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本纪（穿越 卷四）——海鳐

云洛洛不说话，夜合欢几人自然乐得听八卦。

“常老爷子贺寿，来的怎么江湖人居多？”旁边八卦的声音不大，夜合欢几个却听得清楚。

“嘘，难道你没听说，常老头早年可是船帮的老帮带。”

“咦？船帮不是归朝廷管辖？”

“那是现在，以前盐帮和船帮可都属于江湖中的买卖。”

“朝廷盯盐帮和船帮也没出息，收了炙国的盐帮才叫厉害。”

“那也是人家炙国的事，我们云州就靠这两帮养活着。”

“如今归朝廷了，刘帮办也派了下来，谁敢和朝廷作对不成？”

“哼，那几个主抢那个位子抢得头破血流，还顾得咱这小小的云州船帮？”

“你这家伙，咱一家老小活在云州，当然只管云州的事，谁还管哪个主当皇帝？”

“说的也是，明儿常老爷子摆流水席，咱兄弟也去凑个热闹？说不定……”

夜合欢一边消化着凉国的民心，一边不着痕迹注意着云洛洛的表情。

云洛洛一直面色不变地喝酒吃菜，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夜合欢却敏锐地发觉，在听到抢位子头破血流的话时，他端着酒杯的手是顿了一下的。

“咦？黄……师兄。”坐在临街位置的依羚，突然看见对街走过一条熟悉的人影。

“哪儿呢？”寒天知道黄花被夜合欢派了出去，起身去看。

“那不是？对面那加挂了好几个眼色灯笼的地方，牌匾看不清，那么多颜色的灯笼，真是有趣。”依羚伸手指对面街角。

看来，崔嫣的‘无主计划’实施的不错呢！夜合欢垂下眸子，抿了口酒，味道还不错。

云洛洛也伸头去看，“是家勾栏院，才开张不久，叫什么‘寻欢’，花娘也算有几分姿色，可惜手段太差，比不过‘金枝馆’，估计离歇业不远了，黄师弟原来好这口，大白天的。”

“呵，看来云洛对城中的百业了解很清楚呢。”夜合欢明知那家‘寻欢别野’是自家买卖，也不恼。

云洛本想笑出艳若桃李的样子，可看了红衣似火的炙焰寒天一眼，觉得再怎么艳，也艳不过这人，于是笑的自然而灵动，“何师兄若想四处看看，云洛可是最好的向导，就算凉都，云洛也算得上经常行走。”

“喔？那敢情好，我本就想趁这机会，带师兄妹四处逛逛，若有云洛当向导，真是求之不得。”

“听说凉都西城外的玉龙山有种罕见的马，跑起来就算绝顶轻功也追不上，可是真的？”寒天直勾勾的红眼盯着云洛洛阴柔美貌的脸。

同时，寒天同学心理就唾弃，这云洛，起初脸上带有煞气，脸蛋还算过得去，这处时间长了，敛了煞气，虽说还是貌美如花，但总觉得少了男人味道。

嗯，看来看去，还是俺家欢欢最顺眼，长得好看，又气势十足。

看着寒天白皙侧脸上的鞭痕，云洛洛很惋惜的点头，“是有，我国人叫它玉龙马，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常人很难一见，通身雪白，倒和夜国雪山的雪鹰差不多。”

“有没有人收复过？”寒天很早就听说这马，却一直无缘得见。

云洛洛摇头，“早年夜国帝宫倒有一匹，后来不见踪影，想那等神物，也不甘凡人驱策，云某粗鄙，自然没见过。”

“哦。”寒天听这话，觉得玉龙马没戏，赢了声就不搭腔了，专心吃肉去了。

对于自家‘寻欢别野’买卖不好的问题，夜合欢其实本无意多费心神。

毕竟，要把触角从夜国伸到凉国，要克服地域的偏差，要得到别人认同，不但需要入乡随俗，还需要时间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为所欲为的好事，除非你有为所欲为的条件。

就算‘寻欢阁’可以在夜国为所欲为，但在他国，做小伏低才是生存之道。

经营一个国家，其实与经营一个公司，说到底，并没有太大区别，不同的是，只是责任大小罢了。

所以夜合欢对凉国云州别野分点红火与否，也就没很认真当回事。

只是，在当晚，受云洛洛之邀，且他也想见见分点负责人的情况下，见到苟延残喘的别野，被人骑到头上撒野的时候，他才动了怒振雄风的念头。

虽然，这怒振雄风的过程，有点磕碜，但只要功德圆满，磕碜就磕碜吧。

话说当晚，夜合欢一行人进了‘寻欢别野’。

其实就三人，夜合欢，炙焰寒天，云洛洛。

依羚被夜合欢一厢情愿，给硬划到女孩子一类里头，再抗议也是无效的，并且，还被下达了看守痴呆静湖哥哥的任务。

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干嘛？你要替我看住大黄和金猪，别被人拐走了，还有，你静湖师兄也要看住。

没容依羚开口辩驳男女的问题，夜合欢就跟在笑容诡秘的云洛洛身后，走了个没影。

分店的规模，自然无法与总店相较，何况还是刚从别人手里收购过来的。

不过，就算不如总店，你也不能冷清成这个德行吧？

看着小鸟三两只的空旷中厅，夜合欢眉间狠狠一跳，这哪朵花看的场子，打算明儿就关门大吉是不是？

门可罗雀不要紧，关键是，大也都上门了，小虾米都没一只出来招待，别说要见识下风情万种的鸨娘了。

唉，敢这么欺负大爷的勾栏院，大概除了‘寻欢阁’里，名叫青花的那人，也没别个了。

十花里，最让夜合欢觉得，对不起十花名字的，就是这青花了。

青花，渲染了墨色，迤逦了江水，多有小桥流水的味道，多有江南风骨的滋味。

可惜，青花楞是用清水的长相，清泉的嗓音，一次又一次打破夜合欢的江南情怀。

人家青花，学的是土木机关，习的是暗道阵法，长的是清秀可人，性格嘛，那叫个木头疙瘩。

比如别墅两字，就是木头青花给定成别野匾额的。

所以，难道他夜合欢，还能要求这样的青花，担负起勾栏院院长的职责么？相当不能，对吧？

“何……师兄，怎么找来的？”夜合欢一进门，二楼的黄花就看到了，赶紧跑下来。

“哎哟，黄石地也在啊，”云洛洛别有意味的笑，“莫不是这’寻欢‘，就是比’金枝馆‘有说不出的好处？”

“也没准，小黄在这里待的时间可不短那。”夜合欢有意让黄花知道，他午间进门，人家可都看见了。

“啊，我只是刚知道，这里居然是被我一位朋友买下的，正和他商量摆脱这困境的法子。”黄花说的有鼻子有眼，青花也确实是他兄弟啊。

“商量什么，看这情况——”云洛洛不懈的扫了眼空荡荡的大厅，“关门好了。”

“嗯，这人也真是太少了。”寒天同意。

想他不久前进去的那些院子，可是热闹非凡的，哪像这里，顾客都进门了，那些花娘小倌，还半死不活倚在远处，吃瓜子的照吃，闲磕牙得照磕，也不招呼人。

黄花看眼夜合欢，他何大正笑眯眯打量四周，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楼上的青花此时正大挠其头，好吧，何大平安无事他很开心，在这里就遇到何大他也很放松。

但是，把崔嫣大姐大交给他的别野分店，搞成这副德行，他还是很无颜见何大面的。

夜合欢当然知道，楼上现在一定有个人正挠头，刚要让黄花叫他朋友出来聊聊。

不妨身后一阵喧哗，夹杂着脚步声，一道柔媚里带着风尘味道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那个小蹄子坏了规矩？敢抢我金枝馆的生意？”

“你才是小蹄子！你说什么规矩？”

别野里原本那些闲磕牙的花娘小倌，一件找茬的上门了，个个都挽起了袖子，一副见了打架就过年的模样。

这让夜合欢看得无比幽怨，若拿出这吵架的本事，何愁别野走到要关门的地步？

正摇头叹息，不妨那柔媚声音的女人，香帕一甩，甩到夜合欢鼻尖上。

此女人道：“喏，这几位贵宾本是我金枝馆的客人，不是被你们坏了规矩，给强拉进来的？”

“拉你个毛！是几位爷自己进门的！”

……

第一七九章：分店1

青花终于布衣布鞋跑了下来，因为双方人马闹得实在不堪。

关键是，他家何大正站在中间，承受着脂粉俗香，却还笑得有滋有味。

就这有滋有味的笑，看的黄花一股劲给他打眼色，貌似他再不下来，何大就会被唾沫淹死似地。

当然青花很是理解错了黄花的眼神，黄花是太清楚，何大那眉开眼笑的表象后边，有多歹毒。

喏，就现在，嘴角倒是挂着笑，那牛眼里，可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的。

“都住口！”青花板着脸喝退自家的人马，“我们寻欢别野与金枝馆说不上话，请走。”

“金枝馆会和你这破地方说上话？”鸨娘耻笑青花后，扭脸谄媚地看着云洛洛，“贵宾，请移驾金枝馆。”

云洛洛一脸险恶地推开鸨娘的手，对夜合欢道：“何师兄，我们还是去对面吧。”

“这位客官……”青花不知该说什么，难道何大也嫌弃自己的小店？

夜合欢一笑，“这样就走未免太过寡情，要不云洛先去对面应付，我暂时先在此处片刻？”

云洛洛再次皱眉打量了眼，青花手下几个不上档次的倌娘，欣然点头，“也成，云某就在对面等你好了，不见不散。”

“自然。”夜合欢笑着点头应。

找茬的鸨娘，带着几个花娘爪牙，跟在云洛洛贵宾的身后，花枝招展的走出了寻欢别野的大门。

黄花在夜合欢一个眼神下，悄无声息的跟着消失在夜色里。

二楼，一间员工专用的雅间，青花有点呆地，看着夜合欢，“何大……你没事，就好。”

“何大。”紧接着，刚才和人吵架中的几个，两个花娘，三个小倌，同时弯腰行礼。

夜合欢端详了几人的模样，虽然点了妆容，脸蛋周正，但那态度，却和人家找茬的正规娘倌，差了太远。

得，不用说，这眼见就是青花‘土木部’的成员了，被青花整来撑场子的。

怪不得一看见打架就跟过年似的，怪不得惨淡到要关门。

勾栏院里十个妓，有八个不卖的，还稍有点过，动辄拳脚伺候，都这副武松打虎的德行，谁还敢来嫖妓？

而青花紧接着汇报的，更让夜合欢想抡他一菜刀。

青花一板一眼说道：“刚买下来的时候，原本连花娘一起买下的，前几天，都被金枝馆给挖走了，只剩下三个年纪大的，大姐大说经费自己赚，属下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说挖就挖，不是有卖身契在你手里吗？”勾栏院没捞着进，但这个道理夜合欢还是知道的，好歹自家别野里他也去过几回，红花的手段也见识过。

青花理亏，垂下头，嗫嚅，“哦，那个啊，我看她们可怜，买下这里的时候，都……都给她们了。”

“蠢。”炙焰寒天薄艳的唇一嘟，一个字敲定青花。

“那么，”夜合欢要笑不笑，让一个整天只和土木打交道的人，突然转入声色犬马，委实难为他了吧，“如今你靠什么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的？”

“橙花在凉都。”青花看了眼炙焰寒天，何大咋把男宠宠到这地步？

“哦呵呵。”夜合欢笑的满意无比，小嫣嫣，不愧是我夜合欢看上的人，“进行的如何？”

“已经可以与杀楼一较高下。”青花面有得色，因为橙花的成功，与‘土木部’的暗器机关不无关系。

“不错。”夜合欢点头称赞。

‘无主计划’只有一个内容，若夜合欢不在，那么崔嫣要在三个月内，把‘寻欢阁’的势力，渗透到凉国与炙国。

就算表面上比不过杀楼与暗部，但暗里必须由于他们抗衡的实力。

这就是当时，夜合欢咬牙一定保存‘寻欢阁’实力的最大原因，也是崔嫣不敢违背命令，擅自去救他的原因。

夜合欢从没认为自己胸怀多么宽广，也从没认为自己多么忧国忧民。

他觉得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自私自利才是他的性格。

他实施这计划的理由只有一个——报仇后备队。

他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那些人害死了，难道还不许他报仇不成？就算这身体不是他的也是一样。

嗯，当然，这么自私又卑鄙的念头，夜合欢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再亲密的人他都不告诉。

“我们，”青花看了眼何大的脸色，还是一派温雅，何大脾气真好啊，“一直配合橙花，昨天还收了笔买卖，一万两。”

“嗯？谁的？”怪不得不怕饿死，原来杀人越货的买卖，不管哪个时代，行情都不错。

“凉二皇子梁承，买盐帮帮带的。”青花压低嗓门。

“哦？一个小盐帮的帮带，怎么得罪皇子了？”

“何大，你不明白凉国盐帮的要紧，整个凉国只有云州近海，可以说，整个凉国的用盐，都出自云州盐帮，这帮带说是三皇子梁允的人。”

梁允？夜晓星的相公？想起那个以命想留的女子，夜合欢心里就不期然沉重起来。

或许，为她做点什么，也无不可的，若梁允值得的话。

“凉都情形如何？”看了眼一直站着的几个成员，夜合欢淡然道：“都坐下吧。”

“老凉王皇子十几个，有能耐的也就老二梁承，老三梁允，还有个老八梁枫，梁承握兵权，梁允得民心，梁枫依朝臣，三足鼎立，谁也不好说。”青花在凉呆的时间最长，朝野情势最了解。

“好吧，既然这盐帮对凉国如此要紧，青花，你觉得，凉国盐帮要归于咱‘寻欢阁’的话，是不是比较顺应民心呢？”夜合欢笑吟吟。

顺应民心？何大想的总是这么与众不同，青花呆板的脸浮出了钦佩的神色。

“嘁，这人。”倒是寒天了解他，虽不很明白夜合欢最终目的是什么，但盐帮关系着凉国整个民生，这他可是明白的。

就和炙国的盐帮一样，明里权力在朝廷信任官员手里，暗里，却一直牢牢掌控在父皇手里，谁也别想控制。

看了眼艳光惑人的小鸡，夜合欢转了转眼珠，笑道：“好了，我们总说这些话，小鸡是不是很闷？青花，刚才和黄花都商量什么好办法，来玩就你这买卖？”

“咳，何大……”青花一想到这买卖就想哭，这是他暗器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还没来及说，您就来了，啊，何大，您的鹰王小影，属下给您查出来了，也曾在那个船帮刘帮带手里，前几天被他送了人。”

“嗯？这刘帮带还真有点子本事，给谁了？”

其实夜合欢不担心一撮毛的安全，因为一撮毛与金猪不同，那可是活生生的雪山鹰王啊，就和凉国玉龙山的玉龙马一样，举世罕见的。

青花摇头，“只知道是帝都来的人，具体身份，还要等青五回来。”

“帝都的人？看来这云州城，还是很有趣的，”夜合欢抿了下唇，“船帮似乎总是和盐帮很近乎，没有船，盐业不好运，你说是吧，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