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欢虽然对梁汀的无礼不愉,却也没想和个十来岁的小孩计较,仍然一笑置之。
不过,貌似黄花说,俺家一撮毛在这小孩手里,对梁允一笑,“没什么,童言无忌,这也是我家天天不懂事了,非要跟你弟弟计较。”
童言无忌几个字听到梁汀耳内,就觉得夜合欢在嘲讽他,想发作梁允又严厉地盯着他,只能干坐在一边鼓起。
“三哥,这位就是我刚说起的何师兄,何师兄,我三哥,允。”云洛洛颇有深意,只说了梁允的一个字,然后就看着夜合欢。
夜合欢微微一笑,客客气气,“云洛就是如此客气,既是你的三哥,就和我们的三哥是一样的。”
“如此,允深感荣幸。”梁允和云洛对视一眼,同时眼神一松,点头。
梁汀见梁允和云洛洛都和夜合欢客套,旁边坐着就挨个打量,越打量这一脸文雅的家伙越虚伪,越看越觉得那带笑的模样讨厌。
寒天自是不管夜合欢与梁允客套什么,一边吃着精致的小菜,一边看着梁汀不停变幻的脸色。
直看得小孩怒瞪大眼,想骂又不敢,只得切齿,“妖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啧,是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家大黄好看。”寒天嘴里嚼着梨花糕,爱理不理的。
“你家大黄是什么东西?”梁汀毕竟年纪小,一听这话就忘了前仇,追问。
“干吗要告诉你?”寒天存心气他,“再说,我家大黄可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他?”梁汀鄙夷地扫了眼夜合欢,“他的宠物,想也好不到那里去?”
“哧,小孩子,都见过什么好东西,大黄要是不好,再没有好东西了。”
夜合欢听着寒天和梁汀的对话,笑意就一点一点翘上了嘴角,正愁不知如何把话题引到一撮毛身上,寒天倒替他解决了这问题。
话说,炙焰美人和这小孩,还蛮有共同话题的呵。
“你,大黄是什么东西?在那儿?”
凑过来的脸蛋粉嫩粉嫩的,鼓着气的样子可爱无比,若不是领教了那跋扈的脾性,夜合欢会很喜欢这娃娃。
“哦?梁汀小朋友是在问我吗?”夜合欢轻勾着嘴角,微挑着眉毛,手里摇着那把鹅毛扇,很欠的样子。
小朋友?虽不明白这词啥意思,但梁汀直觉,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指定不是什么好词。
而且,他嘴里念出来自己的名字,怎么音调这么古怪?
不由梗着纤细的小脖颈,外强中干的小模样,有不分性别的可爱,“哼,本公子肯问你话,那是抬举你,还不说?”
“梁汀,你可以了。”云洛洛狠狠皱着眉,这小弟的性子,近年越发张狂了,不由对梁允道:“三哥,他这性子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你就是太惯他了。”
“小汀,出门的时候,你都答应三哥什么了?”梁允慈祥的样子,那话语在严厉也吓不住人。
梁汀粉嘟嘟的唇一扁,扑到梁允手臂上,疑似撒娇般扭了几下:“三哥,小汀一直都很乖的啊,我没有违背承诺哦,三哥~”
其实傲娇的表情,在梁汀水嫩粉白的脸上表现出来,并没有很突兀的感觉,反而很有相得益彰的和谐。
只是,那撒娇的动作和声音,楞是让夜合欢抖了抖,得,这梁汀娇起来,似乎依羚都比不过,看他就不用看别的女人了。
“好了,”梁允拉开梁汀的手,对夜合欢歉意一笑,“小汀任性,见笑,不知何兄那宠物……”
“哦,”看来这梁汀在梁允心里,地位不轻,夜合欢夜宵,“大黄,我养的一直大狗罢了,没什么稀罕的。”
“哼,我就说,他能有什么好东西,一只大狗,哈。”梁汀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挑衅地看着炙焰寒天。
寒天那直勾勾的性子,其实抛开七年暗部生涯,说白了也就一孩子,幼稚的程度,与梁汀不相上下,更有梁汀没有的固执。
闻言立时反击,“是,一身金色的长毛垂地,一双鸡蛋大的乌亮龙眼,一对龙形犄角,行走如飞,比什么玉龙马都威风,哼,若这样的大狗不是好东西,那世上再没有更好东西了。”
麒麟犬的形象,虽然如今有点变形,但对男孩子来说,那是绝对的诱惑十足。
梁汀听寒天的形容早就心动,却硬撑着道:“再厉害也是只狗,本公子的宠物,雪山鹰王见过没有?玉龙马见过没有?北荒巨蜥见过没有?哼,那才叫奇物。”
“嗤,”寒天红唇一撇,红眸不屑地扫了眼白嫩的小孩:“吹牛谁不会?玉龙马有可能,雪鹰也有可能,但鹰王,你说鹰王就是鹰王了?就凭你?嘁。”
这下小皇子跳高了,连梁允都制止不住他,受不住刺激地叫嚣,“本公子就是养了只鹰王,妖人,你不福气是不是?你敢带上你的狗和我斗一场吗?”
“呦,我好怕你啊,斗就斗。”寒天嘴里应和的时候,红眸挑了夜合欢一眼,夜合欢就浅浅弯了眉眼。
第一八二章:斗宠2
起因炙焰寒天与梁汀,邀斗宠物的幼稚游戏,在第二天正午之前,都只是两个任性人物间的游戏。
只是,到了晚间,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寻欢别野’与‘金枝馆’较量的场面。
概因为,青花收到夜合欢要挽救别野的命令,一夜之间,别野大门就穿红着绿。
大白天的,本就挺显眼的十个颜色的灯笼,也亮了起来。
虽点了跟没点一样,但恰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各色灯笼微弱的光晕,倒给别野朱红的大门,笼上朦胧的感觉。
与此同时,坊间从清早开始,就有‘寻欢别野’出现绝色美人的流言。
这流言直到下午,就直接确凿,有人绘声绘色——‘寻欢别野’重金礼聘了位神秘大美人,那个美啊,将在今晚有瞩目的临场。
于是无论真假,‘寻欢别野’总算是被人注目了。
而对面的金枝馆,在坊间流言开始的时候,实在没把破落户般的寻欢别野当回事。
只不过,在正午时分,梁汀和黄花在金枝馆门口,就斗宠的地点发生了分歧。
黄花传达何大的命令,今晚就要在别野里斗。
而梁汀小朋友,非要等明晚,跑到人家常老先生的寿辰上斗,说是要让天下豪杰做个见证。
见证个鬼呦!
黄花本来就对何大这个法子不满,一撮毛那鸟不是?咱晚上去溜一趟就顺回来了,非要这么大张旗鼓,诶,何大这个人啊,真让人头疼。
于是黄花针对这个惹事的小不点,也没什么耐心,说完话,甩手就走。
此双方截然不同的观点,自然无法沟通,梁汀又不肯退步的主,在黄花身后撒泼吠叫,“我就是不去那破寻欢别野!该死的红眼妖人!你们看着办!”
梁汀这么一叫,金枝馆的老板就开始注意寻欢别野,进而注意到对面,大正午时分,居然也一反常态人来人往的。
如此,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大概就起了危机意识。
具体和梁汀商量了,还是和梁允、云洛商量了,抑或是,金枝馆的幕后老板,就是其中一位,就不得而知。
总之,午后,一张散发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纸谏,就从金枝馆飞到了寻欢别野。
夜合欢捏着香味扑鼻的素纸,饶有兴趣翻来覆去,却一言不发。
炙焰寒天看得不耐烦,一把扯过去,看了眼,又反手扔到夜合欢腿上,蹙着秀气的眉头道:“你一脸有事的样子装什么你?不久是金枝馆想为你们斗宠物设个台,去就是了。”
“可何大,今晚……”青花期期艾艾,今晚若你们都走了,别野倒台就倒定了。
“这金枝馆的老板到是个人才,”夜合欢看了眼黄花,黄花同学正拿着一把团扇充数,扇的正起劲:“黄花,很热吗?任务完成了没有?”
黄花一顿,想起那个把花魁搞到手的任务,不由皱眉苦脸,“何大,您这不是寒碜我吗?人家花魁再喜欢我,也不能跟我来这里的,去夜国总店还有可能,谁私奔就只奔一条街的?再说,那卖身契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找到呢!”
“呵,这么说,感情摘星笈是白给你了,唉。”夜合欢毅然把玩着那带香味的素笺,似乎能看出个花来。
“何大,”黄花这个冤,“你老人家要明鉴,摘星笈顺个东西还成,要顺个大活人,太有难度了。”
“好吧,既然难度这么大,那今晚,本该花魁做的事,由你来做好了。”
甚么?黄花呆滞地看着斯文优雅的何大,然后机械地把眼珠看向青花,“青,青花,何大,说,说什么?”
青花也也不笑,依然一脸严肃,上前摸了下黄花的额头,确定,“黄花,你没发烧,何大的话你听得很清楚,今晚咱别野要捧出位花魁,以挽救别野的困境,你,黄花,就是今晚的花魁。”
“噗,哈哈,黄花当你们花魁?欢欢,你确定?”畅笑不止的人,是炙焰寒天,他倚在夜合欢身侧,没骨头似的,趴在夜合欢悲伤,笑得酒窝深陷,发丝轻动。
夜合欢微微侧下脸,亲昵地把一缕乱发别到他耳后,轻笑,“首先,黄花没有完成领导委派的任务,以身相抵再合适不过,其二,黄花曾经输了一个心甘情愿的赌约,而本大爷,正好就有个机会给他,咋寻欢别野,一向都奉行人性化管理。”
让人吐血的人性化吧?!
黄花泪都要流出来了,团扇也扔了,腿子也踉跄了,手指也抖了,合身扑到夜合欢身前的桌上,面容悲戚。
“何大啊何大,你不能对属下始乱终弃啊,属下虽然没有功劳,可还有苦劳啊,想当初,你拿属下的宝扇,属下都双手奉送了,您要属下的命,属下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您,千万不能把属下卖了做小倌啊,虽然是个花魁,我也不稀罕啊!何大啊!”
黄花这番真情流露的表演,成功赢得笑声一片,连木头青花都乍开了笑容,可见黄花那功力有多大。
“有这么委屈么?”夜合欢可没笑,但正趴在桌上的黄花,却能清楚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何大,就是一恶魔,黄花如是想。
“欢欢,你的属下真有趣,这模样倒很不差,就这身板,也忒大个点,恐怕不值几个钱。”寒天越来越发觉,他家欢欢的趣味虽然有点特别,却很好玩。
不值几个钱?黄花赶紧点头,“对,对,姬公子说的对,何大,属下一点都不值钱,恐怕客人看了就吓跑了,倒是青花更要喝西北风去了。”
“嗯?你担心这个啊?”夜合欢慢悠悠道:“这不成问题,待会儿青花去把依羚接来,让依羚帮你打扮下,凭你的脸模子,在云州这地方,混个小花魁,不成问题。”
“何大,您让属下直接去死吧!”黄花哀鸣。
“啧,你家何大哪舍得呢,这么有前途的属下。”夜合欢爱惜无比的眼神,看的黄花头皮发麻。
怨念无比地,黄花盯着夜合欢精致的眉眼,再盯眼姬公子艳丽无匹的容貌,没天理的,明明这两个人的长相,才最适合当花魁好不好?
可这两人,一个是自己顶头上司,更是大夜国的皇帝,一个不但是皇帝的爱人,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之王,天下间,谁敢让他们当花魁啊,又不是活够了。
不过,若是星期一的话,就不一定了吧?黄花转着眼珠寻思。
夜合欢看着黄花轻笑出声,“黄花,那念头只适合幻想,好了,我倒有个适合的人选,就看你敢不敢动手了。”
一听自己可以摆脱做花魁的生涯,黄花自然一万个乐意,点头如捣蒜,“恩,恩,何大,您说,您说,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您看上了,属下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整来当小倌!”
“呵,行了你,别演了,”夜合欢拿扇子敲了黄花的肩头,笑道:“觉得那个强盗头子如何?那长相,整个一美女胚子。”
‘哐当’一声,黄花的下巴掉到桌子上,“嘿,嘿嘿,何大,您说的人,就算是皇帝的私生子,可也是有封地的皇子,还是个强盗皇子,您觉得,这能行得通?”
“哦,不行哈?那你就顶上吧。”夜合欢发觉逗黄花实在是很有趣的事。
“何大,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对您的吩咐心甘情愿、万死不辞还不成么?”黄花泪了。
夜合欢不理黄花,转而对寒天道:“在龙吟来之前,我们还有两日可以玩,今日,不但要把一撮毛弄回来,还要把这个花魁的游戏玩到底,寒天,想不想玩,恩?”
“好啊,你陪我一起玩。”寒天不会去问游戏的内容,只要有夜合欢陪他,地狱他也照样敢去。
“呵,行啊,将来大夜第五代帝王客串花魁,大概会曾为昏君传奇。”夜合欢无所谓地笑应。
黄花脑门一点大汗,何大,您这玩得忒过了点吧?
夜合欢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青花,把素笺扔过去,挑眉道:“青花你便秘吗?那什么表情?照我说的做就是,这个,回话告诉大家,同意,时辰要定在戌时二刻,顺便请金枝馆,今晚人定时分,全体莅临我们别野,观赏神秘美人与异兽大戏。”
“……今晚?来得及吗?”青花犹疑,戌时二刻在金枝馆斗宠,亥时在别野表演,不过一个时辰多的时间,不说客人的想法,光金枝馆能答应吗?
“嗯?有什么来不及?”他何大淡然,“明晚是常老头的寿辰,有身份的人大抵都会去那儿了,所以,今晚重头戏一定要演。”
“红花不是最多三天就要来了么?何大,你……”就不用亲自抛头露面了吧?黄花真‘舍不得’他何大这么辛苦。
“哦,这不是闲着没事嘛,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做。”
“……”那也不至于闲得,全家老小都跑来当花魁玩吧?黄花再次憔悴了。
第一八三章:赌约
金枝馆为寒天和梁汀两个小朋友,设的斗宠专场,可以说,与夜合欢想象里,古代花魁选美的场面无差。
一层正厅全部清空,只放数张圆桌及数十把木椅,围着三步木台呈放射形排列。
二楼,意料之内自然是单独几个屏风,隔开贵客雅间。
夜合欢和梁允、云洛,坐在正中视线最好的一间雅间里,低声交谈,除了夜合欢对下面的场面很有兴趣的样子,梁允和云洛,似乎心不在焉。
夜合欢其实明白,自己的身份,包括炙焰寒天和炙焰静湖的身份,都是让梁允和云洛忧心的原因。
而他心里,却对梁允对夜晓星的态度更在意些,或者说好奇吧,毕竟夜晓星做到了,在她合欢哥哥心里,她确实用死亡的方式,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还有就是,对云洛此人的琢磨。
根据青花的调查,云洛的身份、经历、爱好,甚至其母的生辰八字,都清清楚楚。
云洛,随母姓,其实该是云洛洛,十岁被梁帝接回宫中,十六岁封地云州,并于当日,离宫而出。
来云州的路上,剿了云落山的强盗,并自此后,就以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为十年云州生活的主要内容。
因其十年不曾与帝都有过联系,老皇帝病重都不曾回帝宫探视过,此次夺嫡斗争中,云洛洛俨然脱离了斗争的圈子。
云洛洛暗中站在梁允一派,夜合欢是没啥怀疑的,再洒脱的人,只要有了这个身份,总是要有一个选择的,成功或失败,生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