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彷徨左眼伤——细丝

齐亦哀求着母亲，恳请她能同意这一切。第一次，齐亦求母亲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如此激烈的沟通，尽管是断绝关系那样的结局，齐亦也是那样的坦然。而这次，他却毫无底气，因为他根本没有失去的准备，比起那个根本没有得到的自己，又怎能镇定自若？

她和他吵得不可开交，吵到她精疲力竭，吵到他头痛难忍。

“是那个男人夺走了你的眼睛！”小凤激动地喊出了事实。而后，真相侵蚀了齐亦的心智，他抱住头，瞪圆了眼睛跪在了地上，任凭头剧烈的疼痛，也要拼命去扯开那锁着记忆的链条。那晚的雨，那晚的街头，那晚的拳头，那晚的车灯……一点点浮上了齐亦的脑海。

但是记忆的回归却给齐亦带来了更大地痛苦。“我究竟做了什么？我让我爱的人痛了多

久？是我让他饱尝了生涩的疼痛，是我让他感受了被人厌恶的感觉，是我让他变得毫无尊严的追……我究竟做了什么？我是那样爱着他，怎么会狠心将他变成那样？我还怀疑着那感情，并如此肆无忌惮的践踏着他的真心……我究竟都做了什么！

齐亦难以克制自己的自责，他不再闹了，他安静了，他抱着努力拼凑起来的记忆，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屋里。一夜之间，心力衰竭……

第三十七章：当幸福来临时

司马弘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所有的疲惫在齐亦告诉他自己想起了过去的那一瞬间一起把弘压垮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怎能不难受？他知道，齐亦一旦记起了过去的事，左眼的疤痕将再次变得血淋淋。

“不要哭……”齐亦用冰凉的手擦拭着司马弘的泪痕。

“亦，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勇气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感情，我怯懦地选择了逃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着后悔着……当我再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不论是还是不是爱我，只要我知道我是爱你的，并且你也曾经爱过我那就够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说着，司马弘像个受惊的孩子，一头扑进了齐亦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你吓死我了，你真的狠心就这样离开我……你……”

齐亦搂住了弘，眼角滑落了眼泪。看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小凤明白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做什么也只是再添痛苦，她除了默许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这个年，是司马弘、齐亦还有小凤三个人一起过的。虽然小凤一时间没有办法退去对司马弘的反感，但是她已经不想再让自己的固执去伤害这两个无辜的孩子。路是他们选择的，以后的事情就由着他们去吧。

“我听说这里晚上有烟火大会，阿姨一起去吧！”司马弘试探着问。

“我不去，你们去玩吧！”

“别介啊，我们俩去，把您一人扔家里看晚会，那还像话吗？”

“哼，不像话的事儿你俩还少干了？”小凤刻薄劲儿上来了。

“饿……那个……阿姨，我对着您这饺子发誓，我们俩以后绝对不再干不像话的事情了，只要能让我们俩在一起，您就是把我剁了包成饺子馅都成。”

齐亦在桌子下面使劲踢了司马弘一样，小凤向来最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了。

“嘿，亦，你踢我干嘛？”

“踢你是轻的！”齐亦咬牙切齿地说着。

“嘿！得，您痛快就成啊，要么这个腿再来一下，来来。”弘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齐亦。臊得齐亦满脸通红。没想到小凤竟然笑了，这笑毫无掩饰，纯粹的笑了。

“行啦行啦，别在我跟前耍宝啊，你们俩爱耍回去耍去！”

“嘻嘻，阿姨，您就跟我们俩一块儿去吧，有您在我们俩踏实。”

“这孩子，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阿姨，您是不是害怕人多把您挤丢了啊？没事！有我呐，我保护您呐！”

“你啊，惦记你自己得了，我用不着你瞎操心。”

“嘿，那您保护我吧！”司马弘语出，齐亦和齐妈脸上这黑线呐……

经过司马弘这么一通死捶乱打，小凤最终还是跟着他们俩一起去了庙会。司马弘和齐亦俩人一左一右搀着小凤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小凤看见儿子的脸上洋溢着如阳光般的幸福，心里想着，也许自己真的做了个不错的选择。

“嘿，看那边，跳舞呢！”司马弘指着前面的人群，兴奋地叫着。

“阿姨，请您跳支舞吧！”司马弘装作绅士的模样邀请着小凤。

“我哪会跳舞！”小凤这一生只跟一个男人跳过舞，就是齐亦的父亲。那个时候，齐亦的父亲也是在这庙会上用一样的动作邀请着小凤跳舞的。

“妈，去吧，你总说你跟爸当初在庙会跳舞，我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跳给我看看吧！”齐亦在一边推着小凤。

最终还是没抵过两个孩子的说劝，小凤答应了司马弘的邀请。两个人在人群中快乐地旋转着，优雅地从缝隙飘过。齐亦微笑着站在人群中看着母亲此刻洋溢的幸福模样。

到了晚上，两个人窝在齐亦的小床上，却一点都不觉得挤。

“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把我妈哄得团团转。”

司马弘紧紧地将齐亦锁在怀中：“她是个好母亲，我们伤她太深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孝顺她老人家吧。我从小母亲就去世了，一直都想有个母亲疼爱我。我会把她当成我亲妈一样。”

“你这算是爱情宣言吗？”

“还不算，爱情宣言要用实际行动……”说着，司马弘便搬过齐亦的脸，深情地吻了上去。

第三十八章：父亲 你怎么了

“老板，这是您要的东西。”男人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司马戈，司马戈不紧不慢的拆开了袋子，里面有一些齐亦的近照，还有一些他和他母亲的资料。司马戈看着这些东西，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这些……全都是关于这个孩子的资料？”

“是的。”

“不会有分毫偏差吗？”

“老板放心，绝对不会。”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你下去跟秘书结算吧。”

男人转身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司马戈转过椅子看着窗外银装硕果，心里怎么也不敢相信齐亦竟是他寻找了二十多年的私生子。现在找到了，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这一切是对他的报应吗？面对着两个相爱的儿子，他该以怎样的姿态去拆散他们？

许久后，司马戈拨通了司马弘的电话。

“弘，今天晚上你带齐亦回家吃饭。”

“啊？爸……”

“怎么了？不行吗？”

“不是……爸，你别吓他。”

“我又不吃人，只是回家吃个饭，晚上我在家等着你们。”

挂了电话后，司马弘不知道自己是该兴奋还是兴奋还是兴奋，他赶忙穿上衣服就朝着停车场奔去。

自从司马弘和齐亦双双回来，弘便强行把亦关在了自己的公寓，两个人刚刚进入同居生活，这甜蜜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痛苦却又接踵而来。

“宝儿，宝儿！大灰狼回来了！”司马弘一进家门就蹦蹦跳跳的钻进卧室，齐亦还赖在床上睡着午觉，因为夜晚运动太激烈的缘故啦。

齐亦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嘿嘿，有好事，天大的好事儿！”

“什么事儿？”

“你公公让你回家吃晚饭。”

“啊？”齐亦的睡意全无。

“刚刚老爷子来电话了，让我们晚上回去吃晚饭。”

“天呐……我……我该准备什么？我……”

“什么都不用准备。”

“那怎么行，第一次造访，空手多不敬！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准备什么？快帮我想想……”

晚上，齐亦拎着让他跑断了腿的礼物，跟着司马弘一起进了家门。这是一栋装潢纯欧式风格的别墅，华丽的色彩无不彰显着浪漫的气息，整个风格豪华、富丽，充满强烈的动感效果。齐亦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房子，不禁陶醉其中。

司马戈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瘦弱的身躯好像一股强风就能把他吹走，一张白皙的脸上却完全脱离了这个年龄段本应该有的稚气和朝气。还有那只左眼，看得司马戈的心阵阵绞痛。司马戈赶忙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齐亦的手：

“来，孩子，快进来。”齐亦吃惊，司马弘更吃惊，父亲几时这般温柔的待人？拉手这样的亲密举动也只停留在司马弘的记忆中而已。今天的父亲这是怎么了？

第三十九章：赤裸裸的真相

吃饭时，司马戈也将齐亦的位置安排在靠近自己的地方，他不停地给齐亦夹着菜，什么也没问。

“爸……你这也忒偏心了吧！”实在看不下去的司马弘开口说。

被这么一问，司马戈才忽然想起了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他的表情忽然变了，不见了方才的慈祥，痛苦和凝重改变了餐桌的气氛。

齐亦赶紧捏了司马弘一把，以为是弘的话激怒了司马戈，他哪里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他重创。

司马戈点起了一根雪茄，身子向后仰了仰，眉头锁得死死的。目光定在了齐亦脖子上的那块玉上，没错，就是当初他为小凤专门打造的那块，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那块。

“亦，你的母亲……她还好吗？”

“嗯，母亲她很好。”

“哦……你母亲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有关你父亲的事？”

“小时候，母亲说父亲是个生意人，别的……并不知道。”齐亦心里有点难受，却又有种不安，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好像知道什么？难道他认识父亲？

“你母亲……受苦了。”

“伯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齐亦小心翼翼地问。

司马戈心疼地看着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弘知道，父亲是齐亦心中最想解开的谜，以前，齐亦每当看见领着孩子的父亲与孩子嬉戏，他都会不自然的停留，然后露出一种期待和感伤。虽然齐亦不曾说起他的父亲，但在他心里一定是充满了渴望的。

“爸，你该不会真的知道齐亦父亲的事吧？”

司马戈熄灭了手中的雪茄，双手合握，拄在了桌子上，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什么。

“伯父，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请你务必告诉我好吗？”齐亦把着司马戈的胳膊，声音有点发抖。

“我只是不清楚，知道这些事对于你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

“伯父！求你，告诉我吧，是不是他有什么事？还是说……他已经……不管怎样，求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能比知道父亲的事更重要呢……”齐亦说着，眼圈红了。

司马戈是如此不忍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可想而知，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这个孩子是怎样的思念和难过。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挂念那对母子呢！

司马戈在回到本家之后，心全乱了。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从容的面对刚出生的司马弘和妻子。虽然是家族联姻，但司马戈自认为他是爱着这个家的，直到他与小凤相识的那一年，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着的。他曾跪在父亲面前恳求，恳求父亲同意他离开这个家，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然而他的责任太大了，如何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至整个家族于不顾？他还是没有赢过父亲的执拗，最终，他被留在了本家，成为了家族的傀儡。司马戈彻底继承了家业之后，他曾派人去寻找过小凤，但那时小凤已经离开了小镇。他只知道小凤为他生了一名男婴。

“孩子，知道了父亲的事情后，你会失去非常珍贵的东西。”

“不论什么……甚至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爱我的，是不是因为恨我才不来看我……”齐亦撕心裂肺的哭了，哭得司马戈解除了一切的防备。

司马戈一把将齐亦揽入怀中：“我的孩子，爸爸从来没有恨你，爸爸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齐亦惊住了，司马弘也惊住了。

第四十章：当爱人变成兄弟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刚刚司马戈究竟说了什么？司马弘惊慌地站起了身，由于太过迅速，椅子翻了过去。他的耳朵在嗡鸣，他的心脏在炸裂，这是怎么一回事？父亲是不是疯了？

司马戈把着齐亦的双肩，缓缓将其从怀抱中推出来：“孩子，我是你的生父啊。”齐亦脸色煞白，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了一切。他惊慌的摇着头：

“不可能，伯父，您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二十八年前，我去那个镇子建厂时认识了你的母亲，后来我们便相爱了，你脖子上的这块玉，正是我请镇子上的玉匠专门给你母亲打造的，这个世上独一无二。”

齐亦越听越害怕，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摇着头：“不……你不是……”然而，无论他怎样拒绝这个事实，却根本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弘一直向后退，知道身体贴在了墙上，冰冷地墙面却不能冷静他狂乱的心绪。他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亲兄弟的存在，而且这个人正是他怀里亲吻着的爱人。

齐亦歪斜着站起身，又跌倒在了地上，司马戈看着惊慌失措的齐亦，赶忙起身去搀扶，就当他触碰到齐亦身体的瞬间，齐亦惊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推开司马戈径直跑出了别墅。

齐亦拼命向前奔跑着，任凭凛冽的寒风穿过他单薄的身躯，任凭寒冷的月光刺痛他的肌肤。他一直奔跑着，试图全力以赴甩掉这心痛的感觉，他不想停下，不想……

齐亦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更没有发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直到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仍旧挣扎着不愿停下，好像只要他停下，那种痛苦就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亦，别这样！亦！”弘撕心裂肺的狂吼着，并把受惊的齐亦紧紧锁入了怀中，他知道齐亦此刻是承受着何等的痛苦，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齐亦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有人叫他，也好像完全不认得身后的人，他只想奔跑。

“让我跑，放开我……”齐亦喊得是那般无力，如果说他是一块水晶，那么现在的他正在一点点的碎掉。

“亦……不要这样，别这样好吗？我求你！”弘只想让怀中的人冷静下来，已经无暇顾及眼角奔腾的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毫无力气的齐亦终于不再挣扎，他瘫软的跪在了冰冷的地上，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亦……亦……”

齐亦昏了过去，梦中的他正驰骋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场上，天边站着他的爱人，齐亦笑着，拼尽全力向其跑去，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却始终无法到达那个人的跟前。他看着那个人转身对着他微笑，却越来越远，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