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来越放不开了。
侵占得太多,拥有越来越多关于陈小琅的部分,结果越来越丢不起。
“要是你有天跟别人跑了,我得会用尽办法毁了你,毁到渣都不剩。”双唇分开,钱兴武笑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这么一
句话。
陈小琅无以回应,他完全没想过天长地久还是分道扬镳一类的问题,眼前的时光还挺好,所以不妨就过着,钱兴武对他也挺好,
所以不妨就爱着。
这是个圈啊,第四声的,兜兜转转纷纷合合,谁能把自己摘出来独自清净了?除非他就不想再往最中心那个小圈里爬,他就在外
围啃啃剩下的。每个人都拼命的找着自己的活路,陈小琅不知道钱兴武是不是他唯一的一条路,是不是会从头至尾别无旁骛。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了,不愿意让他走了,他被丢在路的尽头,又能往哪里去。
他没有那个能量,无法说出和钱老板同样雷厉风行的话来,因此也给不出同等的爱。这是无赖,也是没有办法。
巫伟呢,巫伟在这种情况下,又会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陈小琅打电话没有找着巫伟,经纪人说他飞东京去了,有个影展。陈小琅拿到他在那边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没有打过去,转头
拨给燕宁了。
燕宁还是那么热情,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的招呼了陈小琅一通,问他都忙活什么的,想找他出来喝一杯都找不着人,看成了大
明星了,不认识人了。
陈小琅说燕宁姐,哪能呢。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燕宁,头发长长,眼睛大大的燕宁。
燕宁笑着说算你还没把良心丢干净了,说吧,有何贵干啊?陈小琅说就是想你了,想老朋友了,想找你们聊聊。燕宁说行,你没
事我有事,正想找你,来喝我的喜酒吧。
陈小琅一听高兴起来,打起全副八卦兴头跟她打听,谁啊谁啊,谁敢要我们燕宁姐?是不是于庆峰?前几天遇见他就觉得他们肯
定有事!燕宁笑得有点拧巴,细细的一条声线扭着,最后拿捏了一句措辞:“是姓于。”
“真的啊!”陈小琅乐得刹不住。
“回头我给你下帖子,一定得来啊!就算是斯皮尔伯格找你你也得给我推掉!来啊!巫伟我也叫了,你们两个小子都过来,送我
出嫁!”燕宁强调了好几遍,陈小琅满口答应。
这两年圈子里的人不像以前那么对恋情婚姻讳莫如深,特别是年轻一辈,扎堆似的结婚。陈小琅结过的喜帖不少,凑过的分子也
不少,真去过的就一个冯欢的婚礼,还去得特别“二”。
他一是抽不出时间,二是怕抢新人风头,最后,他多少还有点避讳。
资讯越来越泛滥,明星越来越没光环,偶像什么的根本不像早些年那么让人要生要死的,更多人也都当他们是个人,要吃喝拉撒
,要恋爱交欢,要结婚生子。可是,这份宽容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允许一个主流路线的明星公然出柜的程度。
好莱坞都没这么大方,别说国内了。
他所拥有的爱情是不可以见天日的东西,再去目睹别人的幸福,就有点伤眼。
喜帖送来,新郎一栏写的是于斯东,挺陌生的名字,陈小琅反复想了半天,不觉得听过。想问问于庆峰,又觉得不是事儿,再问
燕宁就更不可能了。
一边自己犯着嘀咕,一边还是磨着董爱玲给腾出来一天时间,穿了一套挺低调的黑色短西装,整好领结,想想又换了一套最普通
的休闲西装,衬衣解开两颗扣子。陈小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一样,还是那种微妙的不一样的感觉。
穿成这样子,他似乎找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原因,是一个叫钱兴武的人留下的痕迹,一层层的叠印在自己身上,挥之不去。
陈小琅从脚底心升出一种细微的震颤,抖抖索索的,一路攀爬向脑后。周身都跟着绷紧,微闭上眼睛,伸出手向着镜面,指尖碰
到的人是谁,自己也分不清了。
这一份感觉突如其来并且稍纵即逝,短暂的迷蒙过去,陈小琅飞快睁开眼睛,面红耳赤的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这个瞬间被钱
兴武看到,肯定得揍死他灭口然后再找个地缝钻进去自灭。
收拾情绪,镇定精神,陈小琅维持着容光焕发的帅颜,开车前赴酒店,去送他的燕宁姐出嫁。
新郎挺款爷的,礼车来了一溜十几辆,全名贵跑车,陈小琅的车放边上一点都不出挑。从大堂到礼堂全装饰着,宴开百桌,比起
来之前看过的冯欢婚礼简直都寒酸了。
外面一大群保安拦着,媒体一个都没让进去。
陈小琅有点咂舌,好奇的走进门,看看新郎倌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没举行仪式,燕宁穿着一身纯白婚纱站在人群中间,简单的线条无一处不合体的包裹着身材,看起来典雅而美好。她的身边有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比她矮了半头,头发有点灰白。陈小琅迎过去,开口想叫燕伯父。
燕宁搀着那个人的胳膊,扑面送出一个光华四射的笑容。
“小琅!你来啦!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先生于斯东,这是我的老乡兼学弟兼跟班兼跑腿的小受气包,以前没少被我欺负。
燕宁唧唧咯咯的说着,她有一种豁出去的热情,满脸都赶着赶着放射幸福的光芒。
陈小琅做了她那么久的跟班,当然知道她是多要强的人,要强到就连陈小琅也看不明白她的幸福有几分是撑出来的,非要显示给
人看的。陈小琅觉得眼角一阵阵的抽动,嘴都张不开,笑容大概走了个样子,勉强配合着她坚持住。
燕宁看起来很美,饱满到极致的美丽。
倒是新郎有点小心翼翼的,宽脸,挺朴实的长相和表情,一看就面熟的那种。目光含着,笑容收着,有时候偏头看一眼身边的燕
宁,挺慈祥。
陈小琅跟新郎握手问好,正尴尬的找称呼,总觉得叫不出一声姐夫。肩膀让人拍了一把,陈小琅以为是巫伟,找救星一样转过去
。身后是于庆峰瞪眼看着他,一声不吭的扯着他往会场一边走。新娘新郎都在后面叫,也没叫住他。
“大忙人,你来干什么。”
于庆峰说的不是问句,是个往下走的喟叹。
他折了腰靠在墙上,拿出烟来叼上,没点着,眯缝着眼睛看会场中间的一对新人。然后用两根手指夹着烟,一个挨一个指过去。
“我爸。我后妈。”
陈小琅没有太惊讶,毕竟都姓于,还长得有点像。
于庆峰斜眼看他,舌头抵在嘴角歪歪的笑着,问他:“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了?你不是最爱问了,我记得你以前就跟一本十万个为
什么似的,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
“不知道。”
陈小琅跟着念了一遍,不知道,不想知道。
知道不了的事情太多了,自己都理不清自己,何况别人。
燕宁选了她想要选的,总有她的理由,每个人面对的是不一样的,想要的也是不一样的。长久以来他都喜欢去问问别人,把自己
不知道的东西强加给别人问个明白,可是谁能说清楚谁呢,他们自己也在晕乎乎的转悠着,在这么个圈里。
“小琅,其实你挺狡猾的。”
于庆峰终于把烟给点了,用力吸了一大口,冲着他喷出来。
陈小琅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问他要根烟,指尖动了动,嘴唇跟着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不是因为他狡猾,只不过因为他是陈小琅,他就这么“二”。
巫伟还是没来,托经纪人送来了两米高的大花牌。
巫伟永远都比他聪明,永远都站在一个需要他追逐而去的位置上,陈小琅想着,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大概就是巫伟始终还会回头
看看他,尽管他回头的时候从来都默不出声。
陈小琅伸开胳膊,搂着于庆峰拍拍肩,大大的安慰了他一下。
于庆峰装腔作势的趴在他身上哭,陈小琅拖着他喝喜酒去,一杯一杯的把他灌饱了。于庆峰又高又壮的一个人牛皮糖一样黏在他
身上扭筋,陈小琅拖着牛皮糖再给燕宁敬酒去,代表没到场的巫伟也敬了。
“姐!你一定要过好,你要是过不好,先得问问我们!我,巫伟,还有于庆峰。”陈小琅说着,把肩上醉过去的脑袋掀起来露露
脸,再放下。
“我们都特盼着你好,真的!”
陈小琅把该他说的不该他说的全他妈说了,他什么也不怕,反正他就是“二”!
都“二”到这了,干脆“二”到底了!
散场时候,燕宁看他醉得也不轻,要留他在酒店住一晚。陈小琅十分神勇的把于庆峰拖上去酒店房间里扔下,自己摸着手机找人
接,按下去第一个键找到助理小李。
小姑娘车祸之后就去考了个驾照,遇到陈小琅累着了犯困了的状况怎么也不许他再沾方向盘,自己开车接送,一听他说醉话问了
在哪就过来了。服务生帮忙把陈小琅弄上车,小李问他去哪,是回自己公寓还是离机场最近的别墅还是哪,钱总今天好像飞去外
地了。
事到如今,小李对他和钱兴武的关系不知其二也知其一,她没深究过,更加不会表示关心,就是习以为常的接受。
陈小琅没吭声,他横在后座还忙着摆弄手机,按下去第二个键,直接拨到的是董爱玲的电话,他冲着电话玲姐玲姐玲姐的叫个没
完没了,董爱玲被他吵得吼了一句脏话,直接关机。陈小琅拿着手机打酒嗝,颠颠的笑。拨到第三个键,这回拨通的是钱老板的
电话。
首先,要活着,其次,要工作,第三,就是钱兴武。
虽然快捷键是小李设的,顺序是小李定的,可是看看,他被摆得多重要。还老是唧唧歪歪的嫌人不爱他,就是欠揍。
“小琅?”钱兴武那边也有饭局,吵吵嚷嚷的。
钱老板能接到陈小琅主动问候的电话还是挺稀有的事情,听声音像是醉了,这就更有意思了。他一边笑着答应,一边挪到安静点
的位置。
陈小琅冲着电话清了清嗓子,跟他说:“你听好了啊,我可说了啊。听仔细了啊。”
“嗯嗯,你说。”
钱老板用溺爱的态度陪他胡咧咧,陪他撒酒疯。
于是陈小琅吸了一大口气,短短的说了一句:“我爱你。”
“嗯?”
钱兴武没听清,是真没听清,隐约猜着是这么一句可是怎么也不能相信。陈小琅说完了没什么效果,烦了,开始一连串的大喊起
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喊得气不够了才停下,大喘着气歇歇。
电话那头还是没反应,钱兴武个贱人,明明千方百计的想让他说,真听见了偏偏不给一点反应。陈小琅很愤怒,满布酒精的头脑
热烘烘的愤怒着,想立刻找到他狠狠的揍一下。
“小琅。”钱兴武用很粗的声音叫他,都不像他平常的声音了。“跟我说你没喝醉。”
“我没喝醉。”
陈小琅跟着说,他觉得脑子挺清醒的,几乎是一片澄明。
然后他就听到钱兴武在电话里哈哈哈哈的笑起来,一大长串子笑声都不带打磕的,吃了一肚子哈哈屁一样,笑得掏心掏肺的。
陈小琅也跟他一起笑,冲着电话嘿嘿嘿的笑。
小李在前头听着他们两个醉的没醉的都这么借酒撒风,也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感动,满眼都湿湿的。他们一路笑,她就一路都想哭
。
后视镜里映出来陈小琅的脸,面颊通红笑容开怀,嘴巴大大咧着,整张脸几乎笑到狰狞的程度。
这是她一路照顾过来的人,看着他没日没夜的拍戏,看着他受伤出事,看着他经历着圈子里明的暗的浮浮沉沉。他的爱情是她照
顾不到的部分,她希望陈小琅幸福,就如同陈小琅看着燕宁的心情没有差别,哪怕他是和一个同性。
第二十四章:此时,谁来看我
大撒酒疯之后的陈小琅在自己公寓窝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一看二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董爱玲找他,剧组全在海南等着他赶戏
,借出来的赛车场一天就是一天的租金,制片都跳脚了。
还有钱兴武的一句留言:“就回来,等我。”
陈小琅捶捶头,宿醉起来头疼欲裂,隐隐约约想起来前一晚似乎干了不少疯事。
陈小琅连追悔的精力都掏不出来,整个人虚虚浮浮的打飘,也懒得理谁,懒得跟谁交代。拼命三郎一样工作了这么几年,从不消
极怠工,今天忽然想偷偷懒,不去了。
他关了机,把他的工作和爱情统统置之不理,也没开车,叫了辆出租漫无目的的开出去,在城里晃悠了两圈,空调风吹得头疼,
开窗又吵得头疼,干脆叫司机上立交,拐环市,出城到了郊区晃悠。
这片有巫伟新置的别墅,跟陈小琅报过地址,没能找出时间来玩。
今天巧不巧的就晃过来了,没预着他在,就没想这事,完全是一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骚情萌发。
一路下着车窗问路问到门口,跳下车按按门铃,接通之后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小琅!”陈小琅找了找,冲着头顶上的摄像头
挥手,摆了个挺帅的侧脸POSE。
巫伟还真在,刚带着一个惊悚片出国去卖了一圈,还拿了几个小电影节的奖回来。
正准备歇一段,养精蓄锐等着下一部大片开机。
陈小琅躺在他的沙发里,抱着他泡的一大杯热茶慢慢喝,醒酒。抬眼看看四周窗明几净绿荫片片,家具装饰都布置得很洁净,不
是简约,不是清新,就是一种洁净的感觉。居家的巫伟跟镜头前的感觉很不一样,褪掉了那些华丽的沉郁的妖艳的装饰,看起来
也很洁净。
比起最早见到的那个坐在下铺的巫伟,他有一种沉积的温柔,减掉了少许深藏的戒备,稍微外放了一点。
他坐在对面,还是那么安静的看过来。
陈小琅斜着眼睛,一眼一眼的瞟过去,瞟到他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孩子。
这么大点的小孩很难判断年龄,大概有个五、六岁?圆圆的一张小脸,眼睛贼大贼黑,剪得齐齐整整的盖盖头,从发帘下面扑闪
着睫毛看人,眼神有点怯。
“你真的……”
陈小琅看看那孩子,再看看巫伟。
巫伟之前是说过想要结婚生子过正常的生活之类的话,还闹得挺严重,难道他真的悄没声的就搞了这么个孩子出来?想想他还真
干得出来,经常就是这么默默的把事情都做完了,还不让人知道。
“不是。”
巫伟笑了一下,手指温柔的滑过那个小孩的额头,理顺他的头发。完了轻轻拍他的脊背,叫他到楼上玩去。
小孩子很听话的跑了,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论是样子还是性格都有点像巫伟,越看越像,总不能是他自己生的。
“是我哥的孩子,送我这来带两天。”
“哦。”
陈小琅咬着杯子哼,从来就没听说巫伟还有个哥,跟自己说话都不老实。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陈小琅是明星又不是娱记,
早就学会说半句留半句的一套,不能反过来跟人刨根问底的。
“我想收养他。”巫伟又说。
“哦。”
陈小琅还是找不出第二句话来,巫伟老干这种超出他思虑范围的事情,让他只能傻乎乎的跟着他的节奏还跟不牢。
“我就是,想活得像个人样。”
巫伟偏了一下头,自嘲一样轻浮的笑出来。
陈小琅放下手里的杯子,凑过身挨到他面前,伸开胳膊抱住他,把他的脑袋都抱到怀里,包藏起他的笑容。他还学着揉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