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看着我,又是一笑,“柳公子,你乃李大人挚友,金公子又曾对我说过,李大人之友便是他的贵客,他断不能缺了礼数,所以我只得如此。”
说罢,他起身掀开车帘,对我说道:“柳公子,我们下车入府吧。”
我一愣,立刻跟上,与他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待下的车来,便看到侧面的一座高宅,府门顿开,里面灯火闪烁,几个手执灯盏的下人正站在门前躬身相迎。
这礼数也太隆重了些。
看着自己一身的灰土,我禁不住伸手整理起衣衫,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过于失礼。
此时王大人问向一名下人,“已通报金公子了么?”
那下人答道:“已通报过了。家主说请柳公子正厅里用茶。”
王大人听罢,说道:“那你便前面带路吧。”
然后回身与我请到,“柳公子,我们这就去正厅吧。”
“好。”我点头,伸手一让,“王大人请先行。”
王大人笑了笑,随那下人抬步向内行去,我与大忠几人也随之跟上,行在他的身后。
……
这宅内的前院似乎很大,但夜黑,那下人走的又快,所以我并未看得清。
行了片刻,就待快到正厅之时,大忠突然凑至我的身旁小声说道:“少爷,我觉得这金府有些不对,刚才那院内似有许多人影闪动,您定要多加小心。”
我一惊,正要细问,却见那带路的下人已站至正厅门前回身说道:“柳公子请厅内先用茶,我这就去请家主前来。”
我停住身,望向那下人与王大人,说道:“不了。在下考虑再三还是认为这深夜打扰金公子有失妥当,所以这就回去了。劳烦二位回禀金公子与李大人,柳如是明日再来……”
还未容我将‘拜访’二字说出口,身后不远处,居然传来了隆隆之声。
大忠脱口而出,“不好,少爷,他们将大门关闭了。”
……
第五十九章:身陷牢狱
话音未落,四周涌出无数脚步声。眨眼之间,数十名带刀甲士便从暗处现出,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还未及缓神,大忠和随行的两名镖头已将我护在中间,拉开架势与之对势。
我不禁暗暗悔道,不好,太大意了,中了埋伏。
此时王大人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柳公子,既已到此,何不坐坐再走?”
他说的不忙不慌,仿若只是在婉劝老友。
我心下顿时一片清明,这是他们事先便做好的圈套,意在引我进来。
只是这王大人城府深厚,做戏甚真,我竟一时没有看的出来。
哼笑一声,我掩去紧张,平静的看了看四周,抬首望向王大人:“王大人,你可否与在下解释解释,这是何情况?若说这金公子的礼数,也太过于隆重了些吧。”
王大人的脸隐在暗处,不甚明晰,我只觉得他似乎又笑了笑。
“柳公子,斯者有云既来之则安之,这许多的人也只不过是想请柳公子在此处安歇几日罢了。当然若柳公子不允,也难保他们不会强留,到时若是伤到柳公子,也实属无奈。所以我劝柳公子还是不要拒绝为好。至于此中是何原因,我就不便与公子细说了,日后你自会明白。”
说着大喝一声:“来呀,将柳公子他们请至后面暗室休息。”
四周的甲士闻声向我们欺近,大忠等立刻欲上前拼命,我一拉,急道:“大忠,莫要行险,他们人数众多,你三人斗不过他们。”
说罢我用眼神止住一名前来扭按我的甲士,直身再望向王大人,“既然王大人不愿告诉在下缘由,那么在下也不多问。只请王大人告诉在下李大人此时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王大人再是一笑,“柳公子就莫要再多问了,还是早些下去歇息吧。”
一挥手,长声喊道:“速速将人带下去。”
……
我与大忠等四人一直被人押至后院,带入一座隐于暗处的房子,最后锁于一间位于地下的房内。
这里没有窗户,四周封闭,只有一扇铁门可以出入,却已被牢牢锁住。
铁门上有一小窗,大忠被推进来后便向外探看了一番,而后说道:“少爷,看来这里是一座暗牢,外面不仅有人把守,在那远处的拐角地方还放有许多刑具。”
我嗯了一声,转身调亮房内唯一的一盏小油灯,执于手中开始四下打量。
这间房内十分潮湿,墙壁已多处发霉,左墙面用石头堆砌了一张硬榻,上面铺着一层不厚的稻草作为褥垫。而右墙这里便是一张破案,上面放着我正在用的这一盏油灯,里面的墙角处放着一个破旧脏臭不堪的贡桶。
我刚看完,便听大忠愤愤的说道:“少爷,他们,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居然将您关到如此地方,我,早知道刚刚就应打了出去。”
放下手中的灯,我回首与他说道:“你们如何打的出去。诱我们过来,他们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若真要动起手来,恐怕就是连铁手他们全来了,也未必能成,更何况现在只有我们四人。”
理了理袍子,我在石榻上坐下,“依我看,短时间内我们的性命应该无虞。他们既然费尽心机将我们诱来,必是认为我们尚有用处,否则早已将我们赶尽杀绝,还用费如此周章。我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大忠仍是愤恨不平,探身向门外骂道:“你们这帮狗杂碎,居然连条被褥都不给,让人怎么过夜?”
骂完回身脱下外袍与我裹上,“少爷,此处潮寒,你裹上些,莫着了寒气。”
然后凑至我耳边低声问道:“少爷,你可知他们因何事将我们诱来?”
他一问完,那两名镖头也凑至我的身边望着我。
我摇了下头,答道:“尚不清楚。不过既是那接马的王大人参与其中,定是和进战马之事脱不了干系。”
大忠想了想,皱起眉头,疑道:“这进战马是皇上亲定之事,王大人既是大兴朝臣为何要陷害我们?还有,那李玉明何处去了,这王大人如此行事,他便不管么?”
默了默,我缓缓说道:“只怕这便是皇上之意,李玉明若是不被他们利用,便是已被他们加害。”
说完不觉心口一痛,四肢遍透出寒意。
这若真是小皇帝所为,恐怕他们此回意不在我,而在禽兽。只是他们到底要如何利用我对付禽兽,我竟全然想不出眉目。
“那皇上拘我们有何意义?要杀我们在大兴便可,何必绕如此一个大弯子?”大忠不解的问道。
我咬住牙根一字一字的吐道:“我不知道。”
大忠叹了一声,不再追问,只自言道:“也不知铁手现在是否知晓我们的情况,若能尽快将少爷您救出去才是上策。”
此时我无心去在意铁手之事,闭眼只陷入到刚才的的问题之中。
……
夜半,大忠三人半靠在榻上熟睡,我一人躬身侧躺,双目直盯油灯,脑中翻滚着自进马以来的所有可疑之处。
我必须要好好的理一理,理出些头绪来。小皇帝已然开始向禽兽下手,而我却丝毫不知其中要害。禽兽的处境可说是万分危险。
可,可,这其中的要害到底是在哪里?
进马,献绸,李玉明,王大人,还有那个神秘的金公子……这些关联在一起是何用意?
头一阵阵的晕痛,可仍是想不出一个明确的方向,我心中焦急的犹油煎火烤。
这牢房没有窗户,没有光线,让人根本无从知道何时是白天,何时是黑夜。于是我便一直这样躺着,苦苦思索。
不久之后大忠等三人醒了,再不久之后有人来与我们送饭,添灯油。
大忠将饭送到我的面前,看我神色憔悴,问道:“少爷,您一直没睡么?”
我撑起身,接过大忠手中的碗,道:“大忠,为何我始终都想不出小皇帝到底要利用我们做何文章?”
大忠看了看我,劝道:“少爷,既然想不出,那便不要想了。无论如何我们三人定会拼了命来保您无恙,所以您只管吃好睡好养好身体,多思无益。”
我叹出一口长气,“问题不在此中。若是不能将此事彻底想明解决,即便你我能逃的出去,又如何回的了大兴?老夫人与忠叔他们还在大兴,弄不好要受此连累。想来我便心焦。”
大忠也叹了一口,但还是劝道:“少爷,不管如何您的身体是最紧要的,还是先吃饭吧。”
点点头,我缓慢的将一口饭送进嘴里。
一粒米一粒米的嚼着,心思却仍是飘移不定,不觉间插在碗中的筷尖好像触到了一个什么异样的东西。低下头仔细的将上面的饭粒拨开,一个卷成一团不易发现的小纸团混在其间。幸好是我吃的慢,若是快些恐是要同饭一同吞下去。
我快速的爬起身,走到门边警觉的向外望了一眼,外面除了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兵勇之外再无他人。
大忠看着我,口中含饭,奇怪的问道:“少爷,怎么了?您看什么?”
我向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回身将他拉至一旁,拿出捏在手心里的纸团小心打开,只见纸上用极细小的字,简单的写了两句:‘已发现,等营救。铁手。’
大忠也看清了上面的字,压着声音,惊喜的叫道:“少爷,是铁手,铁手送来的,他发现我们了。这家伙,这回到还算机灵。”
我再看了遍纸条上的字,将它扔进嘴里吞下,问向大忠,“你可看清了刚才那个送饭之人?是铁手的人么?”
大忠想了想,“看清了。但是不是铁手的人不好说,那家伙就喜易容。不过等他再来送饭时我们到是可以探一探。”
……
这张纸条就如同给我们吃了一剂提神药,大忠等三人始终在小声说笑商量着到时如何打出去。而我的心也稍定了些,若是真能出去,有了铁手的帮助,说不定到是可以快些查出这其中的蹊跷,最少也可将这所有可疑之处告知禽兽,以他之力查寻提防。
不知道又过了几个时辰,我们等待的送饭之人终于再一次来了。这次我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面容,但确是看不出是铁手手下的任何一人。于是一使眼色,大忠借着伸手接饭之机,从小窗内伸出手去,极快的在那人脸上狠狠的撕扯了一下。
那人吃痛,大骂起来,一碗饭也砸在了地上。之后踢了两下门,便气呼呼的走了,连灯油都没有给我们添。
那人走后,大忠皱着眉向我摇了两下头,“少爷,不是易容。看来铁手只是找了机会将那纸条放入饭中给我们通信,并未派人潜入进来。”
我略想一下,赶快抱起剩下的那几碗饭,在灯下细细的查起来,看还有没有纸条送进来。
大忠等三人也在灯下帮着我翻找,可是一无所获。
大忠不死心,又冲至铁窗边探着头努力的向外看砸在外面的那碗饭,一刻钟后满脸失落的转回来,摇了摇头。
我也是一黯,但立刻安慰道:“没关系,想来是此处守卫森严,铁手一时还没能混得进来。不过他既然已经发现此处,定是会想尽办法将我们救出去,我们耐心等着便是。”
说话之间案上的油灯闪了几闪,‘呲’的一声息灭了。
……
第六十章:立丹新王
说话间案上的油灯闪了几闪,‘呲’的一声息灭了。
……
油灯没了油,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铁窗那里有一丝光亮从外面透进来。
大忠摸索到我身边,扶住我,“少爷先到榻上去坐坐吧,省的跌倒。等下我去骂那帮孙子。”
可是还未等大忠将话说完,那两名镖头已经摸到窗边开始向外叫骂:“狗杂碎们,为何不给灯油?让老子们怎么吃饭?你们的杂碎头把老子们请到这个地方来可是为了办大事的,饿死了老子,叫你们的鸟事情全部完蛋。所以你们还不快点把灯油拿来,再顺便给老子们加两个好菜。”
两个镖头一阵反复叫骂之后,铁门外终于传来了踢踏的脚步之声。
“叫,叫,叫什么叫,都给老子闭上嘴。办什么大事情,还不都是要去死的货。要不是看在你们明天就能滚蛋的份上,老子才懒的理你们。”
说着,半小瓶灯油从铁窗外扔了进来,踢踏的脚步声也随之离开。
两名镖头拿了灯油重新将油灯燃亮,昏黄的光线中大忠望着我,面上一片担忧,“不好,少爷。他们好像明天要将我们弄走,难不成是要去杀了我们?”
狱卒刚刚的话我当然也听清了,但我并不认为他们是要杀了我们,至少现在不会,最有可能的是将我们转移到某处以备候用。这个我到是不怕,反而有些期待,因为越是深入也就越能有机会让我猜出他们的阴谋。可现在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未能与铁手联系上,也不知我们被转移后他还能不能再找到我们,否则即使我查出些眉目也无法告知禽兽。
抿了一下唇我说道:“我猜他们暂时不会杀害我们,不过,若真是有此迹象,大忠你们三人定要尽力逃命,千万不要顾我,全力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大忠一愣,连忙叫道:“那怎么成,少爷。我们怎么能丢下您自己去逃命,您,您……”
大忠被我气的结巴,一脸被污辱了的悲愤。
我拉上他小声说道:“大忠,你听我说,我这不是让你背主弃义,而是为了保存柳氏。你想,若是他们真要杀了我们,以我之力定是不能逃脱,若你们还要顾我,便也是逃不出去。那忠叔那里谁来通知他此事?老夫人和富贵谁来护全?难不成真要让柳氏满门惨灭?所以你们逃出去后要尽快与铁手汇合,让他通知睿王处理此事。若是不能找到铁手,也要拼尽全力赶回大兴与忠叔一起,护老夫人和富贵他们周全。”
“少爷,我……”大忠听完,长喊一声,仍是心有不甘的眨着眼。
“好了。”我拍了拍大忠的手臂,“你也不必过于忧心,现在一切也只不过是猜测,究竟如何明日我们看情形再定。只不过你记住我的话便是。”
……
劝过了大忠,我眯眼半躺。
既然知道了会被带走,我心中反而放松下来,只耐心的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在那狱卒说过要将我们送走的话后,我们又挨过了三顿饭。我算了算时间,应该已是我们被禁后的第二日的下午,按理若是狱卒所说是真,此时也应该有人来提我们了。
又过了不知道几个时辰,眼见着第四顿饭也已送来,外面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要将我们押走的迹象。
我踱到门边,透过小窗,看着送饭的人提着小篮向我们所关的地方走来。快到我们门前时一个狱卒拦住了他,从他手里接过小篮,检查了一番又递还给他,“今天怎么这么晚?磨磨蹭蹭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也不怕误了时辰。”
狱卒高声训斥着送饭人,而送饭人一言不发,也不解释,只是不停的躬身道着歉。
狱卒终于慢慢的从门边踱开,让送饭人来到我们窗前。
送饭人低下身将饭一碗一碗的从篮子里拿出,然后再从小窗递送进来,我正欲去接,却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柳公子是我,铁手。”
我愣了一下,再看对面的人,却仍是那个送饭人。
正在疑惑却见他嘴角略微一动,细小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我已混入这里,您再忍几天,我便救您出去。”