文字，不知有多少是真的被他看进眼里。

玻璃桌上还摆着报纸，摊开的那页正式今日演艺版头条。

『庄耀音和廖小茜再续前缘』，上头还有偌大从节目上截下的廖筱茜亲他的画面，今天没通告的庄耀音很好奇张芳彦看到的表情

会是如何，自己的女朋友和旗下艺人的绯闻。

庄耀音不懂，为什么张芳彦会授意廖筱茜呢？哪有男友鼓吹女友传绯闻的，对象还不是自己。

当初他还以为张芳彦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做了，张芳彦就这么怕外界还在传他和夏理恩的事吗？

拍完MV，下星期要开始上节目宣传，一列行程排出来，三四个节目，除了裴千狄来采访的娱乐新鲜事之外还有廖筱茜主持的谈话

节目，张芳彦居然都接了。

这时手机开始震动，依其剧烈的程度大约再震个十秒就会掉下桌，可惜是简讯，只震五秒就停了。

庄耀音打开手机，一封新讯息，寄件者是夏理恩。

不敢直接打电话的家伙！努力忍着直接删除的欲望，庄耀音打开信件内容。

『明天，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庄耀音挑起眉，想也不想就回信。

『非十八禁的鬼片不看！』

庄耀音还很得意的将手机抛向沙发尾端，准备拿起书继续看，没想到手机才碰到沙发就开始震动了。

『好。』

一个字，简洁到他很惊讶。

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没想到心不在焉的他果然喝个水都会被呛到，他咳了许久，气管还是有水卡着，呛的他都快咳出眼泪。

抹抹眼角，果然被逼出几滴眼泪。

扬言一辈子绝不看鬼片的夏理恩，答应了。

庄耀音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夏理恩抓着胸口微微颤抖的样子，体质敏感怕鬼怕到鬼压床的夏理恩，连亲朋好友传说中历任女友都

无法说服夏理恩看鬼片，为了他，那个夏理恩，妥协了。

他想，如果夏理恩真的张眼看完整场电影，他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多原谅夏理恩一点。

庄耀音并没有跟夏理恩约时间，反正夏理恩有义务要等他，上完课大约下午五点，看看时间看看天气，等他到之前常去的电影院

大约六点，正好看晚场。

可是三个小时后，八点整他居然站在自家大门边喘气。

「为什么，这也太夸张了点。」去个电影院比逃命还夸张，庄耀音摘下墨镜和帽子，随手丢到地上，蹲下身有点苦恼地撑着头。

他很期待跟夏理恩见面吗？庄耀音这么问自己。

他想不想又如何，总是要见面的，但是不可否认，他很想见夏理恩。

庄耀音等捷运时已经特意站在最尾端，又不与人争，第一班没搭上不要紧，第二班因为前面老人家走得慢，也没搭上就算了，第

三班只差十秒就进站了，为什么偏偏给旁边的女学生认出来。

因为人太多，他只能第一时间默默离开，没想到出了捷运站，那几个女学生还追出来，他只好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地帮她们签名。

学校附近的捷运站当然有很多学生没错，可是他才签了三个名就被一堆人围住也太夸张了。因为数量太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

注意，庄耀音只好默默地逃走，窜进小巷内躲避人潮，他是在地学生，但对方也是，而且对学校附近绝对比他还熟。

前前后后大概给二、三十个女同学签了名，也被问了十几遍跟廖筱茜的新闻是不是炒作，和夏理恩有没有见面之类的问题。

拖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到家的附近，想进门休息一下，却发现车子后面有狗仔队，刚刚一连串的追逐果然引

起别人的注意，不想公开自家地址，庄耀音又在外头晃了半小时。

接近七点时，因为肚子饿去便利商店买了包子，被店员认出来，引起路人注意，庄耀音实在很佩服那个女店员的嗓门之大，害他

又被堵了十几分钟，离开时包子都被压烂了。

原本想搭计程车，因为价钱太贵犹豫许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伸出手，庄耀音想招车却还招不到，连过了十辆计程车都载人了，

偏偏又没记车行的号码，他只好先回家一趟。

「所以，我不该去见他吗？」庄耀音有些泄气，想见人时见不到，不想见时对方才会送上门。

他应该每天诅咒夏理恩不要出现吗？偏偏自己又做不到，庄耀音最痛恨自己这点。

这时门铃响了，响没两声，门就自己开了，还站在大门附近的庄耀音往退了两步，不会是闯空门吧？

司嘉诚的头探了进来，表情有些担心，看到庄耀音后又松了口气说：「还好你在家，我就叫湘凛不要这么快开门。」

「嘉诚表弟，有什么事吗？」庄耀音注意到门后还有另一个人，可是司嘉诚整个人堵住门口。

「楼下，我已经帮你叫好车了。」司嘉诚绽放笑容不用钱。

「谢谢。」庄耀音的道谢还没说完，司嘉诚就被后面的人拖走，发出一连串抱怨声。

「急什么，我都还没跟音表哥说到几句，连十个字都不到……」

可是抱怨归抱怨，庄耀音听得出其中的甜蜜，只属于那两个人，哪怕是一句埋怨也是别人无法进入的世界。

庄耀音发现大气不喘一下就奔出门的自己好像也差不多，比起介意自己被忽略，还是见夏理恩比较重要？

半个小时后，庄耀音站在他熟悉又陌生的电影院前方十公尺处，表情有些疲倦，说是叫车，结果根本是私人轿车附带司机，根本

不是他以为的计程车……

眼前的电影院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常来，几乎每星期都来一次，每次来都是跟夏理恩。

可是上次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庄耀音突然兴起了就地转身离开的冲动，当他要往右转时，一个人影就不偏不倚地站在他正后方，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抬起眼，对方跟他一样全副武装，帽子墨镜一应俱全，只是这次少了口罩。

「夏理恩，你站在我后面是想吓人吗？」

非假日的晚上，电影街人不多，零零星星就十来个而已，加上灯光又暗，他们并不算特别醒目。

「下一场是九点半开始。」夏理恩摇头，将电影票举到他面前。

「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庄耀音看着上头的字，满意地点点头，日本喷血诡异恐怖的年度大戏，片名后括弧限的字样

也让他很满意。

「有些话想跟你说。」

庄耀音笑了笑，其实夏理恩可以现在就说，不然打手机更方便，但夏理恩知道，如果他不想听，或是根本不想接受，夏理恩说什

么都没用。

「如果你真的整部看完，我可以听看看你想说什么。」

因为两人的距离，庄耀音可以清楚看见淡色墨镜下，夏理恩那双含笑的眼睛。

庄耀音退了一步，用眼神上下扫射夏理恩，这个站姿、这个耍帅的角度，还有整体搭配过的穿着……今天的夏理恩好像变了，该

说变得更像之前的夏理恩，这次他回国后见到的夏理恩，太娘也太焦虑，换言之就是莫名其妙。

明明该难过的人是他啊！

为什么夏理恩表现的比他更像恋爱中被伤害的那一个？

「我没买套票，所以没有爆米花和可乐，你要吃点什么？卤味、蜜饯还是可立饼？」

「卤味。」

如果夏理恩会买爆米花就不是夏理恩了，自律甚严的偶像是不能吃伤喉咙又伤皮肤的食物，尤其是爆米花。

夏理恩自个走到一家卤味小店前，庄耀音一路上死瞪着夏理恩的侧脸。看起来真的变轻松自在了，也恢复之前的阳光灿烂，一瞥

一笑都是充满自信和魅力，这才是他认识的夏理恩……

「鸭翅、鸡胸、鸡爪和海带，还要什么吗？」

庄耀音摇头，他喜欢的都点了，夏理恩还记得他卤味最常吃什么。

在夏理恩掏钱时，庄耀音眼尖地发现几张不该出现在皮夹里的东西，直接看准角度将钱包拿过来，夏理恩也没想到庄耀音会有这

种动作，傻傻地让他抢走了。

庄耀音抽出那一叠白色的方格纸，四点半、五点二十分、六点整、七点整、八点十分，通通都是今天的电影票，而且买的时间都

不一样，都是在开场前半小时买的。

「为什么买这么多？」庄耀音其实已经知道原因了，他根本没跟夏理恩约时间！

付完钱，夏理恩揽着他的肩离开卤味摊，就像好朋友之间常有的揽肩动作，看起来很自然。

「我已经买了绿茶，无糖的，配卤味应该不错。」夏理恩秀一下背包里的两罐无糖绿茶。

「回答我！」

夏理恩转了一下眼睛，奉送灿笑才回答：「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浪费。」

「这不是理由。」还有时间开玩笑，夏理恩真的放开了。

这样从容的夏理恩让庄耀音反而有些焦虑。

夏理恩其实可以一次买完今天所有场次的票，或者可以等他到了再买，如果他没来就根本不需要买了，而且为什么要分开买，又

为什么夏理恩可以这么轻松？

庄耀音瞪着夏理恩，对方也有些愣住，要来比瞪就来比，他是不会先退缩的。

夏理恩无声地笑了，伸出手把他的帽子乔好，整理好浏海，墨镜还有确实遮住他的眼睛。

他眼睁睁地看着夏理恩略略倾身，离他越来越近，两张脸距离只剩三公分，街道昏黑只有几盏黄灯，店家也关了一半，而且两人

又是墨镜对墨镜，真是一片黑，他下意识地低头眼睛往上看，勉强能看清楚夏理恩的表情。

「耀音，我决定，再把你追回来。」

第五章

如果之前是昏黑中的朦胧面孔，现在则是完全的黑。

厅里只有不到十个人，庄耀音原本很期待这场电影，可以看到夏理恩皮皮挫，说不定还会边尖叫边滴几滴男儿泪。

现在反而是他比较焦虑，庄耀音狠狠咬了口鸭翅，如果他旁边的夏理恩看到，一定会说一句，一点都不狠。

开演十分钟，庄耀音就把一袋翅膀和肉吃完，只剩下用叉子吃的海带。

电影已经开始慢慢铺成，喷了几个小配角的血，夏理恩紧抓着两旁的扶手，脸很努力坚持不转方向。庄耀音侧脸看了看，实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